第40章 年節
第39章 年節
此話落畢, 蘇子墨雖面上波瀾不驚,但早已在心底掀起了數層風浪,當年若不是被蘇子炎揭開母妃私通外男的醜事, 這個儲君還真輪不到當今皇上來當。
這無疑給他們的關系埋下了一顆隐患的種子。
而且近年來, 皇上的确變得越來越多疑,因有蘇子炎的前車之鑒,皇宮守衛愈加森嚴。
而且他每次被召喚進宮,與皇上談話間, 只言片語中便感覺到了皇上的敏感和疑心, 對他更是多有防備。
當兄弟中夾雜着皇權與欲望, 一切都變得不可言喻,嫌隙就會見縫插針, 鑽到各處本就敏感的縫隙中, 安寧的表面下隐藏着浪潮暗湧。
蘇子墨唇角微微扯笑,劍指前方, “大哥,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哈哈哈——”
一陣狂笑回蕩在山谷間, 蘇子炎變得越來越瘋魔,雙目泛紅, 忽而後背一陣刺痛, 一截劍身穿透他的身體, 慘笑聲也戛然而止。
蘇子炎慢慢轉眸,正對上荊落笙一雙冰冷的眸,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麽, 卻半懸在空中, 什麽都沒抓到, 整個人重重地倒下去。
蘇子炎死了, 長達七年的太子之亂終于平息。
但朝堂中隐匿的暗潮湧動卻從未停歇,更大的一場腥風血雨仿佛惡魔之爪一樣,在陰暗處等着獵物的奄奄一息,然後給它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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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頓一番,蘇子墨去宮中回禀,荊落笙則回到王府,和弟弟收拾行囊,打算離開這裏。
正和荊慕羽規劃着以後的生活,說得起勁,一抹暗色蟒袍出現在門邊,一片陰影覆面而來。
裏內的交談聲戛然而止,荊落笙和荊慕羽同時望向蘇子墨,他迎面走來,目光直直落在荊落笙身上,“要過年了。”
她愣了愣,沒搞懂他什麽意思,只附和了一句,“是啊。”
荊落笙繼續手上的動作,卻聽他道:“留下來一起過年,節後再走可以嗎?”
她僵住,心中一時間思緒繁亂。
“我阿姊憑什麽聽你的?”
荊慕羽聽了,倒是情緒激動,立馬給回絕了。
空氣中安靜地不像話,煜王攥了攥手指,“本王沒有問你。”
“我的回答就是阿姊的意思。”
荊慕羽不甘示弱,繼續嗆道。
少年雖身量比不上蘇子墨,但那上揚的頭顱,微微勾起的唇角,充滿了挑釁,可謂火藥味十足。
荊落笙見狀,剛要出聲,這時,常林卻更快一步,直接拽過了荊慕羽,而她則被蘇子墨一把拉過,往外走去。
還在屋內的荊慕羽急了,正想往外沖,然而常林卻死死擋住了他,他憤而罵道:“真以為你們王府很了不起嗎?”
常林制住他的肩膀,惡狠狠地道:“小兔崽子,最好閉上你的嘴,你難道忘了你還有把柄在我手中。”
“你敢。”少年猛然一震,瞳孔瞪得圓滾滾的,呲着牙。
常林挑挑眉,從上至下打量了他一瞬,呵笑一聲,“你這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我有什麽不敢?”
少年心中頓時血氣翻湧,指甲攥得死死的,幾乎嵌進皮肉裏。
兩人對峙,少年雖氣勢洶洶,但對于長林來說,就像一個紙老虎般,一捏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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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花園小路,蘇子墨緊緊握着荊落笙的手。
“蘇子墨。”
荊落笙輕喚了一聲,他漸漸停住,回眸望向她,一雙烏黑的眸中盛滿了溫情。
“真的不能留下來嗎?”
荊落笙恍然,一時間不敢直視他的眼,微微偏頭道:“我盡早離開,你也能盡早忘掉我。”
他猛然扶住她的肩膀,話語聲盡顯急切,“荊落笙,你憑什麽一個人決定了所有?”
兩人對視,時間仿佛靜止,荊落笙剛要開口,他卻先出了聲,極具挽留道:“留下來好嗎,過完這個年,我送你們走。”
溫情軟語落在心尖,她一時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又想到還有半個月便是新年,在這裏多留這幾天也不是什麽難事,耽誤不了什麽,既然如此,她便輕輕點頭同意了。
蘇子墨仿佛僵了一般,看她點頭,良久才回過神,雙頰漸漸綻開一抹笑,明亮而滿足。
他這般說主要是為了拖延時間,他想能留他們一日是一日,說不定期間會有什麽轉變。
很快年節将至,除夕夜他們相聚在疊風苑,彩色的煙花綻放,荊落笙悠閑地坐在臺階上,支着下巴,感受着濃重的年節氣氛,已經很久沒有這般舒适而安逸的感覺了,她忽然覺得好像覺得在這裏生活也不錯,但一想到此處,她立刻搖了搖頭,不過是假象而已,身在皇室,必将終日處在槍林彈雨中,怎可能安逸終生。
荊慕羽從一旁跑過來,貼着她身邊坐下,伸出蔥白手指,遞給她一個精致的絡子,笑盈盈道:“阿姊,來歲平安。”
荊落笙一時愣住,捏了捏他的臉,“小羽也是。”
她握着手中的絡子,一陣細細的暖流在心間劃過,如果能一直和小羽這樣生活下去,人生也算圓滿了。
身後倚在門邊的蘇子墨,看到這一幕,心中湧出無限酸澀,他恨不得一把将荊慕羽踹開,但是這一刻他猶豫了。
是他讓荊落笙留下來過年的,如果他發怒壞了姐弟兩人的氣氛,只能惹來她的厭惡,豈不是得不償失。
但荊慕羽的存在就像一根刺,直直插進了他的心房,刺得他鮮血淋漓。
這時,院門處,一抹紅色影子突然跑過來,紅色的茸毛大氅随着腳步晃蕩,一張圓圓的小臉在大冷天中粉嫩嫩的,像個小團子一樣,手裏還攥着未燃盡的小煙花。
荊慕羽首先回過神來,朝着飛奔而來的沈梓璎道:“你來做什麽?”
小姑娘晃了晃手中的煙花,火星滋滋朝荊慕羽這邊冒,一臉倨傲道:“我不能來嗎?”
“不請自來。”少年起身,避着火光,往後退了幾步,揶揄道。
沈梓璎卻直直湊了過去,荊慕羽不明所以,剛要開口,卻見小姑娘朝他伸出了手,“我是來送你這個的。”
少年微微一愣,垂眸瞧去,一枚紅色的平安符在她白嫩的指節中展開,中間的一個‘福’字繡得歪歪扭扭,一旁的各色花紋更是不堪入目,少年忍不住發笑,想要嘲諷一通,但一擡眸,那一雙閃耀着光亮的星星眼眸撞入了眼中,還有那熱烈的盈盈笑意一時令他呆住,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
小姑娘也不管他什麽反應,徑直将平安墜塞到他手裏,“本小姐親自縫的,你若敢說一個‘不’字,我就用煙花燙死你。”
說着,就将另一手上的煙花往少年臉上湊,少年反應過來,偏了偏頭,蹙眉道:“我什麽都沒說。”
“最好是。”小姑娘這才收回了手,其實她生怕他嘴裏吐出什麽不堪入耳的話來,好歹是她一個月的成果,荊慕羽要是敢嫌棄,後果就不是她能想象的了。
至于為什麽要做這個平安墜送給荊慕羽,她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不過最後都歸結于荊慕羽的長相,他這個人看着清清秀秀的,但穿着也忒寒摻了點,身上也沒個什麽挂飾,實在有點瞎了他這副好容貌,于是便勉為其難地為他做了一個平安墜,純粹施舍而已。
沈梓璎說服了自己,心中才舒暢不少。
少年捏了捏掌間的平安墜,眼神愣愣的,心底某個角落好像動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像說什麽都不适合。
小姑娘戳了戳少年的肩膀,誠意邀請道:“過了年節,陪本小姐去騎馬吧。”
少年擡眸,眼睫顫動了下,後搖了搖頭。
小姑娘見此,剛要發作,卻聽少年道:“我和阿姊要走了,要離開延京城。”
“你們要走了?去哪裏?”沈梓璎一臉驚愕的看着他,脫口而出:“以後還能見到嗎?”
少年見她着急的模樣,忽起了玩弄的心思,彎了彎唇角,眼神意味不明,“怎麽,你會想我們啊?”
小姑娘陡然被點燃了氣焰,揚起下巴道:“說什麽呢,巴不得你們趕緊走呢。”
少年垂眸,輕輕地‘哦’了一聲,聲調聽起來還有點愉悅。
不可言說的情緒在心裏湧出,小姑娘不知自己怎麽了,情緒翻湧,堵在心口,悶悶的,連唇角都耷拉了下去。
這一幕全然落在一旁的荊落笙眼中,她看看荊慕羽,複又把視線落在沈梓璎身上,眸中一時間疑惑與驚愕交織。
轉眸望向身後的蘇子墨,兩人四目相對,她旋即把視線別開,心想,沈梓璎不應該喜歡蘇子墨嗎?
待到過了子時,一行人才将将散去,荊落笙回了屋,上了榻。
蘇子墨見她屋中滅了燈,眼中一抹精光劃過,直接朝荊慕羽的房間而去。
剛剛進入夢鄉的荊慕羽,恍然間感覺到一抹黑影不斷靠近,他立刻驚醒,騰地從榻上蹿起,烏黑的眸子中寫滿了驚恐,“誰?”
“抱歉,吓到你了。”
一聲輕語在屋中蕩開,在寂靜的黑夜中卻顯得尤為突兀。
荊慕羽視線漸漸聚攏,這才瞧見來人是蘇子墨,他撫了撫亂跳的心髒,火氣登時冒出,“我這裏不歡迎半夜三更闖我房間的人。”
然蘇子墨根本沒心情同他狡辯這些無意義的事情,直接切入正題道:“給你個機會,說服你阿姊留下來。”
少年聞言,像是聽到笑話般,呵笑了一聲,“簡直白日做夢,煜王爺恐怕找錯了人吧。”
身影慢慢逼近荊慕羽,直至身形全部現于少年面前,蘇子墨睨着榻上的少年,“那本王就只好用強了。”
“阿姊會恨死你的。”少年絲毫不懼,他了解阿姊,若是有人敢動他,阿姊可以為自己拼命。
更何況蘇子墨從前不是沒有對自己威逼利誘過,而阿姊的态度顯而易見,蘇子墨還要故技重施,才真是跳梁小醜,一點點消磨他在阿姊眼中的形象。
蘇子墨瞳孔微縮,黑如曜石的眸子漸漸黯淡,但也就一瞬,他立刻恢複了神色,擡手捏住少年的肩膀,“我會對你阿姊說,你生病了,不可過分操勞,更不可長途跋涉。”
“卑鄙無恥,奸佞小人,就知道你會出爾......”少年聽了,立刻急了,扯着嗓子吼道。
然話還沒說利索,嘴巴就被一股大力無情地堵住,陰恻恻的聲音砸在耳間,“怪就怪你身子骨天生軟弱。”
一只手朝他後頸打去,少年意識到危險,猛一側頭,朝着蘇子墨撲了過去,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然而少年哪裏是蘇子墨的對手,只是徒勞的掙紮罷了,蘇子墨死死壓制着他,卻無意間碰到了少年的腿間,一時間蘇子墨眼中驚愕叢生,瞳孔震驚,大腦一陣空白,只是垂頭看着少年的下.面,連動作都停滞了。
被壓在底下的少年拒絕喘息着,死死地瞪着蘇子墨,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面目扭曲,不知使了什麽蠻力,立刻抽出了身體,朝蘇子墨當胸狠狠踹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