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宮宴
第27章 宮宴
此話一出,荊落笙拿着茶杯的手猛然頓住,眼底劃過一絲詫異,望向沈梓璎。
宴和郡主扭過頭,額眉緊蹙,唇角勾起一絲譏諷,“煜王妃都沒說什麽,你在這裏大呼小叫什麽?”
沈梓璎被她直嗆到,小姑娘攥緊了拳頭,怒視道:“你們一個個喜歡子墨哥哥,有本事就直接去他面前撒歡,在這裏冷嘲熱諷算什麽?”
宴和郡主聽罷,竟‘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意有所指道:“在座的各位也不知是誰最沒臉沒皮。”
小姑娘自知失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憤而起身,指着她們大喊道:“你們夠了——”
豈料這一喊,她們的笑聲更甚。
小姑娘氣得直跺腳,她本還是悠着力,現下可是徹底被她們激怒,她雙手叉腰剛要反擊回去,豈料還沒出聲,她們的嘲笑聲突然戛然而止。
只見她們都不約而同朝一個方向看去,小姑娘順着她們的視線望去,只見一襲玄色蟒袍的煜王眸色深沉,朝她們冷冷一掃,這幾位世家小姐立刻就噤了聲。
煜王面色陰沉,那一陣陣嘲笑聲在遠處他都聽到了,他朝席間的荊落笙望去,卻見她擡眸朝他彎唇淺笑,微微颔首,但神色卻空洞萬分,他的心髒猛然一緊,他不禁後悔,帶她來宮宴是不是來錯了。
小姑娘被她們喝斥一頓,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翹起唇角,朝荊落笙賭氣道:“早知道就不幫你了。”
荊落笙聞言,勾唇一笑,神色冷冽,上下打量了沈梓璎一瞬,“我和蘇子慎的事情她們是如何知曉的?”
此話一出,小姑娘當即愣住,腦中百轉千回,終于捋清思緒,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道:“你懷疑我?”
她為荊落笙出盡風頭,而荊落笙卻反過來懷疑她。
小姑娘越想越氣,又道:“當日去煜王府的又不止我一人。”
聽此,荊落笙微微一愣,原以為沈梓璎過來是故意看她笑話的,但當沈梓璎為她出頭反駁時,她略有驚詫,但這也沒完全抵消她的懷疑,畢竟那日看到的人當中與她有過節的只有沈梓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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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梓璎卻否認了,煜王不可能散播這種事,蘇子慎更是被煜王禁了足,那就只剩下芸嘉公主了。
可她與芸嘉公主并無過多交集,自知并沒有的罪過芸嘉公主,芸嘉又為何在皇宮大肆宣揚此事?
她愈來愈疑惑,便朝沈梓璎試探性問道:“芸嘉公主?”
小姑娘張了張口,似是覺得不妥,便朝一邊小聲嘟囔道:“誰讓你動了蘇子慎,芸嘉看見了當然得瘋。”
她時常往煜王府跑,之前還經常看到芸嘉跟在蘇子慎身後,跟她面對子墨哥哥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這讓人看了,掰着手指都能想到芸嘉心裏的小九九,不過蘇子慎雖不是先皇的親生血脈,但名義上和芸嘉卻還是兄妹,芸嘉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偏要觸這禁忌。
不過她可不是背後嚼舌根的人,這等皇家禁忌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這芸嘉公主雖然看着清高傲氣,一般不與人沖突,但要是真惹到了芸嘉,她說不定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說什麽?”小姑娘聲似蚊蠅,荊落笙根本一個字都沒聽清。
“沒什麽,反正不是我說的,我跟她們關系可沒那麽好,難道說出來讓她們看我笑話嗎?我堂堂沈國公之女,竟比不上你一個突然出現的奴婢。”小姑娘說話時,腮幫子氣鼓鼓的。
說罷,她便提起裙擺,起身跑了。
這時,煜王與沈梓璎擦肩而過,走了過來,荊落笙與他對視一眼,眸中無波無瀾,沒什麽情緒。
煜王落座,偏頭望向荊落笙,只見她眉眼盈盈,溫婉知意,可明明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他卻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越來越遠,似乎隔了一層天塹。
但心中的愛.欲卻恣意滋長,不可自拔。他忽地擡手攏了攏她側邊的鬓發,她轉眸淡淡一笑,可眸中卻是淡漠如斯。
他的手突然頓住,心中抽痛,究竟要他如何,她才會愛上他?
宴席間,荊慕羽一直未回來,荊落笙左顧右盼,無端緊張起來,她生怕小羽的性子沖動,一時沖撞了宮裏的貴人,便轉首對煜王道:“王爺,小羽一直未歸,妾身去找找他。”
說罷便徑直起身,但還沒邁出一步,手腕猛然被人攥住,她回眸對上煜王審視的眼,立即軟了态度,“王爺,妾身找到小羽馬上就回來。”
望着眼前溫順祈求的美人,他心軟了,旋即松了手,便是默認了,但荊落笙急慌慌離去的身影還是刺痛了他的眼,他轉身灌了自己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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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落笙順着宮牆,往西面走去,沒走多久便迎上了一隊官兵巡邏,她擡眸一望,卻看到為首的将領竟是宋铮,她心跳幾乎驟停。
她當即別過眼,神态如常地繼續往前走,然宋铮在經過她時,卻陡然止步。
她感到一股沉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盯得她直發慌,全身都不自覺的緊張起來,忽然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頭頂襲來,“王妃娘娘,你的玉墜掉了。”
荊落笙順勢止步,朝着腰間望去,果然今早佩戴的墜子不知何時竟掉落了,她只好轉身,卻正對上他的眼。
四目相觸的瞬間,荊落笙感到背後爬上一股惡寒,只見他的眸光寒意懾骨,仿佛要穿透她的脊椎,一絲殺意在周身湧現。
他想殺了她。
她神經陡然警惕,但面上卻是平靜的,她緩緩伸出手,從宋铮手心中拿回了玉墜,聲線略顯顫抖,“多謝宋統領。”
只見宋铮嘴角扯動了下,從上至下審視了她良久,才轉身繼續巡邏。
宋铮離開後,荊落笙才心有餘悸地順了順氣,宋铮這般陰寒的眼神,難道是發現什麽了嗎?
想到上次在煜王府見到宋铮時,他根本就不屑多看自己一眼,而現在卻仿佛是盯上獵物了一般盯着自己。
可若是真被他發現了,又為何不逮捕她?
她心中一時疑團重重,控制不住地有些心慌。
這延京城她是一點都不想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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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距離亭舟水榭不遠處,荊慕羽看到前方沈梓璎手裏提着幾盞未燃的小燈,在小道上一蹦一跳的,看起來惬意十足。
他本想避開她,然卻正好看到距離沈梓璎不遠處有一根破敗的木棍擋在了小路中間,而沈梓璎正一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眼看就要被絆倒。
荊慕羽一時之間心中掙紮,但最後還是上前幾步,扶住她即将摔倒的身體,提醒道:“沈小姐,走路小心一點。”
沈梓璎順着力才站穩,一臉氣憤地把腳邊的木棍踢開,又一臉懷疑地望向荊慕羽。
怎麽這麽巧,就被他碰上了,是不是他在捉弄她,一想到這裏,小姑娘徑直甩開了他的手,質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荊慕羽聽罷,冷笑一聲,“若沈小姐執意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看荊慕羽一臉不屑的神情,倒像是真的錯怪了他似的,小姑娘一時啞口無言,思忖着說點什麽打破這僵局。
就在這時,忽聽他冷不丁問了一句,“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小姑娘圓圓的臉頰上簇起一抹笑,揚起手掌,“花燈啊,怎麽,你沒有同你阿姊一起放過花燈嗎?”
“沒有印象。”少年沉思一瞬,可腦袋卻是空空如也,慢吞吞地說了句。
“給。”小姑娘忽然擡手往前一伸,頭揚地高高的,嗓音清脆,“本小姐賞你的。”
少年一時愣住,看着她平常一副刁蠻任性的樣子,現在看來竟感覺還有點可愛,還沒反應過來,花燈上的繩索已經勾在了手上,少年忽地回神,緩緩擡起手中的花燈,是一盞兔字形狀的,細細的銅絲托起小小的燭臺,看起來頗為精致,少年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絲繩。
這時,一道脆生生的嗓音砸了過來,“小病秧子,快跟本小姐來。”
少年眉心一蹙,雙腿卻不聽使喚似的,跟了上去,傲嬌道:“你能不能別叫我病秧子。”
兩人來到水榭旁的河邊,小姑娘蹲身坐于臺階上,拿出火折子,巧笑晏晏,暖黃的火光映在她的臉龐,忽明忽暗,一時令人迷了眼,少年臉頰漸漸染燙,一抹緋紅爬上,他忽地回過神,發覺不對勁,即刻偏過了頭,一襲冷風吹來,撲在他的面頰上,令他清醒了不少。
然而這時卻聽到小姑娘略帶幽怨的聲音,“這次許什麽願望好呢,之前的中秋節我都是許願要做子墨哥哥......”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但荊慕羽大致都能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麽了,鼻腔裏不由悶哼一聲,“沒意思。”
小姑娘偏頭不屑地哼了一聲,嘴裏還不停地嘟囔着什麽。
少年懶得理她,拿起火折子點亮了手中的兔子燈,小心翼翼地把花燈推向水面,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一臉虔誠地許下願望。
小姑娘偏頭瞧來,看他這麽認真的樣子,好奇道:“你許了什麽願望?”
少年睜開眼睛,神情鎮靜道:“反正跟你沒關系。”
“我還更不想跟本小姐有關系呢。”小姑娘一聽急了,撇撇嘴,“不說算了。”
少年一時微囧,看着小姑娘撅着嘴的模樣,剛想開口,一道熟悉的聲音透過層層枝葉傳來。
“小羽。”
“小羽——”
少年一聽到聲音,騰地站起身,裂開嘴角,揚起手臂招呼道:“阿姊,我在這裏。”
荊落笙看到完完整整的荊慕羽,這才緩了一口氣,提着裙擺走向他們,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少年清朗一笑,指指河面燃起的燈火,“放花燈。”
“阿姊,我們一起放吧。”說着,少年拉過荊落笙的手,指了指沈梓璎身後的一堆燈擺,“這裏還有好多。”
沈梓璎聽了,護食似的把所有花燈全都攬在懷裏,“這都是我的,不給。”
“你一個人放得了這麽多嗎?”少年勾唇一笑,伸出手便勾起了一個鹦鹉燈,快速遞給阿姊,生怕沈梓璎搶了回去,“這個不錯,阿姊送給你。”
小姑娘滿臉漲紅,呲着牙,“那是我的。”
小姑娘想要搶回來,荊慕羽卻嚴嚴實實地擋住她,小姑娘氣得直跺腳。
跟荊慕羽拉扯間,她瞥到他身後的荊落笙手捧着花燈,笑意淺淺的樣子,當真美豔無雙,她一時自憐起來,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都是父親和阿娘不夠俊美,她的皮相才連一個荊落笙都比不上。
小姑娘心中憤懑,想要發洩一通,望着眼前的少年,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胸口上。
少年蹙眉,“你幹什麽?”
“打你啊。”
“沒想到沈小姐這麽小心眼。”
小姑娘被激到,一臉倨傲,“本小姐就是小心眼怎麽了,而且本小姐還看你不、順、眼。”
少年冷呵一聲,從牙縫中蹦出來幾句,“刁蠻、跋扈、不講理。”
小姑娘聽了,一張小臉皺起,一拳一拳打在少年身上,但小姑娘力氣并不大,打在身上不痛不癢,少年更是沒有對一個小姑娘還手的必要,便一來一回躲着她,打鬧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水榭。
荊落笙剛想阻止,但擡眸望去,看着兩個小孩子你追我趕似的玩鬧,又覺得着實好笑,最後竟‘噗嗤’一聲笑了出聲。
一派歡聲笑語,仿佛讓人忘卻了一切煩惱。
然這一幕全都落在了不遠處的煜王眼中,他擡步想走到她的身邊,但忽又覺得格格不入。
好似只要他一出現就會破壞了眼前這歡樂的一幕。
他僵在原地,指尖微蜷,他知道她發自真心的笑容從來都不屬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