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變化
第23章 變化
她又夢到了那場漫天大火,不知為什麽,她每每做夢不是夢見铩羽閣的牛鬼蛇神,就是夢見滔滔焰火,并且深陷其中,被燒得面目全非。
可眼下更讓人驚懼的是眼前的煜王。
她沒想過自己還能活着醒來,她緊緊攥住被角,定定望着煜王,想必他昨夜沒動手是為了留她一命來審問吧。
還有那個沒出世的孩子,不過他們本就是孽緣,就算沒有昨天那一戰,煜王肯定也不會留下這個孩子。
她體質陰寒,根本不易有孕,也更是沒想到自己會懷孕。
可現在她瞧着煜王的眼神竟不似從前那般冷厲,他下眼皮青黑,眸中透出點複雜之意,還有一絲心疼的神色,不,肯定是她看錯了。
煜王怎麽可能會心疼她。
煜王望着面色蒼白的荊落笙,心中發苦,此時此刻,他好像有點不知該怎麽面對她了,他薄唇動了幾下,才開口,聲音柔和,夾雜着微不可查的顫抖,“昨夜你......”
“我知道。”荊落笙截了他的話,下意識摸了摸腹部,繼續道:“不是正好麽,現在王爺沒有後顧之憂了。”
煜王怔怔地望着她,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這一刻,讓她留在他身邊的念頭,達到了瘋狂的頂點,可他不知該不該說出她真正的身世,難道要讓她再經歷一次喪父之痛嗎,而且她知道真相後,又會不會恨他,恨他之前對她的逼迫與威脅,顱腔中仿佛有兩種力量在撕扯,牽拉,幾欲爆裂。
“禦林軍前統領宋坡是我殺的,跟我弟弟一點關系都沒有,王爺怎麽處置我都可以,只求王爺放了小羽。”走到這一步,荊落笙知道終究會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她跪坐在榻,俯首跪拜下去。
然就在她深深拜下去的那一刻,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忽然托住她的額頭,随着力度,荊落笙緩緩擡起頭,對上煜王的眼,面色卻一片茫然。
只見煜王擡手撫上她的面頰,一寸一寸,輕輕掠過她的眉眼,眼神中的柔和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他想,他一定會對她好的,他會把從前的過錯都彌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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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休息,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話音一落,荊落笙立刻睜圓了雙眼,煜王這般溫柔的語氣簡直比他的陰戾狠毒還讓人不可思議,他這是吃錯藥了嗎?
明明前幾日還在床上折磨她,現在怎麽轉變這麽突然?
煜王指尖貼在她臉頰的溫柔觸碰讓她一陣心驚,她脫口而出:“為什麽?”
煜王怔愣良久,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臉上,想必那場大火她一定很痛吧,還有前禦林軍統領宋坡就是七年前下令焚燒聞家的人,既然铩羽閣清楚荊落笙的身世,并且派出她來執行刺殺宋坡的任務,這一定意義上,荊落笙也算是為她父親報了仇。
其實七年前廢太子謀反之事太過複雜,涉及人物太多,而聞家的人本就死得極其冤枉。
聞府本不是朝堂之人,卻無辜被牽連進來,而他那日卻獨獨晚了半個時辰,若是他再快一點,明明再快一點就可以避免,可惜......一切都沒有重來的機會。
幸好,他的苒苒還活着。
他回過神,喉結滾動,“你是本王的人。”
荊落笙徹底愣了。
煜王這是愛屋及烏,真的喜歡上她這個替身了?都到了要為她包庇罪責的程度。
她越來越看不透煜王了。
“你好好休息,養好身體。”煜王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
說罷,輕輕轉身離去,獨留荊落笙愣在原地一臉懵。
既然王爺肯放過她,那小羽是不是也......
她猛然起身下榻,就在煜王要開門時,她突然喚住他,“王爺,小羽還好嗎?”
煜王止步,眸色一沉,轉身道:“他是你的親弟弟嗎?”
荊落笙不明所以地皺起眉,開口道:“當然是。”
“誰告訴你的?”
她越來越懵,煜王這是怎麽了,問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他本來就是我的弟弟啊。”
聽此,煜王便止住了問話,他也猜出了大概,約莫又是铩羽閣的把戲,不過他實在想不通,荊慕羽那樣一個病秧子,還有什麽铩羽閣可利用的地方。
他眉頭鎖起,離開了屋子。
**
荊落笙坐在案桌旁,右手托着腮,腦中思緒一片混亂,細細思忖着煜王的不對勁,但怎麽都想不通。
這時,門外想起幾下輕輕的敲門聲,繼而一道女聲傳進來,“姑娘,奴婢可以進去嗎?”
她回過神,擡眸道:“請進。”
只見身着藕粉色婢女裝的竹桃走了進來,唇邊帶着慣常的笑意,她走近荊落笙,“王爺讓奴婢來照顧你。”
荊落笙一臉茫然地看着竹桃,本來竹桃早就賜給了她,但因為她縷縷犯禁,便被王爺囚了起來,幾乎沒有見過竹桃。
只見竹桃上前來,搭上她的肩膀,就要為她捏肩,荊落笙受寵若驚,一個轉身忙制止了她,“竹桃,你不用這樣,我沒事。”
“你昨夜剛剛小産,身體虛弱得很。”竹桃認真地說,她一想起昨夜荊落笙滿身是血的一幕,臉上浮現一絲心疼,“王爺怎麽能那麽對你?既然喜歡你,就應該好好對待,這般別扭橫生,到頭來兩個人都得受傷。”
荊落笙微微一愣,自言自語道:“其實事情不是你想得這樣。”
竹桃更加不理解了,“王爺不是喜歡你嗎?”
這句話倒問住了荊落笙,她現在也看不透煜王的心思,但一想到将才王爺那般的溫柔話語,她鬼使神差地說了句,“算是吧。”
竹桃忽而想起什麽,捂住胸口,“昨夜突然沖出的殺手,真的是吓死我了,到現在奴婢還心有餘悸,還好昨夜宋統領帶領禦林軍來了,逼退了一部分黑衣人。”
竹桃一提起宋铮,唇角不經意間微微翹起。
可荊落笙聽罷,登時睜大了雙眼,昨夜,宋铮竟然來過?
煜王昨夜就已知曉她便是殺死宋坡的最後一個漏網之魚,而今日她還好好的在這裏,說明他真的沒有把自己供出去,他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心中驚懼未除,忽而一道清亮而熟悉的嗓音打破了她的思緒,“阿姊。”
荊落笙一聽到弟弟的聲音,什麽煩惱頓時都抛到腦後,唇角綻出一抹笑容,起身朝他走去,“小羽。”
“你沒事吧,煜王有沒有為難你?”
“放心吧,沒有。”荊慕羽搖了搖頭,他雖不解為什麽煜王肯放了他,索性就當他大發慈悲,但常林那個跟屁蟲卻依舊盯着他,真是讓人煩悶。
他白了一眼杵在門框的常林,立刻撇過了頭,眼中滿是嫌棄。
荊慕羽瞥到屋中的竹桃,稍顯詫異,荊落笙見此向他解釋了一番,只見少年的神色微變,朝竹桃道:“阿姊我來照顧,竹桃姑娘去忙自己的吧。”
竹桃微赧,“可是王爺說......”
少年一聽到‘王爺’這兩個字眼,就一臉不耐煩,“阿姊有我就夠了,不需要旁人。”
竹桃被少年的态度冷到,微微颔首,默默退了出去。
少年又一次瞥向依舊在門框杵着的常林,走了過去,一雙桃花眼微挑,就要把門關上。
常林猛然用劍鞘推住門,兩人對視一眼,誰都不讓誰,少年嘴角不禁抽動,“我要跟阿姊好好說說體己話,難道常影衛也想加入?”
常林唇線一抿,對峙了良久,才松開力道,他剛一松手,耳邊就‘咣’地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常林怒不可遏,“臭小子,你狂什麽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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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
荊慕羽走到荊落笙身邊,關切地問道:“阿姊,你的傷怎麽樣了?”
荊落笙微怔,有意回避了他的視線,小羽還小,看他的反應,昨夜應該沒有看出她小産的預兆,她思慮一瞬,打算先把這件事隐瞞下來,免得小羽又抽風,她淡淡道:“修養幾日便好了。”
“蘇子墨有沒有對你做什麽,他......”
少年的語氣急切又擔心,他自然知道阿姊殺了宋坡,朝廷的人不會輕易放過阿姊。
“煜王替我瞞下了,不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态度轉變這麽大?”
少年聽罷,兀自松了一口氣,心裏腹诽道這個煜王還算有良心,旋即冷哼一聲,“阿姊本來就是被逼的,這又不是阿姊的錯,他們憑什麽要問你的罪。”
她一時被他這句話暖到,唇角微微簇起一抹笑容。
“你有沒有發現煜王他......變得溫柔了?”荊落笙摸摸下巴,正在想一個比較貼合的詞來形容,但脫口而出後,又感覺這兩個字好像并不适合他。
荊慕羽忽而冷然一笑,語氣滿是譏諷,“他若真的變了,就應該把我們放出去。”
現在不過還是囚着他們,不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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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荊慕羽不肯離去,執意要為阿姊守夜,便歇在了外室的軟榻上。
忽而,一陣驚雷滾過,沒多久,漫天大雨傾盆而來,荊慕羽起身關上窗戶,悄悄地走近了荊落笙的榻邊,他望着少女熟睡的側顏,唇角不自覺彎起,随即翻身上了榻,摟住她的後腰,額頭抵上她的後頸,輕聲呢喃道:“阿姊,好久沒有這樣抱着你睡過了。”
翌日清晨,煜王因擔憂荊落笙的身體,一早便過來看望。
然他一推開門,走了幾步,荊慕羽摟着荊落笙的這一幕就直直刺向他的眼。
他頓時瞳孔驟縮,體內怒火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