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病弱
屋內兩人頓時一僵,光溜溜地四目相對,呼吸聲近在咫尺,荊落笙臉頰燒燙,微微別過了眼,拽着被角,“王爺......小羽在外面,妾身去看看。”
正說着,荊落笙便要下榻,然而手臂卻被煜王死死攥住,他的臉肉眼可見的黑了。
肌膚相觸間,滾燙的血液似乎在叫嚣,她抿抿唇,顫巍巍地提醒:“王爺,小羽還在外面。”
話音剛落,門外小羽的喊聲又傳來,一聲聲帶着哭腔。
“阿姊.......”
“阿姊,你出來好不好?”
荊落笙趁此抽出手臂,下榻穿好衣衫。
一開門,身形單薄的少年就猛地撲了過來,帶着屋外的風聲和涼氣,鑽進溫軟的懷抱。
“阿姊。”少年靠在荊落笙的肩膀,緊緊抱着她,語氣帶着點撒嬌的意味,“天太黑了,雷聲太響了,阿姊陪我好不好?”
少年睜着一雙濕漉漉又無辜的眼睛,惹人生憐。
荊落笙輕撫着他微濕的發絲,溫柔地在他耳畔說道:“好,阿姊陪你。”
十四歲的少年其實個子比她還要高些,但他總是這樣粘人。
煜王從裏間走出,看到的就是這幅姊弟相偎的情景,他眯了眯眸,不由得生出一股無名火。
少年緩緩擡眸,一雙澄澈的眸子正對上煜王,他唇邊笑容淡淡暈開,似是在無聲的挑釁。
二人之間的暗潮湧動,荊落笙自是沒有看到,她轉頭朝煜王請示:“王爺,我阿弟身嬌體弱,害怕雷聲,今晚妾身可以陪小羽嗎?”
身旁少年親昵地用頭蹭了蹭她的臉,蒼白的臉上看起來盡顯虛弱,煜王攥緊了指節,眼神銳冷,如毒箭一般直直盯着荊慕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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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荊落笙意識到不妙,立刻上前晃了晃他的衣袖,笑容溫柔,“以後我們的日子還多,不急于這一時,日後妾身定會好好服侍王爺。”
這一番軟語,讓他的心微微一顫,眼前少女明眸皓齒,眉眼盈盈,立刻澆滅了他的火氣,最後他悶悶地‘嗯’了一聲,算是準了。
荊慕羽随阿姊轉身後,神情即刻沉下來,眼眸中閃過一抹狠戾,他想殺了他。
煜王看着姊弟二人離去的身影,神色晦暗,她這個弟弟對她的占有欲,可真的一點都不像尋常的姐弟。
荊落笙帶着弟弟回到偏院,即刻關上了門。
“阿姊,我是故意的。”少年一掃病态,精神也不似剛剛那般死氣沉沉,唇角簇上一抹狡黠的笑。
“我當然知道。”荊落笙笑了笑,寵溺地摸摸他的頭,“小羽才不怕什麽雷聲呢。”
看着阿姊每日對煜王虛與委蛇的模樣,他心中就一陣苦澀,眸色瞬間變得灰暗,從背後抱住荊落笙,“阿姊,都怪我太沒用,什麽都需要阿姊來照拂,沒有能力為阿姊掃清一切障礙。”
若不是他從小體弱,被铩羽閣當來要挾阿姊的工具,若不是他不能習武,阿姊應該早就能逃離延京這個火海了。
虛假僞裝的生活他們已經過了七年,如今陷入這煜王府內,還要繼續披着溫順的羊皮,親眼看着阿姊被那個禽.獸王爺逼迫。
他恨不得殺了他!
“小羽,你在說什麽,我們本就是同根同源,自是生死相依。”荊落笙轉過身安慰他。
“阿姊,我在外間守着你。”荊慕羽點點頭,柔聲道。
此後幾日,荊慕羽幾乎手段百出,不是這裏疼,就是那裏不舒服,整日整日地要荊落笙陪着他。
荊落笙聲情并茂地配合着他的表演,動不動就把‘我阿弟身子骨弱’挂在嘴邊,搞得煜王的臉一日比一日黑。
蘇子墨忍不了了,喚出府醫來為荊慕羽診脈,得出的結果卻是少年的确體虛,需要好好調養,更需人日日照拂,煜王一怒之下把府醫轟了出去,冷眼瞧着躺在榻上的虛弱少年。
荊落笙看他這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直直擋在小羽面前,“王爺,你若有氣,就撒在我身上,莫要拿小羽出氣,小羽他身......”
“你住口。”煜王聽那四個字都要聽吐了,可面前的人乖軟含羞,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他的心一下就軟了,實是沒處撒氣,只好甩袖離去。
煜王走後,荊落笙立刻斂了神色,眸色幽暗不明。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繼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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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書房,煜王心中思緒焦躁,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堂堂煜王竟被他們姊弟兩個拿捏住。
當晚他便喚了常林,朝他吩咐了一通。
“什麽?讓我去照顧那個病秧子?”常林聞言,大驚失色,一臉嫌棄,抱臂道:“屬下不去。”
那個病秧子少年一開始就差點傷了王爺,長得還跟個姑娘似的,一股陰柔之氣,屬實令人生厭。
煜王掀了掀眸,神情冷峻,“別讓他死了就行,有那麽難嗎?”
現下他拿自己的侍妾和荊慕羽沒法子,竟然連屬下都使喚不動了,他們還把他這個王爺放在眼裏麽!
常林猛然察覺到王爺的火氣,默默咽了咽口水,不情願地應了下來,灰溜溜地疾馳而去。
雖不甘不願,晚上常林還是屁颠屁颠地來到偏院,加上煜王的威懾,不管他們姊弟二人如何辯駁,煜王硬生生把人給虜了去。
煜王毫不客氣地把荊落笙拉到內室,高大的身軀俊冷而威嚴,他冷冷睨着她,“是你先招惹的本王,現在日日拿你弟弟做擋箭牌,是後悔了嗎?”
脊背一陣惡寒襲過,荊落笙不禁打了個顫,她擡頭,眸中秋水潋滟,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衣襟,“妾身沒有,屬實是阿弟他......”
煜王沉下了臉,冷漠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想聽到那四個字。”
她被喝地一怔,忙改了口,眼神異常明亮,透着誠懇,“妾身自然願意,妾身發誓,是真的喜歡王爺。”
煜王為人聰明謹慎,在他這裏絕不能走錯一步,曾經的身份更不能被他發覺端倪。她只有一點點順着他的意,他才會對她放松警惕,直至他們成功逃脫。
美人秋水明眸地望着他,他腦海中又魔怔似的浮現那個女孩的臉,二人的眉眼不斷重合交疊,他徹底迷了眼,把美人抱上了榻,俯下身,壓下她纖細柔嫩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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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院室內。
蒼白虛弱的少年躺在榻上,氣若游絲道:“常林哥......”
“我不是你哥。”靠在一旁的常林無比嫌棄地打斷了他。
少年并未在意,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我口渴了,我想喝茶。”
常林不為所動,本來讓他照顧一個病秧子,他都已經很不情願了,還要給小屁孩端茶倒水,反正人又死不了,他才不會被他使喚。
“常林哥,常林哥......”
一聲聲清啞的嗓音像小貓似的鑽進耳中,常林一臉不耐煩,轉頭就要喝斥,卻正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眸,眼中微光閃爍,盛滿了期待,長睫扇動時,仿若星星眨眼,他一時愣了神。
只見少年又彎起一抹淺笑,挂在蒼白的臉頰上,頗令人生憐,“常林哥,我真的口渴了。”
常林唇瓣嗫嚅了半刻,徹底說不出話了,鬼使神差地去倒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
少年纖細修長的指節接過,輕輕抿了一口,然卻臉色微變,掩唇咳了幾聲,“有點燙。”
“你,你還真是個身體羸弱的病秧子。”常林難掩嫌棄,小聲嘟囔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在懸崖下面活下來的。”
良久,屋內才響起低低的一聲輕語,少年唇畔一動,“命大罷了。”
常林看向少年,好像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這個病秧子其實也沒那麽讨厭。
少年回望過來,二人四目相對,“你打算在我房裏守到幾時?”
“我就在外間的軟塌上,有事喚老子。”常林別過了眼,神情一臉桀骜。
少年望着他離去的身影,眼眸瞬間眯起。
常林和衣躺在外間軟塌,漸漸入眠。
半夜時分,一團黑影在屋內游蕩,緩緩靠近着常林。
習武之人聽覺十分靈敏,還沒等黑影近身,常林就猛地睜開眼睛,一個翻身就擒住了他的手臂,狠狠将人按在榻上,這才發現竟是荊慕羽,常林忙把人松開,“大半夜不睡覺,瞎晃什麽?”
荊慕羽龇牙咧嘴地按了按肩膀,幾乎把牙都咬碎了,“怕你凍死,給你蓋上。”
此話一出,常林往下一瞥,這才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狐毛毯。他愣了愣,彎腰撿起,一股溫熱傳入掌心,再擡頭時,少年已然離去。
常林內心一時複雜,剛剛在睡夢中恍惚間察覺到了一抹殺意,原以為有刺客,一醒來卻發現是荊慕羽,他不過是個病弱少年,拿什麽殺人,想必是自己看錯了。
經此分析,常林便沒多想,狐毛毯上還殘留着少年的餘溫,他胡亂地蓋在身上,再次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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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梓璎又來了。
荊落笙和荊慕羽一連思慮了多日,他們二人要想在煜王府影衛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并且全身而退,實是一件難事。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今日沈梓璎的到來正是一個好機會。
姊弟二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唇角溢出一抹笑意。
還沒等沈梓櫻踏入疊風苑,他們便先截了她至一拐角假山處,确定周圍并無影衛。
沈梓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粗暴地擄走,待看清來人時,她陡然暴怒,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們要幹什麽?敢對我不敬,我喊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