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逢
荊落笙的心跳霎時止住,面色立刻失去了血色,蒼白如紙。
煜王一步一步的逼向她,她一時慌亂,顫顫道:“王爺,我是荊落笙,你的妾室。”
“你知道本王問的是什麽。”
沉甸甸的目光射在荊落笙身上,幾乎令她窒息。
他查到什麽了?
是查到她是铩羽閣的人,還是查到了她另一個安排好的身份?
如果是前者,她就是死路一條,如果是後者......
荊落笙咬緊下唇,‘撲通’一聲跪下,“王爺,妾身錯了,妾身不該欺瞞王爺,我本是荊南城前州牧的女兒。”
話音戛然而止,荊落笙等着煜王的反駁,然而并沒有,他似是在等着她繼續說下去,她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妾身害怕因為身世而進不了煜王府,所以才胡謅了一個。”
煜王眼睫閃動了一下,“你還有一個弟弟?”
“是。”荊落笙一直垂着頭。
“他死了?”
她捏緊了指節,她都不知道弟弟現在是生是死,若是弟弟葬身于铩羽閣,眼前的煜王就是她的仇人。
“是,弟弟身染重病,藥石無醫。”她的聲音夾着一絲顫抖。
“起來。”煜王朝荊落笙伸出手,聲音和緩了不少,“本王有那麽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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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不怪妾身嗎?”
她所答正是他所查到的,并無二致,所以他也暫時放下了對她的疑心。
“你實話實說本王便不怪你,若你欺瞞了本王,本王定不饒你。”
“妾身沒有欺瞞王爺。”荊落笙內心一震,最後擡袖輕輕搭上了他的手,盈盈起身,眸中恢複平靜。
淡淡的血腥味還萦繞在鼻尖,荊落笙吸了吸鼻子,不知接下來煜王會做什麽。
“你總是做噩夢嗎?”煜王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不過着實讓她愣了一瞬,答道:“偶爾。”
“本王睡眠不好。”
一番話立刻提醒了她今晨吵醒煜王之事,抿了抿唇,小聲道:“妾身會注意的。”
王爺問這些話,難道是要夜宿在這裏?
她現在是他的侍妾,的确本應該做這些事。
她忽地擡眸問道:“王爺是否要沐浴?”
“你嫌棄本王?”煜王皺起眉頭,立即反問道。
這都能觸到他的黴頭,她連忙搖搖頭,否認道:“妾身沒有。”
煜王又向她靠近一步,臉幾乎貼過來,她甚至都能感覺到煜王的氣息,她咽了咽口水,因緊張閉上了眼睛。
嬌豔欲滴的絕色容顏撞入煜王的眼中,她垂眸不語的樣子不禁讓人生起垂憐之意,密集微蜷的睫毛不安分地閃動,就像刮在他躁動不安的心上,他喉結一滾,忽然一陣燥熱,心火湧上顱腔,燒得他幾乎情不自已。
半晌,煜王終于按捺住心中的燥火,拂袖離去。
空氣一直安靜如常,荊落笙再睜眼時,只瞧見煜王離去的背影。
她捂着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扶着桌邊,照着煜王陰晴不定的性子,睡不好覺的人是她才對,不過只要過了今晚,她就不用伺候煜王他這尊大佛了。
**
翌日清晨,煜王果然如約,帶着荊落笙去了街市。
二人同乘一輛馬車,相對而坐,她不敢太明目張膽,當風拂起車簾時,她才敢稍稍往外瞧去。
車水馬龍,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巷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忽而,前方一個醒目的飛魚标記映入荊落笙的眼中,她瞳孔一震,身體不可控地撥開簾子,仔細辨認着木柱上的圖案,這的确是弟弟的暗號!
弟弟還活着!
她還來不及欣喜,煜王的聲音就即刻把她拉回了現實,“在看什麽?”
她神色立刻恢複如常,擺正了身體,“妾身看到驚雨樓很是豔羨,早就聽聞驚雨樓的菜品天下一絕,妾身甚是向往。”
說罷,她等着煜王的态度,果然他撩起車帳,命令道:“停車。”
煜王下車後,朝她伸出手,荊落笙微笑着輕輕搭上去,他們這般郎才女貌的樣子,霎時引來數人駐足,周圍的人皆豔羨地瞧着這一對小郎君和小娘子。
荊落笙想要松開手,而煜王卻更緊了緊手指,與她十指相扣。她煞是不舒服,但也不好反抗,只好繼續陪他演戲。
煜王大駕光臨,自是要了一個包間,然而荊落笙的心思卻不在這裏,她趁着其間撒謊說自己腹痛,待煜王點頭後,她立即離開了包間。
她的弟弟還在等她。
荊落笙有意避過了煜王身邊的影衛,從後門出了驚雨樓,不過她總覺得一切太過容易,但還沒來得及思索,就被人一把扯住,鑽進了巷子裏。
指尖被一絲冰涼攥住,荊落笙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稍稍矮一點的少年,立刻擁住了他,“小羽。”
少年緊緊抱住他,下巴躺在她的頸彎,“阿姊,我好想你。”
荊落笙撫着少年破破爛爛的衣衫,心疼地為他拂去臉上的髒污,少年慢慢露出了一張白皙病态的臉,扯出一抹笑顏,“阿姊,我沒事。”
“我們終于不用再受人威脅了。”
這句話狠狠觸動了荊落笙的內心,自她十歲開始就是在威脅的夾縫中生存,而現在終于有了片刻的自由,她知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立刻拉起他細細的手腕,“小羽,我們走。”
可她剛擡腳,就見巷口處一抹玄色,帶着一股侵略性的威嚴幽幽走來。
她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麽順利。
“王爺?”荊落笙有意把荊慕羽攬在身後,“他是我弟弟。”
從他一進這巷子,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邊這個破敗少年身上,他眯了眯眼,看才看向荊落笙,“你弟弟?”
昨夜荊落笙可是親口向他保證她絕沒有撒謊,這個荊落笙究竟還有多少謊言!
“王爺,我不是故意欺瞞,是妾身今日偶遇弟弟。”現下跟煜王來硬的,他們一點勝算都沒有,她只好放低姿态,暫時自保。
“偶遇,這麽巧的偶遇,你還有什麽瞞着我的?”煜王目光如炬,傾身走近。
“是小民一直在尋阿姊。”荊慕羽見此,立刻解釋道:“三月前有一流氓騷擾我阿姊,在争鬥中,小民與那流氓一起掉下了山崖,阿姊定是以為我摔得粉碎,才說我死了。”
荊慕羽一向聰明,他知道阿姊去了煜王執行刺殺任務,所以才在這裏一直等着阿姊。而今暴露,他們之間早已有提前商議好的說辭。
他轉頭看向阿姊,目光極為誠懇,眼眸中波光流轉,“阿姊,你不知道我是被一山民所救,在床上養了兩個月,至今還未完全好。”他說着見勢咳了兩聲。
荊落笙連忙扶住他,“小羽,都是阿姊不好。”
看着他們姊弟二人情深義重的重逢,煜王反而像一個外人,心頭不自覺湧上了一股酸意。
荊慕羽和荊落笙二人對視一眼,荊慕羽唇角勾起淡淡的一抹笑,轉瞬消失,轉身朝煜王恭敬一禮,“小民知道阿姊是您的奴婢,當初是阿姊走投無路才不得不去做奴婢,現在小民回來了,小民定會照顧好阿姊,還請煜王爺把阿姊還給小民。”
荊落笙剛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只見煜王漆黑的眸子透出極致的占有欲,“她是本王的侍妾。”
荊慕羽登時睜大了雙眼,清亮的嗓音帶了一絲顫抖,不可置信地看向煜王,又看看阿姊,“你們?”
侍妾?怎麽可能?
他又望向阿姊,極力求證她的辯解,想讓她告訴他這不是真的,她只是煜王的奴婢。
然而阿姊卻緘默不語,他霎時如晴天霹靂。
阿姊做了他的侍妾,那阿姊的身子豈不是......
“帶走!”煜王冷喝一聲,面色比墨還黑。
荊慕羽臉上忽而一抹陰狠劃過,眼神陰森森的,從袖中取出短劍,猛地朝煜王的脖頸襲去,“是你,是你侵犯了我阿姊!”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饒是荊落笙都不知小羽竟有這麽大的反應,就算他們兩個加起來也根本不是煜王的對手,更何況暗處還有無數影衛。
電光火石間,煜王迅速反應過來,狠狠扼住荊慕羽的手腕,朝着腕骨一擰,少年手中脫力,短劍應聲而掉。
常林和韓羽見此,立刻從一旁躍出,常林把他的雙臂反剪至身後,韓羽則朝朝少年的膝彎處猛然一踢,少年腿一軟,跪坐在地,冰冷的劍鋒架在少年的脖頸處。
少年仍不屈服,奈何被死死壓制,只能惡狠狠地仰頭瞪着煜王,繼續罵道:“禽.獸,你竟毀了阿姊的貞潔!你個禽.獸!”
少年在聽到‘侍妾’二字時,腦中的理智徹底崩潰,此刻他像一頭猛獸一樣,什麽都顧不得了,恨不得啖他的肉飲他的血,把眼前的這個禽獸扒皮抽筋。
煜王的目光陰沉沉地落在荊落笙身上,好似要洞穿了她。
“小羽,你別說了。”荊落笙低喝道。
欺騙加上行刺,他們姊弟二人這下算是徹底把煜王給得罪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平常謹慎聰明的小羽,今日怎麽會如此反常,把她的‘貞潔’看得這麽重要。
可現在敵強我弱,她只能示弱,“王爺,小羽他是口不擇言。”
話音未落,荊慕羽忽地掙脫了束縛,像猛獸一樣龇牙咧嘴撲向煜王,韓羽眼疾手快舉起劍柄,一下敲暈了他,少年頓時失了爪牙,軟軟的身子倒下去。
“小羽......”荊落笙忍不住驚呼,想要扶住他,卻被一道大力扯住,手臂被緊緊箍住,力度之大恨不得要把她手臂掰斷,身後一道陰沉的低喝聲震到耳際,“帶走,把他扔到暗獄令。”
說罷,韓羽便拖着荊慕羽離去,荊落笙只能眼睜睜看着,心中一陣絞痛。
她轉頭望向煜王,忍着他淩遲的目光,問道:“王爺,暗獄令是什麽地方?”
“趁我還有理智時,你最好不要提起有關你弟弟的任何事,否則本王就立刻扒了他的皮。”煜王毫不憐惜地掰過她的肩膀,語氣陰森。
煜王把她帶回府中,審視的目光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你弟弟說本王毀了你的貞潔,看來倒是本王逼得你了。”
“不是,王爺,我阿弟這個人比較暴躁,他只是對妾身的貞潔看得太重,所以......”荊落笙垂着頭,一點一點哀求着他,“王爺,我阿弟身有舊疾,王爺能不能放過他?”
“你現在還有資格跟我提條件嗎?”煜王裏內氣血翻湧,硬生生掰起她的下颌,“本王不是毀你貞潔的禽.獸嗎?”
荊慕羽罵得‘禽.獸’二字着實激怒了他,一個小小的少年,竟然敢揮劍傷他?
他看着這張三分熟悉的臉,氣沖于頂,“別以為憑着這張同她相像的臉,本王就會肆無忌憚容忍你。”
她攥緊拳頭,指節掐進皮肉,望着煜王狠戾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想要出手殺了他,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可一想到弟弟,她就頓時洩了氣,軟肋被他死死扼住,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忍。
而後模樣裝得極其乖順,曲膝拜下,“妾身知錯,請王爺恕罪。”
室內安靜良久,頭頂才傳來幽幽的一句話,讓她全身一震,“把衣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