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過平凡的日子

第2章

沐風有多好看呢？

光看資料上的照片，只覺得他跟孟琦的氣質相近。

那麽孟琦有多好看呢？

李安栩在這個劇之前，跟孟琦沒有什麽接觸，初次見面就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惬意。他不算很高，在男演員裏只能算中等水平，搭配上略帶向下弧度的彎彎眼角，總給人一種溫溫柔柔、和和氣氣的感覺。孟琦整個人很白淨，整個人散發着一種憂郁脆弱的美感，就連鄭導給他講戲的時候都不會很大聲，好像聲音大一點就會把人震碎一樣。

見到沐風的那一刻，李安栩立刻捕捉到了他跟孟琦的不一樣。

盡管一樣的膚白如瓷，好像在陽光底下多曬一秒都能融化在暖融融的光線裏；

盡管一樣巧笑嫣兮，他的嘴角總挂着淡淡的微笑，對所有工作人員都和和氣氣。

但李安栩就是感覺到了不一樣。

憑借他多年幹選角的直覺。

首先是身高，沐風不愧是模特出身，身高上就比孟琦高了大概十公分，并且線條更加分明，孟琦的戲服沐風完全可以穿，還穿出了更驚豔的效果。

其次是眼睛，如果說孟琦是自然的微笑眼，那麽沐風的這種自帶笑意的氣質絕對是後天訓練的肌肉記憶，沐風本身的眼睛甚至是略帶上挑的，如果不靠微笑的面部表情和柔和的眼神去中和，沐風整個人的氣質将是冷冽的，不可接近的。

沐風進組的第一天，A公司就買了營銷通稿，以宣傳沐風為名大行拉踩之實，把“陰陽怪氣”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字裏行間都在透露孟琦的背信棄義和項目換角的無可奈何。一時間，網上讨論得沸沸揚揚，一方面是孟琦的粉絲罵經紀公司和制作方不要臉，拖孟琦下水引戰，另一方面也罵沐風上不了臺面，挑揀一些別人剩下的東西。奈何沐風只是一個模特、小網紅，粉絲面比較窄，李安栩在八卦網頁裏面刷了幾圈，都只看到他粉絲星星點點的幾句辯駁，完全沒有對方的氣勢如虹。

“孟琦粉絲也罵得太難聽了。”化妝小姐姐原本對于換角也有些為孟琦可惜，粉絲這麽一罵，立刻轉頭同情起沐風來。

“沒事，我不在意的，小秦姐，”沐風反過來安慰化妝小姐姐，“小秦姐為這點事情生氣長了皺紋，就要不好看了。”

勸慰的話帶上了俏皮的尾音，成功把化妝小姐姐逗笑。

李安栩挑了挑眉。

這算是真小白兔，還是蓄勢待發的甄嬛？

沐風在演戲這件事上真就一張白紙，目前這個景上的戲情緒都很重，一開機拍了七條過去，他還始終抓不到情緒。

鄭導看在他是新人的份上，起初還在循循善誘，第七次喊咔之後，直接表演了一個沉默是金。

換角這個事情對劇組的影響、對進度的影響，鄭導也是有過估量的，如果換一個有經驗的能很快入戲的演員還好說，如果場場戲都得這麽教，那還不如換個臉完全不一樣的重頭重拍。

“鄭導你放心，我去跟他再講講。”見現場氣氛不對，李安栩第一時間沖上去安撫鄭導，然後拿起本子和手機走到沐風跟前。

對于一直NG，沐風也感到局促不安，這是他第一次接觸戲劇，第一次有團隊找過來問他要不要演戲，他也想做好，但是剛上手沒有着力點的這種無力感，一下子挫到了他的自尊心。

他在T臺上是昂首挺胸驕傲的孔雀，在網絡上是搖曳風姿的達人，在戲劇這裏，他也想有一番成就。

他是想好好演，但是好像怎麽演都不對。

越想使勁就越偏離軌道的感覺。

“你先別着急，演戲這個東西，欲速則不達。”李安栩這種事情可做太多了。他跟鄭導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深知鄭導的急脾氣，也深刻了解鄭導的對事不對人。能給七次機會已經是鄭導耐心的極限，但新人終究是新人，有一上手就一遍過的天賦，那就是他李安栩的錯失人才、有眼無珠。

“這裏是之前孟琦這場戲的片段，你先聽兩遍他臺詞的重音把握，臺詞的邏輯重音能夠幫你找一下情緒的這個……落腳點，”李安栩把手機遞給沐風，“還有注意他的肢體動作和眼神，配合臺詞的部分。”

李安栩邊說邊指着屏幕上的孟琦。

“如果自己還找不到感覺，就先模仿，依葫蘆畫瓢。你也是半路接過來的任務，沒有前期的鋪墊，是會更難一點。”

沐風顯然是聽進去了，他感激地接過李安栩的手機，用雙手捧着的方式一遍又一遍看孟琦的這個片段。

從他的神情裏，李安栩讀出了求知若渴。

像一頭急于吸一鼻子水的小象。

之後，小象的水花灑得很美。這一段戲的第八遍，沐風過了。

傍晚收工的時候，李安栩捧着自己的盒飯打算回房間吃，被叫了幾聲“李哥”之後，反應過來是有人叫的自己。

畢竟“李”是個大姓，一個劇組裏這麽多號人，姓李的沒有十幾個，三五個總是有的，為了區分開，劇組裏的同事一般叫李安栩“小栩哥”。

他回過身，看到拎着星爸爸咖啡袋子的沐風。

“李哥，今天謝謝您。”沐風走上前把袋子遞給李安栩，“不知道您喜歡什麽口味就自作主張買了普通的拿鐵，如果您不喜歡我給您換別的。”

“沒事，我都喝。”李安栩也沒跟他客氣，把袋子接了過來，“不放糖的就行。”

“好的，我記下了。”

李安栩見沐風沒有離開的意思，轉身朝自己住處方向努了努下巴：“那我先回去了？”

沒想到沐風也跟了過來：“那我跟您一起走。”

“你也住那邊？”

“對。”

“哦……”

以前劇組給孟琦定的是這邊最好的酒店，就是離片場稍微遠了點。好在孟琦自己有保姆車，在趕路方面倒也無所謂。

沐風跟他們工作人員住一個酒店的話……

“你就一個人來進組的？”李安栩問了一句。

“對，自己管自己。”

“哦……”見慣了跟着幾個助理的演員，對于形單影只的演員，李安栩反倒有點不适應了，“那今天你還習慣嗎？”

“真是要謝謝李哥，稍微有一點感覺了。”

“演戲這個事情，說方法也有方法，但方法用多了又會顯得匠氣，還是得靠悟性，”李安栩邊說邊往前走，“這樣吧，明天我多放幾段之前孟琦的視頻在手機裏，給你帶過來。”

“那可太好了，謝謝李哥！”

沒有看到沐風的臉，李安栩都能聽出他言語間的雀躍。

“你也初來乍到的，有什麽問題在片場就找我。”走到旅館，李安栩表示要先去小賣鋪買點東西。

沐風跟李安栩揮揮手：“好的，謝謝李哥，李哥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