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景斯遠的回複在五分鐘後過來:「剛和江律師讨論完這件事。」
虞甜敲字:「你哥哥應該看到新聞了。」
消息剛發出去, 景斯遠的電話直接撥了過來,他說:“那個醉駕的人,昨晚和李正洪在一場飯局上, 另外……”
他語氣沉了沉,“聽調查的沈警官說,景斯彥昨晚原本也要和他們一塊兒, 只是因為昨日之事,再加付柔早産, 他才臨時推了。”
虞甜震驚, 同時也萬分慶幸,感嘆一聲:“那他們的小寶寶真的來得太及時了!”
“你發來的那個視頻是昨晚沈警官僞裝成路人拍的,他最近一直在暗中跟蹤李正洪, 還有與他勾結的那些黑惡勢力頭目, 視頻裏的只是其中一個。”景斯遠說, “總之, 不管怎麽樣, 現在李正洪要被嚴正徹查, 就算他有再大的保護傘也無用,因為全國網民都在實時關注這件事。”
“太好了。”虞甜笑逐顏開,安下心來, “你看,我說了吧?事情都在逐漸轉好,幼薇去了新學校, 認識了新同學,以後也只會越來越好, 你不要太憂心了。”
景斯遠“嗯”一聲, 拉開辦公室的門走出去, 不自覺跟着笑了。
“開學典禮結束了嗎?”她問。
“結束半小時了。”他邊走邊說,“我現在準備去一趟醫院,和景斯彥聊聊。”
“那好,那你開車小心,我繼續工作啦!”
“好。”
……
通話結束,虞甜放了手機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制作材料,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幹勁。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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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給時間。
付柔剖腹産,要住院七天。景斯彥一直陪着,工作上有要緊的文件便讓助理送來醫院審簽。
兩口子還在冷戰。
付柔這氣,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下來。
早上的新聞,景斯彥看到了。不幸中的萬幸,因為昨日那一場争吵而導致孩子早産。否則,昨夜的聚餐,他必然會在場。
景斯遠到的時候,沒有進病房,而是給景斯彥發了條微信,讓他出來。
有月嫂和秦茹華陪着,景斯彥沒什麽不放心。也不管付柔搭不搭理,自顧和她打了聲招呼後,出去了。
到了安全樓梯間,景斯遠單刀直入:“新聞看到了?”
景斯彥眉頭緊鎖,默認。
景斯遠又問:“李正洪一直私下被調查,你知道嗎?”
景斯彥霍地擡起視線,神色訝然,顯然不知。
“你知道?”他反問。
景斯遠沒有回答,只說:“那晚在家,我本想等你回來後找你聊一聊,結果你卻喝的爛醉如泥,還是和李正洪。”
他聲線的不急不緩,語氣十分凝重,“是我高估你了,着實想不到,你竟然和他們勾結的那麽快。昨天若不是付柔……”他頓了下,一針見血,“今天新聞視頻中的人,是不是也有你?”
景斯彥眉心一跳,瞳孔猛地一陣緊縮,想到網上那持續發酵的事件,莫名的恐懼席卷而來,抓着窗臺的手都不禁收緊泛白。
景斯遠繼續說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和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之間的差距就是,你做了些什麽。”
“這個社會,确實除了黑與白外,還有灰,但你可以選擇不踏入那道灰,可你偏偏要去沾染。你想要名和利,走那些不法的捷徑,那你想過你愛的人嗎?”
“沒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庭、為了更好的生活,可若有一天,你因為這些不光彩的事而身陷囹圄,你的愛人也因此而負上罵名,那以後的日子,她獨自一人要怎麽過?”
從前,景斯遠只身一人,還不懂愛。所以,他一直無法理解,景芝為何會那樣想不開。
沈譽然因公殉職,是意外,是無法選擇的生命。而景芝明明可以為了他、為了他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可她卻沒有。
直到如今,他明白了。
也許景芝最後的選擇太過極端,但她也是因為愛的太過深沉,甚至難以接受往後沒有沈譽然而獨活的日子。
那種感情,哪怕是有沈幼薇也無法替代的。
愛恨情仇可以使得人放棄生命,名利色勢卻有可能害得人失去生命。
景斯遠不敢想象,若是沒有虞甜的日子他該怎麽活,所以為了虞甜,為了不讓彼此孤獨,他都會一直坦蕩且正确的活着。
……
“景斯彥,你的能力有限,成就不了你的野心。”景斯遠擡手一搭他的肩,語氣寡淡,話也直截了當,“踏踏實實的生活,比任何的權勢財富來得要重要。”
話落,景斯遠拉開安全樓道的門出去了。
“吱呀”一聲響後,樓道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這大概是景斯遠這麽多年來,對他說得最多的話了。
明明自己年長景斯遠兩歲,那些人生最基本的道理卻不如他懂。
景斯彥捂了下臉,自嘲地笑出聲,一時間,只覺得萬分羞愧。
景斯遠離開醫院前,去病房裏探望了一下付柔和小寶寶。
他沒多留,因為下午一點,學校要開教職工會。
秦茹華想起來虞甜的事兒,忙問他:“虞甜怎麽樣了?今天新聞柔柔給我看了,那人也算是報應了,虞甜工作室是不是應該也要沒事兒了?”
景斯遠回答:“她今天已經恢複營業了,不過和李正洪被查沒關系,工商局抽檢結果出來,都是正常的,她才得以繼續。”
秦茹華安心落意地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那明天我去找她買兩盒月餅,給柔柔解解饞。”
“嗯。”
“還有,幼薇你就放心吧。我和你爸會照顧好她,你學校裏也忙,和虞甜也剛談戀愛,感情不太穩定。”秦茹華抿了下唇,把他拉到一邊,勸道,“還是多花點心思在虞甜身上。”
景斯遠不禁彎了下唇,垂眸沉吟半會兒,直言:“媽,我們感情挺穩定的。”
……
景斯遠回學校開完了會議,回到辦公室,又批了會兒實習報告。直到傍晚,夕陽西落,才離開。
他駕車去了私甜工作室,因為虞甜說,今夜會忙到八點。
到了樓上,推開門,景斯遠一只腳才踏進去,就聽虞甜聲音傳來:“放在門口就好了。”
他整個人走進屋,還沒出聲,虞甜腦袋側了過來,見是他,搓着月餅的手停了下,笑了:“是你呀,我還以為我的外賣到了呢。”
話落,外頭傳來由遠及近的跑步聲,外賣小哥的聲音随即響起:“虞女士你的外賣。”
景斯遠聞聲轉頭,外賣小哥這時才把頭擡起來,一見門裏的景斯遠,小哥步子一頓,不太确定又問了一遍:“虞女士?的外賣?”
景斯遠伸手接過來,音色淡漠:“謝謝。”
然後,随手帶上了門。
景斯遠舉高那個外賣細瞧了瞧,見是一股紅油濃湯色,又看了眼訂單小票。
楊國福麻辣燙。
景斯遠皺着眉走進來,有丁兒嫌棄:“怎麽吃的這個?”
虞甜摘了烘焙手套扔掉,迎上去從他手裏拿過來,嘻嘻一笑:“我本來想點螺蛳粉的,但是怕工作室惹得一屋子味兒,就改成了麻辣燙。”她坐到一旁小幾前,又想起來,“哦,我不知道你這個點會來,要不我就和你一塊兒吃了——你想吃什麽?我給你點一份?”
見她打開手機軟件,景斯遠按住她:“你吃吧,我自己點,你把地址告訴我。”
虞甜“哦”一聲,退到微信,把詳細地址發給了他。
等外賣期間,虞甜顧自吃着,景斯遠坐久了閑來無事,就走到制作臺前,看她下午烤出來的幾盤月餅。
“這是熟了嗎?”景斯遠問。
“熟了的。”虞甜講解道,“因為廣式月餅剛出爐的時候是軟的,冷卻後會變硬,需要一兩天的時間回油,回油後又會重新變軟,色澤也會十分油亮,不像現在這樣啞光的。”
景斯遠倒是稀奇:“長見識了。”
“我轉化糖漿是自己熬的,回油時間會快一些,明早你就能吃了。”虞甜吃得差不多了,走過來洗了個手,擦幹後伸指輕輕一觸餅面,滿意地發出一聲單音,“嗯~這盤涼了,我去給它包起來,等回油。”
“不回油能吃嗎?”景斯遠拿起一個包裝好的兔子造型月餅,細細端詳,“造型是用模具按的嗎?”
“對。”虞甜邊包裝邊回答,“不回油你想吃也可以呀,它是熟了的,但是口感不好,還是等明天吧!”
話落,門外響起兩道敲門聲。
虞甜聽了,一句“應該是你的外賣”剛說完,外賣小哥的呼喊便緊跟其上:“景太太,你的外賣到了。”
虞甜怔了下。
景斯遠彎唇淺笑,倚在制作臺前望着她卻故意沒有動作,目光意味深長:“叫你呢,景太太。”
虞甜啞然失笑,臉頰的酒窩深深一陷,低嗔他一聲“幼稚鬼”後,邁步走到門前,打開門。
外賣小哥确認的聲音再次響起:“景太太對吧?”
虞甜微赧,直接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走到小幾前,把外賣往桌上一放,虞甜又無奈又好笑地叉了下腰:“吃吧?景先生?”
景斯遠忍俊不禁,走過去坐下,慢條斯理的打開外賣盒。
虞甜倒是好奇,瞧一眼,語氣頓時驚異:“這什麽?三明治??你連外賣都吃三明治??”
景斯遠拿起來:“不是很餓,随便吃一些。”
虞甜真是驚奇,忍不住正色說他:“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很不愛好好吃飯。平日裏給你打電話,不是在吃三明治,就是說不餓,你工作了一整天,精力都被消耗光了,怎麽會不餓?怪不得你吃我那麽多回蛋糕也不見胖的!”
景斯遠輕描淡寫地回答道:“特地坐下吃飯太耗時間。至于不胖的原因,我每天都有晨跑。”
虞甜無言以對,一聳肩,過去繼續包裝。
三明治不過巴掌大,景斯遠很快便解決了。收拾好垃圾放到一邊,打算等離開的時候順手帶走。
做好這些,他又回到制作臺前,問虞甜:“還有別的要做嗎?”
“把這些包裝完,再炒點奶黃就可以收工了。”說完,虞甜又問他,“你明早開始上課了嗎?”
景斯遠“嗯”一聲,然後洗了手站到她旁邊,推推她:“你去炒奶黃,我來包裝。”
有免費幫工,虞甜自然樂意,停下手拍了拍,樂呵呵地笑了:“那辛苦景教授了。”
而後,她便去拿食材準備奶黃餡。
“對了,你中午是找你哥哥聊李正洪那件事兒嗎?”忽然想起這事兒,虞甜就随口問了問。
“嗯。”景斯遠一頓,若有所思,“希望他懂得懸崖勒馬。”
虞甜側頭望他一眼,默然。
七點半,比預期的提早收工。
收拾好東西鎖好門,虞甜和景斯遠一塊兒回了禦景小區。
一道上了電梯抵達11樓,門緩緩開,虞甜走出去,滿面笑容地對着景斯遠招了招手,一句“早點休息”說出口的同時,一旁家門開了。
梅麗萍拎着垃圾探出半個身子,暫時放置一旁。
擡眸就十分湊巧的瞧見自己女兒喜眉笑眼地和電梯裏的人招手說再見。
虞甜聽見家門的動靜,條件反射地就把腦袋轉了回去,看向梅女士的神色有些尴尬:“媽……這麽巧啊?”
梅麗萍下意識瞥向電梯間,盡管門已經合上大半,但站在裏頭那英挺俊朗的外形,就是瞄兩眼她也不會認錯。
這不就是住他們家樓上說“非單身”且還是虞婕大學老師的景教授嗎?
梅女士眉頭一蹙,神情不悅:“你跟誰說話呢?”
虞甜幹巴巴笑了聲,走進來,故作淡定:“哦,樓上鄰居呢。”
梅麗萍這心頭咯噔一下,那股憤憤不平的情緒頓時就被挖了出來,面上幡然作色,話聲沉了沉:“是那個景教授嗎?”
虞甜還沒覺得梅麗萍有何不妥,換鞋漫不經心答一句:“啊,是啊。”
“我今天在小區門口,和保安聊了兩句。”梅麗萍語氣嚴肅,話裏沒有一絲悅色,“他說你和咱們家樓上的景先生在談戀愛,将來咱們兩家就要變一家,串門方便極了。”
虞甜愣了下,這才想起小區保安沒少看到她和景斯遠出雙入對的樣子。
可是……梅女士的态度有點反常。
之前不是很滿意景斯遠嗎?
怎麽突然這會兒……
“你……知道了啊?”虞甜目光變得小心翼翼,試探地問,“你不滿意景教授嗎?”
還是因為她之前沒承認?所以梅女士生氣了?
“這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嗎!”梅女士愠惱的聲線忽地拔高,愣是把虞甜吓得一抖,連在房裏的虞本斌都給驚動了跑出來。
虞本斌:“怎麽了這是?”
“人景先生那天在電梯裏都說了,他非單身!”梅麗萍用手叩着一旁的櫃子,一字一頓地強調那四個字,“你找個什麽樣的不好,非要找個有對象的?你是沒姿色還是沒本事?我是催的你緊了些,那你也不能做出這種缺德的事啊!”
“等等等等……”
梅麗萍這猶如機關槍般的指責教訓,“突突突”掃射得虞甜腦子犯懵,她一臉無辜皺起眉頭,哭笑不得,“媽,你又胡思亂想什麽了?”
梅麗萍板着臉:“我什麽胡思亂想!人有對象,你招惹人你就是不對!他還讓你招惹,他也不是個好東西!”
虞甜僵硬擡起個微笑,為這場誤會表示無奈:“那有沒有可能,人景先生一開始說得非單身的對象…… ”她緩緩比了下自己,“就是我呢?”
梅女士面上明顯一愣,呆住:“?”
虞本斌震驚:“你真的和樓上鄰居談戀愛啊?”
事已至此,虞甜如實承認:“對啊,談了快兩個月,當時在電梯裏沒承認是覺得情況太突然了,還怕梅女士過于熱情吓到景教授,後來我不是說了我談男朋友了嗎,中秋過後就帶回來。”
梅女士頓時恍然,目光落到虞甜面上,又氣不打一處來就給了她屁股一巴掌:“談戀愛就談戀愛,神神秘秘的搞那麽多事幹什麽!害我還以為人景教授不是個好東西,我真是……真是能被你氣死虞甜!”
虞甜莫名其妙,嘟囔着反駁:“明明就是你自己不信任我,胡思亂想……”
梅麗萍瞪她一眼,氣歸氣,心裏卻樂開花,不容拒絕地頒發指令:“這周給我找個時間,帶人回來見見!”
虞甜訝然:“不是說了等中秋後嗎?”
“等什麽中秋後啊?”梅女士聲量一擡,振振有詞地回應她,“這都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了還住樓上樓下的!一不小心撞見,你是打算讓我尴尬?還是他尴尬??”
虞甜:“……”
于是,被狠狠訓話後的虞甜同志回到屋裏,給被誤認為“不是東西”的景教授,發了條微信——
「尊敬的12樓的景先生您好,由于我媽通過小區保安知道了您的男朋友身份,所以我在這裏想真摯的邀請您,這周六來11樓寒舍吃頓便飯,不知景先生是否有時間?」
……
景斯遠回過來一條語音消息,簡簡單單幾個字,語氣卻藏不住欣喜若狂的笑意——
“不是說了?我随時都可以。”
作者有話說:
1.不小心寫多了,下章一定到吃月餅!
2.明天或者後天就正文完結啦!接下去還有番外!明天如果一次性能寫完就一次性發上來,寫不完,就等後天!
3“你是什麽樣的人和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之間的差距就是,你做了什麽。”“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給時間”“愛恨情仇會使人放棄生命”——源自于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