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們以前沒見過面吧, 坂口安吾君。”伊拉斯谟背手把門關上,走到床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明明只是一張随便哪個超市裏能買到的塑料椅,某個校長坐在上面卻很顯得很莊嚴。
如果是過去看到這一幕, 坂口安吾會說是伊拉斯谟的自身氣質問題, 但眼下在這如此詭異的會面的情況下, 他只覺得背上冷汗直流。
從之前被mimic從臨時住的酒店綁走,接着被扔在即将爆炸的炸彈旁邊等死, 再到漆黑的房間醒來, 坂口安吾覺得都沒有認出伊拉斯谟的那一刻讓他更震動——前面只不過是他自己的悲慘經歷, 最後者可是整個橫濱都沒人發現的秘密啊!
(不, 其實還是有人發現了的, 安吾, 只能說太宰治保密很成功)
伊拉斯谟和此次的mimic事件根本就沒有關系, 卻掐點精準地救下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難道說對方一直以來都秘密掌握着整個橫濱的動況,現在要做那只最後的黃雀了嗎?
還有伊拉斯谟一直以來溫柔教士的形象到底有幾分是演的, 他來橫濱的目的是什麽?
該死,那麽多勢力都被這家夥哄得團團轉, 全部沒能看穿假面, 現在就算他想做什麽, 也恐怕沒人能反應過來。而得以窺見真相的自己,多半也會淪為籌碼,物盡其用後被殺掉——
“停止。”
停止什麽?
坂口安吾下意識擡起頭。
“我說啊, 你那腦袋裏的胡思亂想,給我停止掉。立刻。馬上。”伊拉斯谟臉上挂着嫌棄的表情, “我可不是什麽企圖在橫濱搞事的大boss。”
“非要說的話, 我是在阻止別人搞事。”
你覺得我會信嗎?這麽想着, 安吾勉強在臉上扯出一個微笑。
似乎是能看穿安吾的所思所想,伊拉斯谟開口解釋道:“救下你是應別人的要求。時間、地點和方法都是他提供的。那個人說了一堆港口黑手黨馬上要和mimic開戰,會死很多人,甚至有很多小孩什麽的,問我願不願意幫忙阻止一下,我答應了。差不多就是這樣。”
坂口安吾的笑容變得更勉強了,眼神中透出藏不住的懷疑。
“你信不信反正不影響事實。”伊拉斯谟抱着手臂,聳了聳肩。
坂口安吾有點怕對方直接走掉了,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謝謝您救了我的命。但我現在得去向上級彙報有關mimic的情報,能否請您讓我恢複自由行動呢?”言下之意是他也在阻止兩邊開戰的立場。
“你說mimic的情報啊。是指安德烈·紀德的目的還是他的異能力?”伊拉斯谟回答的語氣相當漫不經心。
居然這個都知道!千萬別連織田作先生——
“哦對了,還有紀德和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一樣,相遇很有可能會生成特異點這件事。這倒的确是很重要的情報。”
伊拉斯谟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微笑,只是在坂口安吾的眼中,那仿佛是魔鬼的冷笑,是即将把他整個吞噬的無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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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枝打量着眼前面白如紙,汗出如漿的男人,明白自己剛才的話已經成功擊潰了坂口安吾的心理防線。
從原作來看,安吾對三人之間的這段友誼非常重視,織田作之助死後他的那種悔恨在四年後依舊沒有減弱分毫,以至于有時候對太宰治的寬容程度到了離譜的境界。
此人的立場雖然牢牢地站在白晝一方,但做事的原則在遇到太宰治和織田作時那是相當的有彈性:先是冒死向友人透露絕密情報,然後替太宰治洗檔案,最後在所有政府人員因為“書”都認為武裝偵探社是恐怖分子時暗中和太宰治合作,甚至傳僞令。
平時中規中矩的社畜先生在兩位友人的事宜上擁有三次元坂口安吾的瘋狂程度。
比如赤枝敢肯定現在坂口安吾一定在想着怎麽強行和伊拉斯谟同歸于盡。
诶,還是不能把人吓過頭了,這麽想着,赤枝向坂口安吾抛出了另一個‘炸彈’。
“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信息可能有點落後。大約兩個小時之前,安德烈·紀德和織田作之助在橫濱西區發生遭遇戰,所以剛剛我說的那些話也不算是什麽絕密情報。”伊拉斯谟的表情和語氣都明确的表達了對安吾的同情之意,“而且由于織田作之助把你的死歸咎于mimic,雙方打得挺激烈的。”
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在外是已死亡的狀态,坂口安吾第一次激烈地掙紮起來,而伊拉斯谟則貌似無動于衷地端坐着看他掙紮了五分鐘——
然後他從床旁的櫃子裏取出一雙薄手套帶上,傾身按住了已經刮出血痕的坂口安吾的雙手手腕。
伊拉斯谟的上半身懸在安吾之上,深綠色的雙眸正對着安吾的雙眼。
在如此之近的距離內,雙方神情的每一個細節都難以逃脫對方的捕捉。
“坂口安吾君,來自異能特務科的三重間諜先生。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想救你的好友織田作之助嗎?”伊拉斯谟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
間諜先生沒有因為對方點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而分神,只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地集中精神分析對方的微表情,眼神和語氣起伏。
誠摯的。堅定的。不含謊言的。
坂口安吾得到了一份答案,也給出了一份答案。
“我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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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達成共識後伊拉斯谟給坂口安吾解開了手铐和腳铐。
然後黑着臉給某人處理傷口。
“伊拉斯谟先生,請你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從頭到尾解釋一遍,可以嗎?”做完決定後就開始放飛自我的坂口安吾毫不客氣地開問,臉上的表情居然和當初找到校長室的太宰治有些神似。
一樣的理直氣壯。一樣的不耐煩。
“之前就說了受人委托救人,我不想看到普通人因為紀德那種無聊的理由失去生命就答應了,你愛信不信。其他的內情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伊拉斯谟給坂口安吾的雙手手腕上纏好繃帶。
可惡。既視感變強了。
“是誰委托你救我?”坂口安吾用終于自由了的手推了推眼鏡,“織田作為什麽會遇上紀德,戰鬥是怎麽結束的,你們想要我做什麽?全部講清楚。”
很好,看來這家夥是真的已經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了。
“這麽着急幹嘛?至少三天什麽都沒吃,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都能做什麽呀。你跟我來廚房,你一邊喝粥一邊聽我講。”伊拉斯谟從椅子上站起來,把門打開,“注意輕一點,久作在睡覺。”
“哦。等等,這裏難道是你和Q的住處嗎?你就把我藏在這兒?”資深間諜想起之前聽到的男孩的聲音,為自己的臨時同夥的不專業程度感到震驚,說話的聲音難免高了一些。
“說了輕一點!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之前呆的房間還是我的卧室呢,沒人會發現的。”伊拉斯谟一邊壓着聲音一邊朝坂口安吾露出猙獰的表情,“但要是久作被吵醒,你就等死好了。”
等了一會确認夢野久作還熟睡着後,兩人蹑手蹑腳地從男孩的房間前走過。
穿過起居室,打開廚房的門,裏面的燈是亮着的。
坂口安吾發現廚房的竈臺上真的小火炖着粥。短時間內他又一次震驚了。
在他開口發表點什麽意見之前,伊拉斯谟盛了一碗粥給他堵他的嘴,自己則關掉火,然後倚在竈臺上。
“織田作之助是去支援港口黑手黨和mimic交戰的小隊,結果正好安德烈·紀德就在現場,子彈對射一次,他們就知道對方的異能有問題了。戰鬥僵持了一會兒,紀德開始大談特談想死的事情——我覺得織田作之助沒有接着和他死鬥是因為太宰治也趕到現場了。你們三個人還真有意思。”伊拉斯谟一邊回憶一邊勾起一絲微笑,“救你倒不是為了要你做什麽,據我所知,應該只是希望你活着,然後可能的話,在一個恰當的時間點,出現在織田作之助面前,具體是為什麽,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那個人告訴我的消息能正好救下你,我想他應該也知道這麽做的後果。”
坂口安吾盯着伊拉斯谟不說話。
“至于你最關心的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希望你聽完後不要像見到我那樣反應過度。”伊拉斯谟這才慢悠悠地揭開謎底,“應該同樣是你聽過但沒有見過的人——那個住在織田作之助對門的鄰居,全名叫但丁·阿利吉耶裏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