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四
章四。雨餘花外卻斜陽(上)
路途中往來之人漸漸多了起來,百裏屠蘇暗想必是接近了城鎮。他與少恭并肩而行,交握的雙手被少恭寬大的袖子遮掩住,倒也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行至小鎮門前,百裏屠蘇擡起了頭,念出:“桐鎮。”
一旁的少恭也學着百裏屠蘇擡頭看,卻不知道應該看什麽。這裏的建築他沒有見過,每一處對于他而言都很奇怪。少恭隐約聽到百裏屠蘇說了什麽,卻沒有聽清忍不住問道:“屠蘇說了什麽?”
百裏屠蘇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少恭,答道:“這裏是桐鎮。”
少恭卻顯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繼續問道:“屠蘇是如何知道這裏是桐鎮?莫不是屠蘇之前來過?”
百裏屠蘇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答道:“那裏寫的。桐鎮二字。”
少恭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依舊是一副好奇的摸樣,盯着那兒看了許久。歪過頭,看着身邊的屠蘇問道:“字?就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畫?”
百裏屠蘇聽到少恭的問話,心裏有些吃驚。卻見着少恭一副理所當然,虛心求教,好奇自然的樣子。這樣的少恭,真是——可愛。
百裏屠蘇淡淡的點了點頭,道:“那些奇奇怪怪的畫便是字。少恭不認識它們了麽?”
少恭繼而問道:“在下應該識得它們?在下為什麽要認識它們?”
百裏屠蘇耐下性子解釋道:“認識它們,可以少去很多麻煩。認識它們,便會知道這裏是桐鎮。”
少恭笑着搖了搖頭,道:“在下不認識它們,此刻也知道這裏是桐鎮。”
百裏屠蘇有些無語,先生依舊難以說服。他見少恭此般摸樣,倒像是不願意去學堂的學生。百裏屠蘇暗自問自己,他這樣的表現,算是監護人麽?
少恭見百裏屠蘇不再說話,指着“桐鎮”二字旁邊的寥寥幾筆的輪廓問他:“屠蘇知道那是什麽嗎?”
百裏屠蘇望去,見那幾筆輪廓抽象至極,像是咒符卻又不是,像是文字卻也不是。思量片刻依舊不知道那是什麽,只得搖了搖頭。
卻見少恭笑的得意,有些驕傲的答道:“那是鳳凰。”若是用一種動物形容此刻的少恭,百裏屠蘇立刻想到了貓,一只偷了腥歡喜驕傲的貓。還表現出一副快來表揚我的樣子。
百裏屠蘇也被少恭此刻的表現激起了孩子般的心性,道:“那不是鳳凰,是一團火焰。”
少恭立刻皺起了眉頭,話也說的有些急促:“那不是火焰,就是鳳凰!”活脫脫的一副說話不被相信的不愉快的樣子。
百裏屠蘇見這般生動的表情出現在與歐陽少恭一樣的臉上,很是愉悅。腦海裏浮現出一種想見到更多的表情出現在這張臉上的想法。
此時,路邊一個老朽聽到他們二人的“争論”,走了過來,看着二人問道:“爾等二人從何而來?”
百裏屠蘇感覺自己的手被握緊了一些,知道少恭定然有些怯懼,看似無心的移動恰巧将他護在身後,恭敬地答道:“不周山。”
那老人點了點頭,繼而問到:“汝又是如何知道那畫的是鳳凰?”
少恭依舊躲在,聽到那老人的問話,有些緊張的将視線越過百裏屠蘇的肩頭看着那老人回答道:“只是覺得——似曾相似。”
那老人聽到少恭的回答,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仿若陷入沉思之中。百裏屠蘇沒有出聲提醒,少恭自然也沒有說話。
良久,老人繞過百裏屠蘇,将躲在他身後的少恭細細打量一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從懷裏拿出一枚火紅的玉質珠子遞給少恭,道:“汝識得那火鳳凰,也算與吾有緣。吾将此物贈予公子,望日後此物可以幫到汝。”
少恭的神色有些恍惚,接過那粒珠子。那老朽又深深望了一眼百裏屠蘇,轉身離去。
少恭見那老人遠去的背影,松開與百裏屠蘇相握的手伸出。徒勞的想要拉住那人,卻終究沒有向前走一步,終究沒有出聲挽留。少恭收回手,将珠子小心的放置好,側過頭對着百裏屠蘇一笑。似沒見過那老人,沒有接受老人的珠子。百裏屠蘇心裏雖有疑問,卻也沒有追問。
百裏屠蘇重新拉過少恭的手,帶着明顯沉默了的他進入桐鎮。
桐鎮雖小,卻也算是熱鬧。街上人來人往,小販的叫賣聲迅速吸引了少恭的注意。正巧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從他們身邊走過,少恭順手從抓過一串糖葫蘆,小販也沒有注意。百裏屠蘇看着少恭無害的表情,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偷竊行為,搖了搖頭喚住小販,替他付了糖葫蘆的錢。
少恭在小販接過錢走了之後,疑惑的問百裏屠蘇:“屠蘇,剛剛給他的是什麽?為什麽要給他那種東西?”
百裏屠蘇回答道:“先生拿了他的東西,自然要給他一種東西作為交換。”
少恭卻顯得更加的疑惑,問:“可是在下和猴兒拿了樹上的果子,也沒有給樹其他東西作為交換啊!”
百裏屠蘇想了想,拿出一枚錢幣讓少恭看,繼而解釋道:“先生想要什麽東西,都是需要用它作為交換。”
少恭點了點頭,道:“這是不是就是山下人的規矩?”
“可以這麽說。”
少恭繼而問道:“屠蘇知道這是什麽東西麽?紅紅的,小小的,還被穿在了一起。和在下吃過的果子都不同,好奇怪。”
百裏屠蘇突然發覺,這個少恭,真是在某些方面比孩童還要無知。
百裏屠蘇忍不住撫額,答道:“少恭自可嘗一下。”
少恭順從的聽了百裏屠蘇的話,試探性的伸出舌尖碰了碰糖葫蘆,甜甜的。然後就一口咬上了那果子,又立刻吐了出來。道:“好酸!”本能的想要扔掉餘下的糖葫蘆,卻見一旁的百裏屠蘇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便将手裏只吃了一顆的糖葫蘆遞給了他,道:“在下自不會吃獨食。屠蘇也應當細細品嘗一番。”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道:“多謝先生好意。”
少恭繼而說:“這東西是屠蘇交換而來,應當是屠蘇之物。”
百裏屠蘇見少恭不達目的必不甘休的樣子,他自知自己不善表達,口頭之争必定會輸,只得接過那串糖葫蘆。在少恭的注視下,也咬下一顆裹了蜜糖的山楂。甜中夾雜着酸,并不是特別的難以下咽。
這也是百裏屠蘇第一次吃糖葫蘆。幼年之時在烏蒙靈谷自然沒有這些玩意,之後滅族重生蘇醒之時,已經被紫胤真人帶到天墉城,定然沒有這些東西。再後來下了山,所遇到的事情卻一個接着一個,沒完沒了。
與其說是沒有幾乎吃一串糖葫蘆,不如說沒有那個可以一同吃糖葫蘆的人。
少恭見百裏屠蘇有些發呆,不由感覺心情變得愉快,笑道:“屠蘇若是喜歡吃這東西,不如把這一串都吃掉,也免得浪費。”
百裏屠蘇看着面前之人,将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點了點頭。少恭見他的唇角微微有了向上的幅度,伸出手撫摸着他的頭,認真的說着:“屠蘇應該時常笑笑,這般就對了。人的一生太過短暫,悲多樂少,能笑則笑。莫要等到了真的醒不來的那天,才發覺一生悲苦,就太不值得了。”
百裏屠蘇任由他把自己當做孩子一般撫摸着頭,聽着他一本正經的教導,覺得如此也不錯。不過,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先生為何……?”
少恭認真的盯着百裏屠蘇的臉,開口道:“只是覺得這番話應該說給一個人聽。那個人是不是屠蘇,在下并不知道。”
百裏屠蘇拂去少恭的手,繼而問道:“先生何意?”
少恭将視線移開,望着太陽,搖了搖頭,并未作答。
百裏屠蘇見他不願作答,視線下移,看着手裏的糖葫蘆,随手一扔将它扔向了路邊。若是少恭再次踏上歐陽少恭所走之路,他定然會再次手刃身邊之人。
少恭将視線從新移至路邊攤販,看着一個正在賣泥人的小販,好奇的走了過去。松開百裏屠蘇的手,走上前蹲下看着那人不出一會兒工夫就捏出了一個小人,很是新奇。百裏屠蘇走向前,站在少恭身邊。
那小販見少恭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這位公子要買泥人麽?”
“買泥人?就是用一種圓圓的中間是空心的東西交換你的泥人?”
小販一聽,笑了兩聲道:“沒錯。公子看中了那個小泥人?”
少恭聽了他的話,認真的看着他面前擺放的一個個色彩鮮豔的小泥人,卻沒有特別喜歡的。繼而他擡起頭問:“在下……可以向你學着捏泥人麽?”
小販連忙點頭:“沒有問題。公子一看就是聰明人,保證一會兒功夫就能學會。不過得需要二十文錢,算作學費。”
少恭站起了身,對着百裏屠蘇說:“屠蘇,二十文是需要多少那種東西?”
百裏屠蘇見少恭想學,沉默着拿出二十文錢遞給小販,小販笑得更加開心,連忙道:“公子想要捏什麽樣子的泥人?凡是公子可以描述出來的,我都可以教給公子,絕不藏私。”
少恭見小販一副積極開心的樣子,笑着道:“在下想學着捏出自己的樣子。”
小販點了點頭,回答道:“這個簡單這個簡單。”繼而拿起一塊專用于捏泥人的泥巴遞給少恭,一步一步細細地教他。
過了半晌,少恭才捏出一個人形,較之小販手裏捏出來的泥人,真是——很醜。
少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泥人,又看了看小販手裏的泥人,自嘲的搖了搖頭,道:“捏泥人這種事情,果然不如你。”
小販連忙搖頭,道:“公子此言差矣。公子是第一次捏泥人,我則是天天捏泥人,就靠着這門手藝吃飯的。公子第一次就捏成了這般,真是很厲害。若是公子喜歡,這個泥人也送給公子。”
少恭結果小販手中的泥人,站起身。将兩個小泥人一同放好,走回了百裏屠蘇身邊。剛想說些什麽,又被另一邊吹糖的小販吸引了視線,擡步走了過去。
看着紅紅綠綠的糖塊,忍不住拿起了一塊紅色的糖塊,學着一旁的孩童放在了唇邊,咬上一口,甜甜的。下意識的轉過頭看着跟來的百裏屠蘇,重新拿起了一塊紅紅的糖塊置于百裏屠蘇的唇邊,笑而不語。
百裏屠蘇見他這般,伸出手想要拿過那塊糖,少恭笑着搖了搖頭,堅持要讓百裏屠蘇吃下手裏拿的糖塊。百裏屠蘇只得開口吃下那塊糖,舌尖意外觸碰到了少恭的指尖。心裏似掀起狂瀾,入口的糖塊也已化開,似甜到了心裏。
少恭倒是沒有注意到那些,回過頭對着小販溫潤一笑,說道:“這些,在下都要了。需要多少文錢?”
小販有些詫異的望着少恭,少恭重複道:“這些,我都要了。”
小販笑着忙道:“我這就把這些糖塊給公子包起來。”也不再問面前這位如玉般的公子為什麽會買這麽多小孩子愛吃的糖塊。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付了款接過那一大包糖。
再回過頭的時候,少恭又走到了另外一個小攤前,拿起了一個面具,好奇的翻來覆去的看着,見百裏屠蘇面無表情地走過了來,順手将手中的面具套在了百裏屠蘇的頭上,笑着點了點頭,道:“如此這般,才是屠蘇。”
百裏屠蘇無語的想要摘下斜戴在頭上的面具,卻被少恭阻止了,道:“屠蘇,應該付錢給他。”說罷指了指買面具的小販。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哦,剛付了錢,就發現少恭又到了另外的小攤前,拿起了一枚玉,翠綠翠綠的,映着少恭纖長白皙的手指,煞是好看。百裏屠蘇直接來出來錢,買下了那枚玉。少恭歪過頭看着百裏屠蘇,笑道:“屠蘇當真明我心意。”言罷,将玉佩挂于百裏屠蘇的脖子上,“在下總是覺得屠蘇應該帶些什麽,卻不是着玉佩。”
百裏屠蘇試着問道:“先生覺得屠蘇應該是怎樣?”
這是,恰巧一直鳥從他們頭頂飛過,清脆的叫了一聲。少恭似有所覺,道:“屠蘇肩上理應站着一只會飛的大肥雞。”
百裏屠蘇聽完立刻覺得滿頭黑線飄過,原來歐陽先生也覺得阿翔是只肥雞?片刻之後百裏屠蘇答道:“先生,那是一只海東青。”
“海東青?是什麽?屠蘇的大肥雞的名字麽?”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道:“海東青是鷹,它叫阿翔。”
少恭繼而問到:“那它現在何處?為何……不見它?”
“贈予故友。”
少恭的眼神有些黯然,轉過身沿着街道緩步而行。路過一家賣豬肉的攤位,少恭走向前,看着小販赤膊剁着豬肉,有些入神。
小販見他二人一直站在攤前,也不見想買豬肉,不由厭煩的說道:“我說公子,不賣肉就走開,別擋着做生意。”
百裏屠蘇點了點頭,拉着少恭遠離了攤位,道:“不需要賣肉。”說罷看了看天色,已經近黃昏,“天色不早,該去找客棧歇腳了。”
少恭點了點頭。雖然對這裏賣的小玩意都很好奇,很感興趣,但趕了半天的路,逛了半天的街市,的确有些疲乏。而且,肚子也真的好餓。
進了客棧的門,店小二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這裏是鎮裏唯一一家客棧,若是需要住店,還需快點兒定下房來。”
百裏屠蘇看了他一眼,腳步卻沒有停下來道:“住店。”然後走到櫃臺前,對着掌櫃道,“兩間房。”
掌櫃聽到這話,面露難色,道:“客官,小店只剩下一件房。客官若是早些來,小店倒還有空房。二位客官覺得,能否擠一擠?”
少恭聽了掌櫃的話,點了點頭道:“那便有勞了。在下初來桐鎮,想向掌櫃打聽打聽一些事情,不知掌櫃可否告知在下?”
那掌櫃見少恭一副文質彬彬舉止有禮的樣子,忍不住想要親近。又看了看他身邊的百裏屠蘇,頭上歪歪帶着個面具,頸上挂着枚不相搭的玉佩,手裏還拎了不少七零八碎的東西,背上背着一把小孩子玩的木劍,真是……奇怪。
百裏屠蘇見掌櫃看自己的眼神含着嫌棄之意,而看少恭的眼神就是一副親近之象,強行壓下心中的不滿,将少恭拉向自己身後。
掌櫃笑的臉上若開出了花,道:“客官想問什麽,盡管問。”
少恭又從百裏屠蘇身後走了出來,問道:“最近桐鎮是不是有什麽大事情發生?”
掌櫃搖了搖頭,回答道:“這倒也算不上什麽大事情。過兩天是桐鎮一年一度祭祀,會有一些外地人前來祈福。小店也只有這幾天客房會全滿。”
“可否麻煩掌櫃向在下多說說這祭祀?”
掌櫃連忙點頭,回答道:“傳說,上古時代的這裏沒有火,每年冬天都會因為寒冷死去很多人。直到有一天祝融大神路過桐鎮,将火帶來桐鎮,教會祖先們使用火。冬天有了火取暖,夜晚有火光照亮,桐鎮的人為了感激祝融大神,每逢這天就會舉辦祭祀。已經持續了很久,所以周邊村鎮每逢祭祀活動都會趕來這裏參加。聽說有不少有緣之人得到了祝融大神的庇佑,很是靈驗。而且呀,在祭祀期間許願,若是真心誠意心,都會實現的。嗯……心誠則靈,對,就是心誠則靈。客官若是不急着趕路,不如多留兩天,參加我們桐鎮的祭祀?”
少恭點了點頭,道:“既然時間如此巧合,自然要多停留兩天。”
百裏屠蘇問道:“那便多停留兩晚。需要多少銀錢?”
掌櫃道:“一夜一百文錢,連續三夜打個折扣,收客官二百六十文錢。客觀若是餓了,也可以在小店點些飯菜,價格另算。”
百裏屠蘇翻出錢袋,付了房錢,已所剩無多。心底嘆了口氣,先生怎麽可以這般花錢如流水,看來又該去打俠義榜賺外快了。
百裏屠蘇和少恭随着店小二到了房中,将手中的東西放下,背上的木劍解下,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摘下,頭上的面具拿開。回過身對着少恭道:“先生若是累了,可先行在床上躺下歇息。”
少恭搖了搖頭,說:“屠蘇,在下并不十分疲憊,只是肚子餓得厲害。”
百裏屠蘇點了點頭,道:“等我片刻。”說罷就走出了房間,下到樓下喚來店小二點了一些當地特色飯菜,并吩咐送入房間。
百裏屠蘇再次回到房間,發現少恭已經趴在桌子上睡去了。百裏屠蘇搖了搖頭,也走到了桌邊坐下,自己為自己倒了一杯水,細細品味。雖然無味,卻不可或缺。
不多時,店小二就将百裏屠蘇點的飯菜送了過來。百裏屠蘇将東西擺在桌子的一邊,搖了搖少恭,喚醒他。剛醒來的少恭揉了揉眼睛,看到百裏屠蘇擺在桌面上的食物,好奇的問道:“屠蘇,這是什麽東西?”剛睡醒少恭的聲音有些慵懶,聽起來卻很舒服。
百裏屠蘇将一碗清粥放在少恭面前,道:“這便是今天的晚飯。是粥。”說罷遞給了少恭一雙筷子。然後将懷抱鯉,炒筍尖放在桌子的中間。一擡頭,卻看到少恭一手拿一只筷子,視線在兩支筷子之間來回轉動。
百裏屠蘇見少恭此般茫然的樣子,猜到他必然不會使用筷子,卻不急着教他,自己也一手拿一只筷子,用其中一根攪動自己面前碗裏的清粥。少恭見百裏屠蘇這樣做,也學着用一根筷子攪動清粥。攪動了一會兒,就感覺很不對。
少恭不滿的問道:“屠蘇,這兩只木棍到底應該怎麽使用?”
百裏屠蘇笑道:“先生不懂就應該及時提問。屠蘇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然後收起玩笑的心态,教少恭使用筷子。然而少恭卻怎麽都夾不住菜,百裏屠蘇微微笑了笑,夾起一塊鯉魚腹部的肉,細細挑去魚刺放在少恭的碗裏。
少恭嘆了口氣道:“又讓屠蘇見笑了。”繼而端起碗,吃掉那塊魚肉,雖然驚奇魚肉的味道,卻也沒在表現得過于強烈。
一頓飯就在百裏屠蘇不停地為少恭夾菜中結束,吃飽之後的少恭看着百裏屠蘇将殘羹冷炙送回,拿出兩個小泥人,一個粗糙一個精致。粗糙的那個泥人用的是杏黃色做了衣裳,精致的那個則是用了白色。
待百裏屠蘇回來,少恭終于下定了決心,道:“屠蘇,在下想将這個泥人贈予你留個紀念。”
百裏屠蘇看着少恭遞過來的是黃色衣裳的泥人,并沒有立刻接下。
“在下始終覺得,你我二人終是有需要分開的一天,在下私心,不希望屠蘇會忘記在下。在下也知道屠蘇定然是經歷過很多事情,見過很多人,在下也不過是屠蘇所結識的衆多人之間無足輕重的一個,在下知道自己對于屠蘇不過也只是一個過客。若是真的分離,也希望屠蘇在看到這個小人兒的時候,能想起在下。”
百裏屠蘇看着少恭,接下泥人問道:“記得先生說是想按照自己的樣子捏泥人,為什麽卻不是白色衣衫?”
少恭笑了笑,回答:“在下捏的可不就是自己?雖然不如小販捏的好看,但他是按照在下的樣貌而捏,在下是按照本心而捏。”
百裏屠蘇點了點頭,小心的将泥人收好。少恭此言到與佛家的禪相似,鏡中見本心。少恭的本心究竟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