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葛根
兩個人騎着車晃晃悠悠的回去的時候, 天已經快黑了。
“怎麽回來這麽晚？趕緊走吧，電影快開始了。”趙霞已經拿好了小馬紮，跟兩個人說了一聲之後就趕去了打谷場。
“咱們也走吧。”林春和周悅帶上東西一起去了打谷場。
剛到那兒, 就被大隊長叫住了。
“小周知青，你過來一下。”喬衛國沖着周悅招了招手。
電影還沒開始，大家夥都選好了位置坐下。
周悅讓林春先把東西發下去，“別了, 還是你來吧，我都不記得是誰要買的。”
“行吧, 那我一會兒過來發。”
周悅跟着大隊長走到一旁, “大隊長, 有什麽事嗎？”
“今天下午的時候，屠宰場的那個場長過來了，還給了我一份報紙。”說着, 喬衛國把手裏的報紙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摸了一下，語氣中難掩的興奮，“咱們第九大隊上報紙了。”
“哦。”
“咋了？你不高興？”
“早就知道了，城裏都傳遍了。”周悅把在城裏發生的事同大隊長說了。
“那這麽說，城裏人都知道, 咱們第九大隊養出一級豬來了？”
“不僅如此，還知道咱們第九大隊養出來的豬特別的好吃。”
喬衛國咧着嘴傻樂呵，他們大隊的名聲居然都傳到縣城那邊去了。
“大隊長，大隊長，你沒事吧？”周悅伸手在喬衛國面前擺了一下。
“沒事沒事，不對不對，有事的, 下午的時候，屠宰場場長過來了。”
“我知道，給了你一份報紙嘛，你剛才說過了。”
“不對，不是這個，他過來，是想同咱們說說養豬的事情。”
“他想要插手養豬場的事？要是這樣的話，我就不養了。”周悅皺着眉頭說道。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
喬衛國連忙擺手，見他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在旁邊聽着的周有福都要急死了。
“多大點事兒，說半天也說不清楚，那老小子說，希望咱們來年的豬，還運到他們養豬場去，給咱們這個數呢。”周有福誇張的豎起了手指，比了一個數。
這又把周悅給鬧不明白了，“還能賣給別的養豬場？”
“那當然能了，誰出價高咱們就賣給誰，我們也是希望大家夥兒能多賺點的。”
周有福抽了一口旱煙道。
“就是，以前那豬賣給誰都一樣的，可現在咱們也是能有談條件的資格的。”
而且大隊上的養豬場，是屬于所有社員的，為了大家夥的利益出發，也得挑個價格高的。
“看來別的養豬場已經得到消息了，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麽着急的找上我們，要不，再看看？”周悅分析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同他沒把話說得太死，要是有人出價比他們高，咱們還有選擇的餘地。”
眼看着電影都開始放了，周悅還沒有過來，林春忍不住站起身去看看，誰知道就看到周悅和大隊長還有大隊書記湊到那裏說着什麽。
三個人臉上的笑容在銀幕的光亮的照射下，反正看起來不像是要幹好事的樣子。
說完的三個人走了過來，周悅走到林春身邊坐下。
“你剛才同大隊長他們說什麽呢？”
“說養豬的事呢，咱們的豬養的那麽好，還上報紙了，是好事情啊，肯定得好好宣傳宣傳咱們大隊，也讓大家夥出出風頭。”周悅張口就來，倒是把林春的疑惑打消了。
大屏幕上的電影周悅還是頭一回看，雖然開頭有些接不上，但後面看得卻是津津有味。
直到電影結束了，大家夥連片尾都舍不得錯過，非要看完最後一點才行。
“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呢。”
“就是啊，現在都不怎麽過來放電影了。”
放映員同志聽了也沒有說話，只是把東西收拾好就離開了。
其他人原本要走的，被周悅叫住，把今天買的東西發給了他們。
至于知青的那些東西，周悅是等到了知青點再發的。
主要是有些知青買的東西，社員們見了可能接受不了，到時候背地裏議論起來，再傳到大家耳朵裏，難免又要起争執。
周悅把楊紅要的那個帶香味兒的頭油遞給了她。
楊紅接了過去，聞了又聞，還很臭美的弄了一點兒抹在頭上。
“這個真不錯，周悅，這個多少錢？”
“五毛六，不要票。”
“哦，那還不算貴。”楊紅從自己的包袱裏把錢掏了出來給了周悅之後，就去擺弄自己的頭油去了。
“楊紅，你還是小心點，別被人抓住把柄了。”丁美華有些擔憂的看向她。
“沒事兒，你沒發現，在學校的時候，就有很多同學用這個頭油了嗎？味道可香了，我一直想要，可我爸不讓我留長頭發，更不讓我用這個東西。”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女同學基本沒有幾個是長發的，就連周悅，都是之前剪的齊耳短發。
只不過下鄉之後，沒怎麽管這個頭發，倒是長長了一些。
現在同前些年相比，管得相對松了一點兒，像頭油這種東西，之前百貨大樓壓根兒就不讓賣，這會兒能買到，說明上頭也是默認了可以的。
所以楊紅當然就托周悅帶了，之前她害怕小縣城沒有這個，沒想到還真的有。
其他的女知青則羨慕的看着楊紅，哪有女孩子不愛漂亮的，不過花五毛六買一小瓶這個東西，她們可做不到，五毛六夠在國營飯店吃幾個大白面饅頭了。
頭油是舍不得買，花個幾分錢買個紅頭繩還是舍得的，還有的是花錢買點糖果什麽的，各有所求。
林春想起來還是有些心虛的，“買東西的時候，我發現寫的那張紙條掉了，那給我吓的，幸虧周悅都記得，要不然，你們這些東西，還一定能買回來呢。”
在養豬場工作的幾個知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他們早就知道周悅記性好的事了，還親自領教過。
看一眼豬圈裏的豬，她都能說出和昨天有什麽變化，人家就是這麽厲害，根本沒法比。
東西分完，聊了幾句後就熄燈睡覺了，這會兒煤油燈也貴着呢，也得省着點用。
因着要過冬了，地裏也沒什麽好忙活的，地上也被凍嚴實了，所以都閑在家裏。
勤快的人早早的就起來了，把家裏家外的給收拾一邊，準備迎接新年。
像周悅這種各管各的知青，左右只收拾自己，又不用早早的上工，幹脆就賴在床上不起了。
挨了好一會兒卻聽到了敲鈴的聲音，聽到鈴聲的節奏，似乎是要去打谷場集合。
“發生了啥事啊？”
“不知道呢，先過去看看吧。”匆忙起床穿衣洗漱，就奔着打谷場過去了。
打了那裏的時候，喬衛國已經和一衆大隊幹部站在那裏了，這次開會的目的就是讓他們去扒河。
這是每年冬季都要做的事情，把大大小小河道上的淤泥清理幹淨。冬季基本上沒有農活，河流又在枯水期，最适合幹這種活兒了。
“大家夥兒都聽好了，咱們還是按照老規矩。”
按照以往的規矩，扒河這種事情，基本都是家裏的成年男人上，家裏有幾個成年男人的，家裏是要出一個人去扒河的。如果只有一個，交了響應的錢糧，這家就不用再出人了。這扒河又叫河工，同平日裏上工沒什麽區別，都是劃一塊地出來，做完了，自然就有工分拿。
在大隊裏，工分年底的時候可以兌換成錢發到他們手裏。
第九大隊每回都是在年三十當天才會發一年的錢。
大多數人還是直接出人的，一家出一個，出錢的也只是極個別人家。
第九大隊人口不算多，卻也不少，分到的河段也是不大不小的。
作為大隊長，自然要領着他們過去。
周悅這些知青，是不算在這裏頭的，不過要是報名參加的話，也是正常拿工分的。
之前倒也不是沒有男知青報名過，之前沒幹兩天，人就直挺挺的躺下去了，大隊長連忙把他擡到胡大夫那一看，說是太累了，說一覺就好了。
這無疑又讓大隊長給知青扣上了一層柔弱的帽子，說什麽也不同意知青報名去參加扒河了，真出事了，有他頭疼的。
眼看着人走了，周悅也同知青一塊回知青點，卻聽到一個嬸子的哭聲，“我家那口子，前兩天傷了腰還沒好呢，這又要去扒河，萬一再出點什麽事，可咋辦啊？”
“你那婆婆也是狠心，上頭有大的，下頭有小的，攤上葛二這個中不溜丢的，爹不疼娘不愛的，也是可憐。”
“你就沒同你婆婆說，實在是舍不得葛大和葛三，倒是出點錢啊。”
葛二媳婦兒一個勁的搖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葛家婆婆是個厲害的老婆子，就是偏疼大兒子同小兒子，把二兒子一家當個老黃牛一樣使勁的磋磨。
大隊裏的人也就背地裏說說，要是讓那葛老婆子聽到了，非得跳起來指着說閑話的那個人鼻子罵不可。
要是同她吵，還不幸吵贏了，那葛老婆子就得跑他家大門口哭天搶地的，直逼得人出來道歉。
大家夥兒也就是嘴上安慰安慰葛二媳婦兒，真要同葛家老婆子對上，這心裏還是發怵的。
周悅對葛二有點印象，就是那天到知青點給他們送大骨頭的那個老實漢子。
聽着其他人打算要給自家男人炖點肉補補，畢竟大冬天扒河，還是全靠人力，肯定累。
周悅若有所思的低下頭，落在後面，見沒人注意到她，轉身跑到山上去了。
她去山上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尋找一些草藥，她準備熬一些草藥給那些出去扒河的勞力喝。
幾個嬸子說話的時候，周悅已經快速的思索過了，她養豬雖然有知青一起忙，可後面牧草種植，肯定也是需要這些社員的幫忙的，他們可不能把身體累壞了。
有了這個想法，她也就加快了腳步朝着山上走去。
山腳下基本看不到什麽好的草藥，即便是有，胡大夫也不會放過這些草藥，周悅只能往上去找。
她動了動手指，能夠感知到周圍有那些植物，這些植物哪些是能吃的，那些是有毒的，一瞬間就能夠知道了，這就是木系異能的好處。
周悅也不客氣，都過來了，總不能空手回去吧，把那些能吃的野菜挖了出來，用藤草捆了起來。
拎着野菜準備去別的地方找找的時候，目光在一個地方頓住了，她走了過去，用一根樹枝扒拉了一下，露出一個像是樹根一樣的東西。
周悅知道這個東西能吃，但還沒搞清楚這個是什麽。
拿着樹枝一直挖，這個東西長得還挺長的，通過異能感知，她也知道，這個挖斷了不好。
挖了半天還是沒有挖到底，額頭上已經出了汗，整個人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上。
木系異能就是這點不好，她可以将植物快速的催生，也可以把草藥裏的藥效提升到頂峰，但前提是，她得自己動手種好。
跟着揚叔的那段日子，她都是自己動手，随着她異能的逐漸提升，都是基地裏的普通人把種子種好，然後他們這些木系異能者進行催生，再由普通人收割。
所以現在，周悅也只能苦哈哈的扒着泥土。
異能者也不是無所不能的，至少她現在能使用的，就只有她的雙手。
弄了半天，總算挖出來一根，豎起來都有她腿長了。
周悅也終于知道這東西是什麽了，這個叫葛根，還是野生的葛根。
她知道，這下面還有，可她已經不想挖了，她把那個坑埋了起來，等下山之後，叫大隊長帶人上來挖。
這麽想着，一手拎着草藥，一手抱着葛根就準備往山下走。
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看來她今天的運氣确實不錯，又發現了好東西。
把手裏的東西丢了下去，徑直走到一顆樹下，用手把下面的雜草扒拉來，盯準了一顆草就開始挖，一直挖，直到底下的東西露出來，周悅微微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嘴角露出了笑。
“剛好，就拿你回去給他們補補吧。”
用草把山參裹了起來，哼着小曲就往山腳下走。
等回到知青點的時候，才看見大家夥臉上都是着急的模樣，走過去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大家夥看到周悅，全都吓了一跳，她身上都是泥巴不說，一說拎着一捆草，另一只手裏居然還抱着一截樹根。
“周悅，你去哪兒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不見了。”
周悅這才知道，大家夥兒擔心的人是自己，心裏也有點不好意思，“這不是入冬了嘛，我去山上找了點東西回來。”
“那你也應該同大家說一聲啊。”
“嗯，我知道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你怎麽敢一個人跑上山，山上有……”楊紅想到那次的經歷，心裏還是忍不住後怕，她雖然不怕養豬場的那些豬了，可是想到上山，她就忍不住發抖。
就是撿柴火，她都盡量不靠近那邊。
“沒事沒事，我不怕的。”周悅擺了擺手，“對了，我得把這個東西送到胡大夫那邊去。”
周悅看過很多書，自然也就看過同葛根有關的書。
只是可惜，這裏的很多植物，末世都沒有，她全都是憑借着書裏的記載和植物特征對上的。
她覺得這個就是葛根，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去找胡大夫确認一下。
一群知青根本沒反應過來，就眼睜睜看着周悅這樣過來，又這樣走了。
“周悅真厲害啊。”丁美華突然說了一句，眼睛也直勾勾的看着周悅，目光裏滿是羨慕，她覺得，以周悅的本事，手裏的那捆草和木頭，肯定都是什麽寶貝。
周悅不知道那群知青心裏想得什麽，一路拖着東西直奔衛生所過去了。
路上碰見社員，他們受到的驚吓并不比知青們少。
“小周知青，你這是幹啥呢？”
“去衛生所？你生病了？”周悅生病，大家還都是關心的。因為周悅，大家夥今年有肥豬肉吃，還有賣豬肉的錢分，所以社員們都把周悅當作自己人了。
“沒有，我剛才上山挖了個東西，想讓胡大夫幫着确認一下。”周悅拍了拍手裏的葛根。
其他人沉默了，目光一動不動的盯着那截木頭，“這不就是個破樹根嗎？當柴火都燒不起來，胡大夫能确認個啥？”
見周悅堅持送過去，有熱心的社員就幫她把葛根拿着了，嘴上還是勸說着，想讓周悅放棄這破木根，見她格外的認真，倒是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也想看看，胡大夫還能說出個什麽寶貝來不成？
一路走一路碰上人問，所以到衛生所的時候，周悅身後已經跟了一堆人了。
胡大夫出來的時候被吓了一跳，“這這這，這是咋了？誰出事了？”
“胡大夫，沒人出事，是小周知青她想問問你這個破木頭……不是，這個寶貝是啥？”
抱着葛根的那個社員指了指懷裏的東西。
胡大夫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一開始也看成了樹根，再看卻覺得不對勁，好像不是樹根。
“你放地上我看看。”
那人把手裏的東西放了下去，胡大夫蹲下去這兒摳摳那兒摸摸，随後神色凝重的開口，“這不是樹根，這是葛根啊。”
“葛根？那是啥？”
“是一種中藥材。”
其他人聽了，似懂非懂的點頭，是藥啊，難怪小周知青堅持要過來看看呢。
周悅早就知道了，她就是來确認一下，現在知道了，順手把手裏拎着的捆着的野菜遞過去，“看看這個呢？”
胡大夫順手接了過來，“這也就是一些普通的野菜，都能吃……”
說到一半，胡大夫猛然頓住，其他人也瞪大眼睛看向胡大夫手裏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