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閑話半晌,方蘭生低頭喝茶,無意一瞥才發現百裏屠蘇面前早點一口未動,連茶水都還擺在原處,心想莫不是他吃不慣此處茶點?若當真如此就真是太失禮了,可惜這幾日倦怠不曾出門,家裏也沒什麽別的能夠拿出來招待:“是否飯菜不合胃口?不知屠蘇喜歡吃什麽,我即刻前去準備。”
百裏屠蘇搖了搖頭:“并非不合口,只是我來時吃了兩口幹糧,此時還未餓罷了,有勞費心。”
“原來如此。”方蘭生松了一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不知蘭生此處可有象棋,左右無事,不若切磋一二,也好打發無聊時光。”
方蘭生眼睛一亮:“自然是有的,只是家中常常單我一人,自己與自己對弈實在無聊,屠蘇既會下棋是再好不過的了。不過棋子不知被我塞到哪裏了,我要找找。”
“好。”
待方蘭生一通翻找總算找到回到客廳之中時,發現百裏屠蘇面前的碗盤已然空了,他正拿着茶壺續第二杯茶,見他出來朝他點了點頭。方蘭生了然,想來是不好意思當着自己的面吃飯吧?沒想到這位道長看着冷冷淡淡,內裏是如此羞澀之人。想到這裏,方蘭生覺得作為主人自己應該更體貼一些才好,多盡地主之誼。
他也實在太久不曾招待過客人了,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什麽失禮的地方,不知為什麽,他與百裏屠蘇有一見如故之感,似乎以前在什麽地方見過一般。
或許這便是所謂一見如故?
百裏屠蘇見他出來,略微起身:“我見蘭生桌上有香臺卻未燃香,從天墉城出來之時我随身攜帶了一些香,味雖淡卻有奇香,不若點一些,也好沖淡這陰雨連綿帶來的些許黴氣。”
言罷,他主動走至案臺旁邊,取出随身攜帶的火折子和香塊,切了一塊丢進香臺之中,趁着方蘭生不注意朝下面塞了一張疊起的符咒,點了。
香未起明火只有一縷細細的白霧柔柔展開,悄無聲息的蔓延開來,果如他所言,是十分奇特香味,很快便充斥整個室內。方蘭生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覺心曠神怡,仿佛有清泉流淌周身,連心情都開朗許多。
“好香啊,不知這是什麽香?”他平日不愛燃香,家中連個火折子都沒有,這些日子老是陰雨連綿的确是有些異味了,百裏屠蘇看來是有燃香習慣的,看來待明日出門要專門去買一些才好。
“只是家中自行制作的,并無名號,蘭生喜歡便送蘭生一些,沒事點一些,可安神養氣。”
“那我便不客氣了,哦,棋盤棋子已找到了,請。”
“請。”
百裏屠蘇的棋藝實在稱不上高明,甚至可說是慘不忍睹,連下七盤回回都輸,甚至有一盤第一步就豁了好大一個口子,方蘭生一下就将軍了。好在他棋品不錯,走錯了也不叫着要悔棋,輸了這麽多回還能保持平穩心态,未曾惱怒。
“哈哈,木頭臉你輸了!這麽多年你的棋藝一點兒也沒進步,回回都輸給本少爺!”輸家還未說什麽,贏家已經喜形于色,方蘭生有些得意洋洋的将最後一步棋啪叽一聲拍在棋盤上,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随口喊道。
百裏屠蘇眸子隐晦不明的眯了眯,并不去計較他所喊出的外號,也未曾計較他不甚禮貌的言辭,只是端起一旁的白玉杯喝了一口。在一旁睡覺的阿翔卻被他這一聲吵醒,展翅抖了抖,十分大聲的叫了一聲表達不滿之情。
“死肥雞叫什麽叫!”想也不想的話語沖口而出,話一出口方蘭生才回過神來自己說了什麽。想想這稱呼實在不妥,這鳥确實是肥了一點,初見之時他确實以為這是一只肥碩的蘆花母雞,可畢竟是客人帶來的。剛剛也不知是怎麽了,一不小心把心中所想給說出來了。
“抱歉,并未有意,只是……”方蘭生看看阿翔,阿翔尾巴一甩用鳥屁股對着他,他有些尴尬的撓撓頭,歉意的看着百裏屠蘇。
“無妨的。”百裏屠蘇将棋子一一歸位,恢複成初始未動的模樣,伸出手叫來阿翔,溫柔摸摸它的頭頂道:“阿翔确實太肥了一些,蘭生認錯也是正常。”
“嗷~!”
方蘭生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連贏七把讓他心情好極了,下棋之時心神彙聚,這一下自棋局之中回過神來才聽到屋外雨聲已漸不可聞。他擡頭看向窗外,發現方才還傾盆而下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快要停了,只有幾朵小陰雲還不舍得走,滴滴答答的撒下幾滴雨點來。
他突然想起有一處下雨之時前去觀看定別有一番滋味,立刻興致勃勃提議道:“這棋下了這麽久也怪沒意思的,搞得像我欺負你一般,反正這雨也小了,木頭臉,不若我們出去走走吧,我帶你去采蓮藕!”
“好。”
方蘭生興致勃勃的找了兩把油紙傘,匆匆的朝百裏屠蘇手中一塞,兩個人撐着傘一前一後的出了家門,沿着蜿蜿蜒蜒的青石板路一路朝着荷花池前進。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在雨霧之中籠罩的朦朦胧胧的江南确是別有一番滋味,只是天氣陰沉給整個水鄉籠上了一層灰蒙蒙,讓人心情晴朗不起來,平添陰霾。
方蘭生走的快些在前頭帶路,百裏屠蘇跟在他身後看着他輕快的背影,擡起手來将一顆丹藥喂給肩頭站着的阿翔,阿翔甩甩頭,吃了。有一塊地磚略有凹陷,積了一小灘積水,百裏屠蘇踩過發出啪嗒的水聲,污水沾在他的衣角,深了一小塊兒。
因下雨之故路上行人稀少,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昔日熱鬧的街市此時空無一人,唯有幾家不方便收的小攤給油紙蒙了塞在角落裏。方蘭生興致勃勃的跟他介紹:“別看今日下雨便無人擺攤,待過幾日雨停了此處可熱鬧啦!賣什麽的都有,許多只有我們這裏才有的特産,若是不買上一點兒帶走實在可惜。”
“這家這家,這家的點心做的可好啦,明日若是開了門,咱們來買一些,不過要起的很早才好,否則就買不到了。”
“還有這家,這家的糖醋魚可是整個琴川最好吃的,若是來了不嘗嘗怎麽好意思說來過琴川。”
方蘭生說着說着手舞足蹈起來,油紙傘在半空中劃過,水滴甩來甩去沾濕了他的頭發,偏本人并未察覺,依舊以執傘之手到處指來指去。百裏屠蘇跟在他的身後靜靜聽着并未插嘴半句,只在他将紙傘撇離頭頂之時,默默将手中紙傘朝前傾斜了一些,堪堪遮住方蘭生頭頂的雨簾。
阿翔在百裏屠蘇肩頭呆了一會就有些不老實了,它從百裏屠蘇左肩跳到右肩,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拍拍翅膀展翅高飛至半空。大鳥打圈盤旋後嗷了一聲又飛回百裏屠蘇肩膀,略帶不安的拍了拍翅膀,煩躁的叫了好幾聲,方蘭生聞聲回頭,看着煩躁不安的阿翔好奇問道“你的鳥怎麽了?”
百裏屠蘇安撫的摸了摸阿翔背羽,以眼神讓它平靜下來,爾後解釋道:“只是下雨沾濕了它的毛,有些不高興罷了,沒事的。”
方蘭生不疑有他:“原來如此,确實沾濕了羽毛它不好飛,待一會兒看看雨停了也就好了。啊,你看!前面便是我說的荷花池了!”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好大一片荷花池,一眼望去池中粉的白的蓮花重重疊疊熙熙攘攘的堆做一片,猛然間竟然看不到天盡頭。碧綠色的荷葉防水,雨滴存不住,順着脈絡啪嗒啪嗒的砸進水面,因花葉繁茂,不得見漣漪。
方蘭生帶着百裏屠蘇從一旁小路蜿蜒下去,可巧有一艘小船停在岸邊,随水波沉沉浮浮。
“木頭臉,你會劃這樣的船麽?”
小船很小一只,兩個大男人塞進去難免碰撞,擠來擠去的十分狹隘。方蘭生拿了船槳在手,問百裏屠蘇道,不等他回答又說道:“嘿嘿,這船可是有技巧的,別看它小,若是不會劃的人來乘,怕是用盡力氣也劃不出半尺!”
百裏屠蘇見床上唯一一副船槳已被他拿走,心中知曉他是要劃的,便說道:“家鄉之中并無溪流,從未劃過船,便不跟蘭生客氣了。”
方蘭生拿着船槳伸了一個大懶腰,摩拳擦掌道:“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會劃!瞧我的,我可會劃船了!別看這荷花荷葉開的那麽擠,我照樣能劃出一條路來!”
此言一出就打了他自己的臉,方蘭生拿着倆船槳噗嗤噗嗤的劃了半天,只在水面上打出了不少的水花兒,水珠兒濺了阿翔一身不說,小船還紋絲未動。被平白無故濺了一身的水,阿翔板着一張鳥臉,緩緩張開雙翅對着方蘭生一通兒抖索,把水全還給了他。
“嗷嗷嗷!”
“哎呀!死肥雞你甩什麽!我又不是故意的!別甩別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