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沈家出發,去往城郊土地廟,幾乎要橫穿整個楊柳鎮。
想着青元宗弟子此行低調行事,此時必是要掩人耳目,沈宇便體貼地為幾人準備了輕紗鬥笠。沈舟倒也沒有推辭,示意師弟們都帶上。
清晨,依稀的白霧中,沈宇帶着四個沈家護院,身後是青元宗衆人,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從鬧市中疾步前行。
走出城門不過五百步,便看到一個破敗的青磚瓦房。外牆早已坍塌一半,屋頂也沒幾塊好瓦,光禿禿的房梁半露在外,門也歪歪斜斜地挂在那裏,門口雜草叢生,荒涼的看不出是座土地廟。
撥開到半人高的雜草,門輕輕一碰,便應聲倒地,一陣塵土飛揚。沈宇捂着鼻子揮揮袖子,站到一旁,“道長請進。”
沈舟沒有謙讓,邁開步子走在衆人前頭,先一步踏進廟中。
廟裏不比外面好多少,蜘蛛網挂滿了角落,土地神像還缺了只手。蠟臺東倒西歪,香爐不翼而飛,香案上的灰塵快有一尺厚,紅色的圓柱東一塊西一塊掉了顏色,地上全是落葉和雜草。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地上躺着的三具屍體……
三具屍體全是正面朝上,正如沈宇所言,胸口位置被掏了個大洞,鮮血流了一地,原本身上的衣物也被鮮血滲濕,因已經過了些日子,原本鮮紅的血液早就凝結為黑塊,氣味嗆人。好在現在是臨冬時節,屍體還沒開始明顯*。
詭異的是,三人面上都帶着微笑,似乎正在做着美夢,随時準備醒來,而不是被掏空了胸腔死去……
“沈三少,你們先行請回,剩下的我們自會處理。”透過輕紗,韓修的聲音更顯冷肅。
廟內說不出的陰森氣早就讓沈宇等人不舒服的緊,沈宇垂首應是,匆匆帶着護院走人。
“好重的妖邪之氣……”沈舟盯着地上的屍體,幽幽道,“這是那個妖修的氣息,對嗎?師妹。”
正在沉思中,冷不防被點了名,唐雲鈴猶豫一下,“……雲鈴不敢确定,大師兄自有決斷。”
沈舟從白紗後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哦?既然師妹不能确定,不如上前仔細查探一下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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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若是其他人說,唐雲鈴定是要争辯幾句。偏偏是出自韓修之口,就連一向沒大沒小的徐輝也不敢開腔。
韓修語調平淡,似在商量卻帶着不容置喙的氣勢,唐雲鈴白着臉,攥緊了手,慢慢從門口走過去。
“蹲下看清楚些。”
“……是。”
忍着惡心和異味,唐雲鈴顫抖着手探向其中一具屍體的傷口,白皙的手環繞着白色的靈氣,剛剛放到胸口大洞處,肉眼可見絲絲縷縷的淡藍色往上飄蕩,即将攀上手指時,唐雲鈴馬上收手站起。
“……是他。”
沈舟點點頭,沉默着轉身踏出門,衆人跟随其後。唐雲鈴握緊了拳頭,最後看了一眼屍體,也跟着往外走。韓修留在最後,待衆人走遠些,便關上廟門,一把火點燃了土地廟。
等幾人回到沈府,卻發現沈府緊閉大門,身着勁裝的數人站在門邊,一臉緊張不安。看到沈舟等人,其中一人便匆匆上前打了個輯,“道長們可算是回來了,三少爺在府內久候,這邊請。”
門邊的幾人迅速開門,沈舟沒有多問,随着一身黑衣的護院踏進大門,穿過正堂,在後院一座假山後止了步。黑衣護院拿出一塊玉牌插入一個毫不起眼的縫隙,原本渾然一體的假山,便從正中裂開,露出只容一人行進的入口。
“道長這邊請。”說完,護院便先行一步。
進入細縫,裏面是一條狹窄的通道,衆人魚貫而入,步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進入一間鬥室。空蕩的鬥室中,只有正中一臺書桌和書架,護院上前将書桌上的筆架拿起,放進書架,書桌後的牆便應聲而動,又是一條通道。
……
跟着護院左拐右拐,衆人總算是在一間石室見到了沈宇。
讓衆人驚奇的是,這件石室竟是被陣法團團圍繞,看面前充足略顯霸道的靈氣,設置此陣法之人的修為,必是淩駕劍尊、靈尊之上!
沈府竟有此等修為高深之人?放眼整個倉岚大陸,如此修為之人不超十人,而他們青元宗,也不過只有掌教真人和赤煜真人等人堪堪比肩而已!
衆人正震驚中,沈宇看到來人,便解下腰間的玉佩,單手貼上靈氣罩,陣法啓動,層層卸去靈氣。
直到踏入陣中,沈舟才驚覺陣法竟是有十數之多,層層疊疊,一陣環扣一陣,威力遞增,雖已容許他們進入,卻隐含震懾!
唐雲鈴和徐輝等人直接白了臉,他們是看不出這些陣法有何名堂,可是陣中被壓抑的渾厚殺氣彌漫,讓他們體內靈氣被壓制,忙聚集體內所有靈力護體,驚懼地看向沈舟。
只見沈舟一如往常的柔和表情,衆人皆是心中一松,既然大師兄不覺得有何不妥,他們也沒有必要多做擔心。
……沈舟哪裏都覺得不妥!
在陣外就覺着靈氣中隐含殺氣,真正踩進來才知道,裏面如此繁瑣的高級陣法,最後竟還設了個天還滅絕陣!
其他弟子不知道,從師尊口中有所聽聞的沈舟,可是心裏清楚。天還滅絕陣,陣如其名,一旦發動,滅絕陣中所有生靈,天力難還!曾經,師尊提起此陣時,那一臉的鄭重其事,讓沈舟依舊記憶猶新,想不到竟是在此處親見……師尊不是說,此陣已經失傳了嗎?
……可是那詭異的靈力纏繞而成的陣符,沈舟覺得自己沒有認錯,還有幾個陣型可以撤去靈力,還強勢壓制陣中人靈力?
“道長,勞煩幾位過來,實在是要事相商……”沈宇陰沉着臉,表情難看的緊。
沈宇一開口,幾人便将震驚的目光看向他,直看得他連嚴肅的表情都要維持不住,暗自打量身上是否有什麽不妥。
能不震驚嗎?他們身為劍道修士,雖不敢說自己多強,可到底也是同階修士中的佼佼者,都被壓制的快要站立不住,沈宇乃是一介凡人,為何能如此輕松在這陣中待這麽長時間?!
沈舟瞄了一眼沈宇手中白如凝脂的玉佩,上前一步,引開衆人的注意力,開口問道:“沈三少直說無妨,不知是何要事?”
沈宇壓下心中疑惑,看向沈舟,沉聲道:“不瞞沈道長,我們沈府此番竟是遭了賊……”
這賊只怕不簡單啊……
沈宇明顯在等自己接話,沈舟暗暗嘆氣,認命道:“不知少了些什麽?”
“……靈珠被盜。”
沈宇吞吞吐吐地說着,幾個字跟含在喉嚨裏似的,奈何早場衆人皆是修士,耳聰目明,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都去外面等着。”沈舟面色一肅,沉聲道。
雖不知着靈珠是何物,值得大師兄如此重視,還要遣走他們,衆人還是依言往外走。
等人都走出石室大門不見身影,大陣再次閉攏,确定無人可以聽見他們的聲音。沈舟才轉頭看向沈宇,“可是沈家家傳之木靈珠被竊?”
沈宇對沈舟能張口道出沈家秘史甚是驚奇,猜想着沈舟在青元宗身份必然顯赫,口中道:“正是木靈珠……這木靈珠乃我沈家世世代代守護之物,在這密室中已不知多少日月,日日都是族長前來查看。昨日還好好的擺在玉盒之中,今日從土地廟回來,我再次來到這密室,木靈珠竟是不見蹤影。賊人竟是避過護院守衛,穿過層層機關,帶走了木靈珠,沒有留下一絲蹤跡!”
越說越氣憤,沈宇額頭都有青筋在隐隐跳動。他剛剛接過族長之位不久,就被人盜走木靈珠,他該如何跟沈家上上下下的族人交代?!
……護衛,機關再多有什麽用?最可怕的難道不是,賊人竟能輕松來回這大陣嗎?!
沈舟皺眉看向石室正中的石臺,那裏擺着一個筒體碧綠的玉盒,裏面空空如也,想來就是擺放木靈珠的地方了,難怪還殘留如此精純的靈氣。
“不知道長覺着,是否跟青元宗所尋之人有所關聯?”木靈珠被盜,沈宇也是急了眼,他早就覺着,能讓青元宗如此勞師動衆前來尋找之人,必然是個大麻煩。卻不想,倒黴的第一個就是他們沈家!難道真的如他所想,那人是個妖修?沈舟等人不是尋找,而是奉命緝拿或者斬殺?
沈舟搖搖頭,“想來不是。”
沈宇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間失了光彩,整個人都沮喪不已。他本來還希望,若是青元宗要找之人盜走木靈珠的話,沈舟他們捉到此人,依着青元宗一向作風,肯定能尋回木靈珠,交換與沈家。不想……
“雖不是我們要尋之人所為,卻應是有所牽連。沈三少不必擔憂,木靈珠之事,青元宗必會查探清楚。”
溫和的聲音響起,沈宇眼睛再次亮了起來,熱情地跟沈舟介紹了一番關于木靈珠的歷史,硬是拖着沈舟好好查看了幾遍一目了然的石室,這才意猶未盡恭敬地送沈舟出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