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SZY”。
他還從沒跟時淮斷聯過這麽久, 以前就算見不到面,起碼電話和短信都沒停過。
時淮不喜歡他熬夜喝酒蹦迪。以前他每次出來玩兒都偷偷摸摸的,要是玩得正嗨突然想起他哥來, 都會後頸一緊。
現在把夜店當家都沒有人查他的崗, 心都喝麻了。應允摸了摸胸口,檢查自己是否還活着。
“小允師兄,是不是不舒服啊。”姜茶餘光裏總是留意着他, 立刻關心道,“不然我送你回家吧?玩了挺久了, 也得休息一下。”
胸膛裏跳動的頻率輕一下重一下, 是不怎麽舒服。應允點了點頭,起身正想往外走,腳下趔趄了半步, 差點栽倒, 被姜茶眼疾手快地架住了,“小心。慢點走,我們不着急。”
應允心神恍惚, 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 在一團渾濁的酒氣裏格外清甜,像顆熟透了的水蜜桃,讓人不忍心弄髒了他。
應允想離他遠一點,身體卻有點不聽使喚。姜茶連忙道,“沒事的,我扶着你出去。”
後面的事都記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暈騰騰地報了個地址,倒在小師弟的車後座裏睡得不省人事, 再睜開眼睛時他就躺在自己家的沙發上, 還是喝酒時穿的那身衣服, 浸透了酒臭味連自己都嫌棄。
已經是次日下午。應允頭暈腦脹地爬起來,看到送他回家的小師弟蜷在地毯上睡着,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這幾天日夜颠倒醉生醉死的,多虧有這麽個人在他身邊陪伴照顧着,不然這會兒他說不定都睡大馬路上了。
小師弟五官真的精致漂亮,睡着的樣子也甜美無害,讓人很有保護欲。他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想,會不會在時淮眼裏,他也是這樣的弟弟。
他低頭嗅了嗅自己皺巴巴的上衣,沮喪地想,至少現在不是。
現在的他是一潭渾水,一灘爛泥。
爛泥灰心洩氣地滾去洗澡了。他平時習慣用卧室相連的那間浴室,沒多久姜茶驚醒,叫了他幾聲沒看到人,循着動靜也上了樓。
應允剛沖完澡裹着浴巾,正好推開浴室的門跟他四目相對,赤裸着上半身,若隐若現的腹肌上還挂着水珠,“诶,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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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姜茶愣怔着後退一步,鼻端熱意湧動,啪嗒掉下兩滴。應允吓了一跳,趕緊抽紙巾給他擦鼻血,“卧槽……怎麽了你?沒事吧,快坐下按着。”
小師弟又羞又急,紅着臉別開眼,“沒……你先把衣服穿上!”
“哦。”應允随手扒出一件幹淨的T恤套在身上,抱着紙巾盒坐在他旁邊,“擡起頭我看看。”
姜茶乖巧地仰臉,鼻血還在往外冒。應允幫他暫時塞住,又拿濕巾給他擦幹淨鼻子四周的血漬,“坐一會兒吧,別亂動了。”
姜茶小聲地說好,視線不自然地亂飄,有一眼沒一眼地看他。跟喜歡的人待在這樣近的距離裏,臉燙得冒煙,心裏還在小鹿亂撞。
他的手指帶着沐浴露的香氣,碰到臉頰的力度很輕柔。靠近的臉上皮膚細膩得看不見毛孔,可低垂的視線裏依舊有濃重的憂慮和悲傷,一場宿醉無法解開,熱水澡也不能沖掉。
姜茶感到心疼。
他所了解的應允師兄并不是這樣憂郁的性格。正因如此,看到喜歡的人将脆弱的一面袒露出來,他更覺得自己應該擔負起陪伴和安慰的重任,責無旁貸。
應允沒那麽細膩的心思,幫他止住了血就起身去找電吹風,把頭發吹幹後随手抓了幾下,回來找他,“你餓不餓?想吃什麽,我點外賣。”
這些天胃裏除了酒什麽都沒有,也不知道是靠什麽活到現在的。
姜茶說想吃炸雞,他習慣性地打開常點的那家店,不可避免地想到時淮也喜歡吃。
四五天了電話都沒一個,他還想着人家喜歡吃什麽。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應允深呼吸,免得遷怒到可人疼的小師弟身上,“配個啤酒?”
姜茶說,“都行。”
等外賣的時間,他帶着姜茶參觀房子。其實他從小到大都很少帶朋友回家。本身沒有非常親密的朋友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他總覺得這個地方是他跟時淮的家,時淮從沒帶別人來過,那他也不該帶別人進來。
姜茶跟他才認識了沒幾天,來這也算是機緣巧合。天色漸黃昏,他禮貌性地問姜茶要不要留宿,小師弟大方地答應了,興致勃勃地跟他去挑房間。
除了他住的卧室,這棟房子裏還有幾間客房。時淮每回過來都是跟他睡在一塊兒,這些房間已經空了很多年,只有阿姨每周來打掃時會稍微收拾一下,不至于讓灰塵積得太厚。
姜茶随手指了一間,兩人商量着要換上床單被罩。這麽晚了再請阿姨跑一趟也不方便,應允問,“你會收拾嗎?我平時不怎麽做家務。”
姜茶搖頭說不會,“我在家裏也沒做過這些。”
“能理解。”應允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看就是小少爺。”
他眼神躲閃,臉紅心跳地低頭,悄聲嘀咕,“你也是啊。”
他跟應允的生長環境相似,這是他被吸引的前提之一。相似的環境可以造就相近的人格,志趣愛好也相同。他本身就對自己很滿意,順理成章地對這個相像的師兄抱有認同感。
更何況,應允比他更外放,骨子裏透出的灑脫不羁對他而言是更要命的吸引力。
好在天氣熱,用不着蓋多厚的被子。空調別開太低,拿條毯子過來就行了。剩下的鋪床單相對而言難度很低,家務小白也可以完成。
簡單收拾好,應允又想起,“待會兒我拿件睡衣給你,洗完澡将就穿。”
居然還可以穿師兄的睡衣!
被幸福沖昏了頭腦,姜茶暈騰騰地按着剛止完血的鼻子,乖巧地說好,随手打開了衣櫃。
原本以為是空的衣櫃,裏面意外地挂了一套舊校服。應允無意之中看見也是一愣,不假思索地把校服拿了出來,看見前襟和袖子上泛黃的血跡。
記憶随之被喚醒。這是他高一時穿過的校服,當時August正在年少成名的風口浪尖,資歷尚淺人氣卻高,因此有很多黑粉踴躍而生。不了解也懶得了解,純粹是嫉妒加閑得無聊,為黑而黑。
他學校裏也有那種傻逼。尤其是知道他跟時淮的關系之後,有很多陰陽怪氣的流言圍繞着他。記不清那次是誰了,放學路上在他面前逼逼叨叨的,他哪能聽得了別人說他哥壞話,一個沒忍住跟人幹了一架。
那是他第一次打架,也是最慘烈的一次。孤身一人迎戰好幾個,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反正脾氣上來了就是沖。
最後斷了一根肋骨,腦袋上縫十好幾針。還是時淮來收拾殘局,不得不把排好的工作推遲在醫院裏陪他。他不可避免地挨了頓批,卻覺得自己很有英雄風範,是在捍衛他哥的尊嚴。受點傷也是男人的勳章。
打架時穿的校服在他出院之後就沒再見過,本來以為洗不幹淨已經被丢掉了,沒想到還挂在這。
應允懷念地摸了摸這件陳年舊衣,再環視房間,驀地想起什麽,一言不發地走到房門外,摸門把手。
門把手上用小刀刻着「SZY」,代表這是屬于時子虞的房間。刻在門把手上,每次開門關門,都能摸到。
他小時候喜歡這麽幹,為了有歸屬感,就在自己的東西上做标記。八歲時搬進這棟房子,這是他精心分配給時子虞的房間。不過他哥過來只待過一次,之後就都跟他睡一起了。
多少年過去,他再沒有推開過這間客卧的門,也不知道這套校服是什麽時候挂在這裏的,挂了多久。
作者有話說:
來唠!
今日短小;
蓄一下力;
明天重要節點;
整個雙更;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