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打了一圈秋風,二癞子手上的東西便堆不下了。
二癞子打了個飽嗝,非常滿意自己跟随幫主的決定。
“前面那是在幹嘛?”
二癞子順着柳暗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見城門處圍着許多人。
“幫主,那是官府又貼告示了。”
柳暗了然的點點頭,看着裏三圈外三圈的人頭,腦中忽然靈光一現。
是了!
所謂人多力量大,她要是也在城門上貼張“尋人啓事”,還怕找不到妹妹麽?!柳暗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了一跳,她靜下心一想,在城門上貼告示是不可能的,但街頭巷尾什麽的,沒人管啊!她不止可以貼尋人啓事,還能貼各種牛皮癬廣告……柳暗不急,她要慢慢想,她此時心裏已有一根線,順着這根線摸索,盡頭無數財寶正向她招手。
柳暗颔了颔首,為自己的想法非常滿意。她扭頭一看,卻登時不高興了。
柳暗最恨色鬼。
但二癞子此時正看着一個女人的屁股流哈喇子。
“你才多大年紀,就開始不老實了?!”柳暗一掌拍在他腦門,不悅的說道。
二癞子臉色通紅,支支吾吾道:“我……我今年十五。”
“十五?正是青春期,需要心理健康的指導啊……”
“幫主?你在說什麽?”
柳暗上上下下打量了眼二癞子,拉起他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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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幫主……”
二癞子捂着鼻子,不明白柳暗将他拉這裏來幹什麽。
這裏是南街最幹淨的一處豬圈。
柳暗看着他,正色道:“老老實實告訴我,今天你到底怎麽了?”
柳暗問的嚴肅,二癞子不敢騙她,便将自己昨晚做春夢,早上“尿床”的事告訴她,說完頭都要低在脖子了。
柳暗心
道果然如此,想起當年她弟弟那麽驕傲的人,第一次也是羞得滿面通紅。
想到自己家人,柳暗心下便柔軟了。她溫顏的給二癞子解釋完這些很正常,二癞子也慢慢不羞窘了,可當她說不許看女人屁股的時候,二癞子卻說他忍不住。
柳暗道:“我理解,來,把你的手給我。”
二癞子顫巍巍伸出手,柳暗拉着他的手一把按在豬屁股上,惹的豬們吭哧吭哧的驚叫。二癞子吓了一跳便要縮回手,卻被柳暗緊緊按住:“放松,放松!”二癞子咽了咽口水,便真的放下心神。
“聽話,閉上眼睛……很好,很好……”柳暗拉着他的手在豬屁股上撫摸,邊摸邊道:“用力想象,想象這是一個女人的屁股……”
一個或是妩媚,或是清麗的女人。
“現在,你睜開眼。”
二癞子正陶醉在“女人屁股”的感受中,聽柳暗讓他睜眼,便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碩大的豬頭近在眼前,白色的豬毛纖毫可見,紅彤彤的豬鼻上面還挂着少許晶瑩的鼻涕。
“啊!!”二癞子大駭,跌在地上倒退兩步。柳暗嘿嘿一笑,将他拉起來說:“你以後若再想看女人屁股,就想象她們長成這幅樣子。嗯……現在還想女人屁股嗎?”
二癞子驚魂未定的搖頭:“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回去的路上,二癞子再也不敢看女人一眼。
那豬頭和惡臭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柳暗摸着下巴想,雖然這樣做有殘害青少年的嫌疑,但她也是為了二癞子今後的人生道路着想。
“對了,你為什麽要叫二癞子?”這名字實在是太難聽了。
二癞子捂着眼睛道:“幫主,我其實姓李,叫‘二癞子’是因為出生的時候屁股上長了兩癞瘡。”
“癞瘡現在可治好了?”
二癞子點頭說:“治好了,當初為了這癞瘡,我可是三年沒有褲子穿!說起來,我早就想改個名字,改個像大師兄那麽好聽的名字!”
柳暗挑眉一笑:“三年不穿褲子,叫‘李光腚’怎樣?”
“李光定……李光定……”二癞子喜不自勝,忙對柳暗拜謝:“多謝幫主賜名!!”
☆、一家報社的崛起
牛皮癬廣告很好貼,但也不能亂貼。
這只能算是一種推銷手段,并不能做長久。
柳暗得想一個又可以賺錢,又可以廣撒消息的營生。
李光定一路都在傻笑念叨他的新名字,回到幫裏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有了新名字的事告訴大家。
喻善随笑道:“光明磊落,定傾扶危,幫主确實起的好名字。”
柳暗正摸着下巴想事,聽喻善随這麽一說,忙謙虛的擺手。
院子裏堆了些木料,旁邊放着鋸子、小錘、刨子、刻刀等工具,柳暗指着那些問:“善随,你準備做什麽東西?”
喻善随有些不好意思:“你前日說起桌子……現在雖然能買得起了,但我想親自做一個,能省則省。”
柳暗看那堆木料已經微有雛形,不禁贊道:“你手藝很好啊!”
喻善随低頭正要謙虛,靈犀便喜笑顏開的說:“哥哥最厲害了!就算是真正學過木工雕刻的,都沒有哥哥做的好。”
“靈犀,別這麽說。”
靈犀撅撅嘴,抱住柳暗胳膊道:“我偏要說!姐姐,你可不知,當年‘光威書局’帶了整整三百兩銀子,專門到幫裏來,想把哥哥招入他們旗下。”
“光威書局?就是出《龍陽十八式》的那家?”柳暗瞟了眼喻善随,古怪道:“他們……找你……哥哥……是想……幹什麽?!”
靈犀沒聽出柳暗話裏變了味,笑嘻嘻說:“他們書局出的書多,每個月要印好幾百冊,非常消耗活字印刷版。這印刷版會做的人很少,價格水漲船高,就是想讓哥哥幫他們做印刷版。”
“印刷版……是不是像個大圓桌子那個?”
靈犀抓了抓頭發,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那個,哥哥說那是活字印刷,我們都這麽叫的。”
柳暗心跳飛快,仿佛已經抓到那根線。她要光大幫派,她要賺錢,她要這個時代飛速的傳播尋人啓事——
柳暗突然雙眼一亮,她刷的轉身,激動的握着喻善随的雙手:“你現在還會做活字印刷嗎?!”
喻善随愣愣的點頭,道:“……怎麽了?”
柳暗哈哈大笑,重重的和他握了握手:“我知道我們該幹什麽營生了!”
“幹什麽?”
柳暗打了個響指,信心滿滿的道:“報社!”
報社,既是出版報紙的傳播機構,也是報複社會的意思。
柳暗認識的朋友裏不少都是搞傳媒的,她本身也很熟悉這行當,而只有報社能夠滿足柳暗所有的要求,傳播訊息、
打起名聲、以獨特的商業手段開辟新的生財之道。
人多力量才大,信息才能散布的更遠。柳暗要幫派發展成首屈一指的大幫派,那就一定要在江湖裏有影響力。而開一家報社,在這個信息封閉的時代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神龜幫例行的開會。
但今天的會議顯然至關重要。
柳暗将“報社”的定義和有關信息仔細的普及給衆人,衆人都被這個奇怪的行業搞懵了,一時之間都沒有人說話。
喻善随沉吟片刻,問道:“幫主,按你說的意思,這‘報社’應該和書局差不多。”
柳暗颔首道:“但書局是書局,報社是報社,書局印書,報社刊報,本質上有區別。例如書局每次要印一百本,每本五萬字,加上裝訂,他一天下來也印不了多少本,非常麻煩,并且書籍內容單一,除了讀書人平常老百姓或者江湖人士沒誰會買;而我們的報紙就不一樣了……來來來,我給你們看看草稿。”
柳暗說着将事先準備好的稿紙鋪開,她拿着炭枝在紙上比劃:“版面很重要,左上角這個位置打上我們報紙的名號,這裏幾乎是固定的。文無定法,同樣,版心、排式、書眉、标題、字體、插圖等等沒有嚴格要求,這些位置是可以随便編輯的……”
“別着急,這些詞的意思我慢慢給你們講。”
“辦報紙投資少,風險小,前期可能會有些困難,但到後面做順溜了那是非常賺錢的。”
“賣報紙的錢會帶了收入,但我們不能将眼光放在這上面,因為一份報紙賣不了多少錢。”柳暗在稿紙上畫了幾個圈,“可這些位置我們可以出租廣告位。我們的報紙買的人多,看的人多,知曉的人也就越多。但你們別妄想那些商人會主動找我們要廣告位,我們得自己去拉贊助找投資夥伴等等。待這些人收到我們報紙帶來的傳播效益,嘗了甜頭……”
李光定喜道:“坐地起價?!”
“當然不行!”柳暗義正言辭的拒絕後,又解釋道:“每個産業都是誠信為本,話雖如此,可我們現在是‘商’!無商不奸無奸不商,我們目的是為了撈錢,但是又要撈的不動聲色!”
衆人都等着柳暗繼續講,心裏卻已經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大幹一番。
柳暗笑了笑道:“你們想想,報紙的廣告位只有這麽幾處,但天下商人有多少?如此僧多粥少,就需要他們‘競标’!”
喻善随問:“何為競标?”
柳暗道:“舉個例子,我們的廣告位都是明碼标價的,甲方想要租下,首先就要付得起底價。但乙方也想租這個廣
告位,并且也付得起底價,若無人退出,這個時候甲方和乙方看誰出的價最高,誰就能租下這廣告位。”
劉基倒吸一口涼氣,驚然道:“若是租的人很多……我們豈不是賺大發了!”
柳暗道:“廣告位這事很麻煩,在我們報社沒有名聲之前是個雞肋。當務之急,有三點。第一點,我們需要一個活字印刷板,善随,這個你能做出來麽?”
喻善随想了想,點頭說:“活字倒比雕版方便,只是一個個刻字會比較費時,但也不成問題。”
柳暗滿意的又道:“其二,我們的報紙印好了需要發行,但現在沒有絲毫名氣是不會有人買的。前期我們要虧點本,得将報紙免費送。但等以後走入正軌講報紙打入各處,還必須找個人多勢力大的合作夥伴,僅憑本幫人手萬萬不夠。”
此話說完,就連獨言長老也難得的點了點頭。
“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分工明确。”柳暗頓了頓,道:“現在我們不僅是個江湖幫派,也是一個商業機構。報社裏需要人手,待工具做好了,印刷報紙的事就包在劉基、杜腐身上。善随你負責審核、校對、排版;獨言長老監督,繼續掌管幫中收入支出,最好學會記賬,注意,不要每天只記一個字;我除了是主編,也和光定一起擔任記者采訪工作,這是最難最關鍵的一項!”
李光定聽柳暗說完,滿心躍躍欲試,忙問:“幫主!需要我怎麽采訪?!”
柳暗拍了下他腦門:“明天再随我出去,我親自教你。”柳暗在幫中這麽久,也覺得只有李光定的性格在這方面能夠勝任。
“姐姐……那,那我呢!?”靈犀瞪着眼道。
柳暗遲疑着說:“靈犀……你負責後勤怎麽樣?”
“不要!”靈犀這次卻反駁道:“我也要做記者,也要去采訪!”
柳暗說:“你就讓你哥、長老他們餓肚子?”
靈犀愣了下,依舊異常堅持:“大不了請個老媽子來燒火做飯,我不要閑着……”
“靈犀!別胡鬧!”喻善随不悅的說。
“哥!”靈犀眼裏頓時溢出眼淚,“一直以來,你們什麽都不讓我做!除了刺繡,我什麽也幫不上,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新職務,我也想幫忙,而不是處處被你們護着,當個廢人!”
喻善随語塞,眼神複雜沒有接話。
靈犀其實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姑娘。
柳暗應該早些明白的。
“好了好了,多個人手多條路,明兒一早,靈犀、光定,我先給你們培訓,完了再去實踐。”柳暗又對劉基杜腐說:“你們
兩個,想辦法去鎮上的‘光威書局’刺探一下,看看他們是怎麽印刷書籍。”
喻善随道:“幫主,我還有一事不明。”
“你講。”
“我們的報紙是每月出一次,還是每天?”
柳暗想了想,道:“每天!每月的話信息量太大,版面占不下,每天雖然編輯麻煩了些,可等印刷工具有了倒也不會費力。”
喻善随颔首道:“我記下了。”
“大家還有什麽問題,盡管提。”
“名?”獨言長老忽然起身問。
柳暗呆了呆:“啥?”
“名!”
柳暗嚼了兩遍,道:“你是說……報社的名字?”
獨言長老舒心的點點頭。
“你們覺得咱們報社叫什麽好?”柳暗豎起大拇指,搖了搖:“一定要霸氣!”
李光定舉手道:“神龜報社!”
“金龜報紙!”
“龜王大報!”
柳暗扶額道:“……不要都有個龜字,很掉價。”
“江!”獨言長老一拍桌子,又大喝一聲:“湖!”
柳暗震驚的說:“漿糊日報?絕對不行!”
獨言長老吹胡子瞪眼的坐下了。
喻善随皺了皺眉,解釋說:“獨言長老方才應該說的是‘江湖’二字。本幫雖起于草莽,但的确身在江湖,以後報紙也應該在這方面為重。”
柳暗思索半晌,越發覺得這名字合适,連聲贊道:“不錯不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日報》,實至名歸!”
☆、采訪的培訓講解
柳暗當夜十分興奮,挑燈刷刷刷連寫了三大篇規劃稿。
屋外一聲清晰的雞叫,柳暗“啪”的擱下炭筆,站起來精神奕奕的活動了下筋骨,拉開房門,走到院中,拿起準備好的鍋子鏟子一通砰砰亂敲:“起床了起床了!大夥兒打起精神!今天我們報社就正式開工了!!”
院子裏依舊靜靜的。
柳暗又敲了一遍,還是沒反應。
“很好,很好。”柳暗冷笑着說完,将鍋鏟一摔,轉身走向劉基杜腐的房間,“砰”的一腳踹開房門,大喝道:“昨天交給你們的任務全忘了嗎?!都給老娘滾起來!”
劉基和杜腐聽見踹門還來不及穿衣服,兩人慌忙拉着被子,蹲在床上啄米似的點頭。
柳暗轉身又朝喻善随房間走去,正要推門,門忽然自己打開了,只見喻善随站在門口,衣服還有些淩亂,他忙道:“我起來了!”
柳暗探頭朝裏一望,問:“李光定呢?”
“在這!幫主,我在這!”李光定一邊穿衣服一邊趕來報道,柳暗瞪他一眼,罵道:“蠢材,褲子穿反了!”
李光定道:“我馬上去換!”
柳暗正要開口,便聽靈犀清脆的喊道:“姐姐,我準備好了!”
于是柳暗扭頭對李光定說:“不用換,就這樣穿着吧,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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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訪大致分三種,第一種,我們首先給別人表明自己記者的身份,兩方洽談好,然後進行和平的采訪;第二種,我們可以僞裝成商旅、嫖客等等身份,從對方嘴裏套話,這種叫暗訪,危險系數也比前一種大;第三種是走訪,其實也屬于暗訪旁支,會比較麻煩,具體我會慢慢講;第四種就是突發性事件了,比如你在街頭走着走着,突然看見兩人互砍,這個時候你要調動身上一切八卦思維,立即上前采訪圍觀群衆……”
靈犀跟在柳暗旁邊認真的記錄,她擡頭問:“姐姐,倘若我既不表明自己身份,也不去暗訪,而是偷偷跟蹤屬于哪種采訪?”
柳暗拍拍她肩,十分贊賞:“那不是采訪,是狗仔。”
“狗仔?!”
“狗仔嘛,就是……光定人呢?”柳暗轉頭一看,只見李光定夾着雙腿,貼着牆顫巍巍的跟着。李光定見柳暗回頭,忙道:“幫主!你、你就讓我回去換條褲子吧!”
柳暗嘆了口氣,對他道:“不是我故意讓你穿反褲子,這也是對你的磨練。萬一以後出緊急新聞,你們連穿褲子的時間都不能省!咱們報社以後嶄露頭角,競
争對手會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而記者,必須确保第一時間到達現場,獲得一手新聞!”
李光定似懂非懂,柳暗挑眉又說:“想做記者,臉皮一定要厚!方才我說的四種采訪你們都記清楚了吧?”
靈犀和李光定一起點點頭。
“很好,光定,你現在用第二種方式去采訪前面賣燒餅的大姐,提三個問題:每天賣多少燒餅,一個月賺多少錢,婚配沒有。”
李光定正要拍胸說沒問題,一晃眼看見那大姐虎背熊腰滿臉橫肉,正在吭哧吭哧的擀面,李光定頓時蔫了。
柳暗橫眉道:“還不快去!”
李光定無法,整頓了下精神,昂首走到燒餅攤前。
“大……姑娘,你這燒餅做的不錯!”
那大姐瞪着對牛眼,講擀面杖“砰”的一放,粗聲粗氣道:“想買?三文錢一個!”
李光定被她駭了一跳,下意識就去捂穿反了的褲子,但那大姐不知道啊,隔着燒餅攤看他兩只手在大腿位置摸來摸去,心下登時一突:“你這個流氓!你想幹啥!”
李光定倒退兩步,結結巴巴道:“我……我想問你這個月賺了多少銀子。”
“俺賺多少,憑啥告訴你!”
李光定強笑道:“姑娘,你這麽漂亮,就告訴我多少銀子吧!還……還有,你可婚配了?”李光定話音剛落,那大姐忽然推開攤子大步走出來,伸出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就給了他兩下。
“你這個小色胚!見俺漂亮就動了歪主意,想跟俺套近乎?告訴你,俺不會看上你!!”
李光定捂着臉忙道:“我沒……”
“你想說你沒有對俺動心思?你以為俺會信?以為俺的親朋好友會信?你其實每天都在默默的觀察俺想給俺送情詩,俺都知道!”
“你誤會……”
“你還想否認?你要是沒有想娶俺的意思為啥一來就跟俺套近乎?問俺每個月賺多少,你在考慮入贅俺家!最後一句話直接問俺有沒有婚配,你的心思以為俺不知道?!”
李光定也急了,跳起來道:“我眼睛沒瞎,怎會看的上你!”
“你就是喜歡俺!愛俺!”大姐越說越激動,一把拎起李光定,嘟着油嘴:“你這麽深情,俺也要回應你……”
李光定縮着臉,掙紮着大叫:“幫主!幫主救我!!”
柳暗揉揉額角,對靈犀嘆氣道:“看見沒有,這就是典型的失敗案例。”說完大步上前,戳戳大姐的肩膀,正色道:“他是個女人。”那大姐愣愣的看着李光定,張大了嘴巴正要驚叫,嘴裏便
被塞了個燒餅。
柳暗順手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油,拖着李光定走了……
三人此時坐在茶寮裏。
李光定雙手捧着茶杯,驚魂未定。
柳暗搖搖頭,說:“怎麽?這樣就怕了?”柳暗又道:“這僅僅是個賣燒餅的,我們辦的可是《江湖日報》,江湖上財大氣粗不要臉的多了去,你們如此膽小……”
“我不怕!”李光定愣了下,問:“幫主,我方才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柳暗道:“哪裏都錯了。”
靈犀連忙翻出紙筆,又開始認真聽講。
“我讓你去暗訪,你看看你,趾高氣揚的走過去,像是買燒餅的人麽?問的問題也太直白,不該對着一個醜女人誇她漂亮,你可以誇她擀面的樣子很有型嘛!至于後來你又問她婚配的事……”
“幫主,婚配是你讓我問的啊!”
柳暗橫他一眼:“我要的是‘有沒有婚配’這個答案,而不是問的過程!你可以告訴他你有個哥哥最近打算成親,覺得她當嫂子不錯,接下來順着她的回答,這個問題很簡單……”
“要找準訪問的核心,談話過程裏注重對方情緒。你看那大姐明擺着‘生人勿近’,就該換種語氣,你還算好的,她不過想親你兩口,要是以後遇到狠心的人,一言不合就要你小命!”
李光定和靈犀同時打了個寒顫。
“暗訪暗訪,一定不能讓別人看出你的身份是記者,這點需要自己積累經驗;明訪雖然簡單,但也要牢記幾點,受訪者才是你們關注的焦點,提前準備好問題,拍馬屁是少不了的。面帶微笑,無限發揮親和力,讓受訪者覺得和你聊天是很開心的事……”
柳暗坐在茶寮給她們又講了半天,一壺茶都快喝完了。
李光定刷的起身,握拳道:“幫主,你再給我個任務!我這次保證不會出錯!”
“姐姐!我去采訪巷口那個算命的!”靈犀說罷,已經迫不及待的走去街對面。
柳暗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新奇的事物最讓人按耐不住。
李光定道:“幫主,你說我去采訪這茶寮的老板怎麽樣?”
柳暗點點頭:“還是那三個問題,你自己看着辦吧。”
李光定也歡歡喜喜的去了。
茶寮老板是個古稀老人,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擠在一起,柳暗懷疑李光定這次又要碰釘子。
在她看來,小孩、老人、女人,是最不好采訪的三類。
但柳暗這次卻想錯了,李光定很快和茶寮老板攀談起來,眉飛色舞十分愉快。
李光定走回座位,手裏已經多了一包茶葉。
柳暗颔首笑道:“不錯,學的很快,你都問了他什麽?”
李光定道:“我只問了他兩個問題。”
柳暗道:“哪兩個?”
李光定道:“每天賣多少壺茶,每個月大約賺多少銀子。等我問完他這兩個問題時,最後一個問題他自己就告訴我了。”
柳暗問:“他怎麽告訴你的?”
李光定道:“他說他有個孫子,和我年紀差不多,但是沒有我會說話。”李光定說到此處,滿臉都是自豪之色。
柳暗也毫不吝啬的誇獎了他。
李光定傻笑着朝街對面看去,說:“還不知道小師妹采訪的怎麽……”他臉色陡然大變:“幫主!小師妹不見了!”
柳暗聞言一驚,想也不想便沖到對面的巷口。
算命的神棍不見了。
靈犀也不見了。
可前一刻,他們明明在說話。
“你知道方才穿粉衣的姑娘上哪裏去了麽?”李光定忙向旁邊的攤販詢問。
那攤販想了想說:“是不是紮着兩個圓髻?她跟着那算命的師父往巷子裏去了。”
柳暗擡腿就朝巷子裏狂奔而去。
是她疏忽。
疏忽告誡他們最重要的一件事,防人之心不可無。
柳暗順着巷子奔到一個岔路口,往左是出城,往右則是更深的巷子。
李光定道:“幫主,我去城外找!”
柳暗說:“你小心,對方若是人多,你就回幫去找善随他們。”
李光定記下了,便飛快的跑去。
這巷子錯綜複雜,柳暗心裏雖急,卻也沒轍。
正當柳暗焦頭爛額的時候,突然發現牆壁上有着輕輕的黑炭擦痕。
從左至右,由重而輕。
沒有人會用木炭在牆壁上畫這麽一道痕跡。
只有柳暗給靈犀準備的炭筆。
柳暗此刻也分不清是激動還是緊張,手心裏全是冷汗。她趕緊在旁邊商鋪買了兩把菜刀,一左一右的提在手上。
巷子很深,可牆壁上的痕跡也越來越多,柳暗心裏已确定是靈犀無疑。柳暗氣極了,她越生氣就越興奮,拿着菜刀淩空兩揮,精神抖擻的準備大幹一架。
柳暗正緊繃着神經,甫一轉過牆角,突然一道人影杵在那。柳暗大驚,想也沒想,一菜刀就劈了過去--
刀鋒卻緊緊的被夾在兩指間。
夾住她菜刀的是個男人。
是個胡子眉毛一樣整齊的男人。
柳暗怔住,看着
他睜大了眼睛,覺得很不可置信。她尚未反應過來,那男人卻湊近她脖子,啧啧說道:“你都有了五千兩銀子,就不能買身好看些的衣服?”
☆、賭博主要靠智商
柳暗拔不出菜刀,索性不要了,将他狠狠一推,皺眉道:“是你?”
男人摸着胡子笑笑:“是我。”
柳暗急着去救靈犀,沒心思搭理他,拎起另一把菜刀繼續走。
“方才我路過此地,看見金刀寨的人綁走了一個姑娘。”
柳暗沒有回頭,步子卻緩了緩。
“梳着兩個圓髻,穿粉紅衣裳的姑娘。”
柳暗轉過身,蹬蹬蹬沖到他面前,問:“她在哪?!”
男人道:“你要找她?”
柳暗脫口就道:“廢話!我不找她難道找你這小王八?!”
“你一個女子,這麽潑辣小心沒人要。倘若你好言好語,說不定……”
柳暗看他東拉西扯就是不說靈犀下落,握緊了拳頭,一拳就朝他面門揮去,不出所料被他擋住。柳暗冷笑,左手菜刀又砍過去,男人又輕易的夾住了。
男人皺着眉頭,怪道:“你難道真想砍死我?”
柳暗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你擋得住。快說,靈犀在哪?”
男人了然道:“原來她叫靈犀……好名字,‘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通通通你妹!”柳暗一把揪住他衣服,破口大罵:“你到底說不說!不說就給老娘滾!”
“你……”男人也有些失語,指着柳暗不知說什麽好,只得道:“我方才已将她救下了。”
柳暗愣了愣,随即又道:“我憑什麽相信你!萬一你和那什麽金刀寨是一夥的怎麽辦?好,你不說,我自己去找!”
男人嘆道:“我将那小姑娘救下,恰好碰到她的同門,是他們托我來找你,告訴你不用找了。”
柳暗卻還是不信。
男人只好繼續說:“那同門叫李光定,你們幫派是神龜幫,我說的可對?”
柳暗見他說出李光定和幫派的名字,心下微微動搖。她狐疑的道:“他們還對你說了什麽?”
男人神色有些古怪,片刻才說:“他們不讓我走,說要‘采訪’,問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嗯?你幫下的弟子都這樣?”
柳暗聽他說到采訪,忍不住樂了,看來此人并沒有說謊。
“金刀寨?那是什麽地方?”
男人抱着胳膊,悠悠然道:“你堂堂一個幫主,竟不知本鎮上赫赫有名的金刀寨?”
柳暗也沒心情問他是誰告訴他自己是幫主,只道:“聽你的意思,你倒熟悉的很!”
男人道:“正是。”
兩人都默契的未提上次在青樓的事,柳暗是因為自己說了謊話,而對方是知
道她沒說真話。
柳暗打量他兩眼,神色一轉,連忙給他撫平衣服:“那金刀寨光天化日幹出這等事,定然不是什麽好地方。公子,我瞧你氣宇軒昂一身肝膽,想必是不會容忍這種社會的毒瘤存在的!”
男人知道她心思,搖了搖頭說:“我今日身有要事,本來救出那小姑娘已經耽擱了時間,不能陪你去金刀寨。”
柳暗本來讨好的給他撫領,一聽這話“噌”的亮出菜刀,架他脖子上:“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男人瞥了眼菜刀,無奈道:“你威脅不了我。”
柳暗說:“誰稀罕威脅你!你不是會武功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聽過沒有!這金刀寨今天劫走靈犀被你撞見了,明兒他若是劫持靈東靈北靈南,那可怎麽辦!”
“……你想怎樣?”
“老娘要挑了他的寨子!”
柳暗本來只想将綁走靈犀的人修理一番,可沒想到這背後還有一個專門綁架的組織。金刀寨作惡多端,以後會有更多受害者,此為其一;報社賺了大錢,難保金刀寨不來找麻煩收取保護費,此為其二;金刀寨在江湖小有名氣,第一期報紙若能報道他們被挑的重磅新聞,提高知名度就容易多了。
“走吧。”男人嘆了口氣,柳暗便覺手裏一空,菜刀便被他奪了去。
但柳暗這次難得沒罵他,而是跟上忙問:“你答應去挑寨子了?”
男人頓了頓,道:“這件事稍後再給你答複。我還有個朋友,不能讓他空等。”
柳暗本想說你放我鴿子怎麽辦?可她立馬就發現自己不用說了。
因為他的朋友此時正從巷口緩步而來。
同樣是個男人。
一個渾身都散發着斯文儒雅的氣息的男人。
柳暗第一眼見到他,便再也讨厭不起來。
“你說半個時辰,現下卻已經過了一刻鐘。”
“原本足夠,只是遇到了熟人。”
“每次見你,你身邊的姑娘都不一樣。這位姑娘是……”
“我勸你最好別問她名字,她也許會說她叫‘青蝶’也不一定。”
柳暗聞言回神,狠狠瞪了他一眼,忙上前跟另一人作揖道:“幸會幸會,我叫柳暗,你別聽我兒子胡說!”
那人愣了愣,随即含笑道:“柳暗姑娘。在下姓花,字滿樓。”
花滿樓名字和他聲音一樣溫和,的聲音和他人一樣溫和,柳暗覺得自己的名字從他嘴裏說出來,也變得溫和了。
柳暗念了兩遍這名字,莫名覺得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卻又想不起來
。
花滿樓這時問男人道:“他若不在莊裏,如何是好?”
男人道:“他一定在,每年他只有殺人時才出去,而他每年最多殺四個人,四個該殺的人。”
花滿樓語氣有些淡了,他道:“殺或不殺,該或不該,誰能決定?”他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