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報到
馮大山今年已經40多了，父母俱在，老婆賢惠，孩子懂事。
雖說開早餐店累了點，但是錢多，加上兩人手藝好，回頭客越來越多。
賺來的錢在老家給父母起了一套宅子，兩個女兒也跟着父母在老家生活。
原本謝蘭花是想把兩個女兒接到東華市來上學，只是農民工小學她看不上，要是好的，就得學區房。
早餐店的收入還不足以支撐他們在這個大都市裏買一套學區房，再爛的都不行。
謝蘭花郁郁放棄，但是對于兩個女兒的培養，她是一點都沒有放松，各種興趣班、補習班，花起錢來半點都不心疼。
馮長山對于兩個女兒也很是疼愛，只是始終有個遺憾，沒有兒子。
在他們老家，沒有兒子，是要被人恥笑的，跟人說話都不硬氣。
給爹媽蓋房子，村裏人嘲笑：“沒兒子，房子蓋這麽大，以後還不知道便宜了誰呢！”
哪怕是人當着他的面說，他也只能笑眯眯的說：“孝敬我爸媽的，什麽便宜誰不便宜誰的。”內心的不甘心只有自己知道。
謝蘭花卻覺得兩個女兒就足夠了，大城市裏那麽多沒有兒子的家庭，過的都很好，只要把兩個女兒教養好，以後能孝敬兩人就夠了。
為了這個問題，兩人争執過幾次。時間一拖再拖，謝蘭花的年齡也漸漸大了，身體狀況也不再适合生育，馮大山也只好郁郁放棄了。
認識馮笑笑是機緣巧合。
在東華市，他和謝蘭花是守着一家小小店面，住在店鋪後堂閣頂的早餐店老板，在老家，他是在大城市做生意，賺了不少錢的大老板。
像馮大山這樣出去大城市，開家小店，起早貪黑做生意賺錢的人，附近的村子裏有不少人。
不管在外面多苦逼，多難過，賺沒賺到錢，回到家裏，他們永遠都會表示自己的收入很好。
Advertisement
表現在：聚衆賭博，一夜之間輸贏就是上萬；給長輩和小輩包紅包，少于一千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造橋鋪路捐款，村支書永遠記得給你打電話……
只有他們一群同在外面的人聚在一起，大家才能訴訴苦，生意不好做，競争太激烈，房租年年漲……
“大山，我有兒子了！”勞廣田突然開口說話。
大家聚在洗腳店裏，一年忙到尾，偶爾也要來放松一下。這裏的按摩師正規，而且力度掌握的好，按完腳底板，人都能舒暢不少。
正在閉眼享受的馮大山睜開眼坐直了：“真的？怎麽不早點說，我好讓我老婆給嫂子準備個大紅包啊。”
旁邊有人暧昧的笑了：“那你是打算給哪個嫂子包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馮大山心裏繞個彎就懂了，說話有些結巴：“你這樣，嫂子還不跟你翻臉？”“翻臉？”勞廣田突然大聲，“她憑什麽跟我翻臉，跟我這麽些年，連個兒子都沒給我生下來。她不會生，還不許我找別人生啊！
大山，我跟你說，這女人啊，就不能慣着，之前我說要生個兒子，她天天跟我鬧騰，說我重男輕女，說我沒良心。”
勞廣田家裏只有一個女兒，他老婆生第一胎的時候傷了身子，又跟着自己男人起早摸黑，拼命幹活，身子始終沒有養回來。
勞廣田也是那個過年回家會被人笑話的人之一，日積月累，情緒開始發酵。
鬼迷心竅下，他按照路邊電線杆上的小廣告，偷偷摸摸找了一個黑中介，說好了10萬塊，包生兒子。
不過他也不傻，10萬塊肯定不能一次性給了。
首付款只給了3萬，等到對方确認那個人成功懷孕了，他又給了1萬。
幾個月後，孩子能看出性別了，跟着他們去了B超室，親眼見過後，勞廣田又付了2萬。
十月懷胎，終于到了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他偷偷的拿了孩子的頭發和自己的頭發去做了親子鑒定，确認了結果後，他才把尾款打給了中介。
勞廣田也不傻，他先把這事告訴了自己爸媽，孩子也交給了自己爸媽照顧。等到他老婆知道再趕回去，孩子已經過了滿月。
看自己公公婆婆那個寶貝勁，勞廣田老婆就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離婚什麽的，自己還有個女兒，只能忍氣吞聲，對那個孩子視而不見。
馮大山被說的有些心動：“你那中介，能不能介紹給我？”
“我跟你地區不一樣，估計不大能成，不過我可以幫你去問問……”勞廣田之前跟他也算是同病相憐，此時也是真心想幫忙，“你比我好，你老婆可比我家那個脾氣好多了。沒準你服個軟，還能讓她來養呢！”
這個倒是！
馮大山對自己老婆的脾氣還是很有把握的：“我回去了就找人去！不過你們得給我保密啊！”
“放心吧！”
“誰會那麽不長眼？”
“就是，不就是找人幫忙生一個，又不是找個人在外頭，怕什麽！”
馮大山被一圈人一說，更是信心十足。而底下在給他按腳的馮笑笑聽的也很是心動。
十萬啊！
只要一年都不到的時間，還吃好喝好的，生完孩子，自己又是一個自由人。
多好！
眼看着包廂裏的人陸陸續續的要走，馮笑笑假裝不小心把水濺到了馮大山的身上，慌慌張張的給他擦幹。
年輕少女的軀體緊緊貼着自己，馮大山有些不适應的躲開：“算了，就這樣吧！”
馮笑笑一把拉住了他，胸前的豐滿頓時緊緊貼在了馮大山的手臂上。馮大山想把她推開，又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頓時尴尬。
“大哥，你不是想找人幫忙嗎？你覺得我怎麽樣？”馮笑笑期待的看着他。
馮大山掙開手臂就走：“小姑娘不要想這種旁門左道的事。我跟你，輩分都差一輩了。”
馮笑笑有些失落，又不敢追上去。
沒過兩天，馮大山又來了，這次是一個人。還點名了要馮笑笑。
“你……”馮大山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馮笑笑搶先開口：“大哥，我就是想賺錢，不是想纏着你。要是生不出兒子，我一分錢不要，那孩子我也自己帶走。”
“你一個小姑娘，就不怕壞了名聲？”馮大山心裏還是沒底。
“大哥，我跟你說實話吧。我要是繼續呆這裏，我爹娘早晚給我嫁了換彩禮給我弟弟結婚。”馮笑笑也很光棍，“我就是不想呆在這裏了，就是我沒錢走。”
“這裏的工資，不低吧？”馮大山可看到外邊的招聘啓事上寫着月薪是四千到八千，在這個地方，工資不低了。
“我的工資卡，不在我手上。”馮笑笑一臉平靜。
馮大山點頭：“我可以帶你去東華市，但是你身份證到時候得給我。我會給你租房子，每個月也會給你生活費，至于保姆……”
“不用保姆，大哥，我自己做飯可好吃了。”馮笑笑想得很好，自己只有先出去了，才能談以後。
馮大山滿意于她的乖巧：“還有，你不能讓我老婆知道。到時候我帶你去做人工授精。”
“大哥，人工授精是什麽？”馮笑笑不懂。
馮大山如此這般的解釋了一番，馮笑笑一聽要三萬塊，立刻心疼了：“大哥，咱不做那個吧！”
“不這樣，你怎麽懷孕？”馮大山奇道。
馮笑笑扭捏着，臉有些紅：“要不你把錢給我，至于懷孕，人家是怎麽懷的，咱就怎麽做呗！”
……
肖黎聽到話痨鬼說熊孩子喊馮大山叫爸爸的時候，還有些不信：“不可能！那孩子爸爸不是說是經常加班出差的白領金領嗎？”
話痨鬼信誓旦旦：“很多鬼都看到了，那個馮長山，對那個孩子，可親熱了。”
人啊，他自己是人的時候就沒有搞清楚，變成了鬼也還是搞不清楚。
肖黎索性拖着行李繞去了早餐店，只看到了早餐店落下的卷簾門和門上的轉讓告示。
“這家店不開了？”肖黎走了幾步問隔壁店的老板娘。
老板磕着瓜子看電視，聽到聲音看了眼肖黎：“老婆都跟人跑了，還開什麽呀！頭上都大草原了都！”
老板娘聽到了走過來，瞪了老板一眼：“小孩子面前，瞎說什麽！再說了，蘭花就不是那種人！別污蔑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要真出事了，警察早該查出來了！”老板吐着瓜子殼跟老板娘争辯。
“那個，我要是想找他，要怎麽找？”肖黎小心的插話。
“小姑娘看着挺機靈，怎麽這麽傻？”老板吐幹淨殼，喝了口茶水，“那轉讓那紙上，不有手機號嗎？笨！”
老板娘一巴掌就呼在了他背上：“會不會說話！好好說話會死啊！”
肖黎眨眨眼，轉身拖着行李回家了。
趁着肖潇沒回來，肖黎從零錢罐裏抓出一大把硬幣撒到了地磚上，清脆的聲音在客廳回響。
謝必安跟範無救很快就出現了。
幾天不見，謝必安的身形凝實了不少，手腳俱全了。
“幹嘛？又去哪個高塔古寺了？”謝必安開口調侃。
肖黎白個眼：“我就跟你打聽個事，我們這小區，有個賣早餐的老板娘，你知道吧？”
“不知道！”謝必安噎的肖黎突然忘詞了。
“算了，你就幫我查查她是不是還活着吧？”肖黎深呼吸。
“叫什麽？我記下了回去給你判官那邊查一下。”
“謝蘭花。我就知道這個。”肖黎好不容易翻出一張尋人啓事給兩人看。
謝必安聽到名字就挑挑眉。
“謝蘭花？”範無救皺眉，在衣袖裏摸出一本小冊子，“今年四十，夫馮大山？”
肖黎點點頭，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
“你怎麽老趕上這些事！”
“這件事情你不要管！”
謝必安和範無救的聲音同時響起。
肖黎睜大眼睛看着他倆。
謝必安嘆口氣開始解釋：“我們收到的通知呢，是謝蘭花一個月前就死了，我們派了鬼差來收魂。問題是，鬼差沒找到她的魂魄。”
肖黎聽到這個有些害怕：“不會又是一個錢二妮吧？”
謝必安搖搖頭：“這裏的人氣太旺盛，沒有什麽氣場可以抵得過人氣的沖擊。我倆也在找，找了幾天也沒找到。”
“那她是怎麽死的？”肖黎問話的時候偷偷湊到範無救邊上想看看小冊子上寫了什麽。
範無救立刻就收了起來，謝必安一把拉開肖黎：“好奇害死貓！這是陰書，只有鬼差才能看。”
肖黎探頭一瞬間只看到了一片空白，聞言撇撇嘴：“我以為是生死簿呢！陰書是什麽？”
“任務通知書。每天判官都會通過陰書來告訴我們一天的任務還有要收取的魂魄信息。”謝必安用通俗的說法解釋。
肖黎哇了一聲：“你們陰間技術這麽先進！”
謝必安白了他一眼：“總之你不要管這件事。就這樣！”
謝必安沒說的是：沒找到魂魄，可能是魂魄已經煙消雲散，也有可能人根本沒死，被人用了什麽辦法騙過了天道，讓他們以為她死了。
眼看着兩人又要走，肖黎急了：“你還沒說她是怎麽死的呢？”
“他殺！”範無救的聲音伴随着模糊的身影傳出。
心裏的想法得到了證實，肖黎現在需要的就是切切實實的證據。
“你，去看看馮大山他們現在住到了哪裏；你，去看看那家早餐店；你，去看看那熊孩子家裏。”
肖黎叫了一幫鬼小弟分派任務，“都給我盯得仔細點，我明天就開學了，查到了什麽就來學校找我！”
小鬼們賭咒發誓會好好幹活：“老大，你就好好上課去吧！交給我們就好。”
“有消息立刻就來告訴我！有問題就趕緊跑。”肖黎有些不放心的叮囑。
……
九月一號這天，整個東華市都在堵車，早上到晚上，每一條路上都是穿梭的車流。
最為擁堵的就是每個中小學校門口，交警的口哨聲混雜着喇叭聲，熱鬧的不行。
肖潇就是擔心可能會堵車，7點就把肖黎從被窩裏拉了起來：“早點出發，報完到還能早點去收拾宿舍。”
從今天開始，肖黎就要開啓住校生涯了，肖潇很不放心：“在學校裏，別跟人有矛盾。但是要有人欺負你，你就打回去。我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知道嗎？”
“媽，你放心吧！第一中學裏沒人有精力惹事的。”肖黎無奈的安慰她，“早上6點40要上早自習做早操了，中午一個半小時吃飯午休，晚上晚自習要到9點半，10點半熄燈。”
盡管肖潇早就聽說過那邊時間的嚴苛，只是真的聽起來還是覺得心疼：“太辛苦了。聽說走讀生可以申請不用上晚自習，我以後每天接送你吧！”
“媽，來回太浪費時間了，反正我每周末可以回來一天。放心吧！”肖黎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先出了門，“快走，這樣就不會堵車了。”
到了學校報完名，肖潇發現居然還要軍訓：“這麽大太陽，還軍訓什麽啊。有這功夫教室裏看看書也行啊。”
兩人在宿舍裏一起收拾東西，一邊念叨着：“我跟你說，要是太累了，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弄張病假條。”
“媽！”肖黎無奈了，“我不會有事的。”
“你那個……”肖潇看看宿舍還沒有別人，悄聲開口，“你現在，還能看到嗎？”
肖黎下意識的搖搖頭，随即又點點頭：“只能偶爾感覺下，大部分時間都看不到了。”
肖潇松了口氣：“那就好。我聽說學校裏會幹淨一點，都是學生，沒那麽多陰晦。”
剛說完，門口就走進了一家三口，男的西裝革履，領帶筆直，手上拖着一個大大的旅行箱，上頭還放了一個大大的旅行袋，女的衣着得體，手上拎了一個旅行包，身後一個跟肖黎年紀相仿的小姑娘背着個大書包跟在後面。
肖潇客氣的沖他們笑笑：“你們好。”
西裝男也笑的很客氣：“你好，你也送孩子來報道啊。這是我們家孩子，吳新媛，中考698分。”
她女兒在後邊聽的臉紅：“爸，你不要見人就說行不行？”
吳媽媽也有些客氣的笑笑：“他爸爸就是太高興了，你別往心裏去。”
“沒事，孩子考的好，當家長的當然高興。”肖潇一點都不介意，“我女兒，肖黎。叫人。”
“叔叔阿姨好。”肖黎乖乖叫人。
吳爸爸客氣的寒暄，手底下也不停，脫掉了西裝，把襯衫袖子撸起，打來了水爬到上鋪擦了起來。吳媽媽也拿了塊抹布擦起了衣櫃。
對比着另一邊跟媽媽一起忙碌的肖黎，吳新媛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知道幹嘛了。
想了想，她拿起掃帚準備打掃地面。
“哎呀，怎麽能讓你來掃地呢！我來我來！”門外傳來一個熱情的聲音，吳新媛手上的掃帚就被人接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區比我的文更有鬼故事的氛圍了！謝謝各位的分享！
各位麽麽噠！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