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昔日
燕王在東華國是一個較有功業的實權王爺。十五歲時就憑着一身高超的武藝以及超群的軍事謀略而聞名于整個蒼月大陸。
衆人知之甚祥的事，就是在蒼月1850年，也就是東華國宣武18年，位于東土邊際洪川高原上有名的民風彪悍的赤哈哈族率部十八萬大力侵襲東華國諸都城，當時他們的鐵騎猶如進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城守聞風喪膽，皆是一夜潰敗，東華國戰将倍出，卻仍是無人可将之抵擋。
就在宣武帝一籌莫展之際，年僅十五歲身形高大的三皇子宋歡排衆而出，接了帥令領将率兵十五萬，直奔東疆，只一月有餘的時間，就從前線頻頻傳來捷報，最後花了約一年時間，終是将赤哈哈族趕出國土，還了東華國邊疆一片清明淨土。
燕王宋歡的大名，就是從此戰役而來，其豪勇以及威名，整個東華國無人不稱贊，宣武帝在他班師那天，就給他封了王，并且允其自行出宮建府，讓他成為當時第一個出宮建府的皇子，其榮寵可見一般。
時間已過去五年，撇下那些光輝戰績不談，在如今的燕王府裏，燕王日日作樂，夜夜狂歡，納下的女人不說上千，也有好幾百。
然而在衆女之中，大夫人向來極有威懾力，不僅是因為她相貌美豔，而且還因為有一副好嗓子和彈得一手好琴，燕王府裏至今沒有一人能在歌聲琴藝上超越她，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是能在王爺面前說得上幾句話的人，王府內院也一直由她定規矩打理着，下面沒有人敢對她說不。相信只要王爺一日不納王妃，她的地位就一日沒有人可以撼動。
衆所周知，王府的最高掌權者燕王宋歡有一個最大的惡趣味，就是喜看府裏的姬妾為他大鬥特鬥，鬥得頭破血流都沒關系。不過有一點，不論他最終寵愛哪一個，不管誰誰鬥得如何的天翻地覆，都不準出內院一步，關起了大門任她們鬧，只要不出人命，他則是十分享受的坐山觀虎。
這些都還算正常的，他最大的嗜好，就是每年的四月百花盛開的季節，邀來許多王孫公子到府裏參加他特設的“百花宴”。
此百花宴非彼百花宴，他的百花就是将他府裏的侍妾排序一百位，然後讓她們争奇鬥豔各自盡情的展露才華，讓衆人品評。這樣的用意有二，其一是讓那些王孫在他的侍妾中任意挑選，如果有看中的，可以當即帶走，帶走得越多，他會覺得越榮耀；其二，無人帶走的，若能奪得相應的名次，就可以按日子侍寝。
得第一名的，可以陪他一個月；第二名陪他二十五天；同理，第三名陪他二十天，餘下的以此類推，如果誰一舉懷了孕，子憑母貴，燕王可以請旨廢了妾位升正妃。
這是多麽大的殊榮，沒有女人不會為之心動。
是以，為了得到更多的侍寝機會，各房姬妾每到百花宴來臨之際都會各出奇招，希望能奪得第一，如此方能多一分孕育其子嗣的機會。
這些關于燕王府的事情，是方怡養傷期間從貼身丫頭如花嘴裏得知的。
自從那天被一身紅衣的大夫人命人鞭抽還魂後，她就被将她撲暈的如花和一個叫啞姑的醜婆婆擡了回來，至今已是過了一個月時間，身上的鞭傷在如花的悉心照顧下，已是好了個七七八八，除了傷得較深的地方的血痂未掉外，其他傷處都已經換上了粉嫩的新肌膚。
而針對于當初原主的整個受傷事件，她腦海裏如過電影一般，卻記得清清楚楚。
之所以被打，并非是原主想攔在八十七夫人前頭想等什麽狗屁王爺的大駕光臨，只是她湊巧經過那裏，八十七夫人趾高氣揚地指使她為她倒痰盂，這樣的舉動，無非就是為了顯擺她比她高的等級，以及享受可以任意将她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小妾踩在腳底的快感。
原主雖然懦弱，并非傻子，這種倒痰盂的事自有下人去做，她雖沒有名分，就不代表可以被有名分的人指使幹下人的事，自是不從。于是就引來八十七夫人的一頓臭罵，見有衆多夫人被引過來，當下就上演了一出可憐劇集，誣陷原主的意有所圖，招來公憤，喊來大夫人将她幾鞭就抽得掉了魂……
“小姐，快把這湯藥喝了，不然等下冷了就少了藥性。”
方怡的神思被打斷，視線自姹紫嫣紅的院落裏收回，調頭看着端着一碗黑乎乎藥汁瘦得皮包骨頭一臉菜色的如花，奇怪道：“昨天不是說藥已經用完了麽？今天怎麽還有？”
如花的實際年齡已經有十七歲，可是因為缺乏營養的關系，她看上去就如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再加上一身粗布衣，吶吶地神色，不倫是從外貌還是精氣神來看，毫無少女的嬌豔可言，與那些有名分身邊的丫頭相比，簡直就是一只醜小鴨。
姑且不論她這個丫頭，連她這個可憐的主子也是如此。已經十六歲了，瘦不拉幾，身體平板，除了胸前隐隐突起的小籠包有一點點發育的征兆外，從其他方面觀察，也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如果不是有一張潛力頗大的秀麗容顏，她幾乎要認為自己就是一個無法改造的非洲難民。
如花手一抖，低垂着眼嗫嚅道：“小姐只管喝就是，這藥只要再用得幾天，小姐的身體才能全部康複。”
方怡歪頭看她凄楚的神色，已隐約猜到了一點什麽，心裏一暖，面上卻若無其事地接過藥碗，笑嘻嘻道：“我知道了，如花有變法術的本事，可以無中生有，待我身體好了，一定要向如花讨教幾招。”
見她将藥汁一飲而下，如花總算是放下了塊石頭。
小姐自從被燕王納進府來，幾乎就沒吃過一頓好飯，府裏的大夫人與管事的關系非常好，本來說小妾在府裏的月例是十兩銀子，結果派到這裏，就只剩下三兩，克扣下的餘銀，自然就充了大夫人的腰包。三兩銀子，這裏連啞姑三個人，怎麽會有好東西吃？要想細水長流，每天除了每頓半碗糙米飯，再就是鹹菜。
要說小姐被納進王府時，蘇老爺還多多少少充門臉的給了小姐些嫁妝，可是才一進王府，就被大夫人全部收繳了，說是那些東西，全部都要交給庫房統一支配管理，小姐是連嫁妝的影子都沒看到，所以三個人進府一年，幾乎就是餓了一年的飯，如果不是逢年過節還可以聞到一點肉腥味，一年到頭簡直過得比叫花子還不如。
連飯都吃不飽，病了更不用說會請什麽大夫給藥來治，她們三人呆在這個偏僻的小院落裏，雖然缺衣少食，可是咬緊了牙關，也不敢生病的。好在老天保佑，一年來三人都無病無災，除了時常被那些夫人丫頭罵幾句外，只要忍氣吞聲，好歹也能茍且的平安活着。
這次小姐沖撞了八十七夫人被大夫人打得遍體鱗傷，以為一條命就此撿不回來，想不到王爺忽然來了興致，竟然讓劉侍衛請了大夫給小姐看病開方子，并且送了內服外敷的傷藥，真的是藥好傷也就痊愈得快，小姐的傷勢轉眼就有了起色。
只是王爺此舉又引來衆位夫人不時過來譏諷謾罵，大夫人更是讓人打翻了不少藥，所以藥便缺少了許多，這不，傷還沒好完，藥便用完了，為了小姐身上不留疤痕，她昨天趁着府裏人都忙着百花宴的事，偷偷溜到藥房，按方子偷了一些藥回來，才讓小姐今天沒有斷藥。
“小姐好好休息，我去大廚房裏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好吃的東西。”如花收了碗，轉身就要出去，希望運氣好，能偷到一點肉，幫小姐補補身子。
苦澀的藥汁讓方怡直咂舌頭，一聽如花要去廚房，來不急回味，忙喚住她道：“如花別去，雖然府裏最近都在準備百花宴的事，但是不可能每次都那麽好運，再說廚房裏人多眼雜，如果被發現了，大夫人又會來找茬。”
被她點破行徑，如花臉一紅，頭也不敢回，“小姐放心，如花不是一個沒分寸魯莽之人，自會小心。”
說完，便急步走了出去。
方怡無法，只得眼睜睜任她離去，總不忍拂了她的一片真心真意。
她耳聽如花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連忙把身體拾綴得輕便了一些，直奔院門外而行，穿過僻靜的走廊，一路往內院最繁華處尋去。
關在一個小院落裏，如果消息還一再閉塞下去，相信以後的日子照樣會不好過，這幾日身體有所好轉，為了活動筋骨，她不時會到那些夫人多的地方溜達溜達。
才踏進一座院子，便見到一個纖纖弱影出現在她面前，定睛一看，原來是四夫人身邊的丫頭香兒，手裏端了一碗冰糖燕窩羹，正兩眼含淚的朝四夫人的風華閣走去。
方怡眼珠一轉，狡黠的抿着嘴角打招呼道：“香兒在忙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