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楊石的場合:比兄弟情義剛重要
更新時間2013-1-14 12:05:59 字數:4654
從方禮佳的屋子裏出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她和魏彬還有吳瑩不一樣,她只是一個還不懂得到底應該怎樣生存的小女孩。方禮佳其實沒有變,她的家一如以前的那個她,緊湊而有條理,有這樣屋子的女人怎麽可能因為那種膚淺的奢華而輕易改變了自己呢,決定我要救她。
遇到韓望柏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從他們兩個人的口中我得知是韓望柏去主動找方禮佳的,他這樣一個膽小懦弱的男孩子竟然會去找方禮佳,這麽一個沒有用的頹廢男竟然會放棄自己家裏那筆巨大的財富跑出來端盤子?他也變了,變得不像以前那麽讓我厭惡。他應該是恐龍聯盟中讓我最欣慰的一個人,可是諷刺的是我原來最讨厭他。
他們兩個會說什麽呢,韓望柏能夠說服方禮佳離開豪斯認認真真的當一個小學老師麽,我不知道事情的發展終究會變成什麽樣子。而且撇去方禮佳不談,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為小李大殿後市。賠償金,告知家屬,還有葬禮費用的清算等等,這些事情讓我忙的焦頭爛額,雖然我不适合做這些,但是沒有辦法,我是大哥,我必須要承受這個名頭帶給我的所有壓力和責任。
很不情願,但是我再一次到了葛楠的辦公室,而吳瑩的辦公桌就在葛楠辦公室的外面,我不得不再一次與她照面。她與方禮佳有一個很大的不同,方禮佳可以激起人對她的保護欲,而她卻只能讓旁人對她尊敬而已。這是人最根本的本質,沒有好壞,只是一種隐隐約約散發出來的感覺,所以吳瑩注定是那種自強不息沒有辦法靠旁人的女人。
葛楠處理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有效率,我遞給他關于小李葬禮以及事後的清單,葛楠把條目分類歸納好,然後就讓吳瑩把我帶到財務部結算。“那個孩子還很小麽?”吳瑩看着財務部的會計在電腦面前不斷地打字計算,對我問道。
“十八歲,高中沒讀完就出來打工了...”本以為吳瑩會對我像一個陌生人一樣不理不睬,沒想到她對我說話了,而且眼神中的那種悲傷很自然地流露出來。
“他死的時候痛苦麽,聽說是掉下了地基...”吳瑩翻閱手上我上交的資料,她的表情很奇怪,分明是想要繼續問我,卻努力裝得不理不睬。
“就想睡着了,應該沒什麽感覺。”我當時竟然還以為小李在跟我玩兒,暈倒還暈的那麽不像,好像只是睡着了。一回想當時的場景,我很開心地招呼兄弟們看着地基裏面“裝死”的小李,我們一群大老爺們兒圍着“小李”的屍體笑,最後才發現小李真的已經沒有了呼吸,那種感覺真的是很讓人窒息。
“楊石,你說如果死的話,最好是沒有直覺糊裏糊塗地就走了好呢,還是無以複加的痛苦,用這種痛苦證明我活過呢?”吳瑩擡起頭看着我,她到底在想什麽呢,難道因為我的原因她和魏彬的關系變得尴尬,她就想到要尋死膩活麽。
“還是好好活着吧。”我只能給出這樣一個積極的答案,死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呢,小李死了,留給他父母還有兩個妹妹的只有悲傷,小李曾經是否想過只要他死了,就再也沒有這麽沉重的負擔了呢。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連親人的表情都看不到。
“楊石,如果是一條本就不應該存在的生命呢,如果再他出生前就注定了他生下來就要經受苦難和折磨呢,就算這樣他也要好好地活着麽?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呢?”會計仍然在飛速地打字,絲毫不理會吳瑩說的這些話。
“沒有什麽是注定的,記得以前老師還跟我開玩笑說我注定要給魏彬這樣的人提鞋,現在我過得比他會差在哪裏?”吳瑩有什麽事情在迷茫,她不像方禮佳那樣索性整一個人都投身于迷茫之中自己慢慢探索,她知道怎樣求救,怎樣獲得正确的信息。
會計已經清算好賬目,打印出一張清單遞給我,吳瑩把我帶到門口:“楊石,過一會兒就中午了,我們去樓下吃個飯,我有事情跟你說。”說完,她就轉身回辦公桌工作了,她的背影看起來與以往不太一樣,以往的她雷厲風行走起路感都能感到風,而今天的她卻讓人感覺大猶豫。
最近的女人都是這麽了,都自作主張地邀請我,沒有人問我願不願意。我真希望剛才反應能夠稍微快一點,然後假裝不巧,一拍腦門:“真是不好意思,工地上今天進了一批新石材,我必須要過去。”可是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我只能默默的等待午飯時間的到來,然後和吳瑩共進晚餐。
等待的時間過得格外的漫長,吳瑩對我的态度為何轉變那麽巨大,她和我說的關于死亡的問題好像也不是關于她自己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請讓吳瑩有如此的轉變。她如果再說一次:“楊石,和我睡覺。”我就真的是承受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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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麽呢,走吧。”轉眼已經是下班時間,吳瑩走到我身邊,驚醒了正在發呆的我,很自然地邀請我下樓吃飯。為什麽他們請人吃飯就可以說的那麽自然輕松,我就連生意上想要請個老板吃飯都要支吾半天感覺不好意思。
吳瑩挑選的地方很安靜,只有古典的音樂聲音,人們的交談都是輕聲耳語,在這樣的場合下我就算想要粗魯都不行。吳瑩引導我做在了一個靠裏面的餐桌,然後招呼服務員過來點菜,我下意識擡頭看看服務員,還好不是韓望柏,我心虛地安慰自己。最近看見的熟人太多,發生的事情也太多,我變得有那麽一點神經質了。
“你找我吃飯有什麽事?你那件事情是我告訴魏彬的,你要怎麽報複就直說。”吳瑩能找我出來吃飯無非也就這個事情,這個女人的怨念非常可怕,還是把一切都放到臺面上來講,我受傷也受的心甘情願一點。
“我知道是你告訴魏彬的,你這個叛徒,原以為你這樣的男人總不會跑去跟我老公打小報告的,結果你還真去了。”吳瑩看我的眼神很冷,她還在因為那件事情恨我。叛徒...好嚴重的詞,原來在吳瑩的心裏我根本就不是那個形象高大的隊長,而是這樣的一個卑鄙小人,如果她會稱呼我叛徒,我絕對不會向魏彬告密的,因為我實在是讨厭這個詞語,但是現在我卻不得不接受這個稱呼,因為對吳瑩來說我的确是背叛了她。
“夫妻之間有事就應該擺到臺面上講,你一個女孩子跑出去找男人睡覺算是怎麽回事?魏彬也不笨,他遲早會發現的,那就更難收拾了,現在你不是挺好的麽,說明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沒有聽聞他們兩個之間離婚的消息,吳瑩臉上也沒有什麽淤青,應該是沒有什麽沖突吧。工地上的兄弟喜歡和老婆打架的也很多,多半被老婆撓花了連跑過來在我這裏睡一晚,打過架了,照樣開開心心的回去過小日子,這個才是夫妻。
“是沒什麽事情,不然我也不會和你好好地坐在這裏吃飯。”吳瑩的笑總讓我覺得有一些輕蔑,讓我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她時而那麽感傷,時而憤怒,現在又開始瞧不起我了,既然沒有什麽事情,找我幹什麽呢。
“既然沒什麽事情,我們現在這個算是敘舊麽?”我問的很心虛,雖然我知道我會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但是我必須說些什麽讓這個談話繼續下去。我不喜歡和女人說話,不能說粗話,不能說黃笑話,随便說一點不好的,女人就會生氣弄得我很尴尬。
“當然不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向來不喜歡敘舊什麽的,還記得剛才在財務室跟你說的話麽?關于死亡,你是怎麽理解的?”吳瑩歪歪嘴,開始把話題引到正确的軌道上。
死亡,我對死亡是怎麽看的呢,我從小到大見過三次死人,第一次是孫淼,我只是隔着我們家的強聽到隔壁葬禮的哀嚎。第二次是阿公,是壽終正寝,所以大家并不是很悲傷,只是臉上帶着愁容過完了整一個葬禮。第三次是小李,就這樣像是睡着了的死亡。死亡是什麽呢,三次截然不同的死亡卻沒有給我很大的感觸,我只能反反複複地想着往生者生前的樣子自欺欺人,卻沒有想過死了以後他們回去哪裏。
“楊石?”吳瑩打斷我的思緒,她看我的眼神甚至要看到我心底去了,那種深邃的看透一切的感覺。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被這樣打斷剛剛建立起來的思路并不好受,就好像有一股強烈的力量把我在從虛幻的世界硬生生地拉回現實當中。
“我懷孕了。”吳瑩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說這麽小的一個孩子會明白什麽叫做死亡麽?”
懷孕?是懷孕這件事讓她那麽糾結于生死這件事情麽?難道她想要流産,所以才會有這樣多的感悟?“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吳瑩搖搖頭:“我想生下他,只是我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媽媽會因為他受很多的苦,他在成長過程中也會受很多的苦,他會不會心甘情願地死呢?”
“女人生孩子就是要受苦。”吳瑩是害怕分娩?她這樣外表堅強的女人難道也害怕生孩子這件事情麽,看過關于分娩的紀錄片,據說分娩所遭受的疼痛是最厲害的。而女人要經受幾個小時,甚至是十幾個小時這樣的疼痛。
聽到我的話,吳瑩卻笑了:“那個我不害怕,但是他是一個不該出生的孩子,他的存在會讓我的生活,他将來生活都統統打亂。”
聽到這裏我終于有頭緒了,不該出生的孩子原來是這個意思:“孩子是誰的?”
“我說是魏彬的你相信麽?”吳瑩挑起眉毛看着我,她總是這樣,一遇到于自己有利的情況就喜歡做出一副對立的樣子,真是一個好勝心強大的女人。
我搖搖頭,如果是魏彬的,哪有那麽多的問題,只要把孩子生下來,開開心心地過日子不就行了。而且基于她找我問過我睡覺這段歷史,我可以明确地确定她應該是找過其他男人睡覺過。
“其實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誰的,魏彬應該是孩子生理上的父親,孩子真正的父親是另外一個男人。”吳瑩皺起眉頭好像是在苦苦思索,她也為這個問題所煩擾着。
“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這個跟我又有什麽關系,難道吳瑩所說的親生父親是我?開什麽玩笑,她是想讓我背這個黑鍋?
“其實我也不懂,一切的事情都太突然了,而且沒有什麽邏輯,我能做的只有猜測。我就是想問你,去醫院的定期産檢能你陪我去嗎?我只是想找個男人陪,孩子的兩個父親都是那種能陪我去醫院的男人。”吳瑩盯着我,生怕我不同意,這個看起來那麽堅強獨立的女人怕的原來是沒有男人陪着她做産檢。
原來是這件事情,我松了一口氣:“行,提早一天通知我,我陪你去。”小事一樁她還要那麽長的鋪墊,這個女人原來也有麻煩而且可愛的一面。
一頓飯吃的還算輕松,她跟我有說有笑完全沒有剛才那種全副武裝的樣子,她只是一個因為孩子而猶豫的女人罷了。可是那個“孩子真正的父親”到底是誰呢?
完全沒有想到去一趟公司還能有這麽多麻煩的事情,回到家我悶起被子,一點一點想要理清思路。魏彬和吳瑩,方禮佳還有韓望柏。原本我之所以來到這個城市,想要逃離的就是他們幾個人,不是因為他們本身讓我有多厭惡,為師他們能夠帶來的回憶實在太多,多的讓我承擔不起。而現在我們竟然都不約而同地生活在這個城市裏,還通過各種離奇的事情相遇,離奇地甚至沒有辦法讓我好好回想他們和我以前的故事。這樣的相遇不僅帶給我,似乎帶給其他四個人的也只有痛苦,大家被這一份痛苦弄得窒息,只能尋找其他的生存之道。
我現在應該逃離這裏,繼續像以前那樣遠遠地離開,工地上的事情一弄好,我就帶着兄弟們去一個經濟更加發達的地區再一次白手起家?不,我不能這樣,兄弟們已經紮根在這片土地上我不能把他們連根拔起,我已經答應吳瑩陪她去做産檢,言而無信也不是我的做法。而且如果真的我去了另一個地方,然後再一次重新生活,萬一那個城市依然有他們四個人的痕跡,我們依然會相遇怎麽辦?我可能會被逼瘋掉。恐龍聯盟,不離不棄。我沒有辦法走開,我已經走開了一次,現在作為隊長的我不能再一次臨陣脫逃。
第二天我去方禮佳的房子找她,開門的竟然是韓望柏,他說他喜歡方禮佳,會用自己的方式讓方禮佳遠離那個職業,讓我不要擔心。那種自信的樣子讓我印象深刻,什麽時候膽小鬼韓望柏真的長成了一顆筆挺的松柏了呢。我笑了笑,把這一頭的事情交給他,誤入歧途的乖乖女和為愛奮鬥的瘦竹竿兒這樣的組合如果真的能夠開花結果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吳瑩的電話打來了,說是剛聯系到一個很不錯的婦産科大夫,下午可以的話去做産檢問我是不是有空。我答應了,我們在醫院碰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弄得我很難受,婦産科裏全是小孩子的哭鬧聲,還有各種尿味,我不喜歡這裏的環境。可是吳瑩卻不在乎,像一個準媽媽,自信地打開婦産科醫生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