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方禮佳的場合:錯的時間舊的人
更新時間2012-12-29 23:03:38 字數:4327
“好啊,先點一些東西我們再慢慢聊。”雖然我我有求于人,但是這件事情上我并不希望跟着她的節奏走,畢竟不是什麽草率決定的小事。我習慣任何事情都站在對方不舒服的立場上,這樣我才會有安全感。
睿語沒有料到我會這麽說,精致的眉毛微微一挑,優雅地揚起手叫來了服務員,它指甲油那種鮮紅的顏色一下子紮進我的眼睛,讓我覺得有一些刺痛。食物飲料上起來很快,快地我甚至懷疑這杯能夠買一筐橙子的鮮榨橙汁只是三塊錢一瓶的碳酸飲料。輕輕嘬了一口,味道有點淡,似乎還不如買來的瓶裝飲料。
當我的思緒還停留在我并不滿意的這杯橙汁上的時候,我聽到睿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好像起鼓勇氣跟我說:“佳佳,我有點沒有想到你會打電話給我。”聲音很低,有一點像是請求,但是明明是我在求她啊。
“那可以嗎?”她的那種語氣讓我都有點沒有辦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或者說,我有一點害怕說出完整的問句:我可以去豪斯當陪酒小姐嗎?
睿語攪動着眼前的咖啡,上面雪白的奶沫被咖啡污染,漸漸也變成褐色。她等到所有的白色都消失在杯子裏的時候,緩緩地喝了一口,無所謂似得說:“可以,在哪兒工作不是做呢,現在笑貧不笑...娼。”
氣氛顯得有一些僵,我趕緊接話道:“別這麽說,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我只是...想換換工作。”我眼前這個優雅精致的女人,她只是在用一些虛僞的高傲武裝着自己而已,而我憧憬了她的高傲盔甲好多年。
“你現在有空的話我可以直接讓你找經理,如果覺得太快的話還能再回去想想清楚。”睿語說的很慢,保持着一種不希望幹涉我的想法,但是也不想讓我進那扇大門的态度。她其實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知道臭美的小姑娘了,她又虛榮心,為了他的虛榮心她已經付出了太多,多到如果現在收手她賠不起的地步。
“現在吧,我們走。”軟弱無能的我,如果再過一會兒我會不會後悔呢,我不能給自己後悔的機會。我拿起包,踩着高跟鞋跟在睿語的後面,睿語的腳步很穩,一步一步,我學着她的樣子優雅地走路。
豪斯的霓虹燈在白天是不亮的,真的好奇怪,夜晚旖旎的燈光在白天看起來卻是這樣蒼白可笑的一串小燈泡而已,它注定不能被暴露在陽光下。
睿語帶我走進豪斯裏面的一個辦公室,辦公室裏坐着一個端莊幹練的中年女人,四十歲光景,剪裁合身的套裝,時尚的發型,合适的職業妝容。若不是在這裏,你告訴我眼前的這個女人做什麽神聖正式的職業我都相信,因為她的存在就是這麽告訴我的。
“蘭阿姨,這個就是我電話裏跟您說過的方禮佳,是我大學同學,人挺不錯的。”睿語笑着走過去對着這個女人說道。
“你就是佳佳啊,看着還不錯。你以後跟着睿語叫我蘭阿姨就行了,出了什麽事請蘭阿姨搞定。”這個女人看起來熟門熟路,兩句話就已經承認我是豪斯的人了,完全不給我反悔的餘地,這裏的門檻還真是比我想象的要低的多。不過同樣的,這裏的門檻越低,就表示這裏的小姐越多,我要走的路也就更長。
“蘭阿姨,那我現在要辦什麽手續還是...”我努力地笑着,等待着接下來的回答。
“給我複印下你的身份證,然後填一下你要上班的時間就好了。上班前三天培訓,注意一下有些事情就可以了。”藍姨拿走我的身份證,相當爽快地走到複印機下按下按鈕,然後遞給我表格,“上班時間任意選擇,每一天底薪三百,九點到十二點,外包工資加倍,小費提成就看你的本事了。衣服現在買不起可以先用這裏的禮服,用完記得洗幹淨還回來。還有,不願意外包跟蘭阿姨講,我幫你搞定就是了,小姑娘不要勉強自己。”
我看着簡單的表格,禮拜一到禮拜天,我只需要在我想要上班的地方打鈎就行了。稍微思考了一下,我在周五和周六下面打上了勾。臨走,藍姨看着我囑咐我以後我就是二十二歲了。對啊,這裏怎麽會有超過二十七歲的老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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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這裏不好混的。”出了豪斯的門,睿語的臉色看起來更不好了。
我笑着擡起手懸在空中,想了許久還是拍在了睿語的肩膀:“我知道啦,同事。”
培訓即一些倒酒點煙,還有和客人說話時候要注意的地方而已,最多就是不經意地讓客人多點一些名貴的酒。這些東西只講了半個小時,接下來要講的才是我真正要注意到的東西。客人對你動手動腳的時候應該怎樣反應,外包時候應該注意秘藥攝像頭,怎樣緊急逃生。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這個工作其實并不像我想象的那麽簡單,它并不只是出賣肉體,它更可能讓我有着一命嗚呼的風險。刺激,這個是不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刺激的事情了?
三天的培訓很快就結束了,開始有一點發虛的我甚至想着要是培訓永遠下去就好了,我聽着酒保講課,然後學着他的樣子倒到酒,點點煙,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我甚至可以一直拒絕外包,我只是一個穿的稍微性感一些的服務員而已,我繼續賺我的基本工資,也比當老師刺激,比當老師賺的多啊。但是,我并不是為了當服務員才來這裏的,我必須突破自己心裏的障礙,才能夠不再迷茫,我明白自己不能夠逃避即将發生的一切事情。
我迎來了第一個工作日,思來想去,我還是去商場裏買了一條好幾千的晚禮服。這個是我唯一能夠在“同事”面前保留僅剩的尊嚴的方式了,而晚禮服的存在更加能夠告訴我:“方禮佳,你已經沒有存款了,你只能穿着我這樣走下去。”
走進化妝間,只要客人沒有需要,我們就一直在化妝間待命。我忐忐忑忑地推開化妝室的門,讓我稍微松一口氣的是,今天睿語也在:“佳佳,你今天好漂亮啊。”
“謝謝,你也是。”蠢笨地回了這麽一句,我們兩個就再也沒有相互說話,就一直在椅子上坐着,盯着鏡子中的自己呆呆地坐着。如果生意不好,沒有客人也是可能的,但是三百塊的底薪還是能照拿不誤。如果運氣足夠好的話,是不是只要一直坐在這裏就有錢拿了呢。胡思亂想,我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做的,只能胡思亂想。
恍惚間,聽到酒保在喊我的名字,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睿語已經開始拉着我離開椅子。第一次工作要開始了,酒保簡單地吩咐了一下,讓睿語好好地帶着我,有什麽事情多擔待一些。然後我們兩個還有另外兩個小姐一起踏進了包廂的大門。很可笑的是,我的想法竟然是:要是我服務的這個客人長得帥一點就好了。
包廂大氣而華麗,明亮的燈光多多少少減輕了一些我的緊張。眼前的沙發上坐着四個男人,兩個在中間的年紀稍大一些,外面的兩個年輕一些。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開口了,他似乎認識睿語,把睿語叫過去服務他身邊那位年輕一點的男子,那個男子長得清秀而且有些眼熟。不過正如睿語所說:“男人看多了其實都是一個樣子。”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我被分配到了第一個說話的男人的身邊,至少是長得第二帥的,我自我安慰道。這個男人從衣着打扮上能看得出挺有錢,連皮帶都價值不菲。他深谙夜總會之道,也許一眼就看出我初出茅廬,他等我倒好了酒喝了一口,然後開始打開話匣子跟我慢慢的聊。我一邊附和,一邊添酒,他不安分的雙手開始往我身上摸來,有點讓我覺得厭惡,但我不能表現出來。我微笑着接受着他的撫摸,順勢倒在他的懷裏繼續跟他甜言蜜語。
看起來這樣并不難,也許我真的很适合做這個行當都不一定。時間很快地過去,酒也喝的差不多,也許這個摟着我的男人當我第一個男人也并沒有什麽不好,他溫柔幽默多金,長得也不賴,我運氣看起來真的挺不錯。差不多要起身離開了,這個男人暗示我要不要跟他離開,我點頭應允。
他抱着我轉身問自己身邊那個年輕一點的男人,這個男人的面容看起來清晰許多了。而他,似乎在在用同樣疑惑的眼光盯着我的臉看,這張臉漸漸從很遙遠的地方拉進到我的眼前,他是魏彬。
他應該也是在同一時間認出了我,那張從小就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小大人面孔的臉變得很好玩。好像是一邊極力地想要否定我就是方禮佳的這個現實,一邊想着應該怎樣跟我說話。可笑,何必呢,我就打算不認識這個人,魏彬是誰?我怎麽知道。
我猜的沒錯,這個品學兼優的懦夫沒有勇氣與我這個青梅竹馬的玩伴相認。是因為我的工作實在是太下賤,而他的太高尚麽,真的高尚的工作怎麽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污了他們的名牌鞋!我從容自若地挽着魏彬老板的手走出了豪斯,走進了夜色中,然後幾步路之後,我走進了一輛外觀其實并不好看,但是價格肯定不菲的車子裏。
老板跟我說,這個車的名字叫做卡宴,我故作驚訝地摸着真皮座椅:“卡宴啊,真的是好車。”
老板看到我驚訝狂喜的模樣很滿意,點點頭,像孩子一樣向我炫耀着車子的功能,速度。我連駕照都沒有,對于我來說,只要是四個輪子能夠坐人,車子到底有什麽區別呢。倒是花那麽大的價錢買來這種車子的人到底是個什麽心态,在這裏真的能開到它所謂的三百碼還是四百碼?有錢人的想法我不懂,我知道知道他有錢,我該怎麽取悅于有錢人就行了。
我們來到五星級的酒店,豪華的大堂就把握一下子震懾住了,曾經的我穿着廉價的衣服肯定沒有勇氣走進這個旋轉的玻璃門,而現在,我卻要住在這裏面最豪華的總統套房,享受着我第一次工作勝利的果實。
進入房間第一步就是洗澡,這樣能夠更加明确地告知客人:“我很幹淨。”赤腳走進衛生間,這個豪華套房的衛生間竟然就比我租的房子還要大,我內心有一些憤憤不平。沐浴露,精油,在鏡子面前擺放的一系列發出香味的東西都讓我心曠神怡。
洗畢,我過着浴巾出門,卻沒有看見老板的影子,找了兩圈才發現他正在陽臺的路彖浴池中惬意地喝着香槟泡着澡。我眼前就是夜晚的城市,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卻匍匐于我的腳下。我甚至稍微明白了一點錢能夠買來的自尊是怎麽樣的,就是你舒服地跑着澡,享受着美酒,然後嘲弄着腳下依然忙碌生活的人們。
老板看見我走進,用手指指身邊,我會意,解開浴巾,第一次赤身裸體暴露在這樣露天的空氣中。羞澀和緊張讓我的臉有點抽搐,不過我仍然用力笑着,走進那具已經泡在水中的身軀。他自然地摟過我,沒有繼續接下來的動作:“第一次?”他眼睛看着遠方對策燈火問我道。
我并不明白他問的是第一次來享受這樣的露天浴缸,還是第一次出來工作。不過他倒是兩個都猜到了,“對,第一次。”我回答道。
“行啦,泡夠了。”老板起身,擦幹身體走進房間,弄得我有點手足無措。我只能站起身子,水的蒸發讓我覺得很冷,三步并兩步,我也跟着老板進了屋子。
接下來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美好的多,你甚至不用去曲意逢迎一個男人,他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長者引導者我,遷就着我,一點一點地發洩着他的欲望。這樣的體驗甚至比曾經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過的男人還要好的多。腦子一片空白,我就這樣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我只身一人睡在豪華的大床上,好久沒有睡的這麽舒服。我的禮服還有包整齊地擺放在沙發上,我默默坐起身然後穿上衣服。包裏面有一疊現金,數了數差不多有五千。就這麽一個美好的夜晚,我已經回收了自己所付出的所有成本。我把嶄新的錢放在臉上輕輕摩擦,我卻留下了眼淚。這一定是開心的眼淚,對的,我現在很開心。
走出酒店的大門時候恰巧一陣秋風吹過,對于衣着單薄的我來說已經足夠讓我打一個哆嗦。既然已經跨出了第一步,我就再也沒有往後看的權力。即使的赤身裸體,即使是冰天雪地,我也只能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