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個她不是她
更新時間2013-1-2711:40:58字數：5010
秦凱璐無孔不入，有時候還充當我和路曉曦之間的“丘比特”，還特意來通風報信告訴我路曉曦幾點鐘會出現在公司的哪裏，甚至還把路曉曦的生活習慣和喜好都有意無意的透露給我。我很懷疑這個男人的心态，為什麽要做這種助我一臂之力的事情呢，我問過他為什麽，然後他笑得很詭異的說：“就不告訴你。”
好吧，既然不告訴我，那我就不知道呗。管他有什麽目的，反正我能夠多了解路曉曦一點，我的機會也會變得稍微大一點。通過秦凱璐，我知道路曉曦喜歡吃泡芙，特別是奶油十足的那種，我知道外表成熟的路曉曦喜歡看動畫片，特別是熱血的給小男生看的那種，我還知道她有一個舞蹈家媽媽，也是一樣的優雅迷人。秦凱璐是一把我了解路曉曦的鑰匙，通過他這個望遠鏡，我多多少少能夠明白路曉曦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
接到秦凱璐準确的情報，路曉曦又接了一個模特的活在化妝師弄頭發。看見他那麽好心，我只能感恩戴德地謝謝他，然後走到化妝室找路曉曦搭話。
路曉曦正乖乖地坐在梳妝臺前面，她坐着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也是筆挺的，崩着一股子勁，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不停地做着各種各樣的表情很入神。我不想打擾她的聯系，就遠遠的看着她。
“你站着幹什麽呢，聽着我看了那麽久怪吓人的。”路曉曦卻早已經察覺出我的到來，很自然的跟我搭話。
“你怎麽知道我進來了，我好像聲音故意弄得很小诶。”我這樣近似偷窺的舉動被路曉曦發現，我感到有一點不好意思，“話說化妝師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裏弄啊？”
“我早在鏡子裏面看到你了，鬼鬼祟祟的看着我，還時不時的笑一下。化妝師今天請假了，攝影師就讓我随便弄一下，其實也都差不多，拍出來效果不好還能修圖。”路曉曦眉頭微皺，似乎是很不滿意剛剛畫的眉毛，的确有那麽一點點不對稱，不過這樣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加生動一點。
她比對了很久之後終于放棄了對眉毛對稱的執着，而是開始轉戰其他的地方，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女人是怎樣化的妝，曉晨是不化妝的，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也只是會把整一張臉化地臉爹媽都不認識，原來化妝是這樣精心與細心并存的步驟。像是把本來樸素的素胎上畫上華麗的圖案，然後燒制成美麗無比的花瓶，瞬間我就覺得每一個會化妝的女人都是獨特的藝術家。
“你說人的腦袋上到底有多少頭發？”我看着她坐在鏡子面前用發膠把頭頂的頭發固定住的時候問她，以前我問這種問題純屬沒事找事，而今天我卻有自己的目的。她的頭發由于工作要求燙染過很多次，看起來并沒有自然頭發的那種光澤感。
“九萬六千四百五十八根。”她看着鏡子，費力地把膠狀的東西均勻地抹在自己的頭發上，淡定地回答。長長的一串數字聽起來不像是随便瞎編的，這倒是把我驚了一下。
我對她的回答感到驚訝，更加饒有興致地看着還在努力的路曉曦：“哦？你那麽确定？”
“我數過。”路曉曦的表情在一瞬間顯得不太自然，不過她很好地掩飾了過去。
“我不信，哪有人那麽無聊數頭發的，再說數的清楚麽？”我雙手撐起腦袋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她，要是她說是那本書上看到的那我還是會相信的，數？這就太扯了把，哪有人數的清自己頭發有幾根呢，就算數的清，這種事情也不像是路曉曦會做得出來的事。
“愛信不信，不然你把頭發剪了自己數數看就知道了。”她說的很淡定，好像她不管做什麽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瞬間覺得我把小石頭丢進大海卻不會影響海平面的高地。
“行啊，我要是真的把頭發剪了怎麽辦？”路曉曦最終還是掉進了我設下的陷阱裏面，雖然一開始有一點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她還是按照我規定的路線說話。
Advertisement
路曉曦不相信我真的會這麽做：“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說到做到。”我伸出拳頭，她伸出拳頭，兩者相碰就相當于簽訂了這個賭約。這個賭我贏定了，突然有種明白曉晨當日那種歡呼愉悅的感覺了，打了一個自己一定會贏的賭注，然後對方就可以任我擺布了。曉晨難道以前也是把我當成可以任她宰割的小綿羊了麽。
回家的路上我就進理發店把頭發全剃了，剃刀在頭皮劃過的那種涼涼的觸感讓我覺得有一些心顫，當時曉晨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呢，而且還是那麽臭美的曉晨。我的頭長得比較扁，把頭發剃了看起來很有喜感，還多了一點壞人的味道，而曉晨的禿頭卻讓她從一個活潑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小沙彌。
起身的時候不忘回頭看了一下我剃光的頭發，頭發不多，不規則地散落在理發店白色的地板上，像是一幅抽象的海報畫板。畢竟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把，這樣盯着它們看了一會兒之後竟然有一點舍不得，也罷，頭發很快就會長回來的。也不知道明天同事們看到光頭的我回事一個什麽反應，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路曉曦那張驚訝的臉。
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我回家，老媽看見我驚了一下，我笑着安慰她說想去燙頭發沒想到燙壞了，所以幹脆就全部剃掉了。老媽松了一口氣，她已經承受不住兒子再這麽頹廢一次了。老媽讓我洗個手準備吃飯，在衛生間我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光頭，有一點突兀，不過我還算滿意。
吃完晚飯回到房間，我拿自己的光頭蹭着畫中的曉晨，感覺很好笑。不知是什麽時候，我已經學會了笑着對着曉晨自言自語，而不是無病呻吟，而是一種很正面的傾訴，把上班發生的事情一點一點告訴曉晨，不管是開心的也好，悲傷地也好，我都希望能夠與曉晨分享。看來路曉曦的出現對我的影響還是很積極的，畢竟我已經學會了笑。
第二天我的新形象就在公司果然引起了騷動，女同事在工作間隙都喜歡跑過來摸摸我的光頭，被襲擊了數次之後我再也忍受不了，于是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帶上了一頂帽子，于是同時的玩樂項目從摸光頭變成了摘帽子，而且還玩得更加歡了。我對此感到很無奈。
方馨是女同事當中的領軍人物，甚至還故意去洗一個冷水手，然後用冰冰冷的手摩擦我的光頭，看我整一個人打寒顫之後她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座位上，過一個小時之後她又會重新再來上一次，弄得我真的是很心煩。
隔壁部門的秦凱璐問訊也屁颠屁颠趕過來要摸我的光頭，不知道他是否清楚我剃光頭的原因。不管他知不知道，我都挺厭煩這個男的了，竟然把我的頭捧到懷裏左三圈右三圈地摸，嘴裏還念念有詞想要召喚神燈。他把我當成道具又一次成功地吸引到衆人驚嘆的目光，而我又一次成了全辦公室的笑柄，也不知道我會多出一個什麽外號來。
“別摸了，被你摸禿了怎麽辦？”我從秦凱璐的懷裏掙紮出來，已經被他勒地滿臉通紅。這個人其實熱情一點也沒有什麽，但是就有一種會把整個人的身體都蹭在別人身上的壞習慣，真是一點都不怕生。
“禿了我給你頭發。”他無所謂地拍拍我的頭，然後臉上的那種驚喜和開心地光彩真的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果然也是一只幸災樂禍的家夥，“石頭，我就是湊熱鬧來看看你。”
“行了行了，我已經出家為僧了，你現在是公司第一帥了，您老看見了能走了不？”我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他委屈地癟癟嘴留給我一個傷心離去的背影。
午休時間我在陽臺吃着三明治看着樓下的車水馬龍，每一天都能見到相同的光景，也不知道下面螞蟻大小的行人每天這樣來來回回在忙一些什麽。根據情報這個時候路曉曦已經到公司了，差不多再過十五分鐘她就會得知我變成光頭的消息。
果不其然到了時間點路曉曦就上陽臺來找我：“顧磊你瘋了吧！聽到凱璐說到你我一時還不能相信。”她一臉的不可思議，這種誇張的表情在她的臉上見到真是不錯。
“承認自己輸了？”我一臉挑釁地看着她，使勁繃着臉不讓自己笑出來，原來我也會變得這樣得意洋洋，以前我還經常嘲笑曉晨幼稚，原來我也一個德行。
“你想怎麽樣？”她一臉的視死如歸，但是作為一個說到做到的女人她應該會履行自己的承諾，而且她更加明白我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不會讓她簡單地給我出門買一杯咖啡就能打發了。
“親我一下。”我指着最後一次曉晨問我的那個地方輕輕的說，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對她說話，還是在對着早就已經不存在的曉晨。我非常耿耿于懷曉晨給我最後的那一個吻，我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她就已經親了我然後離開了。我想要回到那一刻，細細品味當時當日的感受，我不想留下那麽大的遺憾。
說完話，還沒有讓我思考的時間，路曉曦在衆目睽睽之下就踮起腳尖在我的臉上親了下去。軟軟的嘴唇觸碰着我臉頰的皮膚，很短的一瞬間我卻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她濕熱的溫度，這是一個和曉晨截然不同的吻，和曉晨的那種涼涼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她不是曉晨，她真的不是曉晨！
這個時候我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一下，對啊！我到底在做什麽，難道曉晨在我眼裏就是一輛任何時候都能夠買下來的四驅車麽。她只是長得像而已，我卻因為這個美麗的皮囊而背叛了曉晨，我到底還是以前那個沒有出息的顧磊。
在我還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哭了，嚎啕大哭，不是當日在畫展上面無聲的啜泣，也不是在房間對着曉晨的畫默默流淚。我扯着嗓子呼喚着曉晨，曉晨卻在腦海中開心地對我說再見，然後轉身越跑越遠。
路曉曦默默地看着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我摟在了懷裏，有了一個肩膀我更加有了懦弱的理由，鼻涕眼淚肆無忌憚地往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女人身上留。
“顧磊，那個曉晨到底是誰啊？跟我說說好麽。”路曉曦在我的耳邊耳語，聲音很低很溫柔。路曉曦是曉晨在天上派給我的天使，讓我走出頹廢而已，她是我的激勵者，是我的聆聽者，卻不是氣的愛人。
還沒有機會對路曉曦說過我和曉晨的故事，我哽咽着一點一點把故事講給路曉曦聽，我們既狗血又平淡的故事。路曉曦一句話都沒有講，我只能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故事并不長，但是我卻講了很久，好像只要我講完了，曉晨又會再離開一次，自始至終路曉曦看我的表情都是悲傷的，那種同情的悲傷。
故事講完了，哭也哭夠了。她遞給我一張紙巾，然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離開了。但是我的身上有着她的餘溫，溫暖而久久不願散去。該對過去說再見，我已經不能再回到過去的無憂無慮，也不能回到過去的頹廢了，故事已經傾訴完，我該要開始翻開新的一頁。
到了家中我把曉晨所有的畫都仔細地包裹起來，放進箱子裏，我戀戀不舍地看着已經被我鎖在箱子中的曉晨，輕輕吻了箱子上的鎖，堅硬而又冰冷。曉晨，我會把你牢牢地鎖在心裏，我真的好愛你。
一分鐘後手機亮了一下，是路曉曦發來的短信：“我和秦凱璐分手了。”
我不明白她究竟為何要這麽做，突然就想通了秦凱璐那小子實在不能做男朋友麽。
幾乎是我發完問號的一瞬間，她又發來第二條：“顧磊，我喜歡你。”
看着這短短六個字，我根本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去想任何的事情，竟然迷迷糊糊就躺倒在床上睡了過去，等到我醒過來再翻手機的對話資料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給路曉曦發了一個：“對不起”。她沒有回我，我和她也許就這樣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呵呵，其實我們兩個根本沒有開始過，我從頭到尾就是把她當成曉晨的一個替代品，而她也只是把我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追随者而已，好吧，現在這種可笑的關系終于完結了，我也可以松一口氣了。
到了公司，秦凱璐來找我的時候第一次沒有嬉皮笑臉，一臉嚴正，眼睛裏面充斥着真正的憤怒：“顧磊，你把曉曦弄哭了。”
“對不…”還沒有說完，秦凱璐一把抓過我的領子，直接把我拖拖到陽臺上然後才放手對我大聲地吼道：“對不起，對不起有用麽？你把曉曦弄哭了只要說句對不起就行了麽！”
秦凱璐似乎并不在意路曉曦甩了他的這個事情，他像一個大哥哥在為自己哭了的妹妹讨回公道。他其實沒有表面上那麽玩世不恭，他好像真的很在乎路曉曦，我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後悔一開始為什麽要去追路曉曦，讓他們兩個恩恩愛愛地在一起不就好了麽，為什麽我不幸福非要害得別人也不幸福呢。
我擡起頭看着憤怒的他：“打我吧，至少你我都能好受一點。”這樣至少能夠減輕一點我的罪惡感，我自私地想着。
“我已經給曉曦辦好了出國的手續讓她去學舞蹈，我不會讓你再傷害她了。”秦凱璐沒有打我，只是這樣淡淡地說。
“我不會再傷害她了，我也不會再去見她了。”我承諾道，我在無意中似乎傷了一個女孩兒的心，她其實有什麽錯呢，難道長的與曉晨相似就要被我這樣來回折騰，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
秦凱璐就這樣走了，繼續瘋癫繼續愛現，卻再也沒有稱呼過我“石頭”。他其實也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麽沒心沒肺，我不不小心觸及了他的心理底線，然後他就把我的名字從朋友欄上劃掉。路曉曦也在沒有出現在公司裏，可能已經在國外的舞蹈學院的舞臺上展現自己動人的舞姿。
生活依然要繼續，為了不胡思亂想，我更加把精力都放在了設計上，一張紙，一支筆，還有一個曉晨，這才是我想要的世界。感情世界的不如意并不能影響我事業的順風順水，升職加薪，這些我從不在意的獎勵卻随之而來，這些物質上的東西卻沒有辦法給我哪怕一點點的安慰。
又是一年，過得比那最黑暗的一年還要快那麽一點，這一年有一束光打進我的心房，然後我關上了窗戶進入了那團保持自己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