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假戲真做
事後,戚長風曾經玩笑地說淩雲,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懂得以德報怨了啊。
淩雲只笑着道,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嘛，戚導您應該誇我，小小年紀就懂得收買人心了。
戚長風笑着拍了他一巴掌,“你就胡說吧。”
淩雲也笑，卻不再說什麽。他不是沒有怨怪過何舟，只是更多的，他可以理解他。自小的生活讓他理解每一個有自己難處的人。
戚長風看了看時間,“行了,準備下一場吧。”
淩雲點頭，看了看剛剛從化妝間走出來的淩天皓，迎了上去，和他一起走到了場上。
依舊是家裏的那個場景，雲淩從公司回來，神态很疲憊。
雲嘉懿準備了滿桌的飯菜等他，雲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飯菜，一句“我今晚不吃飯了”終于還是咽了回去。
飯桌上，雲嘉懿再次問及雲淩這些年在國外都在做什麽，現在回來開公司又是幹什麽的，雲淩依舊是敷衍，雲嘉懿有些不滿地重重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正要發怒，卻見雲淩突然間死死地按住了胃，雖然是低着頭，依舊可以看出來極力忍着疼痛的神情。
雲嘉懿心裏一急，剛要迎上去抱雲淩，就見雲淩整個人直接翻倒在地……
淩雲穿了一身商務休閑裝，十足的青年才俊的模樣，神色也是穩重，倒是符合了雲淩此時二十六七歲的模樣。
進門的第一個鏡頭卻就是開始不順，也難怪，那種心事重重的疲憊，并不好拿捏，戚長風也不着急，就讓淩天皓帶着淩雲這麽一遍一遍地找狀态，直到這條順利通過。
這樣一來卻也是耽誤了不少時間，淩雲心裏有些急，現在已經四點多了，再不快點就耽誤晚飯時間了，他自己是無所謂，但是不能讓大家都陪着他啊……
只是越急就越亂，後面幾條簡簡單單的對話竟也是費了不少工夫，這時候戚長風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有難度的鏡頭他不會太苛求，但是簡單的戲這麽多條不過是他不能容忍的。
雖然淩雲也是一臉愧疚的樣子，戚長風還是發了脾氣，“淩雲你怎麽回事？這種狀态下去這場要拍到什麽時候？！”
能說的似乎也只有對不起了，戚長風也不理他，也沒叫休息，倒是淩天皓說了句，“你別着急，慢慢來。”
淩雲定了定神，也覺得今天自己實在是太過急躁了，斂了心神只想着臺詞，果然效果好了很多。
監視器裏，雲嘉懿重重地一摔筷子，然後鏡頭轉向淩雲，因為化妝的關系，倒真的像是相當難受的樣子，只是……
戚長風又一次喊了停，“淩雲，表情太假了！重來重來！”
再拍的效果依舊不理想，連續幾條，不是表情太過就是太平淡完全沒有表現力。
淩雲又有些着急起
來，本來以為這一場是沒有這麽難的，他自己經常胃疼，算是有經驗的了……但是想想也對，他哪裏知道自己胃疼得不行的時候是什麽表情啊……
眼看着時間也已經不早了，戚長風就叫着大家一起先去吃飯，一會兒趕個夜場看看能不能把這一段拍完。
連累大家晚上還得開工，淩雲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低着頭走在大家身後。
下了片場的戚長風恢複了溫和的模樣，走到了淩雲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狀态不太好啊。”
見淩雲依舊是低着頭不說話，戚長風笑了笑，“別壓力太大了，想想你之前的戲，表現疼痛的鏡頭也不少，那些，都拍得很好。一會兒再找找感覺就是了。”
淩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戚導，我會盡力的。”
只是到底還是不順，吃過了飯，整個晚上都在磨這一條，到最後也沒有過。
工作人員們其實趕夜場也早都趕慣了，也沒有什麽怨言，只是這樣一來淩雲的壓力就更大了幾分。
戚長風有些煩躁地揮手，“散了吧，明天一早的戲記得都準時到。淩雲，你再回去想想這一段，明天下午繼續再拍這場，多下些功夫，別再像今天這樣讓這麽多人陪你拍這一條了。”其實這話戚長風說得很溫和了，也沒有太多責備的意思，但是淩雲就是覺得這幾句話似乎有千鈞之重，直壓得自己擡不起頭來。
淩天皓在一邊招呼大家，“剛剛訂了夜宵過來，大家不累的先去餐廳吃點夜宵，然後回去早些休息吧，辛苦了。”
知道淩天皓實際上是給自己在做人情，淩雲心裏難免覺得壓力更大了幾分，想找淩天皓晚上再幫他對對戲，但又在猶豫現在是不是太晚了……
看着淩雲心事重重的樣子，淩天皓也有些不放心，直接跟着他走回了房間，“怎麽了，今天狀态不好壓力大了？”
淩雲幾乎是習慣性地先回答了一句沒事，卻又很快小聲加了一句，“後面的那個鏡頭……”
淩天皓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鏡頭拍了多少次，卻也不知道怎麽給淩雲講這段戲，畢竟，這個鏡頭的過與不過，和劇情基本沒有半點關系，只是一個表現力的問題，“淩雲，長風說的沒錯，你始終記得這是在演戲想着要表現出來什麽樣的感覺，通過鏡頭看出來的，就會顯得非常刻意。”說着揉了揉他的頭發，“先早點兒睡吧，明天上午沒有戲，再想想該怎麽拍，不過別太晚起床，早餐還是要吃的，你下去還是我給你送上來？”
自從上次那件事過後，淩天皓是變着方兒地對淩雲好，好到很多時候淩雲都有些不習慣了，“不用麻煩前輩了……我，自己下去。”
淩天皓也沒堅持，“也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洗個澡就休息吧，別光想
着戲了。”
洗了澡，淩雲躺在床上，到底是心事重重，完全睡不着。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怎麽會不清楚，從下午到晚上，他已經用了所有的辦法去拍那一場，根本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而戚導所說的“之前表現疼痛的鏡頭拍得都很好”也不過是因為，嗯，哪次不是真刀實槍地疼啊……
這麽想着，卻似乎是想到了個辦法。而且……為了能過那一條，似乎，很值得。
第二天淩天皓一早到餐廳的時候，正看見淩雲從裏面出來，只是淡淡地打了個招呼就說自己要回房間再看看本子，淩天皓以為他還是緊張，也就由着他了。
上午淩天皓是有和別人的對手戲的，到餐廳的時候又是見淩雲正走出來，心道還真是巧啊，然後低頭就看見他手裏拿的餐盒，“怎麽，現在不吃？”
淩雲輕輕一笑，“還不太餓，拿回去一會兒吃。下午四點的戲，前輩吃完也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
淩天皓應了一聲，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招呼着一起到餐廳的幾個人一起進了門。
下午三點半的時候淩天皓就到了拍攝現場，在化妝間并沒有看見淩雲，有些意外，這孩子哪次不是早早地就做好準備了，心道一會兒上完妝給他打個電話吧，真的出了化妝間卻見淩雲已經在一邊坐着了。
正趕上之前一場的戲拍得順，戚長風叫着工作人員收拾東西換到劇中雲嘉懿家裏那邊的場景去，機位都擺好了之後也就繼續開拍了。
戚長風想着按照淩雲昨天的狀态，今天這一場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卻還是在正式開始之前和淩雲說了句別緊張，好好拍就是了，大概是因為上妝的關系，淩雲一臉的慘白，低着頭不說話的樣子看起來竟是特別讓人心疼。
真的開拍的時候戚長風才發現淩雲今天的狀态簡直好到和昨天完全不像一個人。今天的鏡頭從雲嘉懿摔了筷子的那一幕開始，鏡頭再轉向雲淩的時候，就見得他變了臉色，似乎是在極力隐忍着，冷汗卻一滴一滴地止不住往下掉，終于還是忍不住，雙手死死地壓在了胃上，拼命地低着頭咬着嘴唇不想讓坐在對面的人看到自己的神情。
雲嘉懿似乎發現了什麽，連忙起身想去看雲淩，卻見他突然見連人帶椅子一起翻倒在地，雙手依舊死死地按在胃上，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戚長風示意三號機位推一個特寫過去，監視器裏，他都能看見淩雲連指甲都泛着青色，心裏默默地感嘆了一句這妝上得太到位了，看着雲嘉懿一把抱起了雲淩，喊了一句“這條過，淩雲表現不錯”，剛想說“繼續下一條”，卻是見淩天皓直接抱着淩雲急匆匆地向場外跑去。
戚長風一瞬間也感覺有什麽不對，兩
步追上了淩天皓，“怎麽了，老淩？”
淩天皓腳步沒有停，語氣很急，“叫醫生來，長風。”
從沒有見過淩天皓這麽嚴肅又沉重的表情，戚長風也不敢怠慢，直接示意工作人員們先都散了，趕緊給組裏的醫生打了電話讓他趕去淩雲的房間，自己也很快跟了過去。
淩雲的房間并沒有關門，戚長風一進門就看見在床上已經縮成一團的淩雲和在床邊顯然是有些手足無措的淩天皓。
戚長風并不是笨人，一瞬間就明白了，之所以淩雲剛剛那場會這麽順利，竟是因為真的胃疼了，像劇中的雲淩那樣，疼到難以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