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近一寸
“老淩，你這個兒子，得帶回去好好教教，你是沒看見他這說話能把人活活氣死的模樣。”
“我怎麽沒看見，我看的比你多好不好。”淩天皓自顧自地走到沙發前坐下，“都別站着了，坐下說話多好。”
看着戚長風在淩天皓旁邊坐了，淩雲不由得頭疼起來，沒記錯的話這裏是他自己的房間而不是什麽公用的地方吧，怎麽一個兩個的沒事都往這裏跑，“戚導，淩前輩，時間不早了。”語氣和神情都很鮮明地在說，“你們該回去了。”
戚長風看了淩天皓一眼，笑道，“我剛才就跟他說，我絕對沒有找錯演員，他和雲淩簡直是一樣的欠抽。”
淩天皓也笑，“就跟你第一天知道似的。”說着擡頭招呼着不知道該要作何表情的淩雲，“過來。”
淩雲下意識地往他們的方向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停住了腳步，眼光一閃，堅持道，“時間真的不早了，您們也該回去休息了。”
戚長風懶懶散散地往沙發靠背上一靠，“老淩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怎麽辦，要不然明天咱們來拍第五集吧。”
淩天皓瞪他一眼，“到底是誰在公報私仇。”
戚長風頗有些無辜地攤了攤手，“我說說而已，算了，你們聊吧，我回去休息了。”說着真的起身，走到淩雲面前，小聲說了句，“等哪天有空，我再來找你聊。”
看着戚長風走出了自己的房間，再轉向淩天皓的時候，淩雲臉上的笑意似乎更濃了幾分，“前輩，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淩天皓擡眼看他，不緊不慢道，“我的房間讓淩霄睡了，要不然，我就在這兒和你将就一晚上吧。”
他仔細地盯着淩雲臉上的表情，淩雲似乎是有片刻的震驚，然後，眼神不由自主地黯了一下，随即卻是撐起更加完美的笑容，“前輩，劇組還有很多空房間。”
淩雲一系列的神色變化讓淩天皓的心情更加明快了幾分，“那些房間都還沒整理過，等都整理好了小半夜也過去了。”
只有幾秒鐘的猶豫，淩雲就下了決斷，“如果前輩真的非要睡在淩雲這裏的話，那，請前輩自便，淩雲會自己找地方休息的。”
淩天皓站起來，依舊笑得和藹，“淩雲，我也不想和你繞彎子，有話直說吧，你到底在抗拒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那人的笑意竟是顯得有着很強的壓迫性，淩雲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不自覺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笑容得體語氣平靜，“這麽說吧，前輩，我希望我們的關系，就保持在劇組裏這樣，然
後，等到殺青了之後，各走各的路。”
淩天皓更靠近了淩雲一些，“你以為，我會同意？”
淩雲直視着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退讓，“前輩，這不是您同不同意的問題，我也沒有和您商量的意思。”
淩天皓微微眯起了雙眼，“就是說，這是你的決定？”見淩雲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又笑道，“那麽，又有誰告訴你，你的決定，就是有用的呢？”
淩雲簡直要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和眼前的這個人溝通了，卻又聽到他說“淩雲，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叫我一聲爸，而且，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久。”
沉默三秒，淩雲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卻還是更努力地笑了起來，“如果前輩說的是戲裏的話，淩雲是很願意的，畢竟——雖然淩雲是第一次拍電視劇，也是懂得作為一名演員要有專業素養這個最基本的道理的。”
這個麻煩的小孩，還真是難搞，“淩雲，我很好奇，你要裝傻到什麽時候。”
淩雲一副不再想和他多說什麽的樣子，“前輩如果執意想在淩雲房間休息的話，淩雲就不打擾前輩了。”說着就想要退出房間。
淩天皓一把把他抓了過來，想都沒想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拍下去，脫口而出的話卻是“別鬧”，帶了濃濃的疼惜意味。
身後的傷本來就沒好，淩雲疼得一顫，卻是反應極快地掙脫開淩天皓摟着自己的手，都懶得再問類似于“前輩憑什麽對淩雲動手”之類的話了，只是勾起笑容淡淡靜靜道，“前輩的敬業精神實在讓淩雲佩服，剛剛拍攝幾天就已經入戲這麽深，但是淩雲還是不得不提醒前輩一句，現在不是在片場，前輩想過教訓兒子的瘾的話大可回自己房間去，您兒子在那裏。”
終于還是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吧，淩天皓的目光一直停在淩雲臉上，“看來，你的确很介意淩霄的存在，淩雲，我告訴你，雖然，淩霄在我身邊長大，而你沒有，但是，在我心裏，你們是一樣的。”
淩雲想，他或許真的是不成熟吧，真的還做不到雲淡風輕，做不到足夠的從容淡定，于是此刻，聽了淩天皓這話，他終于無法再保持着平靜的笑意，“一樣的？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留去騙別人吧，如果你心裏真的把我當成你兒子，這麽多年來，你會一直對我不聞不問？既然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在，将來，永遠，你都不必在了。”
怎麽會，竟然有想要流淚的沖動。淩雲想，自己一定是瘋了。
轉過身子不再去看淩天皓，沉默片刻，刻意重新把自己的聲音重
新變得平淡，“對不起，前輩，淩雲剛才沖動了。請前輩回去吧，明天，還要拍戲呢。”
兩步走上前，強迫淩雲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然後輕輕地把他摟在懷裏，“我知道，雲兒，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但是，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好不好。”
淩雲笑了，清淺而悲哀，“真的沒有必要了，前輩。”我也曾無數次期盼過，在某一天，你會突然出現，然後拉着我的手，然後就像現在這樣抱着我，然後對我說，淩雲，我是你爸爸，我來接你，跟我走吧。可惜，你一直沒有來，從來都沒有來……
淩天皓的語氣是十足的感慨，“雲兒，我不想推脫什麽，過去的那些事，的确是我的責任，但是，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你不知道的那一部分事情講給你聽，或者，從現在開始，給我個機會，我們，好好過。”
鬼使神差般地，淩雲竟忘記了去掙脫開這個擁抱，只是，他的回答依舊是，“對不起，前輩，我不想聽，或者說，我覺得，沒有必要再聽了。”
淩天皓從來都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更何況，面前的孩子，是他的兒子，“我給你時間，淩雲，什麽時候想聽了，随時來找我。”
臉上的笑容幾乎耗盡了自己最後一絲的力氣，淩雲輕輕往後退了一步，“不會有這一天的，前輩。”
淩天皓有些心疼，“雲兒，你告訴我，怎麽才能彌補你。”似乎是猜到淩雲會有的回答，搶在他之前又補充上了一句，“不許說你不需要。”
淩雲微微阖了雙眼，似乎已經是極倦，“那淩雲無話可說，前輩請回吧。”
真的讓淩天皓離開淩雲房間的，卻不是淩雲的話和他那鮮明的拒絕的态度，而是突然再次出現的戚長風。
正當淩天皓和淩雲同時在納悶他為什麽去而複返的時候，戚長風已經進來一把抓住了淩天皓的手腕，“我剛才回去時候看了看明天的本子，然後想睡沒睡着，就去你房裏看淩霄，老淩你怎麽這麽粗心，那孩子一直在發燒，要不是我發現了現在還強撐着呢，先跟我回去看看吧。”
淩天皓也是一驚，剛剛回去的時候倒是發現淩霄那孩子面有倦色，但也只是以為他這幾天的确是累了，吃過了飯又是打又是罰的也沒覺得有什麽，回想起來，自己抱着他上藥的時候是覺得他身上有些熱的，可是那時候也只是覺得是剛洗完澡的關系……
終于還是不放心淩霄，淩天皓只留下了一句，“早點兒休息吧”就和戚長風一起往自己房間走去，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淩雲輕輕地咬了咬自
己的嘴唇，努力揮去自己心中幾許怪異的感覺……難不成，自己真的是在介意？可是，又有什麽可介意的呢，又有什麽資格去介意呢？
再說另一邊，淩天皓一路趕回自己房間，推開門見淩霄依舊躺在床上，額頭上搭着手帕，估計是剛才戚長風過來的時候弄的吧，兩步走到窗前，“淩霄，長能耐了是吧，非得讓我打着罰着才知道照顧好自己是吧？！”
淩霄本來是閉着眼睛，聽到淩天皓的聲音之後就是一驚，幾乎是從床上跳了起來，“爸……爸，你回來了？”
淩天皓沒好氣地瞪他，“折騰什麽，還不老實躺好了。”
淩霄偷偷地打量了他幾眼，确定他說的不是反話之後才又安心躺下，然後就聽見戚長風的聲音，“老淩你表達關心的方法還真是特別啊。”
淩天皓也不理他，自己去抽屜裏翻了退燒藥出來，又去接了水，調到正好能入口的溫度，才又扶起了淩霄把藥遞給他，“吃了藥就給我早休息，如果明天還不好看我怎麽收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