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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四個勇士

第二天是周六。下樓去禮堂吃早飯時，哈利親眼看到了鄧布利多給火焰杯畫的年齡金線是怎麽起作用的——沒達到十七周歲的學生會被憑空丢到金線外，還會長出一大把白胡子。

不得不說，這個點子娛樂效果極佳。從地上翻身坐起的弗雷德和喬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彼此的新模樣逗得哈哈大笑。早餐桌上氣氛相當愉快，就連羅恩都沒提起昨天和赫敏的争論。飯後，他們走出城堡，在海格的小屋裏逗留了大半天。等到下午四點多，三人才離開小屋，打算回禮堂參加晚宴。

火焰杯還擺在門廳正中。當他們走近它時，哈利突然看見湯姆從門廳另一頭的走廊出現，手裏抱着好幾本厚書。“嘿，湯姆！”他快走兩步，伸手打招呼，話出口才意識到有哪裏不太對勁——

別說附近的其他學生，赫敏和羅恩都用一種見了鬼的眼神瞪着他。

呃……

哈利才意識到他好像太熱情了。或者說，其實他是正常反應，但他打招呼的對象令他看起來太熱情了。

其他人驚訝沒錯，畢竟雖然人人都喜歡湯姆，但湯姆太優秀了，以至于大夥兒對他都有種遠而望之的敬畏；另外，他們也不知道湯姆曾對他說過的話……不過，他也許不應該把這點表現出來，令人産生聯想也不太好……

就在哈利擔心自己是否會給對方帶來困擾時，湯姆走近了。“剛從外面回來，哈利？”他瞄了瞄哈利沾着泥土的鞋子。

高個男孩從語氣到态度都堪稱親和，更多人往他們這裏偷看了。

哈利有理由懷疑他現在的情緒就是開學時羅恩從湯姆的無聲咒裏感受到的受寵若驚。“是的，”他點頭，悄悄挪動重心，試圖不着痕跡地把那只更髒的鞋子藏到身後，“你剛去了圖書館嗎？”

湯姆低頭打量了下自己懷裏的書，又看向哈利。“雖然這個學年的不少時間都要被三強争霸賽占據，但是O.W.Ls考試可不會等人。”

從赫敏立即變成星星眼的表情來看，哈利覺得她肯定萬分贊同湯姆的觀點。“哦，我都忘記五年級還要考試了。”他略有尴尬，“但說到三強争霸賽……”

湯姆似乎讀懂了哈利的欲言又止。“你也和他們一樣，希望我參加嗎？”

“我……”周圍的人更多了一些，哈利遲疑着，不确定他接下來的話該不該當面說。大多數人都有同樣的想法，應該沒什麽關系……“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參加，我們肯定會贏。”最後他坦然道，直視着那雙黑色的眼睛。

湯姆也看着哈利，神情像是有些驚異。“謝謝，哈利，”他很快回答，“如果我能參加的話，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支持。”

“所以你真的沒報名嗎？”哈利問，忍不住有些惋惜。但這話還沒落地，他的腰後就被狠狠擰了一把。“哎喲……”他疼得低呼，扭頭一看，卻是赫敏——他猛地明白過來，這話問得有歧義，褐發女孩正試圖提醒他。“不是，那個，我的意思不是說你偷偷違反……”

他急得差點結巴，湯姆卻像是被逗樂了。“你看見我有哪怕一根白胡子嗎？”

“當然沒有。”哈利小聲回答。他的臉紅了，不确定是因為尴尬還是因為對方笑起來愈發英俊的面容。周圍的女孩子們發出整齊劃一的倒抽冷氣聲，他也不确定這使事情變得更好了還是更壞了。

還好湯姆永遠善解人意。“時間快到了，”他朝禮堂大門看了看，“咱們都進去吧。”

因為這件事，在晚宴桌上，哈利不得不忍受了格蘭芬多同學們的善意揶揄。

“你那時怎麽就直接走到我們前面去了，哈利？”羅恩猶自震驚。

“我現在相信你确實有點喜歡他了。”赫敏則如此評價。

至于弗雷德和喬治，兩人的語氣要誇張得多。“你絕對幹了許多女孩子想幹而沒幹成的事，哈利！”雙胞胎兄弟異口同聲。

再反觀斯萊特林桌上一如既往的表現，哈利算是明白了，他之前就不該為可能對湯姆造成困擾而擔憂，因為他自己才是真正擺不平其他人的那個。“我就是和他打個招呼！”他不得不重複了這話好幾遍。

雖說收效甚微，但晚宴的重頭戲在選拔勇士，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鄧布利多讓費爾奇把火焰杯搬到了教師席前，逐個念出了被火焰噴出的羊皮紙上的名字。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是威克多爾·克魯姆，布斯巴頓的勇士是芙蓉·德拉庫爾，而霍格沃茨的勇士則是塞德裏克·迪戈裏。

結果不出意料之外，但哈利還是産生了一種希望落空的感覺。“還真的是他。”他扭過腦袋，小聲對赫敏說。

羅恩聽見了他的話，也相當遺憾地嘆氣：“我之前一直在等一個奇跡，就是……”

“——哈利·波特！”

突然被鄧布利多點名，哈利本能地挺直了脊背。然後他發現，校長還站在火焰杯前面，手裏捏着一小張羊皮紙，表情極其嚴肅；所有人都轉過腦袋盯着他，禮堂裏安靜得落針可聞。“……發生了什麽？”他問，十分茫然，并且有種大事不妙的糟糕感覺。

教師席上開始有了聲響，福吉和巴格曼正低聲而快速地說着什麽。麥格教授從席上站起來，走到鄧布利多身側，在他耳邊急切地低語了幾句。随後，鄧布利多直起身，“哈利·波特，請你到這兒來。”

“去吧。”赫敏反應最快，她推了推已經完全凝固的哈利。

“……可我沒有報名啊？”哈利站了起來，仍舊十分茫然。禮堂裏到處都是交頭接耳的嗡嗡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後面的小房間裏去的。

對霍格沃茨多了一個勇士這件事，馬克西姆夫人和卡卡洛夫都很憤怒，他們認為自己被嚴重地欺騙、玩|弄了。要不是因為火焰杯的契約已經生效，他倆可能都會鬧到罷賽。芙蓉和克魯姆也都覺得這不公平，福吉、巴格曼、斯拉格霍恩和塞德裏克的表現相對更含蓄些，只有鄧布利多和麥格相信哈利沒有把自己的名字投進火焰杯。

哈利相當不高興，但他沒辦法做出合理解釋，其他人懷疑他做了手腳很正常。讓他更不高興的是，當他回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時，大夥兒都恭喜他，卻沒有一個人相信他說的話。假使一定要在這種不愉快上加個最，肯定非羅恩莫屬——

“所以，你是什麽時候把你的名字丢到杯子裏去的？昨天夜裏嗎？”

哈利剛進寝室，就聽見坐在床上的羅恩這麽問。“我沒有，”他勉力耐着性子解釋第一百遍，“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穿着紫紅色睡衣的羅恩揚起了一根眉毛。“你知道，”他臉上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很不自然，“其他人都睡了，你可以和我說實話。”

要不是寝室裏的其他人都睡了，哈利懷疑自己現在就會沖着羅恩大喊大叫。“我真的沒有！”他咬着牙低吼，“你覺得我要怎麽做才能在不長胡子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名字投進去？而且鄧布利多說，可能有人對火焰杯施放了極其強大的混淆咒，才導致杯子忘記只有三個學校參賽、弄錯成四個！”

羅恩有點吃驚，但依舊一臉不信任的表情。“你知道可以讓人代投的吧？而且混淆咒什麽的……”他停頓了下，“你爸爸不是早就教過你阿尼瑪格斯了嗎？”

聽出其中的暗示，哈利簡直要氣炸了。羅恩和赫敏都知道他是個非法阿尼瑪格斯，可他想不到羅恩會在這時候把它拿出來，當成支持自己觀點的論據。“你知道這個的話，那也應該知道我媽媽為此和我爸大吵一架，直到他保證不再偷偷地教我魔法！而我媽絕對不會同意我參加比賽，要不我暑假就該知道這回事了！”

莉莉的名字顯然有些說服力，羅恩開始動搖了。“這倒也是，”他嘀咕道，雙眼望向天花板，“如果我敢偷偷報名，我媽得扒了我的皮！”

這讓哈利勉強按捺住了他的怒火。“聽着，羅恩，我知道你知道我想參加。但是我和其他勇士相比根本毫無優勢，我幹什麽要費那麽大勁讓自己出醜呢？如果真的有不符合年紀的學生報名，只有一個人值得冒風險！”

“你在說裏德爾。”羅恩指出，探詢地盯着哈利，“你下午還問他有沒有報名……”

其後潛臺詞不能更明顯——羅恩在懷疑，他問湯姆有沒有報名其實是想提前知道他能不能被選上——哈利氣得幾乎要絕望了。“随便你吧，愛信不信！”他扔下這句硬邦邦的回答，爬上自己的四柱床，用力拉嚴了深紅色的床幔。

接下來的幾天，羅恩和哈利不說話了。哈利也不想看見羅恩的臉，一看他就惱火。和羅恩不同，赫敏倒是全盤接受了哈利的說法，并在第一時間提醒他寫信告訴莉莉和詹姆這件事。但鄧布利多可能已經告訴了他們，以至于海德薇剛飛走他就收到了父母的來信，約好兩邊同時打開雙面鏡的時間。

在鏡子裏，莉莉表現得很擔憂，她認為這不是個好兆頭。畢竟三強争霸賽危險性極高，要不她之前也不會特意瞞着哈利了。

詹姆也抱有同樣的觀點。他認為，不管是誰把哈利的名字扔進杯子，那個人都不懷好意。但他同時也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可以讓哈利證明自己。

在莉莉說她會為哈利做一些可能用得上的準備後，詹姆抓緊面談的最後幾秒鐘，悄悄地對哈利說：“不管前面如何，你只需要專心對付比賽。到時候我們争取去看你，爸爸相信你比其他三個都強！”

這确實讓哈利多少振作了一些。雖然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的同學都開始對他厭惡地指指點點，但總有幾個人會堅定站在他這頭。使他的心情急劇惡化的是斯萊特林——

馬爾福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許多閃閃發亮的徽章，上面乍一看寫着“支持塞德裏克·迪戈裏，霍格沃茨真正的勇士”，使勁按一按後卻會變成綠瑩瑩的“波特臭大糞”。

哈利是在城堡的庭院裏發現這事的。赫敏和他正打算從一頭走到另一頭，馬爾福卻突然擋在去路上，借着徽章對他的眼睛反射陽光。“喜歡嗎，波特？”他得意地說。

又有好些斯萊特林圍上來，用力地按他們的徽章，還笑得怪聲怪氣的。“是誰也不該是你，”其中一個女孩嘲諷地說，“就算有沒到年紀的學生能參加，那個人也不該是你！”

說實話，哈利贊同她的觀點，但這會兒她的任何話都只能讓他的血液猛地沖上臉——他必須得使勁咬緊下嘴唇，才能勉強抑制自己給他們一人一個惡咒的沖動。

“挺有趣，”赫敏對她附近的那群斯萊特林女生譏諷地笑了，“你們真覺得自己機智過人，是吧？”

但沒有用，那些人還笑得更大聲了。“我聽說你還敢問裏德爾參不參加？”另一個女生逼近哈利，語氣尖銳，“誰給你的膽子問他——他遵守了應該遵守的規則，怎麽可能像你這樣卑鄙無恥——”

哈利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掏魔杖。說時遲那時快，有人從斯萊特林後面分開了他們，走到前頭。“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來人正是湯姆。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沒有一絲一毫嚴厲的成分，但所有人都自覺往後退了半步，給他在中間騰出位置。

“我們正在教訓波特！”沒等哈利開口，潘西·帕金森就尖着聲音回答，哈利懷疑她這麽激動只是因為她在對湯姆說話，“違反規則的人必須得到懲罰！更別提他還明目張膽地……”

湯姆的黑眼睛轉向哈利，看得哈利條件反射地把魔杖放了回去。“夠了。”他說，聲音很輕，帕金森卻像是被掐住脖頸的鴨子一樣啞掉了。“他們堵你就為了這事兒，哈利？”

什麽叫“堵你就為了這事兒”？

哈利發懵地點頭，注意到馬爾福滿臉的得意迅速轉變成呆滞，顯然不比他更清楚現在的狀況。

“關于這件事的議論，我已經有所耳聞。”湯姆沉吟着，“你真的把你的名字投進了火焰杯嗎？”

“當然沒有！”哈利忙不疊地否定。

湯姆看着哈利，突然展顏一笑。“我想也是。”

這發展太過離奇，別說其他人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哈利也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只要有可能，他真的不願意讓湯姆誤會；但湯姆是不是太容易說服了一點？“……你相信我說的？”他試探性地問，抱着這幾天裏從未有過的希望。

“當然。”湯姆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分得清誰在撒謊，而誰在說實話。”說到這裏，他轉向馬爾福，“這些徽章都是你的？”

相比剛才，馬爾福的臉色灰敗得厲害。他嗫嚅了幾下，好容易才發出聲音：“是的……”

“別再讓我看見第二次。”湯姆說，他的聲音裏帶着不明顯的警告，“下不為例，你們所有人。”

斯萊特林們立即一哄而散，速度快得像是腳底抹油。湯姆看着他們的背影，又轉回來對哈利安撫地說：“現在應該沒事了，你們走吧。”

哈利本已經做好了惡狠狠幹一架、被關禁閉也無所謂的準備，做夢也沒想到事情能這麽快、這麽容易地解決。“謝謝你，湯姆。”他真心實意地說，覺得自己從沒這麽感激過一個人。

“舉手之勞而已。”湯姆只是微笑，“我也得走了。下回見，哈利。”他說，又朝赫敏點了點頭，轉身往溫室的方向走去。

哈利目送高個男孩離開。等再回過神，他發現褐發女孩正盯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麽啦，赫敏？”

赫敏迅速撇開目光，不和哈利對上。“我不知道，大概是我弄錯了……”她低低地說，半咬着下嘴唇，“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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