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也沒了泡溫泉的興致, 宋音徑直走到停車場。上了車,司機問,是直接回西山壹號嗎?
宋音沉默片刻, 報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雖然公寓平時空着,但有專門的阿姨固定打掃, 也備有日常生活用品,随時可以入住。
她的腦子很亂,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的一幕幕場景,全都和傅時禮有關。他露出溫柔縱溺的神情和她說話, 他喜歡把她抱坐在懷裏, 他喜歡用指節碰她的臉頰, 他喜歡在吻她的時候輕咬她的唇, 他喜歡聽她求饒時喊老公……
可轉瞬,這一幕幕場景便被他在咖啡廳看向孫瑩的眼神所替代。
她問他,認識那個女孩嗎?
他說, 不認識。
他說不認識。可他轉頭就親自替她安排了工作,安排在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的那裏。
那個所謂讓傅時禮不慎墜入愛河的女孩是誰?他還一直惦記着?
SY文化基金會。SY到底是宋音,還是孫瑩?
他對她有求必應, 衣服鞋子包包, 珠寶鑽石, 主動送到她手裏。是因為心虛,還是愧疚?
以她和他的聯姻關系,他又何必如此呢。哄着她, 是因為聯姻的利益他想要, 暗中藏嬌, 是因為愛情他也想要?
她以前說什麽他在外面養小甜心, 都是在和他鬧着玩, 她從來也沒想過會有成真的一天。
宋音在公寓的陽臺上坐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漸暗,她想起來大提琴沒拿,才起身,準備回西山壹號。
屋裏沒開燈,她的眼睛還沒未适應室內的昏暗,一個不小心,膝蓋撞到了椅子腿,疼得她直接蜷坐在了地板上。
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最終還是強忍着沒讓它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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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西山壹號的路上,她給四叔打了通電話。
回到西山壹號,天色已經不早了。她剛進門,傅時禮也回來了。
夜晚的天空像是墨色裏衍了一點藍,呈現一種暗色的冷調。他從外面往裏走,眼中有清淺笑意,身後是昏暗夜色,将他的肩背襯得尤為挺闊,莫名的有種安全感。
安全感?
她自嘲的輕扯了下唇角,對自己說,宋音,你對他的錯覺還真是深。
她移開目光,徑直進門,往琴房去。
剛走琴房門口,他便跟了上來,伸手攥住她的手腕,低聲問:“怎麽了?”
宋音沒說話,轉動手腕想掙脫,被他攬住腰抵在牆上。
“你放開我。”宋音的語氣很冷,也很平靜。
他沒放,用指節碰了碰她的臉頰,“誰惹我們音音不開心了?”
宋音心裏湧起一陣酸澀,連帶着鼻子也酸酸的。
她一直克制着,極盡可能的保持冷靜,告訴自己,不要為了個男人争風吃醋。她更不想因為這件事和他大吵大鬧失了風度,顯得過于狼狽。
可這個狗男人,他還真能演得出來!
宋音有些壓制不住情緒,她偏過頭,聲音極力保持着平靜:“我沒有不開心,只是覺得夠了,我做不到在你粉飾的太平裏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傅時禮眸光驟沉,“你在說什麽,什麽意思。”
“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不清楚?”宋音擡眼,目光直視他。
“我做了什麽?”傅時禮語氣冷肅。
“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宋音冷笑一聲,點點頭:“那好,傅時禮,我問你,你有沒有瞞過我什麽,騙過我什麽。”
傅時禮稍頓,看着她:“到底發生了什麽?”
宋音:“怎麽不直接回答?默認了?還是你瞞過我騙過我的事情太多了,一時間想不到是哪件事暴露了?”
“那不如你把瞞過我騙過我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細數出來,我幫你确認。”
“音音,無論如何,我不會傷害你。”
他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出口的聲音沉啞而耐心。
“不會傷害我。”宋音語氣嘲弄,“你不覺得自己這句話很可笑嗎?”
她輕吸一口氣,又緩慢地吐出來,“傅時禮,關于孫瑩,我已經知道了。”
傅時禮目光一沉,默了默,低聲開口:“誰告訴你的?”
“你承認了,對嗎?”
他沉默了一瞬。
宋音強忍着哭意,可眼中還是聚起一層霧氣,她咽了咽喉嚨,聲音也微微顫抖:“你覺得只要瞞着不讓我知道,就算是沒有傷害了?還是你認為這件事對我不算傷害?你把我當什麽?”
“傅時禮,你什麽都想要,可惜我不想成全你,我們離婚吧。”
只是因為這件事就要和他離婚?
傅時禮握在她肩頭的手收緊,目光又深又沉的凝着她,眼底深黯的情緒翻滾着,聲音低而啞:“宋音,難道這麽久了,我做的還不夠嗎?是不是不管我怎麽做,都留不住你?”
“你就,這麽想離開我?”
宋音忽然有些想笑,眼淚卻抑制不住的溢出眼眶,“傅時禮,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就此打住吧。”
“有婚前協議在,我們辦理離婚應該簡單得多,讓律師拟好協議,過了離婚冷靜期,就直接辦理吧。”
“我說過,離婚是不可能的。”傅時禮态度強硬起來,語氣也冰冷了幾分。
宋音看着他,忍着哽咽聲開口:“傅時禮,你別讓我看不起。”
傅時禮沉默着,看着她。
燈光下,她的睫毛已經被淚水濡濕,微微輕顫着,那雙溢滿淚水的眼睛,冷靜且疏離。
絕情得很。
先前,他确實不想讓她知道這些,擔心她知道他曾用過手段,從而對他防備更深。
沒錯,聯姻的事,是他用了手段,他對許家的生意下手,并暗中搜集證據,許昶二叔便是因此進去的。然後,他暗中截胡了宋家談妥的項目投資,再借着投資宋家的項目,名正言順的與宋家有了交情往來。
她還是知道了,只是知道關于孫瑩和許家的部分,便要離開他。她是有多不想待在他身邊啊。
傅時禮的心髒漸漸下沉,像碾在砂石中,疼痛而悶堵。
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音音,你想怎麽樣都可以,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除了離婚。”
宋音的眼前被淚水浸得模糊,胸腔內一陣刺痛,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搖頭。
這時,門鈴聲響。宋音推他,傅時禮收攏手臂,不放。
直到管家彙報說,是宋家四叔過來了,要見他。傅時禮才放開宋音
他轉身出去迎四叔,宋音擦了擦眼淚,進琴房把大提琴拿出來,徑直往外面走。
宋丞倫不願意進去,傅時禮便也站在院子裏,見宋音背着琴出來,他轉身要過去,被宋丞倫擋住。
宋丞倫說:“我來接阿音去我那住幾天,怎麽,不行?”
傅時禮頓了頓,看着宋音從他身邊走過,看都沒再看他一眼,徑直上了四叔的車,目光沉了沉。
早就做好了準備,怕他攔着,還請四叔來接她。他的小姑娘,這次是鐵了心要離開他了。
他動了下喉結,出口的聲音沙啞:“勞煩四叔照顧好阿音。”
“在我那兒怎麽也不會比在你這兒差。”
宋丞倫冷哼一聲,轉身離開,走到車邊,又停頓了一下,偏頭冷聲說:“傅時禮,我說過的話,你這麽快就忘了?”
說完,徑直上了車。
傅時禮望着黑色轎車消失在夜色裏,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宋音只說讓宋丞倫來接她,并沒有說和傅時禮發生了什麽事,宋丞倫倒是問了,可她不願開口,眼淚汪汪的,宋丞倫哪看得了小侄女這樣,便也不再追着問惹她難過了。
宋音要回自己的公寓,宋丞倫不放心,把她帶去了自己日常在訓練場附近住的別院。
房間已經讓阿姨收拾好了,宋音一直沉默着,宋丞倫把她送到房間門口,問了句:“真決定了?”
宋音頓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宋丞倫嘆了口氣,“行,你大伯二伯那裏,有我擋着,你先好好休息幾天。”
宋音默了默,輕聲說:“以前我以為,如果真到了這麽一天,我肯定是孤立無援的。”
她扯出一個微笑,“還好有四叔,謝謝四叔。”
“行了。”宋丞倫拍拍她的腦袋,“不早了,去泡個熱水澡,上床休息。”
宋音點點頭。
她聽四叔的話泡了個熱水澡,确實放松了很多。可從浴室出來,坐到床上,那種又悶又堵的感覺又重新溢滿胸腔。
宋音告訴自己,為了這樣的男人,不至于。可難過的情緒,卻怎麽也控制不住。
她埋首在膝間,任由肩膀微微顫抖。後來哭累了,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或許是下午在陽臺上吹了風,她夜裏起了燒,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做夢,夢中的場景光怪陸離,她想看,可看不清晰,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到底夢見了什麽。
淩晨三點,夜空像一塊沉黑的幕布,沒有一絲光亮。
外面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拍打着窗戶,亂而無節奏。
傅時禮立在卧室的窗邊,眸光沉黯。
他想起了結婚後她不在的那兩年,每每深夜,他想她想得發瘋,可那時候,她并不想見到他,他不想逼她,便沒再出現。
以往她不在,他從不住西山壹號,是因為怕忍不住想她的念頭,可現在不同,她已然在他身邊待了這麽久,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不管在哪裏,不管睜眼還是閉眼,腦海裏都是她的影子。
他對想做的任何事,向來都能運籌帷幄,唯獨對她,他總是不确定。他什麽都願意順着她,小心的護着,原以為她總會有願意留在他身邊的一天,可到頭來仍是留不住她。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頂鍋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