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攤牌
蘇翰在對面的走廊看着這一男一女離開的背影,嘴角上揚,他吩咐身邊的人道:“好戲要開始了。”
“張霍,我說過,你機會只有一次,是你不知道珍惜。”
“就別怪我不客氣。”
蘇翰看着手中折扇的文字道:“楚淩,我一定會讓你抽身出來。”
蘇翰知道張霍做的那些勾當,倘若事發,張府将會成為替罪羊,張霍其罪當誅,可是他不能讓楚淩陷入那樣的境地,因此,他需要算計。
張霍在酒肆喝酒,直到黎明時分才回了張府。
回到張府,他的母親李氏出門,恰好遇見滿是醉意的張霍,她把他扶回了聽雨閣,并且打來了一盤熱水:“怎麽又去喝酒了?”
“還喝這麽多,你是不要命了麽?”
“大夫都說了,你肝髒有問題,讓你少喝酒。”
張霍雖然喝了很多酒,但是他也聽清楚了李氏說的話,他一揮案桌上的東西,“無所謂,反正你兒子烏紗快不保了,說不定張家全部都要拉去砍頭。”
李氏疑惑道:“什麽砍頭?”
張霍突然覺得腹部不适,一陣嘔吐,李氏繼續追問道:“什麽砍頭,你說清楚?”
張霍揮了揮手,“你不用管。”
而後,無論李氏怎麽追問,張霍還是一動不動,似是睡着了,也罷,他這醉酒的模樣,也問不出什麽來,因此,她安頓好他後,也就離開了。
次日清晨,張霍悠然醒來,李氏已經在門口等着他了,待他洗漱完畢,他在吃早飯的時候,李氏坐了下來問道:“你昨夜說的,是什麽意思?”
張霍昨夜宿醉,哪裏記得自己說了什麽,他拿着勺子的手停頓了一下問道:“我昨夜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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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砍頭?”
張霍這才依稀有點印象,他沉思了片刻,放下手中的勺子:“你兒子犯錯了。”
“犯什麽錯,需要砍頭?”
“你不用管,此事我會處理好。”
“行吧,你悠着點,萬事小心,別讓人家抓住了把柄,你這個官職可是好不容易得來的。”
李氏見張霍不願意,便也不多問。
就在李氏要離開的時候,張霍叫住了他:“母親....”
李氏回頭:“怎麽了?”
“倘若一件事危害到張家的利益,即使知道是錯的,該做嗎?”
李氏這下重新回到椅子上看着張霍:“兒啊,你到底想說什麽?可別吓娘。”
張霍沉思了片刻,“九公主有孕了,孩子是我的。”
“什麽?”李氏驚得嘴巴能放得下雞蛋。
“你怎麽這麽糊塗?她是你能碰的人嗎?況且你們....”
李氏實在不知道怎麽說他了,他是有家室的人,而九公主是千金之軀,和他發生了那樣的事,這事該怎麽收場?
倘若此事讓宮裏那位知道,必定惹來殺身之禍的。
“你打算怎麽和九公主交代?”
“她說讓我休妻,娶她。”
李氏兩只眼睛轉動着,而後她一拍案桌,“只能這樣了。”
“可是淩淩....她是無辜的。”
“張霍,現在都大難臨頭了,你還想着她?眼下先保全張家才是正事。”
“況且,現在楚家倒了,她幫不了你什麽,倒不如你休了她娶九公主,如此一來,你就是南诏的驸馬爺,我看日後誰能小瞧咱們張家。”
張霍不說話,李氏繼續道:“只要南诏的江山不倒,九公主永遠是九公主,你永遠是南诏的驸馬爺。”
李氏這話砸進了張霍的心窩,他知道想要在朝堂立足,沒有依仗是萬萬不行的,況且上次兵器被繳之事,大皇子已經不那麽信任他了。
他又想起自己的曾經,被人踩在腳底下欺壓,他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他緊捏着拳頭,狠下心做了個決定。
翌日清晨,張霍去上早朝,楚淩一大早便起來了,她坐在書房練字,與其說是練字,不如說是随手亂畫,她雜亂無章的筆法如同她的內心一般。
“到底,怎麽才能讓張霍同意和離?”
楚淩和張霍相處的這些年,對他自是了解的,他不願意和離的原因,無非就是不想在衆人面前落下诟病,說楚家倒了,當即就休妻,是忘恩負義的人。
他在大臣面前保全自己的臉面。
但這些楚淩管不着,她只想離開這裏,他沒有辦法接受欺騙,沒有辦法和別的女子共侍一夫。
她突然想起此前張霍和下面的人說的話,她依稀知道張霍在做一些勾當,或許拿住他的把柄和他交換,他能同意和離。
“奶娘,姑爺在府中嗎?”
“姑娘,姑爺大清早便進宮了。”
“嗯。”
楚淩起身朝書房走去,推門進入,楚淩坐在張霍平時辦公的位置,細細看着這書房的物件,張霍這個人做事謹慎,很多東西他會放在自己的身邊。
她的目光定在書架最上方的青花瓷瓶,她記得此前有一個婢女在書房打掃,想取下來擦拭,被張霍大罵一通。
張霍愛古玩她是知道,可是婢女只不過不小心碰了一下青花瓷瓶,他便大發雷霆,從此還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入書房,而後,書房的打掃都是他的書童完成。
楚淩起身朝那青花瓷瓶走去,她搬來椅子站了上去,欲把青花瓷瓶拿下來,可是那瓶底似是沾住了一般,她竟拿不起了。
她雙手用力一提,這才被她拿了起來,緊接着,在書架最底下的牆壁中出現一個暗格,楚淩這下明白張霍為何大發雷霆了。
原來,這青花瓷瓶有全坤。
她走了過去,只見暗格裏邊有幾本書,她拿起來一看,原來是賬本,可是這上面記載的,并不是府中的賬,她翻閱着。
她越看,心裏越驚,她覺得後背拔涼拔涼的,似乎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這刀随時都有可能落點。
張霍居然在幹私鑄兵器的勾當,這些賬本記載的,都是鑄房的支出。
楚淩把其中一本的賬本拿到案桌上,提筆染墨抄了起來,沒一會她停下了手中的筆,這麽多抄到什麽時候,不用多久,張霍會從宮裏回來。
她放下了狼毫,她決定用腦子記,自小她的記憶驚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知過了多久,她想翻閱第二本,婢女翠桃匆匆進入書房:“姑娘,姑爺回府了。”
“嗯。”楚淩把本子放回暗格,而後輕輕一按青花瓷瓶,暗格消失。
楚淩平複了下心間的情緒,坐回了張霍平日辦公的椅子上,拿起一本《山水集》看了起來,張霍進門看見了楚淩,警惕道:“你怎麽在這裏?”
楚淩放下書卷看着她:“我不能在這裏?”
“倘若夫君說我不能來,那我便不來。”
張霍雖然決定和楚淩和離,可是看見她這張臉,還是莫名不舍,這想法一出,他當即否定了,男兒有鴻鹄之志,怎可有兒女情長?
這樣一想,他看着楚淩的眸子逐漸清冷了起來。
“以後沒什麽事,不要來這裏。”
楚淩用力做出委屈的表情,頭也不回走出了書房。
她回到了淩雲閣,馬上坐了下來,鋪開宣紙,提筆染墨寫着方才在張霍書房看到的東西,寫寫停停,細細回想,兩個時辰過去了,他終于把那本賬本默寫了下來。
兩日後的清晨,張霍休沐,楚淩吃完早點後,約見張霍。
楚淩站在涼亭處,看着張霍慢條斯理走了過來,他來的方向不用看也知道是昨夜在解柔那裏過夜了,楚淩無甚感覺,倒是手中的賬本,讓她緊張。
她在猜測張霍的反應,雷霆震怒是必然的,會不是殺了她?
張霍看見楚淩迎了上來,“淩....”話還沒有說完,他的眼睛便看見了楚淩手中的賬本,他如閃電一般來到她的跟前,奪過她手中的賬本:“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在你書房發現的。”
“楚淩誰讓你碰這東西的?”
“只準你拿捏我,不準我拿捏你?”
“楚淩,你想怎麽樣?”
“和離。”
“倘若我說不呢?”
張霍眯着雙眼道,他原本是打算休了她,如今她知道了他這麽重要的事情,他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放她走,如果這些消息從楚淩的口中透露半分,他的前途和整個張家就完了。
“你沒得選,你只能答應。”
“實話告訴你吧,我還另外抄了一份。”
“如果你答應,我可以把手抄本也還給你,否則,不出一日,那賬本上面的消息會傳遍整個京城。”
張霍突然發瘋似的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齒道:“楚淩,你敢算計我?”
張霍掐着楚淩的脖子越發得緊,楚淩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正在一點點流逝,她一點點接近死亡,她雙手緊捏着手帕,試圖找到一點力氣。
楚淩對上了張霍眼睛:“明日,狀元郎張霍将身敗名裂。”
張霍聽見這話,身軀震了一震,掐着楚淩的手逐漸松開了,楚淩跌落在地上一陣咳嗽,她大口大口喘着氣。
張霍蹲了下來,兩眼露出寒光:“楚淩,我答應和離。”
“但是,你知道的那些東西最好爛在肚子裏,否則,我會要了你的命,”
楚淩對上他的雙眼:“我沒興趣參與你們那些勾當,我只想和離。”
“很好。”
張霍站了起來,轉身離去,楚淩捂着胸口,平複下方才的心情,終于,她可以擺脫他了。
張霍從涼亭回來把自己關進了書房,他越想越不安,楚淩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倘若她的手裏還有一本手抄本,說明她的腦子裏還要一份。
手抄本可以毀滅,可是她腦子裏那一份呢?
這件事關系到他的前途乃至張府上下幾十號人的性命,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些事,張霍雙眸射出陰狠的光芒:“楚淩,是你逼我的。”
随即,張霍鋪開宣紙,寫了兩份和離書,再把兩份和離書裝進一個錦盒裏,而後,離開了書房。
蘇府,蘇翰此時正在撫琴,離舒走了進來給他遞過一封信:“公子,張府的線人送來消息。”
蘇翰接過打開,而後吩咐離舒把這信燒了,他輕敲案桌沉思,“楚淩知道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張霍會這麽輕易同意和離?”
一股不好的預感傳遍他的全身,他沒有想到楚淩先他一步有動作了。
“繼續盯着,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即禀報。”蘇翰吩咐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