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南宮黛兒
兩日後,即是十一月初七,這日是楚淩和張霍的相識之日,以往張霍都會在這日帶楚淩出去游玩,以紀念兩人相識的情意。
翌日清晨,楚淩日上三竿才起來,她想起昨日蘇翰說的話,在後半夜才睡着,婢女翠桃幫她梳洗後,她坐在案桌旁問道:“奶娘,他在府中嗎?”
奶娘給她盛了一碗小米粥回答道:“姑娘,姑爺一大早便出去了。”
楚淩如釋負重,“不在就好。”她現在不怕他不念情誼,反而怕他念着,她跟他相處多一刻,就會讓她惡心。
楚淩吃完早飯後,還是覺得身子乏,便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翠桃從院子走來,“姑娘,姑爺回來了。”
“嗯。”楚淩淡淡應道。
張霍一身官府來到淩雲閣,楚淩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轉身,換了一副語氣道:“你怎麽回來了?”
張霍把手上打包的東西放在楚淩的手心:“淩淩,你喜歡的桂花酥。”
楚淩對上他的雙眼,如果放在平時,楚淩一定會感激涕零,如今,他做的這些事情沒有任何意義,為了不讓他起疑,楚淩還是接過了他手中的桂花酥。
“淩淩,等我換件衣服,我們出去逛逛。”
“嗯。
楚淩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在想什麽措辭拒絕他,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翠桃跨步走了進來:“姑娘,姑爺說解柔突然不舒服,改日在和你出去。”
楚淩聽見這話,正好,她不用再想法子去應對他,她也再次明白,沒有永遠的愛,當利益不在,所有的感情都會變得脆弱不堪。
楚淩覺得困乏,便回卧室歇息了,一覺睡到了下午時分,翠桃幫她梳妝,她坐在銅鏡前想着蘇翰說的話,婚後的這三年,她也付出了真心,她不允許自己的真心被踐踏,因此,這件事她定要查清楚的。
倘若那場相遇真的是張霍蓄謀已久,她跟他沒完。
待翠桃幫楚淩梳洗好後,張霍推開了淩雲閣的門,他走到她的身邊,握着她的手道歉,楚淩只覺得可笑,她隐藏着心裏的想法,笑臉相迎道:“沒事,我知道夫君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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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為張家開枝散葉是大事,我不應和你發脾氣,自小阿娘也教導我,身為人婦,不能善妒。”
張霍聽着楚淩說的這些話,理應是開心的,她終于想通了,可是不知為何,反而有點心慌了,楚淩雖然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他感覺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他轉念一想,或許是他多想了,夫是女子的天,她若是離了自己,該怎麽過?
他忘了,楚淩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飽讀詩書,事事有自己的見解。
“夫君還沒用晚飯吧?”
“還沒。”
婢女們給他們張羅晚飯,楚淩給他盛一碗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二人吃着飯,楚淩又想起了蘇翰的話,擡眸問道:“夫君,今日是我們相識的紀念日,我又想起了那名馬夫。”
“倘若不是他的大意,也不會有那場驚馬,我們也不會想相識相愛,到成婚,我想見見他。”
張霍放下了碗筷:“他一年前就搬走了,現已不在京城。”
“哦,那可惜了。”
“嗯,吃吧,菜都要涼了。”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他們心思各異吃着飯。
張霍用過飯就離開了淩雲閣,他邊走邊對身邊的人說:“去查下那名馬夫,兩日之內把他送出城,不得有誤。”
身邊的人應了後,便消失在黑暗中。
張霍是何等精明的人,即使今日是他和楚淩的相識紀念日,此前的三年,她都不曾提過見馬夫,怎的就在這個時候上提出要見那名馬夫?這不得不讓他多想。
“來人,讓管家張叔來一趟。”
“是。”
張叔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來了,“姑爺,有何吩咐?”
“夫人昨日都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
管家張叔把楚淩昨日的行蹤呈給了他看,他看着本子上的詳細記錄,“為何午時到未時這段時間沒有記錄?”
“回姑爺,跟着夫人的小厮在午時前突然腹痛,就跟丢了,後來,在書齋門口才碰上他。”
張霍大手一揮,把那本子扔在了案桌上:“廢物,一點事情都辦不好。”
“姑爺息怒,老奴已處置他了。”
“繼續派人盯着她,她每日去了哪裏,接觸了什麽人都事無巨細跟我禀報。“
“是。”
張霍雖然解除了楚淩的禁足,他還是放心不下她。
夜半,楚淩翻來覆去睡不着,便打算起身看回書,誰料門被敲了三下,楚淩披衣開門,沒有半個人影,正當關門的時候,地上有一個紙團,她撿起拆開,上面寫着:“聽雨閣。”
楚淩心裏暗想:“聽雨閣不是張霍住的院子嗎?”
這人是什麽意思?她又看了看紙團,沒有落款。
楚淩看了看聽雨閣的方向,那裏四下已漆黑一片,只有書房的燈還亮着,她決定去看看,楚淩拉了拉身上的衣衫,蹑手蹑腳走了去,聽雨閣和淩雲閣僅一牆之隔,楚淩輕車熟路朝張霍的書房走去。
“公子,有人在調查馬夫的事。”
張霍翻閱書卷的手停頓了一下:“是誰嗎?”
“暫時還查不出來。”
“找到他,殺了。”
“是。”
他絕對不能讓這些消息流出,他現在有點後悔,為何當初不直接把馬夫殺了,留了個禍患。
他這麽做只想讓楚淩留在他身邊,一來,他還是愛楚淩的,二來,楚家剛倒,他不能這個時候和楚淩鬧翻。
否則,衆人都覺得他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他需要在朝堂立足,必須把家中的門面立住了。
他知道楚淩介意解柔的事,可是魚和熊掌,他要兼得,他不會真的傻到,只守着她一人終老,縱使她再好,偶爾也是需要換下口味。
楚淩站在門外聽着他們的對話,似是一盤冷水澆在了心上,原來他這些年的寵愛都是假的,自己這些年的付出成了笑話。
她跌倒撞撞回了淩雲閣,她把所有關于張霍的東西全數扔了出去,他觸碰過的東西全數換了新的。
楚淩一夜無眠到天亮。
翌日清晨,蘇翰正在看卷宗,離舒進門遞給蘇翰一個赤色的小圓筒:“大人,下面的人傳來消息。”
蘇翰接過,打開掃視了一眼。
“離舒,備馬。”
“是。”
蘇翰帶着一隊人馬整裝出發了。
蘇翰來到碼頭,即刻下令封鎖碼頭,所有貨物需再次接受檢查,侍衛清點完了所有的貨物,果然是發現了三艘貨物異樣,他速速給蘇翰彙報。
蘇翰此時正在擦拭着随身攜帶的簫,一名侍衛上前道,“大人,發現五艘貨物夾帶着兵器。”
“其中刀劍,長矛共五百件,還有其他的零零碎碎的兵器,加起來總共七百件。”
蘇翰擡眸:“七百件,這些人胃口可真是大啊。”
“運送名冊給本官。”
“是。”
侍衛呈上了運送的名冊,經過碼頭運輸出去的貨物,都需登記在冊。
蘇翰翻看着,指尖指着一處,而後擡眼對身邊的侍衛道:“傳這個馮文來。”
“是。”
不到半個時辰,一名叫馮文的人被帶了上來,蘇翰看着眼前的人,體格高大,一身的肥肉在蕩着,身上的外衣已洗得發白,此人一看就是個普通的百姓。
馮文一見蘇翰,便吓撲通跪下:“參見大人,不知大人傳小人來有何吩咐。”
蘇翰指着被扣押的這五艘貨物道:“這是你貨物?”
馮文朝着蘇翰指着的方向看去,連忙搖了搖頭:“不是,小的運送的是一擔大米。”
馮文自然也是有眼力的人,他知道這位大人傳他來,必定是有什麽事,他又加了一句:“大人,你看我這,小人哪裏有這麽多銀子。”
蘇翰看了一眼,揮手示意他下去。
“來人,把這些貨物卸了,搬回大理寺。”
“是。”
蘇翰看着侍衛們手腳利落卸着貨,心裏卻在盤算着,他們此番運送的這批兵器,勢必不會用真實的名字,以防順藤摸瓜查到他們。
這個馮文,便是他們用來遮掩的人。
碼頭是直接歸官府管,任何貨物都需要實名登記,是誰有這個能耐,能躲過排查?
恐怕只有朝廷的高官才有這個權力。
侍衛卸完貨後,一行人馬回了大理寺,此次雖然沒有查到幕後的人,但也收繳了一批貨。
就在蘇翰回大理寺之時,大皇子南宮希明傳了張霍入宮,因為丢失了這麽大批的兵器,他把張霍大罵了一頓,足足七百件兵器,這讓他如何吞得下這口氣,做這七百件兵器,得花費多少的人力和物力?
況且,現如今籌謀大事在即,在這個關節出了問題,再鑄這樣一批兵器,又得花上一些時間,最重要的是,那批兵器被收繳了,南宮澈勢必有所察覺,被他們查到是遲早的事情。
因此鑄造兵器的地方需要更換,一切從頭再來,他一拳打在了案桌上,咬牙道:“南宮澈,為何你偏偏要與本王作對?”
“倘若不是他,怎麽可能輪到那小子坐上那皇位?”
南宮希明眼眸裏射出寒光,“南宮澈,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
出了宮的張霍也是一肚子火氣出了宮,他勞心勞力為他們辦事,做好了便沒什麽,做不好便是一頓劈頭大罵,無奈,楚家倒了,自己又有把柄在他們手上,只能為他們奔走。
張霍尋思着,要為自己另尋一條出路了。
張霍心情不佳的時候,就喜歡喝酒,他路過天香樓的時候,直接上了二樓的雅間,小二識趣得上前伺候着,他這一喝便到了晚上。
他爛醉如泥出了天香樓,沒走多遠,便是傾盆大雨,他又是一頓咒罵:“去你的媽,現在連老天都瞧不起我嗎?”
“剛出門就下雨。”
他幹脆也不躲了,讓雨水淋在他的身上,突然他感覺頭頂的雨水停住了,他伸出手道:“不下了?”
“怎麽喝這麽多?”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張霍才發現自己身邊站了個人,他睜開迷離的雙眼看着眼前這個身穿藕粉色襦裙的姑娘,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淩淩你·來了?”
女子眸光一沉,生氣得對着他吼道:“我是黛兒,南宮黛兒。”
張霍本就醉得糊塗了,一個醉鬼根本就不會聽人說話,他依舊喃喃道:“淩淩,你最讨厭我喝酒的,怎麽你又來了呢?”
南宮黛兒嘟着嘴嚷道:“她有什麽好,她有什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