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雨不比春雨,春雨雖然也是連綿不絕的樣子,但是它柔和又細膩,它意味着将要到百花盛開,欣欣向榮的希望的到來,而秋雨,永遠都死氣沉沉不讨人喜歡,沒有人會喜歡越來越寒冷的季節和冬天冷冰冰的絕望。
棠棣坐在南言山谷裏的小竹屋裏面,看着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心裏面更加煩躁。神醫從把他帶回來以後,就沒有再單獨和他呆過一刻鐘,棠棣找不到時間去懇求他救自己的侄子蘇岩。如果不是從前從山崖上面掉下來的記憶太深刻,棠棣都要以為自己真的和他是陌生人了。
“喂,茍兒,怎麽不見你師父?”棠棣問偷偷藏在門後面觀察他,還以為自己看不見他的粗壯大漢。
茍兒臉上露出忸怩的表情,棠棣看見感覺就像是羞澀的小媳婦,“師父,師父他去後山崖洗澡去了。”
洗澡?這麽冷的天還下着雨他為什麽去那裏洗澡?不對,為什麽茍兒會知道的這麽清楚?不對,是茍兒你害羞什麽啊喂?
棠棣看茍兒的眼神越來越詭異: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好色的傻子啊。
在棠棣的威逼利誘下,茍兒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是還是帶着棠棣去後山崖。大概是想到在後山崖看到過什麽?茍兒把棠棣帶到,就捂着臉跑掉了。棠棣無語看着茍兒的模樣:這個傻子······
這裏可以說是南言山風景最好的地方,瀑布從山頂湍流而下,沖刷着兩旁的樹木,流入寒潭;這裏是山的深處,地勢極低,遠遠望着被雨水洗刷過,所以顯得極其幹淨,青灰色如墨染。
棠棣望着這一方天空,隐約想起以前應該也來過這裏,不過那個時候是春季,神醫就常常在一汪碧水裏面洗浴,他說這裏的泉水是吸納了自然靈氣的地方,這樣沐浴對身體最有好處。
棠棣不知道他的這個習慣,一次無意中闖入他洗澡的地方,剛好看見美人出浴的一幕,棠棣被他美色迷惑,臉紅紅地跑了。
後來神醫面對着棠棣也不太自在。
但是有一天,神醫突然對他說,“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
那時他是怎麽回答地呢?他不太記得了,可是神醫失望的神情還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裏面,“你可要考慮清楚,除了你,我從來沒有收任何弟子?”
可是那個時候說要只收他一個弟子的人現在還是有了另一個弟子。
雖然只是一個傻子。
棠棣凝望着天際,邁步向寒潭深處走去,他知道那裏有一個地方,不知道神醫會不會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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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棣看着熟悉的環境,恍惚想起那時候他總是抱怨山裏無趣,可是再次回來,卻覺得只有這裏,才能撫慰他失去家人的痛苦,只有在這裏,他才能放肆大哭而無人會報以疑惑好奇的眼光。
繞過小徑,是筆直的小路,藏在幽深的草叢裏面,但是應該是經常有人走過,所以不至于荒廢。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盡頭,這裏是外面那汪湖水的暗泉處,只有小小的幾方,但是落花流入泉水,兩岸的不敗的參天樹木倒映在湖底,讓泉水渲染得五彩斑斓。
雨落不進這裏,所以這裏都是幹燥的土地,踩在上面就聽見落葉碎掉的嘎吱聲。
此時湖面平靜到了極點,沒有一絲晃動。
棠棣的心都吊起來了,難道他不在這裏嗎?還是說,因為自己給他了傷害,所以他要把自己所有的記憶,包括洗過二十年澡的小湖?
都是自己的錯啊,要不是自己執意把他帶回來,這個仙人一樣的人,在麽會······
棠棣黯然站在水邊。
噗————
破水而出的聲音。
棠棣睜大眼睛,他好像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一樣,心一陣陣鼓噪着要跳出胸膛。
一個優美的身影随着聲音躍出水面,動作漂亮的像傳說裏面才存在的鲛人。他的皮膚白皙,但又不是常年不見光線的白,而是如玉的白。他的身材雖然看着瘦,但是棠棣知道那薄薄的皮膚下面覆蓋的是多麽有爆發力的肌肉。
水珠從他的如瀑的長發上滴落,從肩膀,胳臂上滑下······
此時時光流轉,棠棣就好像回到了幾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小豆丁什麽都不懂的時候,他臉紅紅跑開,無視的身後的幽深的目光。
可是這一次自己不再是不懂事的小豆丁,所以,
棠棣微笑着走上前,
“敢問這位公子,我可否知曉公子的姓名?”
說什麽這一次都不要再留下絲毫遺憾。
神醫睜大眼睛,臉居然紅了,
“你可以轉過身去嗎?我沒有穿衣服。”
棠棣沒有想到他臉皮這麽薄,只是看見他沒穿衣服的樣子就臉紅了。可是他這樣更是挑起棠棣的調戲的惡劣心思,
“我們都是男人,你有什麽害羞的呢?”
神醫閉了閉才說,“我從小在山谷裏面長大,從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實在不習慣有人看着我洗澡,這和你是不是男的沒有關系。”
“是麽?”棠棣擺出纨绔子弟的樣子,“小美人何必害羞,讓本公子看看吧。”
神醫閉着眼睛不理他,馬上就要潛下水去,棠棣預料到他會潛到岸邊去拿衣服,就搶先一步把衣服抱走了。
“你到底要幹什麽?”神醫因為惱羞成怒,臉上浮現一抹緋紅,煞是好看,把棠棣都看呆了。
眼見棠棣目不轉睛看着自己,神醫就要潛到水底去。
“等等,”棠棣攔住他,“小美人把名姓說給我聽,我就把衣服還給你。”
“好吧,”神醫露出一幅要奔赴沙場的表情,“落之,碧落黃泉的落,之無不言的之。”
“這樣啊,”棠棣失望的說,他還以為這個人必定有一個驚豔的名字······
棠棣抱起衣服就走。
“你怎麽走了?”落之焦急地看着棠棣。
“因為你的名字讓我失望了。”棠棣微笑。
這個是什麽借口?偏落之不敢起身,被棠棣吃得死死的。
看着落神醫就像一個被逼到牆角的兔子,棠棣不由想大呼一聲,朕心甚悅啊。
不料落之擡起頭來朝着棠棣說道,
“你憑什麽這麽欺負我?你不過就是仗着,仗着······”
“不過因為我喜歡你罷了。”
落之漂亮的眼睛怨恨地盯着棠棣,其間無數的深情無數的被傷害以後的傷痛和茫然直直刺進棠棣心裏。
棠棣心中就像是劃過一道驚雷,霎時把他的迷惑照的通亮。那一層薄薄的紙終于被捅開了。
是了,是了,自己為何敢在這樣一個神仙般的人面前肆意玩鬧?自己為何敢在明知道對方負氣離開之後還有信心找他為自己的侄兒治病。不過,不過是仗着,自己早已看透這個人的隐約的心意嗎?
“我喜歡你,”落之一步一步踏上岸,“你怎麽樣?”
他怎麽樣?他不知道。棠棣茫然睜着眼睛看着這個就像撕下外皮,變得陌生的人。
“無動于衷是吧?”落之的如水一樣的眸子變得陰寒,“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你還會私底下嘲笑我是吧?你這樣的人,你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坐擁如此多美色,還要來招惹我?”
棠棣無法将他口中的一個人聯系起來,只是看着他。
“與其這樣,與其這樣,”棠棣眼中一絲波瀾也無,落之在洩氣的同時,也産生了一種扭曲,他把棠棣的雙手反絞在他身後,把人壓倒在地,“不如讓我,把你關起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