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陽明晃晃映入屋裏,棠棣擋不住太陽的照射,舉起手來遮在眼前。陽光透過他修長骨節玉質漂亮的手指,落在他的眼睛裏面,眯起的眼睛發出灼灼的光亮,,如同有不滅的火焰落入他的眼睛,那是不滅的希望。
林芝旸怔怔站在門邊看着他,棠棣看不見他所在的角落,還在欣賞自己的手指,神情迷茫。
林芝旸卻感到一種憤怒和悲哀在胸腔裏面。這樣一個人,他認為純潔無暇,他第一次愛上的人,卻是一個男人。
要是最初不要把他帶回家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對一個人一見鐘情了。
現在也不會有因為發現對方是男人感到痛苦。
“棠棣公子,”林芝旸強忍着內心的苦痛,朝着棠棣喊道,“你不覺得你呆在我身邊白吃白喝太久了嗎?”
棠棣聽見林芝旸喊他公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到底還是被發現了嗎?但是他還是比較鎮定,因為無論如何也是對方心甘情願讓自己吃白食的。
“恩,你發現了?”
林芝旸看着他低下頭,側面輪廓美好恍如畫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落下漂亮的陰影。他這樣無動于衷,林芝旸最先也是已經料到,可是真的看見,還是感到難過。
其實他真的沒有落下一點心思看自己一眼吧。
“是的,”林芝旸逼着自己對他冷酷一點,“你騙我讓我養你這麽久,就算是不讓你補償我,我們也該算算這些天你的花銷吧?”
其實林芝旸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一點真的要棠棣還那一點錢財的意思,他只是······
“林公子,”棠棣冷笑一聲,“你不覺得你話裏面有什麽問題嗎?我并沒有承認自己是女子,就連別人的興趣愛好你都要管嗎?還有,你養着我,不過是貪圖我的美色而已,何必把自己說得這麽可憐?”
他只是要他的一句示軟而已,要是他可憐的望着他,林芝旸一定原諒他,然後再和他結為知己。
但是棠棣的冷言冷語像刀子一樣插、進他的心裏,每一句話卻又是真實的,他确實是因為這個人的美貌才這樣·····
“我的錯,我的錯······”林芝旸喃喃自語,無神地看着遠方,“算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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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蘇岩?”棠棣毫不遲疑的态度又刺激了林芝旸一下。
“我幫你照顧他,等你帶着大夫回來之後,你再來我的府邸裏面把他帶走吧。”
身影漸漸遠去,不知誰在凝望,誰在期盼。
雨下得很大,不知道秋天的雨水為什麽會這樣豐沛,簡直想要把來年夏天的雨下完一樣。
天氣倒是更加寒冷了。棠棣身無分文,只有身上一點比較值錢的挂飾和這套華而不實的衣物了。
把衣服和挂飾換了銀兩和比較低調的衣物,把臉抹髒以後,棠棣雇了一輛馬車繼續去那個山谷。
有時候棠棣真的很讨厭自己的臉,總是有人觊觎它,明明不怎麽陽剛的臉,沒有魅力,軟綿綿的,可是人家都覺得驚為天人。小時候和一個男孩子玩得好,後來一次爬樹的時候摔下來把臉摔花了。有個長長的疤痕。結果男孩子再也沒有來找過他玩。
棠棣在臉好以後,也沒有理會過那個男孩的再次示好了。
現在棠棣的臉上都還有一條淺淺的疤,提醒着他這張臉帶來的感情。
所以在林芝旸表現出對他的美貌的驚豔的時候,他才會對林芝旸不冷不淡。人心是肉做的,棠棣怎麽會對他的好而感動?怎麽會不因為林芝旸的讨厭兒難過?
所以棠棣更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這樣才沒有人看出他的動搖。
還是一樣的搖搖晃晃的馬車上,但是早已沒有欣賞的心情。
馬車駛入山谷進口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車夫跳下來,拉開帷幕,“公子,到啦。”
棠棣驚訝地看着外面,“不是還沒有到翠屏湖嗎?”
車夫為難的看着棠棣,“公子,不是我不把你送進去,而是這路太滑了,我這馬兒是老馬了,拉不上坡啊。”
棠棣有些生氣了,“在說價錢的時候明明說好是到翠屏湖才下,要不是你這樣說,我會坐你家的馬車嗎?”
“公子你為難我小老兒啊,我這老馬和我這一身老骨頭,怎麽能夠上得了山。實在是請你諒解啊。”
棠棣看着車夫老實巴交的樣子,還真是不忍心再計較下去,“那你走吧。”
“好嘞,”馬夫跳上馬車,“公子您一路小心啊。”
棠棣郁悶的看着馬車夫靈活的動作,哪裏有他說的老骨頭?實在是後悔讓他走了。
棠棣背着一個土不拉幾的包袱朝着山上爬去。
這是一座奇怪的山。
它叫做南言谷,因為在地勢高的地方看起來它就是山谷,但是實際上它是一座中心因為某種自然災害而空了的大山。它四方封閉,如果要想進去,要麽從山腳翻上去,要麽從它挨着的北言山跳下去————以前棠棣就是從那裏掉下去的。
這就意味着,棠棣必須先翻過山,到達山頂的翠屏湖,然後在到山谷。徒步。
棠棣想着就蛋疼,大概要不休息地走一天才能到山谷裏面。
走到半山腰天突然放晴了,居然在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彩虹明晃晃的,就像是挂在樹梢。
棠棣知道,着意味着山頂就要到了。
居然才走幾個時辰,下山就容易多了。棠棣心情很好,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拿出準備好的東西打算開吃。
“喂,那個小子,你起來,”棠棣聽到一聲大吼,左看右看才看見一個皮膚黑黑的大喊對自己怒目而視。
“我麽?”棠棣指指自己,莫名其妙地問。
“難道還是我?”大漢說着就走過來,把他的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你坐着我的石頭了。”
“開玩笑,”棠棣以為對方在開玩笑耍自己。
“我小狗從不開玩笑,要是我開玩笑,”大漢露出努力思考的模樣,“師傅說,開玩笑的就是小狗。”
“噗,”棠棣笑了,更加肯定他在開玩笑,“你不就是小狗嗎?”
“對啊,那我到底有沒有開玩笑?”大漢粗魯的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實在是很逗人。
“不對!”他終于回過神,“我是要你給我的石頭道歉的,你坐疼它了。”
“你神經啊,”棠棣推開他,“哪有坐疼一塊大石頭的,它是死的,為什麽要給它道歉?”
“你才是神經!”大漢的臉上露出孩子一樣委屈的表情,“道歉,道歉!”
越說越氣,他推搡着棠棣,要把他推倒在石頭上。
“茍兒,不要無理!”一個清淩淩冷冽的聲音響起,好像冰水澆在身上,把人弄得一個寒顫。
有點熟悉啊······棠棣轉過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就連走了也不知道名姓的神醫······
對方看見他,好看的臉上也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可是這只是一瞬間,對方就很好的收好驚訝,露出禮貌而又疏遠的表情,
“這位公子,茍兒腦子不利索,你不要和他計較。”
····················
可是看着這樣的表情,棠棣他又不自覺想起那一個滂沱大雨的夏夜。
這個人撐着十六折骨繪着青蓮的紙傘,穿着月牙白的長袍,雨沾濕他的衣角的模樣。明明不是精致的臉,可是卻如同從古卷裏面走出來一樣,還有書香彌漫。
不知怎麽,心裏面卻有些微微的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