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出走
自西北軍進京, 先帝入皇陵後,王太後稱病了一個多月,總算是被陳嬷嬷和紀嬷嬷帶回來的消息震醒了。
陳嬷嬷說陛下雖然每日過來請安,卻也每天就去找秦太後, 有時候一待就是大半天, 兩個人有說有笑。
紀嬷嬷說秦太後仗着年輕貌美勾引陛下,還勾引攝政王, 把兩個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把持朝政,野心不小, 這背後恐怕還有秦家在謀劃。
随着先帝入陵,後宮的妃嫔已經清空了, 如今的後宮只有秦、王兩宮太後,以及一大堆宮女。
兩個嬷嬷大半生都在後宮, 見過的龌龊事并不少, 在她們看來,秦嫣年紀跟皇帝差不多,長得花容月貌,還會逗陛下開心,兩人朝夕相處, 很容易被情窦初開的少年惦記上。
指不定早已發生了什麽,不然為何當初攝政王求娶秦太後,陛下和秦太後都不樂意?
王太後得知了許多八卦, 緊張得要死, 很快就支愣起來, 張羅着給皇帝選秀。
她找了王丞相商量, 王丞相說甚好, 正好王家嫡女跟陛下年紀相仿,是陛下的親表妹,若是能當上皇後,那可是親上加親。
很快,王太後便拟懿旨,京中四品以上官員,以及公侯權貴家中的适齡少女,都可參加選秀進宮。
只有後宮女人多了,陛下才不會留戀在秦太後處。
秦嫣原以為王太後經過宮變一吓會消停很多,畢竟這些豪門貴女向來膽小,秦落雁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王太後。
當她得知王太後下懿旨選秀時,趕緊找了小皇帝商量,小皇帝聞言皺了眉頭:“真有此事?”
秦嫣恍然大悟,果真,小皇帝又是不知情。
你都要娶大堆老婆了,居然還一臉懵逼,這皇帝當得也是沒誰了。
大概是跟小皇帝熟了,秦嫣這樣想,也這樣吐槽了出來。
小皇帝頓時臉色更難看了。
“母後,我該怎麽辦?”小皇帝苦惱地問。
“什麽怎麽辦?那就選呗,左右現在後宮也很冷清,多幾個妃嫔不添點人氣麽!”秦嫣拍肩,學着王太後的口吻,語重心長,“你好好努力吧,先帝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壽王都出生了!”
小皇帝氣結:“朕可不想生個那樣的兒子!”
秦嫣斜目:“哦?”
小皇帝許是意識到自己對大哥不敬,但是壽王又不在現場,他怕啥?!
他結結巴巴地裝起膽子:“壽王……就是出生太早了,就是不怎麽聰明。”
壽王作為一個皇子能成功避開權謀紛争,還得歸功于他本身就是個稱職的酒囊飯袋。
他不像康王那麽人渣,沒有晉王那麽大的野心,也不像蕭景淮那樣攻心計。
他就是遵紀守法,整天流連茶樓酒肆樓船畫舫,全心全意吃喝玩樂的一個鹹魚。
“好吧,不過陛下你應該慶幸壽王不聰明,不然,一個晉王,一個王家,一個攝政王,還加一個壽王,可有得你愁的。”秦嫣笑道。
小皇帝一想,也是這麽一回事。
“你不想選秀,不如請攝政王進來想想對策?”秦嫣提議道。
“母後,三皇兄真的支持朕繼續當皇帝嗎?”小皇帝委屈巴巴地問。
“你問我?你還不如問他。”
“可是他聽你的啊!”小皇帝嘆氣,“朕知道,三皇兄确實是迷戀母後。”
秦嫣清了清嗓子:“別多管閑事。”
“好吧……”小皇帝揚了揚手,“劉公公,去宣攝政王進宮。”
秦嫣跟小皇帝在禦書房下了一盤棋,蕭景淮就到了,聽完這倆人七嘴八舌說完了後宮即将選秀的事情,蕭景淮輕笑一聲。
“你笑什麽?說話呀!”秦嫣瞪他。
“王太後在急什麽?”蕭景淮嗤笑道,“先帝剛入皇陵,屍骨未寒,我等子孫守孝三年,婚娶也得三年後才對。”
“王太後的意思是這樣的,選秀只是充盈陛下的後宮,并不是封後,算不上是婚娶,所以也不算壞了禮法。”秦嫣攤手。
“那要這麽說,我娶你怎麽就算壞了禮法?”蕭景淮不服。
秦嫣橫了他一眼:“你還在喪期,起碼也得三年後才能提什麽婚娶。”
蕭景淮噎了一下,接着糾纏:“這麽說,三年後,你願意嫁我了?”
“不願意!”秦嫣毫不留情。
小皇帝幹咳幾聲,提醒兩人:“朕還在……”
蕭景淮笑道:“陛下,既然王太後都這麽說了,陛下再無推托之詞,倒不如順從她的意思,充盈後宮。”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仿佛一個即将失去貞操的少女一般絕望。
“不過……”蕭景淮提醒道,“原本的世家小姐背後都是家族力量,陛下要寵幸哪一位妃嫔,還得掂量掂量她們身後的價值,這才能擴充自身的助力。”
秦嫣和小皇帝都愣了一下。
小皇帝難以置信地望着他:“三皇兄……你在教朕……”
“陛下,臣是攝政王,但并不是要你當傀儡,”蕭景淮斂起笑容,“當日攻進皇城亦是被迫無奈,但是,你坐在這個位置,若對王家言聽計從,臣指定要把你推下去的。”
小皇帝動了動嘴皮,想說什麽,但又無法反駁,他确實還受到王家的掣肘,可現在更多的是來自攝政王勢力的滲透。
就連秦嫣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懷疑,蕭景淮在西北八年熬的苦,難道就為了給小皇帝做嫁衣?
出了禦書房,秦嫣追上蕭景淮:“你又在謀劃什麽?”
蕭景淮頓了頓:“阿嫣眼裏我就是那樣的人?”
“你手上的兵權,你在京中才剛好建立起的人脈,你就這樣為小皇帝做嫁衣?”秦嫣不解,“這不像你。”
他不是書中的反派嗎?!至今為止,他做的事情也很反派!怎麽現在突然說這種話了?
蕭景淮輕笑一聲,柔柔地望着她,道:“我手上有兵權,朝堂有話語權,當不當皇帝又有什麽關系呢?”
“至于陛下,目前看來,他還是顧及兄弟情的,不至于對我怎樣,我也沒必要逼得他無路可走。”
秦嫣一時語塞,好吧,她無法反駁。
——
平定侯府。
秦俊才接到消息時,整個人都振奮了,真是瞌睡的時候就有人遞枕頭,宮中要選秀,正好将秦落雁送進宮去。
旁的不說,就憑落雁的姿色和才情,還有秦太後那一重身份,至少能當個寵妃。
秦落雁聽到兄嫂的打算,整個人呆住了,渾然不覺已經紅了眼眶JSG:“兄長,爹爹死于非命,娘親病重,你怎能此時讓落雁進宮?”
秦俊才沉聲道:“正是如此,你身為侯府嫡女,更應該擔當起侯府振興的重任。”
秦落雁只覺得胸口屯了一口悶氣:“兄長,如今你是侯爺,你才應該擔當起侯府的基業。”
大嫂适時開口:“這麽說,你還嫌棄進宮了?”
“誰不知道先前你攀上晉王時那副清高的樣子?”大嫂冷哼一聲,“也就晉王把你當個寶,現在晉王自身都難保,還會理你?”
“先前你兄長去造訪攝政王府,你料怎麽着?”大嫂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人家攝政王嫌棄你這殘花敗柳,根本不屑讓你進攝政王府。”
秦落雁一瞬間瞠目結舌,她難以想象,她一向敬重的兄嫂竟然會在父親去世,母親病重的時候,還打着将她送出去的念頭。
不是以婚嫁之名,而是把她當成物件一樣,随手送給權貴。
她才驚覺,除去侯府嫡女這個身份,她什麽也不是。
父親将她推向晉王,那時她整個世界只有晉王一個男子,她以為她會在适當的年紀與他成親,相夫教子。
可沒想到,父親和晉王都是有目的,父親并不在意她嫁的是誰,只要對方是儲君;晉王也不是真正的愛她,他只是想要侯府的人脈。
這樣一想,她比平民家的姑娘還不如。
秦落雁一時間心如死灰,她頹然地回到房間,外面夜深人靜,她呆坐在窗前許久,丫鬟紅葉推門進來:“姑娘,夜深了,該休息了。”
“紅葉,”秦落雁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我是不是很沒用?”
紅葉愣了愣,她不知道姑娘去找侯爺夫婦說了什麽,回來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安慰道:“姑娘莫要想太多,不管侯爺做什麽,都是為姑娘好。”
秦落雁皺了眉頭,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訴她,父兄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為她好,可是從來沒人問過一句她願不願意。
不知為何,秦落雁突然生出一股勇氣,她猛地站起來。
——
将軍府的門房小厮出來開門,只見兩個背着包裹的姑娘站在門前,大半夜的把小厮吓了一跳。
“姑娘,你們找誰?”
“大哥,行行好,我是平定侯府的秦姑娘,我想見秦國公。”秦落雁苦苦哀求。
小厮一聽,目光中的疑惑變成了厭惡:“走走走!就是你害我們三姑娘進了宮,小公子還被打斷了筋骨!”
“不是的,我當時并不知道情況,大哥,我求求你,我真的無處可去了!”秦落雁哭着給小厮跪下。
“是啊,我敢發誓姑娘當初真的毫不知情!”紅葉也跟着跪下。
小厮後退幾步,最終還是不忍心:“你且等着,我去禀報!”
秦威正要出門巡夜,碰上急匆匆的小厮,小厮如釋重負,把秦落雁跪在門口的事情說了一通。
秦威冷着臉色出來見秦落雁,言語間甚是不耐:“秦姑娘這是作甚?”
秦落雁哭着磕頭:“落雁已經無家可歸,求秦大統領收留!”
秦威如今是禁衛軍大統領,秦落雁見他如此生分,也只能稱呼職務:“兄嫂要逼落雁進宮,求大統領收留!”
秦威聞言,并沒有回答。
他攥緊了拳頭,他望着漆黑的天空,似是反問:“那時秦某不在京城,不知我家阿嫣被迫進宮時,可曾這般哭過?”
“秦天德又何曾對我們的家眷動過恻隐之心?”
秦落雁一時語塞,她道:“我不知道那日姐姐受了委屈,如果事先知道,落雁定不會讓爹這樣做的!”
秦威長長嘆了一口氣:“秦姑娘進不進宮,是平定侯府的家事,與将軍府無關,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