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攻城
兵臨城下, 城門禁閉,就連城牆上也沒站着人,處處透露着一股異樣的氣息。
蕭景淮示意停下,徐陽時刻保持着警惕:“王爺, 有何不妥?”
“不要走太近, 小心有詐。”蕭景淮招了護衛過來。
秦天南眉頭緊皺:“城門這麽高,能行嗎?”
“可以的。”蕭景淮微微颔首, “讓人去叫門吧。”
他并沒有遵從聖旨只帶立了功的将士過來, 而是安排初七快馬加鞭,在城門關閉前潛入了城中。
秦威帶着大軍在七十裏外紮營, 只挑了五千精兵随蕭景淮前來,并且安排了人, 一旦情況有變,立刻回頭調動所有兵馬進城。
一名士兵上前:“西北軍班師回朝!請開城門!”
話音剛落, 一支利箭從城牆上飙了出來, 秦源手疾眼快,扔出佩劍擋下,厲聲喝道:“誰在那放冷箭?!”
城牆上很快就出現了黑壓壓的人影,他們有序地鋪開,整整齊齊地一字排開, 幾乎同步地架上了弓箭。
秦天南大駭:“這是在做什麽?!吾乃鎮北将軍秦天南!旁邊是睿王殿下!讓你們的管事出來說話!”
蕭景淮眯起眼睛盯着上面,很快就有另一個身影出現了,旁邊的随從點着火把, 映出了那人的臉。
秦源蹙眉:“晉王?”
晉王站在城牆上, 高聲道:“睿王蕭景淮、鎮北将軍秦天南違逆聖意, 帶兵襲京, 意圖謀反, 本王守護京畿安全,剿殺逆賊!”
秦天南聞言臉色一變,怒斥:“晉王此言何意?!秦某一生光明磊落,忠貞報國,豈會做出背主之事?!晉王莫要聽信讒言!”
晉王冷傲一笑:“本王若沒有證據,豈會信口開河?”
“睿王與秦家父子、秦太後互相勾結,圖謀不軌,秦将軍還是到刑場上再狡辯吧!”晉王高聲道。
蕭景淮眸色一凜,這段日子阿嫣沒再來信,難不成被晉王發現了什麽?在宮中為難她了嗎?
秦天南壓抑着怒火:“晉王要污蔑秦某,秦某無話可說,可是你為難秦太後作甚?!”
“秦太後一個弱女子在深宮之中,晉王就是如此編排她的?!”秦源怒問。
“秦家逆賊,不必狡辯!”晉王揚手一揮,“放箭!”
“後撤!”蕭景淮一聲令下,前排後退了幾丈,城門高,弓箭射程不夠,沒有傷到他們。
“王爺,如何是好?”徐陽拉着缰繩,“我們進不了城不說,還被污蔑成反賊。”
蕭景淮勒住缰繩,盯着城牆上的晉王,道:“晉王蕭景賢挾持天子、兩宮太後,圖謀逼宮,西北軍聽令!随本王攻城勤王!保護我大齊天子!”
秦天南瞪大了眼睛,怔了半晌,只聽見長子秦源抱拳:“卑職遵命!”
他一生為朝廷鞠躬盡瘁,不想到了晚年,竟然連城門都進不了,還被污蔑成謀逆。
他們父子三人手握重兵,被盯上無可厚非,可他不能忍的是,晉王居然将他的寶貝閨女拖下水,硬說秦太後跟他們勾結,這就觸了他的底線了。
阿嫣被迫進宮時他沒能護她,如今他們父子都回來了,還能讓家眷被欺負不成?!
秦天南捏緊了劍柄,一鼓作氣,敞開粗犷的嗓門威嚴地命令:“列陣!攻城!”
——
秦嫣回宮後幾乎一夜沒睡,一閉眼就浮現出那個噩夢,父兄都死于亂箭之中的噩夢。
這一次再睜開眼,一看窗外,天色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她不禁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卯時了。”張嬷嬷欲言又止。
“娘娘醒了,趕緊起來梳洗吧!”春香直截了當地催促道。
“怎麽了?”春香一向不做僭越之事,她這般焦慮,定是有急事,秦嫣本能地掀開被子起床,疑惑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方才陛下命人過來傳信,讓咱們到金銮殿去,睿王帶兵打進成裏,現在快到宮門前了。”春香心急如焚,“為了避免後宮慌亂,晉王提議讓宮中所有人到金銮殿去,大家在一起,總比在宮中分散逃竄好。”
秦嫣驚愕,她只不過是睡了半宿,睿王的兵馬就打到了宮門了?
昨晚晉王不是還在緊急布防嗎?京師軍隊就這麽不堪一擊?
“那……爹和哥哥們呢?也在嗎?”秦嫣下意識地問。
“娘娘稍安勿躁,奴婢知道您擔心老爺和公子們,但是我們在宮裏也幫不了什麽忙JSG,先去金銮殿吧。”春香勸道。
秦嫣并不平靜,她心不在焉地應下春香,大家都去金銮殿?
百官在前朝集中,後妃在金銮殿的後院等候,這簡直像極了影視劇裏亡國的畫面。
秦嫣換了一身簡便的短打,束起了馬尾,帶上她的峨眉刺藏于袖中,執劍配在腰間。
少女褪去華貴的宮裝,此時英姿飒爽,張嬷嬷心中駭然:“娘娘這般打扮是要做甚?”
秦嫣深呼吸,收起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模樣,一臉凜然:“若是打進來了,哀家總不能任人宰割。”
“哀家要親自問一聲父兄,是否自願。”
她說得堅定,仿佛秦家父子若不是自願的,她就能追随他們共同進退。
張嬷嬷晃了晃神,此刻不得不佩服這位主子,她無比感慨地在想,若當年江皇貴妃能有如此魄力,至少不會那麽容易被壓垮。
此時冬雪慌忙地跑回來,氣喘籲籲:“秉娘娘!西北軍在撞宮門,估計很快就會破門而入了!”
“什麽?!”秦嫣握緊了佩劍。
“晉王爺說睿王帶兵攻城意圖謀反,睿王爺說晉王挾持陛下,西北軍只是前來勤王。”冬雪皺了眉頭,“現如今百官在金銮殿吵了起來,陛下也不知信誰。”
秦嫣當即心一橫:“走!去金銮殿!”
——
金銮殿外重重包圍着三層禁衛軍,外面的官員議論紛紛,殿內也并不太平。
“晉王這是何意?!把我們召集起來困在金銮殿,這就是保護?!”帶頭吵鬧的是禦史大夫祝開成,“犬子押糧送往西北,此次随西北軍一同回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讓人進城是怎麽回事?”
“就是啊。”
“臣子的侄子也在。”
“臣的兒子也在。”
附和祝開成的有好一部分人,都是上次護送糧草一起前往西北的親屬。
也有反對的聲音,王丞相努力煽風點火,他道:“睿王離京多年,臣聽聞昨夜不過要求他們下馬檢驗,睿王就發難攻城了,此般行事,說不是造反,誰信啊?!”
“讓大家來金銮殿是為了保護朝廷命官的安危!”
晉王若是能成功剿滅逆賊睿王一黨,就是保護陛下和百官。
若沒能,就是晉王逼宮,睿王救駕。
最好這二王相争,兩敗俱傷,此後就再沒人是他王家的對手了,小皇帝到頭來還得聽他的。
王丞相家裏送了個最不受寵的庶子去,他兒子衆多,死一個無關痛癢。
百官都在吵,有人認為是睿王帶兵襲京謀朝篡位,有人認為是晉王逼宮。
晉王一黨說得天花亂墜,竭力吹捧晉王的功德。
太尉魯盛、禦史大夫祝開誠等大臣試圖争辯,前些日子他們家中有子侄前去給西北軍押糧,此次也在班師回朝之列,思及自家人的安危,魯盛和祝開誠都在為西北軍說話。
小皇帝只覺得腦子裏嗡嗡響,他什麽也聽不進去,他茫然地掃視着慌亂的大臣們,一時間竟生出了悲涼感,他竟不知該相信誰。
王太後整個人慌得很,是她聽信了晉王和王丞相的谏言,讓晉王調動兵馬守衛京城的,可是朝臣說晉王逼宮,她才發現這個可能性也是有的。
此時,劉公公踮着小碎步進來,附在小皇帝耳邊說了句話,小皇帝當即驚愕。
王太後敏感地發現了,肅着臉問:“何事?”
“貴太妃不見了,不在宮中。”皇帝有點緊張,如果晉王沒有圖謀不軌,怎麽貴太妃會不見了呢?
王太後駭然,她已經坐不住了,在上首來回踱步,視線落在了另一旁的空位上:“秦太後怎麽還不來?該不會是也逃了吧?秦天南就在西北軍之中,總不會已經把她帶出去了,把我們拘在此處吧?!”
秦嫣在趕來的路上就聽到春香說了個大概。
西北軍一共五萬兵馬班師回朝,昨夜提前回到了城門外,寅時百官在宮門等候上朝,睿王派使者請求早朝前入城。
晉王像是提前得了信一般,在他們到達之前的兩個時辰開始緊急布防,正是秦嫣和皇帝他們在星相樓看到的情景。
睿王只帶五千兵馬進城,後方隊伍由秦威帶領,全數駐紮在城外七十裏,豈料剛進城就遭到了伏擊,睿王也不是軟柿子,果斷就開打了。
西北軍長年在戰場,勢如破竹,京師三萬兵馬全數出動,竟打不過睿王的五千精兵。
睿王攻進了內城,來勢洶湧,但下令西北軍不得傷及百姓。
雙方厮殺到天亮,皇宮很快就被西北軍包圍了,睿王的下屬在宮門外喊門,說是晉王狼子野心,含血噴人,意圖挾持陛下,西北軍趕來救駕。
而晉王現在就帶禁衛軍的精兵守在宮門,不讓西北軍入內。
秦嫣大受震撼,好一會兒才理清了思路。
“所以說……晉王說睿王謀逆,睿王說晉王逼宮?雙方就這樣打起來了?”
秦嫣嘴角僵硬地抽了抽,這借口就像哥哥說弟弟打他,弟弟說哥哥先動的手。
跟熊孩子打架的理由一樣爛!誰都看得出雙方都不老實!
“是的。”春香點頭承認了秦嫣的一句話概括。
張嬷嬷憂心忡忡,以她對少年睿王的了解,他恨先帝,如果先帝還在,他沒準還真能幹出謀朝篡位的事情來。
可是睿王幼時與新帝關系還算可以,他還會謀反麽?
忽然外面轟然一聲巨響,仿佛有什麽東西被震破了,繼而一陣沖鋒陷陣的喧鬧。
太監宮女尖銳的聲音直刺人心:“宮門失守!西北軍攻進來了!”
秦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