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黑衣人正要動手,忽然巷口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乎是賣東西的小販互相交談的聲音,彼此詢問着今天的收益。
蒙面人略一思量,擡手制止了正在搬動姜炀身體的黑衣人。
“确定他死了就好,我們不宜暴露身份,先帶着受傷的兄弟們離開。”
黑衣人一聽號令,行動迅速,幾個沒有受傷的将姜炀打到的那幾個負在身上,死去的那個也有人扛了起來,不過一瞬的功夫,他們已經消失殆盡,若不是姜炀了無生氣的身體和滿地血跡,倒像是從未有人來過這裏一樣。
小狗子挑着擔子和幾個鄰居說說笑笑走過來的時候,忽然看見眼前這血肉模糊的場景,俱是一驚。
“殺......殺人了。”幾個膽小的吓得腿都軟了,肩上的擔子滑落都不要了,跌跌撞撞地四散而去。
小狗子本來也想跑,可是他覺得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有點眼熟,好奇心驅使他大着膽子上前看了一眼。
果然,是那個沒錢還要買玉墜子的兇狠男人。可是他為什麽會倒在這裏呢?身上又沒錢,不像是遇到搶劫的歹人。他似乎是林大夫的朋友,自己要不要救他呢?
強忍着心中的害怕,小狗子上前摸了摸姜炀的氣息,沒功夫在身,他一時也吃不準有氣沒氣。
“罷了,我就做一回好人,看在你與林大夫有交情的份上,我就把你馱回去,至于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所以當林習歷盡“艱險”,終于從林家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去而複返的姜炀。只不過,走的時候還舉止翩翩的人,如今已是了無生機了。
小狗子繪聲繪色地描述了自己将人背回來的過程,當然不忘向林習邀功。林習查看了他的脈搏,似乎還有一息尚存,卻是極為飄渺。他趕緊讓小厮去拿人參過來,得虧這是藥鋪,任何藥材都齊全。林習平時也喜歡藏些寶貝的藥。櫃子裏正好還有一支千年參,拿來吊命再好不過。
查看了姜炀的劍傷之後,林習的面色有些沉重。這些傷口顯然是被人刺傷,而且還不止一個人。從傷口來看,出劍人也是身負武功的,難道眼前這個男人,在離開自己之後,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嗎?
對于姜炀的來歷,林習心中的猜測更甚。
吩咐夥計給了小狗子一些碎銀子,林習暗示他要守口如瓶,這種人命關天的事,萬萬不能在外面亂說。小狗子腦子也是靈快的,自然明白林習的意思,爽快地保證了。
青梅堂中,因為姜炀的緣故,一時忙了個天翻地覆。林習忙着幫他止血、縫合傷口,又要指導夥計們熬藥,一直到了深夜都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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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為了救人如火如荼,祥和客棧裏為了找人也是雞飛狗跳。
白風從林府回去之後,卻發現客棧裏只有青實在等他,見他回去高興得緊,遠遠地就撲了過來。
趕緊将他扶住,避免他摔倒,白風卻沒有心情同他嬉戲,因為林習的事可大可小,還是盡早告知姜炀比較好。
可是,青實卻說殿下還沒回來,這讓白風大吃一驚。兩人馬上去了君瀾的房間找人。
君瀾心裏憋悶,正在床上與周公糾纏,聽到白風的敲門聲,懶洋洋地起來開門之後也是沒個好臉色。
“哼,說不定又拐回去找那個姓林的聊天去了。”許是膝蓋不疼了,君瀾仍然對此事憤憤。
“怎麽可能?林習在主子走後,我一直跟着他到了林家,主子應該早回來了才是。”白風細細分析。
“你是說那個姓林的,果然是林府的人嗎?”君瀾抓住了話裏的關鍵。
白風點頭,将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告知。
“那主子會去哪兒呢?咱們來這兒不久,也就認識了林大夫而已。”青實納悶,眼珠一轉,他忽然眼神幽幽,“難道......主子喝花酒去了?”
白風一記眼刀遞過去,提醒青實小心說話,後者吐了吐舌頭,卻仍覺得自己說得有理。
“白風,你留在客棧,我和青實帶人馬上帶人去找,這裏的地方盡是些曲曲折折的,可能主子是一時走迷了路,若是他回來,你放信號通知我們。”
君瀾回屋拿了外套和長劍,吩咐一聲,就要去尋姜炀。雖然口頭上對他多有抱怨,但若論忠心,無人可比。
“你膝蓋受傷,還是我和青實去吧,你在客棧等着。”
白風伸手攔住了他,畢竟性子穩重,他比君瀾要考慮得多。老實說在宮中也是如此,明明君瀾才是正職,卻還不及他這個副職有威嚴。不過,君瀾在其他方面也有所長就是了,否則也不會屢屢犯錯,還留在姜炀身邊。
君瀾冷靜下來,也覺得自己太過沖動了,或許姜炀只是随處走走而已。
彼時,他們都沒有想到,在這個只有巴掌大小的小鎮,也仍然是危機四伏。
“副侍衛長果然事事替老大考慮周全啊,都心疼他受傷,不讓他受這奔波之苦呢!”
白風和青實從客棧出來,沿着往青梅堂的方向一路尋去。青實似乎不甚擔心,還有心情板着臉同白風說些有的沒的。
“你說什麽呢?我不是心疼他,只是他畢竟膝蓋受傷了,你也知道傷在那裏,走路會很痛的......”白風略顯局促地解釋,“你要是覺得累的話,也先回去休息好了,我一個人去找就行。”大概是怕青實真的生氣,白風着急得臉都泛紅了。
青實一臉得逞地笑。他最愛看白風為他着急的表情了,平時沉穩安靜的人,每每碰上自己的事,總能急得臉紅脖子粗的,想想他心裏就像飲了一大碗蜜茶一樣。
白風反應過來,明白自己又被這個混小子耍了,他長舒一口氣,也不惱怒,反而愛憐地揉亂他的一頭長發:
“你呀,就是愛胡鬧,也不嫌累。”
“我哪裏是胡鬧,我是逗你開心呢,你看看你,剛才一臉凝重的表情,倒像天塌了一樣。我跟你說,笑一笑十年少,你本來就比我大十幾歲,再天天繃着個臉變成小老頭,那我可就不“幸福”了呀!”青實一下子鑽進他的懷裏,可憐兮兮地說道。不過這最後一句話,可就實在是大有深意了。
但愚鈍如白風,生生沒有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了,反而一臉動容地反手緊緊抱住懷裏的人兒:“師弟,你放心,我不會抛下你的,就算我老了,也一定好好照顧你。”
白風年長,本就擔心将來自己先走,剩下青實一個人孤苦伶仃。青實玩笑的一番話,着實戳中了他的心病。
“你叫我什麽?”青實心中感動,從他懷裏擡起頭來,眼神晶亮,卻仍是故意撅着嘴。
“青弟。”白風終于聰明了一次,連忙改口。
“這才乖嘛。”青實重新撲進他懷裏,膩味着不肯起來。兩個人完全忘記了自己不知所蹤的主子,還真是“盡忠職守”啊!也完全沒察覺,身後不遠處的一株花樹下,一個修長身影倚樹而立。
“啧啧,白二少爺,以前真不知道你原來是個如此重情的人啊!”那人忽然搖頭輕嘆,打擾了那對甜蜜人兒。
“燕霜,你怎麽在這裏?”兀自黏膩的兩人轉過頭來,俱是驚呼。
不錯,那人正是燕霜。其實燕山七傑中,也有從世家弟子中選拔出來的苗子,燕霜也正是出自一個貴族世家,雖然沒落但也曾經風光,有資格東山再起。而他和白風,也曾是青梅竹馬的交情,只不過因為家族原因,才選了不同的道路。
白風和青實雖然知道太子心細,不會一點也不防備地就讓六皇子來這裏,但是派來的人是燕霜,他們倒是未曾料到。
“風哥哥,你來這青山綠水閑玩,我一個人在京城悶得慌,所以就千裏迢迢找你來了。”
燕霜的語氣,倒似小時候一般奶聲奶氣。
果不其然,青實立即就炸了毛。其實他一點也不擔心白風那個取消了婚約的未婚妻,反而更防着他這個身在異營的童年夥伴。一瞧見他那張妖孽臉就來氣,擺明了就是勾引人用的,還有那什麽“風哥哥”的叫法,娘裏娘氣的,他簡直一刻都不能忍。
白風卻阻止了要撲上去的青實,将他藏在身後,看着燕霜,一臉嚴肅。
“既然太子殿下派你跟着我們,你又何必現身,我們還有正事要做,沒工夫陪你鬥嘴耍心眼。”他對燕霜也算了解,自然不會相信他的戲谑之言。青實在他身後,得意地探出頭來挑釁燕霜。
“怎麽?是不是找不到你家主子了?”燕霜也不惱,仍然是一副閑懶的态度。
白風一驚,繼而心中有了猜測,難道姜炀失蹤的事,與燕霜有關?
“無論何事,我們自會處理,你還是好好執行太子殿下的命令吧。”不想再與他浪費時間,白風拉了青實就走。
事實上,燕霜并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只是到祥和客棧的時候,剛好聽到他們的一席談話,便尾随過來,實在看不得兩人在大街上有傷風化的行為,他才出言取笑。
可是,正是他這一鬧,無疑讓姜炀的這幾個手下認為是太子從中使壞,擄走了他們的主子。
唉,閑事管不得,會惹一身騷啊!原來燕霜也是個慣會坑主子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