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茕茕白兔(三)
主将被擒,自然潰不成軍。可是就在當晚,雲炜的妻當朝公主竟披了铠甲上戰場。戰書下了一封,讓人不得不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
無非聽到這個消息,便是想起了當初那個小将說的,雲炜和公主在白壁關相守月餘,生死與共。
到了夜裏,有個小卒給無非送來夜宵。
她正在挑燭尋了一本擱置在案頭,積了少許灰的書,頭未回,對那小卒道了一聲謝。可那小卒放下夜宵後,卻還不離開,道:“姑娘,這是趙公子讓我給你送的夜宵,請您趁熱吃吧。”
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無非回眸看了那小卒一眼,見他長的眉清目秀,若是個女子,倒是極美麗的。
“謝謝。”
打開一看那夜宵,竟是精致的桃花糕,心笑趙玉白倒是心細。
她拿起來咬了一口,只覺得味道有些怪。
那個小卒在一邊将一疊疊的桃花糕都端出來後,整理了食盒,說道:“軍中刑罰殘酷,小人給那個雲炜送飯的時候,看到他情況甚是糟糕。”
話說到這裏,無非是真的覺得有些奇怪了!
看了那個小卒一眼,卻聽他道:“姑娘剛剛服下的是月中的解藥,如今過了大半個月,主人很關心姑娘的進展。也希望姑娘能幫助雲将軍逃離楚國軍營。”
無非心頭一怔,難道自己所作所為都在別人的眼線裏?
“這是牢房的鑰匙。”那人塞了一把鑰匙到無非的手裏,可她卻像握着一塊火炭,想要扔出去。
那人轉個身便謙恭地低頭出去了。
有風吹入營帳,掀開那本閑置的書,上頭正是一句——茕茕白兔,東走西顧。
她搖搖腦袋,将鑰匙夾在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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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是一條心走到底了。看起來楚國軍隊的編制存在問題,先是一個軍師細作,如今連雜七雜八的人都混進來了。她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營帳的簾子,如今最不能做的就是打草驚蛇。應當尋個機會找趙玉白商議。
可那句軍中刑罰殘酷,還是讓無非心裏涼了一涼。
走出營帳,便往牢房的方向去了。
“姑娘,這雲炜是窮兇極惡之徒,而且是重犯,軍中規定任何人都不能探視……”守牢房的小卒一邊在前頭帶路,一邊囑咐無非,“這讓上頭發現是要責罰小人的,姑娘抓緊時間問,問完了就趕緊出來。”
只見雲炜四肢皆被鐵鏈鎖住。
聽到腳步聲,才擡起頭看了一眼,見是無非,嘴角一勾,道:“居然是你?”
這個人,曾經是她用生命愛着的人。
可現在,他的身上再也沒有半點熟悉的感覺。
她原本只是想看他一眼,看完了就走。
寧欽他們的确對他用了刑,可是傷勢沒有那個人說的嚴重,無非掃了一眼,便打算離開。雲炜在她的身後叫道:“慢着!我們是不是認識?”
無非擡了腳步,走近他。
“這個問題,雲将軍不是問過嗎?”
他勾唇笑,盡管四肢被鎖住,卻還是能一把握住無非的手腕,帶着幾分殘酷,道:“你的眼神,你喊我雲哥哥的時候,像極了一個人。我說過,再見到你,我不會放過你。”
無非用力掙紮幾下,卻絲毫不起作用,只能道:“雲将軍莫非忘了自己是階下之囚嗎?”
“階下之囚。哈哈,我若是被困此處,你又是如何來見的我?”他慢慢靠近,在瞥到牆角那道白色衣袍的時候,邪肆笑道:“絮兒的演技真高,讓那個趙玉白為你如此傾心。”
“你胡說什麽?!”
他的笑越發殘酷:“絮兒,主人的計謀你已經成功了一半不是嗎?雲哥哥可是好想你,好想你再盛來的一杯美酒……”
說完,便将無非壓在身下,制止她雙手雙腳的動作。
而下一刻,便被一塊石子擊中,動彈不得!
無非猛地推開了她,一眼的不敢相信。
以至于趙玉白鐵青着一張臉,将她拉出牢房的時候,她還是怔在那裏。
“花無非,你去探望雲炜?”
她心裏很亂,只胡亂說了句:“我……我只是……”
“只是什麽?一時心軟?顧念舊情?餘情未了?!”他雙手用力握住她的肩,嫉妒的火苗燒了所有的理智。呵……他對她再好那又如何?區區幾個月的相處,哪裏能抵得過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她對他一直不理不睬,即便那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也不過就是她知道自己要死了,破罐子破摔!
他提點多次,可她就是不願意坦誠,到底是她真的忘了所有關于他的事,還是根本不願意承認!又或者,是他,認錯了人?!
這不可能,他不願意承認。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不愛他!
他寧可是自己認錯了人,而不是在她的心裏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那個傷害她,背叛她,利用她的男人!
“趙玉白!你胡說什麽?!”
是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過話,是以,她才如此感到委屈吧?
“我胡說什麽?!你們剛剛在做什麽?”
他一把揮去了桌案上的東西,将人鉗制在桌面和他的胸口只見,無非驚呼了一聲,只因腰被桌緣狠狠一磕,疼的眼淚都要流下來。只聽到清脆一聲響,無非手上的壓力便消失了。
再見趙玉白,卻看到他一臉雪白地盯着地上攤開的書,和那把鑰匙。
茕茕白兔,東走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呵……花無非,你到現在還要瞞着我。什麽都不和我說。我的一片真心就只能被你這麽踐踏嗎?”
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無非用手抱住自己,蹲在桌腳處。
熟悉的憐惜湧上心頭,可在土匪窩的那一次,她沒有哭。
趙玉白生生止住自己要上前安慰她的腳步,心一狠,掀了簾子,奪了邊上一個将士的馬,縱馬飛馳離去。
無非自己也亂了,為什麽現在感覺這麽害怕?
她一度以為,她和趙玉白就是稀裏糊塗湊到了一起。
可是,要是趙玉白真的就這麽離了她……再也不顧惜她,再也不……她忽然覺得慌了,亂了……
“趙玉白!”
她急着沖出營帳,可漫漫黃沙,滿座衣冠,觸目無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