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色授魂與(二)
從秦家名下的客棧到秦家,也就半日的功夫。
秦府管家見到自家三公子回府,激動地半晌說不出話,連忙喊人去向秦母和秦父通報。
秦母是個身材略顯豐滿的中年女人,一臉慈祥,看上去很好說話。安排秦風下去沐浴更衣,又吩咐府裏廚子做些好吃的東西,她已經從剛才的喜極而泣恢複端莊的大家太太作風。大夫開了藥方後,她又令人帶大夫去賬房取銀子。
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
“可憐的孩子,這幾日受苦了吧?”
無非的腿已經好了許多,秦母的關切,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和受寵若驚,她忙道:“謝謝夫人關心,我沒事。”
秦母拍拍她的肩,道:“你莫客氣了。我讓丫鬟服侍你沐浴,好好休息休息。”
這秦家老幺的婚事一直是秦母最為操心的,雖然三個公子爺都是未娶,但秦羽好歹有好幾房美妾,而秦钊這幾天貌似和一個姑娘來往的火熱,而且那小子從小女人緣就好,他不負別人,都是謝天謝地了。獨獨這個老幺!嗨,和女人說話就臉紅,縱然給他娶了娘子,只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今兒,她可是聽說,老幺是一路背着人家姑娘回家的!
而且,這姑娘模樣還生的好,骨子裏又沒那股子狐媚味道,總之,她現在是對無非甚滿意啊!
秦家的男人天天在外頭跑,忙生意,忙官場,忙各種……總之,就算家裏失蹤了個少爺,心裏急的要死,臉上還是一副鎮定模樣。這日,秦家的小厮将秦風回到秦府的事情告訴了秦家在外的三個男人,他們才算火急火燎地趕回府。
“三弟,是什麽人抓的你?哥哥去端了他的賊窩!”
“大哥,你別着急……”秦老爺和大公子二公子都站在秦風的面前,只是男人不像秦夫人那樣關心的歇斯底裏,秦羽和秦老爺皺皺眉,秦家派出的人不在少數啊,只是将整個雲上城翻過了,都沒找到人,冷靜下來想,風兒是怎麽離開賊窩的?
微一偏首,他們也看到了站在一邊的無非。
秦家幾位公子是見過無非的,那一日讓下人跟蹤無非她們,從而也知道這女子本是豐國燕王送給趙玉白的禮物。秦家雖然是商賈人家,并非很重視門第,不過,扯上趙玉白不是他們所願意的。小弟要真的喜歡上她,真是……偏差人意啊。
看現在的情況,小弟還未對母親坦白這姑娘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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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眼下秦風能平安回來,別的什麽事都不重要了!
顯然秦家父母也是這麽想的。
無非被安排在秦家的一座閑置的院落,秦風身上沒受什麽重傷,便幫無非置辦一些生活用具,跟着丫鬟小厮瞎摻合。是以,一直到了戌時還未離開,他的貼身丫鬟來催了幾次,卻惹他一臉的不耐煩。
雖然脫險,可他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花無非喝下的那杯毒酒,卻作用在他身上般。
無非見他臉色不快,心裏也知曉幾分。
“秦公子,後院開的是什麽花?我能去看看嗎?”
“好,柳姑娘,我帶你去。”秦風忙點頭答應。
此刻,除了一小隊巡邏的家丁,女眷都已就寝。
今天這麽大張旗鼓地進秦府,秦風回府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雲上城,趙玉白也很快就會知道。其實,無非內心深處,還是想再見一眼那個濯若芙蕖的男子,下了必死的決心,也應該告訴他一聲,有人觊觎他趙家的東西。
不過,這些話,都不能在現在說。
欠別人的東西多了,她一定還不了。
說不定,還要拿下輩子當償還的籌碼。這輩子活的夠嗆了,下輩子可要舒心地活,不欠任何人的債。
“柳姑娘,我……”
“謝謝秦公子。”無非定定看了他一眼,很認真地說,“我這個人走到哪裏都是麻煩。秦公子,你是個好人。換了我,遇上不相幹的人,一定不會去喝那杯毒酒,而且,連想都不用想。你居然糾結這麽久。”
“柳姑娘,我不是……”
“你看,我只有一個月的命了。”無非聳聳肩,帶些調皮的味道,“是不是要活到最灑脫?”
“柳姑娘!你聽我說。天下不世出的名醫一定是有的!”
“柳姑娘,你聽說過五年前趙家的事嗎?當時的大夫都判定上官雪死了,可趙公子還是找到了醫仙桃花娘娘,将上官雪冰鎮冰雪山下,以期救回她!連一個沒有呼吸的人,都有一線生機,蝼蟻尚且貪生,柳姑娘,你為何不抱一線希望?前日之事,不管姑娘你怎麽說,我心中終是有愧,柳姑娘,你若不安好,我這一輩子都難心安。”
“更何況,區區一本書,難道比不上一條人命嗎?!”
無非心中一黯,自己為何失去生的意志和欲*望?
覺得乏了,乏了。
“那本書,我是不會去取的。”她道,“而上官雪,長埋冰雪之下五年可有醒來?再醒來人事全非,她是否還願意醒來?情仇愛恨,都随風散去,不是更好嗎?這五年,趙玉白又是怎麽度過的?他是否午夜夢回,會想起那個女子?她一日存在,活不了,死不掉,趙玉白心裏的傷疤就一日不會痊愈。我知悉這一切,怎麽還會去做上官雪第二?”
他聽她口口聲聲趙玉白,竟是寧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不去傷害趙玉白分毫。心裏滿懷傷楚。
“柳姑娘,我還能為你做什麽?”他也恨,自己不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去保護自己喜歡的人。
無非笑道:“秦公子,你家錦繡坊缺繡女嗎?”
翌日,無非去了錦繡坊較為偏遠的一處繡坊,所有的成衣紡織品皆是從此處由做工優秀的繡女,繡成後運到城中錦繡坊出賣的。
秦家父母百思不得其解,這眼瞅着到碗裏的女人怎麽突然說要走了,而且離開的還是那麽突然!這一遭,秦風瞞着所有人,偷偷送無非去的繡坊。
坊間有宿舍十幾間,無非推辭了秦風給她安排的小院落,最後一段時日,她喜歡吃的,住的,用的,都是自己用雙手掙來的。
起初,秦風真的沒想讓無非繡出多好的東西,只是吩咐了坊間的總管,一定要好生照顧無非!可後來,無非繡了一個牡丹樣品,竟是栩栩如生,看的那總管喟嘆不已。
且說這姑娘看着嬌弱,又是三公子送來的,真心就是指望她不惹事不胡鬧,不影響大夥兒工作就好。可沒想到還是個深藏不露的主!
在繡坊的這一日,是無非過的最充實的一天,繡坊的繡女們大多性子單純,很快和無非打倒一堆兒,尤其是無非的一手好女紅,讓繡女們又是羨慕又是請教。等到了夜間休息的時候,她方覺得渾身都有些酸疼。
她懶懶地趴在浴桶內,任溫熱的水穿透肌膚的每處。
一陣清風吹入,她驚得擡眼看去,只是窗戶和房門都關的很嚴實,那燭火卻因這無名的風兒搖曳。
她往水裏深處躲了躲,只留個小腦袋四處張望。
“這麽機敏?”熟悉的聲音居然是從床的方向傳來,無非猛地轉過去,只見趙玉白手裏端着一杯茶,整個人慵懶地躺在她的床榻上!
“趙……趙玉白!你沒看到我在沐浴嗎?!”
他眼底閃過一絲有趣:“啊?原來非兒在沐浴!”
“你不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出去嗎?”
趙玉白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道:“我一轉身你又不見了。雖然找你不是很麻煩,但是非兒你真的傷了我的心啊。”
無非用牙輕輕咬着唇,這個時候,他就不能有一個正常男人的正常反應嗎?
要不說聲抱歉離開,要不然……呸呸呸,無非心裏唾棄道。
趙玉白從床上站起來,然後步步接近無非。眼底帶着好奇和趣色。無非立馬急了,道:“趙玉白,我錯了。”
他更是有趣了,唇角彎起來,帶着笑。
“嗯。錯了就要受罰。”
在離浴桶一步之遙的地方,趙玉白被無非潑出來的水淋了一身!她也是急了,才往他身上潑了洗澡水……而他也是被潑的正着,沾了花瓣的水從他額頭上流下來,又是狼狽又是滑稽。無非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又見趙玉白一臉無所謂,伸手揮去腦袋上的幾片花瓣,她才閉了嘴,往後一個勁地縮去,直到光潔的背緊緊貼着浴桶壁。
“非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不怒也不惱,而是一把提起了浴桶裏的無非!
“你你你你……啊!”
她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少,總之,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她裹在被子裏!
湊的近了,她才注意到他額上的那朵蓮花下,淺淺的疤痕。她心裏驀地一跳,伸手去摸了摸那朵蓮花。冰冷的手指碰上額頭,趙玉白嘴角一彎,挑眉順着她的胳膊掃了一眼,道:“非兒,你在誘惑我嗎?”
“趙玉白,你額頭上的這朵蓮花,是為了掩蓋額上的傷疤嗎?”
“是啊。”他将她摟的緊了些,“五年前,有個小姑娘和我說,留下疤也沒事,畫朵蓮花上去就好了。本來這疤也是能治好的,可我就期望着來年和那小姑娘遇見了,她能認出我。”
“那萬一,再也遇不到了呢?”
“呵呵,自從畫了這朵蓮花,我就越覺得自己玉樹臨風,英俊潇灑啊。”
無非瞪了他一眼,心裏卻亂成了一團。
最後,竟是想起和前世的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柯兒,那柯兒對趙玉白本來就有意,如果,趙玉白又那麽巧,是自己五年前救的那個人……
趙玉白沒給無非太多思考的時間,而是抱着她躍出窗戶,以最快的功夫離開。
等無非在雲上峰的桃花庵換好衣服後,趙玉白已從地窖取來一缸缸酒。
“非兒,來這裏!”趙玉白拉過無非,站到雲上峰的一塊巨石上,山崖上的風吹來,凜冽且寒冷,無非拉緊衣襟,随趙玉白坐到巨石上。
從此處眺望,但見天地開闊,峰巒疊嶂,而天邊的那輪圓月和漫天的星辰,都如歲月靜谧,波瀾不驚,定格在剎那。
“為何要離開我?”他打開一缸,舉起來喝下去。無非湊近聞了聞,竟是比福至客棧的桃花釀還要醇香的桃花酒。他呵呵一笑,将酒湊到她的唇邊,半是逼迫的引誘她喝下去。她用手推開他,道:“我不要喝。”
懸崖,懸崖。
她難免想起那粉身碎骨的疼,眼裏也就沾染了不該有的悲傷情緒。
“趙玉白,說說那個女孩的故事?”
“沒什麽好說的。我的事,非兒你難道不知道嗎?”他笑着摟住她的肩,“非兒別怕,來,喝點酒,喝酒壯膽,喝了就不會害怕了。”
她将信将疑地小口小口酌酒。
趙玉白臨的近,她雙眼看着他,不曾挪開半分。
那日生死一線,碧落黃泉,竟是無路可走。
後來天涯海角,屢屢落難,他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原來這緣分竟是從上輩子就延續的了。她面貌全非,他是否還認得她?
五年前的舊事,她只記得零星半點,否則也不會在相處這麽久才發現。
她心裏好亂,所有在他身上得到的熟悉感都有了解釋,可心底的那份悸動,卻讓她想要逃避和掩飾。她大口大口地灌自己喝酒,喝了酒的人,是不是會少那麽些塵世的煩惱?
酒意上頭,腦子便熱乎乎的。
趙玉白伸手扶住她歪斜的身子,眼前可就是萬丈深淵,不可大意不可大意。她溫順的和一只小綿羊般,軟軟的小手顫抖着抱住他的腰,小腦袋往他脖間擠去。
随着她的動作,他竟不可抑制地心猿意馬。
“非兒……別亂動了……”他沉聲警告。
可她此刻像是故意地撩撥他,呵呵一笑,借着酒意就啃上了他的嘴巴。
“趙玉白!你上次為什麽要偷親我。我都知道了……”她啃了一口,對着他說。此刻,她便雙膝彎曲,跪在他的腿上,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而急促,雙手漸漸下移。
“非兒,你喝醉了?”
“沒有。”
“非兒,我是誰?”
“趙、玉、白。”
一雙寬大的手摩挲着她的腰和臀,她臉上紅紅的,挪動身子,想要離開這個懷抱。趙玉白卻把人往胸口一帶,暧昧地說:“非兒乖,我們換個地方……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