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平長安(四)
寧欽一聽說趙玉白要燒解藥,就差給他跪下了。
這時,趙玉白摸了摸下巴,道:“你跪我,便是侄兒跪舅舅,本來就天經地義。你手頭上,我想要的東西,你都承諾過當成籌碼給我了。唉,現在又傷害了我的人,這讓我真是很為難。”
寧欽是一路追着趙玉白出去的,無非被他交給了四婢,寧欽見四下裏無人,道:“舅舅,我知道火蓮的下落。”
趙玉白仿佛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勾勾唇,道:“不過僅僅只是知道下落?”
寧欽這才咬牙,說道:“一百年前,為兩國邦交,先祖将火蓮送給了楚國。現在,應該是做為公主的嫁妝,一同去了将軍府。只要你想要,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趙玉白這才勾唇笑開。
其實,區區寶物,只要趙玉白開口,他一定會想法設法将它弄來的。
只是,寧欽不解的是,他明明沒有忘記雪兒,不然,五年來,他也不會丢了所有的笑,唯獨在尋到桃花娘娘要的寶物時,勾唇笑開。不然,五年來,他又何必每到三月桃花開,便千裏迢迢去滄瀾極北之地,只為看那被冰封的女子一眼?明明如此銘記着她,又為何在羅網去過一趟豐國,就對那女人的态度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在寧欽的想法裏,太美的女人往往是花瓶,往往只供飽飽眼福。
無非在此之列,而雪兒排除在外。
他也覺得,這上窮碧落下黃泉,只有雪兒那樣出塵高潔的女人配得上他這個同樣濯若青蓮卻心性高傲的舅舅。
趙玉白看出他的心思,根本不去解釋。想起那張誠惶誠恐的小臉,他只覺得指間的這縷桃花香,甚難把握。
“那舅舅是不是也可以告訴小侄,解藥到底是什麽?”
“我現在累了,你去找春兒,讓她告訴你。”
寧欽看他慵懶地離開,明明飄逸潇灑的背影,卻連他都察覺到那份疲憊。
五年了……原來過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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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白就在他們軍營裏占了他的帥帳。寧欽摸摸鼻子,很是無奈地去了一邊副帥營下榻。甫掀開簾子,便見到四美人各有千秋,語笑嫣然地看着他。
都說這最難消受美人恩,寧欽嘿嘿笑着,一步步後退,就打算逃出去。
“侯爺且慢。”春兒叫道,“侯爺這是做什麽?瞧不起我等婢子嗎?還是說,侯爺一點也不着急解藥?”
寧欽大叫頭疼,他那是瞧不起他們嗎?!他那是不着急解藥嗎?!
誰不知道侯爺夫人善妒?
聖旨賜的婚,他推也推不掉,一開始尚能振振夫綱,後來被她鬧的實在頭疼,他也不是個好色之徒,索性就由着她了,近些年才消停些,可一旦趙玉白出現,尤其身後跟着的四美人不知是不是故意整蠱纏着他,從此家宅就開始不寧!唉,想他長安侯爺,憂國憂民,廟堂上嘔心瀝血,回到家裏還不能好生歇歇,不想起來還好,一想起來,真是他老母的悲劇!
被折磨的次數多了,他也漸漸發現,自己的妻子在軍中也安插着眼線。這些就權當是女人家無聊的把戲,心裏雖然也有芥蒂,可忽略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最重要的還是,但凡自己在舅舅眼前犯了一丁點錯,他就讓這四個女人來纏着自己,然後……回到京城,又得上演一場妻管嚴的好戲!
見寧欽苦着一張臉,夏冷哼道:“你們這些當官的,到底是怎麽回事?連一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
寧欽真真有苦說不出,要真是花無非是個弱女子,那他也就認了,可那是誰一針殺死一個高大的男人?這也能叫弱女子?
“幾位姐姐,都是我的錯。我認錯還不行嘛。”
“誰是你姐姐?我們可沒有你這麽大的弟弟。”
冬兒說話最是氣死人,這四個女人裏也就春兒溫柔些。寧欽連忙對着春兒裝可憐,道:“好姑娘,這人命關天的事,你們就不要打馬虎眼了。再說了,你們公子不也說了,讓你告訴我嗎?”
春兒果然掩唇一笑,道:“其實這太平村的人得的也不是什麽瘟疫。只是別喝關公廟裏的井水。”
秋兒道:“我們公子對那姑娘可上心了。聽說那姑娘去了陳家村,一路打聽到太平村,又聽說這裏鬧瘟疫,居然動用了羅網,去找這瘟疫解決之法。”
“這太平村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反正人也死的差不多了,餘下的十幾個也沒必要救了。”
夏對無非遭遇的事情最是介懷,連帶着說話都有些過激。
春兒睨了她一眼,道:“夏,你也太激動了。太平村的村民雖然愚昧了一些,卻也沒甚大錯。”想了一會兒,她又對寧欽說:“此前他們一直喝關公廟裏的井水,從關公廟被封了後,再沒喝那水的,所以剩下的人都沒事。”
“原來如此!”
夏瞪了寧欽一眼,道:“還說是什麽好官清官,我看也未必,你就不想想,你人就在南酒縣,如果那南酒縣縣令果真知道瘟疫之事十萬火急,他哪裏會坐視不管?難道等着掉烏紗?而好端端的井水為什麽就有毒了?村民一直喝關公廟裏的水,怎麽最後一處焚屍地就是關公廟?是不是連那水井也一起毀了?”
寧欽真是委屈了,他着手此事,連一天都沒到,趙玉白動用的是羅網,其動作之快,哪裏是他能跟上的?
只是,這女人說的在理。看來一樁樁一件件都将矛頭指向了一個人——村長。可他一村之長,是這裏最大的,為何又要做這樣的事情?寧欽詢問:“羅網可已查出這是為何?”
“人都死了。問鬼去?”冬兒輕聲說道。
可寧欽還是尴尬到了,心裏又在想,為什麽是長安軍就要回京的時候,遇上這樣的事情呢?真的是巧合嗎?還有,不喝井水就沒事了,那是不是就是說,根本沒什麽解藥存在?!又被小舅舅框了!
夢魇,夢中那張醜陋的臉,那張張辱罵的臉,她不停地為自己辯白,可是沒有人聽,他們在罵她,他在撕她的衣服……驚醒!她猛地坐了起來,冷汗浸濕了單薄的春衫。她驚覺這裏不是那個肮髒的小房間,是一個營帳,床榻邊還有一個衣架子,上面挂着一件男人的衣服。
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身邊有個暖暖的東西,她定睛看去,驚吓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是個男人,趙玉白?!
趙玉白顫動長如蝶翼的睫毛,眸裏露出一絲絲朦胧,似有一層霧遮住。
見面前的人是無非,他慵懶地勾唇笑:“非兒,踢的時候踢輕些,往屁股上去,別的地方肉少,疼。”
無非鬼使神差地縮回想踹他的腳,用被子把自己捂的緊緊的,道:“趙公子!你不覺得這裏不是你呆的地方嗎?!”
“非兒,我也不想啊。可是,你昏迷的這兩天兩夜,一直縮在我的懷裏。我一放開你,你就哭,就鬧。”他把袖子往上掀,指指上面的幾道抓痕,“看,這裏,還有脖子這裏,都是你給抓的。不信你檢查檢查,就是你指甲的長短。”
無非推了他一把,将頭別開,吸吸鼻子道:“對不起。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謝謝。”
趙玉白慢慢湊近,将她圈在懷裏,吸着她發間脖子處透出的桃花香,道:“我說無非,離了我,你總是這樣命途坎坷嗎?我對你說過的話,你不考慮考慮嗎?”
到底是她太疲憊了,還是他的話馥郁芳香,讓人都醉了。
無非難得想要訴說心中所想,她搖頭笑笑:“我想依靠我自己的能力活下去,不是在你的羽翼下,也不是在任何一個人的羽翼下。可能會很坎坷,可能會很倒黴。”
她粉嫩的唇說着傻傻的話,皓齒若隐若現,丁香小舌誘惑的他,心猿意馬。
要真是有這樣的美人陪睡,他能否把持的住?
這是個問題!
好歹三天來将五年失去的覺都補回來了,可前人說的,飽暖思淫*欲,誠不欺我!
不然,他也考慮考慮收她做自己真正的女人?
念頭一閃而過,他已經抱住無非,問:“問你個問題,陪睡的同時,我可不可以親親你?”
“趙!玉!白!”無非不假思索,一腳将他踹了下去。
趙玉白苦着臉,道:“不是和你說,不要踹屁股的嘛!”
“趙玉白,我知道我無依無靠,是,就因為我無依無靠,所以連你都要欺負我!”
趙玉白揉着自己的腰,目光清澈見底,委屈地道:“可是,我真的是困極才會抱着你睡。”
早知道就親下去了,親下去了,問什麽問?問什麽問?沒經歷初吻的孩子真是可憐。
趙玉白另一只手揉着自己受傷的小心肝,真真覺得,拿下眼前桃花美人,實在困難。
而無非更是氣悶,她一定是睡糊塗了,所以才會覺得眼前的人不錯,能說說心事!這絕對是個錯誤啊!趙玉白這色狼的本質是永遠改不掉的!
各有心思的兩人,在彼此肚子響如春雷的聲音中驚醒。
趙玉白更是厚顏無恥地道:“此情此景,我難免會想起我們美好的初見。”
無非臉上一紅,抓住一枕頭就朝趙玉白腦門上招呼去了。
為何,為何,只要有趙玉白在,她就來不及悲傷?仿佛悲傷是一件十分矯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