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之眼

第23章 ☆、Episode 21

作者有話要說：

“發生什麽事？”

奧利弗匆忙走了出來，她一臉擔憂地看着外面。我伸手擋住她，對她和約書亞說道。

“快離開這裏。”

說着我站了起來，一邊做出戒備的動作，一邊朝樹洞外走去。約書亞眼神一凜，仿佛察覺了什麽，他拽住我，壓低聲音對我說道。

“來不及了，喬爾，他們既然能夠進來，就絕對不會只從一個方向進來。”

樹林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呆滞地站在原地，如此寂靜的夜色裏，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太過不同尋常，它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我仔細地辨別着，絕對不止一個人。

“你們快躲在洞裏。”

強烈的不安湧了上來，我下意識地摸向我的口袋，那塊木片果然不在衣袋裏。一股冷汗從後背冒出，我低聲吼了一句，同時腳步朝着樹洞外邁出。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周圍幾個陷阱的标志去掉後，躲進了一小片灌木叢裏。我回過頭，身後漆黑的樹洞如同一張巨大的口，我知道約書亞和奧利弗就躲在裏面，我又該怎麽去保護他們。

漸漸的，四周的聲響越來越大，茂盛的枝葉忽然被推開，多米尼克慵懶的聲音随即響起。

“看上去還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多米尼克緩緩走了出去，他環顧着四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轉過頭朝身後的人問道。

“你說是不是？”

對方沒有動作，他追随着多米尼克先前的視線，片刻後，回答道。

“這裏沒有你說的标志。”

多米尼克将砍刀別在身後，手中把玩着一個木片，似笑非笑地看着對方，說道。

“說不定他們還沒來得及在這裏布置陷阱。”

看着多米尼克的表情，那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別這麽看着我，羅森，也許你一點阻礙都不會遇到，就走了過去。”

我穩住情緒，将身體壓低蜷在灌木叢裏，連呼吸的節奏都放緩了，羅森冷冷地看着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傑琳說得對，你就是個瘋子。”

多米尼克的眼睛輕輕挑了起來，笑容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所以？”

羅森臉上的猙獰顯露了出來，多米尼克看着對方的表情，像是得到滿足的孩子一般，滿意地将目光投向遠處的樹洞。黑暗中約書亞用身體擋住奧利弗，他感覺到奧利弗正在顫抖。

“害怕嗎？”

約書亞轉過頭，奧利弗正按着自己的腿部，她的表情有些焦急，聽見他的話後她用力搖了搖頭。

“妮基……”

奧利弗無意識地喊出了這個名字，而羅森在多米尼克身後悄悄舉起了刀，就在他準備刺出手中刀的時候，只見冷光一閃，羅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的多米尼克，一把砍刀直直地刺進他口腔，并貫穿了他整個頭顱。血液開始一股一股地湧出，羅森帶着他未說完的話，騰地倒在了地上。

多米尼克踩在羅森的屍體上，将砍刀抽了出來，“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有人在我背後做一些我不知道的小動作的時候…”

擡起頭，周圍其他的貢品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多米尼克張揚的笑容逐漸放大，他繼續說道。

“我會像這樣不小心控制不住我的手。”

他舔了舔刀刃上的血液，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味道真不怎麽樣，對不對傑琳？”

對面被叫出名字的少女表情明顯變了，她的視線直直地射在多米尼克那張桀骜的臉上，握着武器的手指微微緊了緊。

“多米尼克，我和你之間會有一場結束。”

“我期待着。”

我蹲在灌木叢裏看着多米尼克說完這句話退了回去，緊接着，亨特從他的身後站了出來。亨特搭好手中的弓，将箭頭對準洞口，朝周圍的人說着。

“我守着洞口，你們注意陷阱。”

“奧利弗，現在躲在我後面別動，一會兒緊緊跟着我。”

約書亞低聲說着，一邊觀察着周圍的情況，他的目光固定在不遠處一個抹去标志的陷阱上，那裏是通往洞口的必經之路。他不知道多米尼克将會怎樣行動，他只能安靜地等待。

而我的選擇同樣也只有等待，樹洞太窄活動範圍有限，那只對準穴口的箭讓我忌憚。在這一觸即發的寧靜中，約書亞悄悄握住了放置在洞壁一側的刀，他伏下身，視線的大部分鎖定在前方的一點。

“小野獸，你會躲在哪裏？”

多米尼克嘴裏哼着輕快的旋律，走進了空地，其餘7個人跟着他的步伐，包圍圈正在一點一點縮小着。說着，多米尼克将手中的刀刺進了他身前的一小片灌木叢，枝葉斷裂的聲音伴随着天空中禮炮的轟鳴，仿佛死亡臨近的戰栗在我的皮膚上蔓延着。

“不是這裏。”

“嘿，多米尼克，你不打算把她帶過來嗎？”

聽見身後人的話，多米尼克停了下來，眼中仿佛燃起了火焰。他擦了擦嘴角，說道。

“瞧瞧我，真是太不禮貌了，連禮物都忘記拿了出來，喬爾，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多米尼克拍了拍手，不祥的預感從我的心中升起，視線裏一個渾身滿是傷痕的身影被推了出來，倒在多米尼克的腳下。多米尼克緩緩跪了下去，用手抓起她的頭發，将她的頭顱提了起來，當對方的臉全部展現我的眼前的時候，我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那是妮基。

“妮基！”

奧利弗發出一聲驚呼，猛地站起身向外沖去，約書亞來不及拉住她，只能用力将奧利弗撲倒在地，而一只箭擦着他的身體射在了奧利弗身後的穴壁上。

多米尼克将試圖掙紮的妮基牢牢摁住，伸手撫摸在她被泥土和血液弄得狼狽不堪的臉上，聲音帶着憐憫地說道。

“看起來他們中的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你知道麽，你現在的臉上，全是令我愉快的情緒。”

另一邊傑琳與其他4個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樹洞，約書亞将奧利弗緊緊地抱在懷裏，他壓低聲音對奧利弗說道。

“奧利弗，看着前面的陷阱，等他們走到那裏，我會砍掉繩子，你抓住機會趕快跑，躲開箭。”

“不…”

感覺到少女身體裏絕望正在決堤，但是此時此刻的他無從去安慰。

“奧利弗，不要忘記妮基為什麽會被抓住，你救不了她。”

視線定格在前方不斷靠近的衆人的腳步上，約書亞在心裏默念着數字，所有的慌亂和不安都在消退着，他看了看我躲藏的方向，悄悄地放開了懷中的奧利弗。

同一時間，傑琳邁出了腳下的一步，土壤在一瞬間變得薄軟，她感覺自己仿佛踏在巨大的空洞上。傑琳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沒有等她收回腳，一個身影迅速從樹洞中沖了出來，躲過亨特射來的箭，将一把刀刺向前方鋪滿落葉的土地裏。刷地一聲響，平整的空地中央向下凹進去一大塊，3個人連呼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跌入了陷阱中。

我驚懼地看着另外2人揮起武器砍向約書亞，下一秒奧利弗跌跌撞撞地從樹洞裏跑了出來，她的前方多米尼克将刀口對準了妮基的咽喉。

“讓我看看你的死，能不能讓這個游戲變得更有趣。”

時間的流逝忽然變得緩慢，妮基望着朝她奮力跑來的奧利弗，安靜地笑了，她對她無聲地說出3個詞，然後狠狠地撞向身前的刀刃。

血液飛濺而出，将我的視線浸染成一片腥紅，我猛地朝進攻約書亞的其中一人投出了手中的匕首，任憑恐懼與本能支配着自己，甚至來不及取出另一把匕首，整個身體已經向另一個人撲去。

我張開口，聲音卻消失在了森林裏，耳邊巨大的轟鳴聲從遙遠的山脈傳來，一聲又一聲，整個世界在忽然之間全面崩塌。

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震懾，四周觀望的貢品都停住了動作，有了逃離的打算。多米尼克放聲大笑着，眼中流露出瘋狂的神色，他将腳下妮基的屍體一腳踢了出去，慢慢走到了空地的中央，高舉起手臂高聲說着。

“女士們先生們，期待已久的精彩時刻就要到來了。”

他的身旁，奧利弗緊緊地抱住妮基還殘留着溫度的身軀，癱坐在地面，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頭頂陰霾籠罩着整片競技場，那些黑暗正緩緩降落，就快要将他們所有人吞噬。她看着約書亞在倒地的一刻，就地一滾躲開致命的一擊，看着喬爾将匕首刺進貢品的後背，看着周圍的人發出驚恐的喊叫。

“水！水來了！快跑！”

奧利弗低下頭看着妮基臉上凝固的笑容，替她拂開額前淩亂的發絲，低聲說道。

“妮基，你看這場游戲就快要結束了，最後讓我來陪着你，就像曾經你一直陪着我一樣，好嗎？”

迅猛的水流如同暴怒的野獸從山崖上沖撞而下，貢品們放棄了進攻倉皇地向着下方逃竄，我拉起約書亞朝着最近的一顆大樹跑去，來勢洶洶的水流瞬間就漫上了我的小腿。我推着約書亞朝樹幹上爬，嘴上不斷催促着。

“快！約書亞！快一點！”

巨大的沖力讓我幾乎快堅持不住，我轉過頭，遠處奧利弗抱着妮基的屍體依然停留在原地，表情就如我初次看見她一樣平靜。

“奧利弗！快過來！”

我向她大聲喊着，奧利弗望着我，搖了搖頭。我意識到她的選擇，昏暗的視界裏，奧利弗對我露出一個微笑，那笑容仿佛黑暗中一道微弱的光，她似乎說了什麽，只是我還沒有看清，洶湧的洪水已經将她們淹沒。我咬了咬牙，用力跳出水面緊緊抓着樹幹向上爬去。

腳下的樹幹在洪水猛烈的沖擊中發出陣陣顫抖，水聲、石塊撞擊的聲音混合着其他貢品零星的慘叫徘徊在我的耳邊，我甚至沒有時間為奧利弗傷感，只能推着約書亞不斷向上再向上。

突然間，一塊被水流夾帶而下的巨石狠狠地撞在了樹幹上，撞擊處傳來“咔嚓”的碎裂聲。緊随着是驟然而來的失重，我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雙手牢牢抓住一截枝桠，整顆樹轟然朝下倒去。

樹幹砸在水面造成的反彈震得我雙手發麻，我努力保持着身體的穩定，下意識地向約書亞看去，那一眼卻差點讓我幾乎忘記下一部該如何動作。眼前約書亞抓住樹幹的手一滑，身體搖晃着，眼看就要跌入洪水中。

我猛地朝前探出身，抓住了約書亞的手臂，然而洪水巨大的沖力快要連我自己也拉扯了下去。約書亞的半個身體已經淹沒在了黑色的水流中，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沉下去。汗水開始順着我的額頭流淌下來，力氣迅速流失着，一股麻軟的感覺開始游走在我手臂的肌肉裏。

“喬爾。”

在連疲憊都快要感覺不到的時候，我聽見了約書亞的呼喚，他安靜地看着我，手臂一點一點地在脫離。

“不！”

我驚恐地喊着，同時用力收攏着我的手指。

“喬爾，該告別了。”

眼前的約書亞讓我想起了妮基，我忽然明白了妮基對奧利弗說出的無聲的話語。

“約書亞！不！我愛你！”

我用自己從未有過的悲哀的語氣，乞求着約書亞不要放手。

“我愛你！求求你…不要放開…不要放開…約書亞！”

當那三個詞說出口，已經消失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回到了我的身體裏。黑暗中約書亞驚訝地望着我，他的目光漸漸明亮了起來。我努力和死亡對抗着，試圖拯救我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抓住這個機會，我使出所有的力氣開始朝上拉扯，當力氣耗盡的一瞬，我的大腦也變成了一片空白，然後一個滾燙的軀體落入我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