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季明時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看見照片他才想起來,顧衍剛認識自己的時候,确實是有這麽個女朋友的。聽着顧衍忙不疊的解釋,季明時特別想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笑一下。
可惜不太好看就是了。
季明時的爺爺再怎麽疼他,也沒法代替父母。何況季老行伍出身,是個特別粗枝大葉的人,能把季明時養活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哪裏還能面面俱到。季明時從小敏感缺乏安全感,這些導致他占有欲特別強。
盡管,他知道有些事是不對的。
“明時你別生氣,聽我說,我就是跟她吃頓飯。我沒跟你說是怕你瞎想,你別誤會,那報紙胡說八道的,根本不是什麽會情郎。”顧衍忙忙解釋道。
不幸“情郎”這個詞大概刺激到了季明時;事實上,他當時光顧着看那幅大照片,還真沒注意新聞标題。
季明時“哦”了一聲,就再沒別的反應了。
顧衍的額頭有些冒汗。他死死攥着季明時的手,好像他一松開,這人就會像氫氣球一樣飄走,再不會回來了似的。
季明時漠然看了他一眼:“我記得她,她不是你女朋友麽?”
是的,那是他公開帶得出去、曾以女友的身份出現在他朋友面前的女人,而不是像他們之間這種,只能永遠湮沒在黑暗裏的感情。
“不是,我早跟她分手了。”顧衍急道,“昨天真的是臨時有事,才沒陪你吃飯的。”
“哦,沒關系。”季明時瞟了他一眼,眼神有點發虛。他似乎要安撫什麽似的拍了拍顧衍的手,卻又不知誰能安慰自己。季明時把自己關進了書房,好像,這樣他就有殼了似的。
顧衍來回踱了幾圈,終究沒有勇氣去敲開書房的門。于是他懷着等待判決似的心情,忐忑地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實在沒有想到,跟優容吃個飯也能被拍下來;新聞寫成那個德行,也無怪季明時生氣。這麽說來也怪他,他竟然都沒有跟季明時說過他跟優容分手的事。
季明時在書房裏枯坐半晌,實在想不起來要幹什麽。他心亂如麻,書看不下去,文章也不想寫;而他也不願意出去面對顧衍,本能地就想逃避。他想爺爺,想老師,想顧衍,想他和顧衍之間的關系。最後季明時腦子裏亂作一團,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天都黑了,季明時還沒有把門打開的意思。顧衍嘆了口氣,他本身也是個神經粗大的貨,不懂怎麽安慰人;甚至在他豐富的“感情生涯”中,都是別人哄着他高興。從來沒有一個情人會像季明時一樣,跟他鬧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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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那時才隐隐約約地覺得,自己那些年談的,也許壓根就不是什麽戀愛。
氣要生,飯卻不能不吃。顧衍最後垂頭喪氣地牽着狗去買了晚飯,什麽香買什麽,企圖用食物把季明時誘惑出來。狗一直拿鼻子拱着顧衍手裏的袋子,氣得顧衍踹了它好幾腳
結果走到樓下,顧衍不經意地擡了下頭,然後徹底慌神了。
季明時書房的燈黑着。
顧衍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家裏。一切都跟他離開的時候一樣,別的房間都沒有人,而書房門反鎖着。顧衍驚慌失措地重重拍着書房門,口中大叫:“明時,明時你在嗎!”心裏沒來由的,全是恐懼。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恐懼;他也不知道季明時會做些什麽。他就是,不可遏止地害怕了。
直到門被拉開,渾身萦繞着起床氣的季明時憤怒地對他嚷道:“你幹嘛啊!”顧衍才慢慢安下心來。
顧衍磕磕絆絆地問道:“你怎麽不開燈啊?”
季明時趴在桌上睡得頭疼脖子疼渾身疼,何況他還沒睡醒。他瞪了顧衍一眼:“睡着了,開什麽燈。”
其實要說季明時小心眼,他偏偏有時候又沒心沒肺得很。
顧衍松了口氣。季明時不提報紙的事,他自然也不會傻到去觸黴頭。顧衍讨好地把季明時拉到桌邊坐定,然後把晚飯擺在他面前。
季明時似笑非笑地盯着顧衍做這些事,等他做完後,才說道:“我不想吃這些。”
他在自己獨處時曾反複告訴自己顧衍只是和朋友吃飯,這些都不算什麽。可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情感上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他的潛意識裏,顧衍就是他一個人的;他的東西卻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打上了別人的标簽,這可讓他如何不遷怒。
所以顧衍閃着星星眼狗腿地等候女王大人吩咐時,季明時邪魅一笑:“我想吃自己煮的湯,可是我又不想煮。”
顧衍:……
顧衍此時再不懷疑,季明時就是在折騰他無誤了。鑒于他對于他老婆能夠大度地自己想通非常滿意,對方只是無理取鬧神馬的也就不在話下了。
……可這并不代表他有能力完成女王大人的無理由求。
顧先生苦着一張臉,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想怎麽辦呢,陛下?”
季明時被他一句“陛下”逗得險些破功。他迅速板起臉來,清了清嗓子,重複道:“我要喝我自己煮的那種湯。”
顧衍抽了抽嘴角。他現在已經完全進入了無節操哄人開心的模式,而且對于他來說,這種幾乎可以算是新奇的體驗,竟也令他樂在其中。
這種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詭異調情模式一直持續到顧衍一個餓虎撲食把人壓倒在沙發上,手下極盡調戲之能事。女王大人發號施令的嘴被封住,世界終于清靜了。
兩個小時後顧衍神清氣爽地哼着歌從卧室走了出來,桌上的菜已經涼了,顧衍決定打包帶到樓下去喂流浪狗。可是人也不能不吃飯,他于是又回到床上,親了季明時的額頭一下,問道:“明時,想吃什麽?嗯?”
季明時不耐煩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擺了擺手示意他別煩自己。可堅信人是鐵飯是鋼的顧先生依舊不依不饒地在季明時耳邊不斷發出噪音:“晚上什麽都沒吃呢,不能睡覺。乖,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季明時心中怨念着飯點的時候淨幹些沒用的事害他累得一根指頭都不想動,想睡覺了又被強迫吃飯,真是天理難容。季明時掙紮着支起身子,道:“我想喝我自己煮的湯。”
顧衍:……
最後顧衍當機立斷把人親得七葷八素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再也沒問女王大人想吃什麽。
顧先生自己跑到燒烤店點了一堆肉食給自己補身體,不過天已經這麽晚了,季少爺那嬌貴的胃大概只有喝粥的命了。
顧衍拎着粥回到家,連哄帶騙把已經睡着的季明時弄起來吃晚飯。季明時無奈之下只好爬起來,他連眼睛都不想睜,時常無辜地咬着勺子就一動不動了。
顧衍簡直無奈。雖說季明時最近加班多睡得晚,可他昨天睡了十來個小時下午又睡了一下午,這才不到九點的工夫,就喝個粥都能睡着了,完全就是嬰兒的睡眠啊。
磕磕絆絆地吃完了粥,顧衍恨不得親自上手給陛下刷牙,伺候人實在是心累。他好不容易把季明時收拾幹淨抱回床上後,發現自己也困了。
于是大半輩子沒有十點前上床睡過覺了的顧先生,又重新體驗了一把小學生活。
早睡的後遺症自然是早醒。正常成年人顧衍天還沒亮就睡不着了,精神得不行。他微微側過臉看了看偎在他頸間好夢正酣的非正常疑似未成年季明時,嘴角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意。
左右睡不着了,顧衍小心翼翼地把手臂從季明時脖子底下抽出來,蹑手蹑腳地走下床,開始了以遛狗買早飯為起點的嶄新的一天。
即使昨天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在睡夢中度過的,季明時這一天依舊堅挺地睡到了八點半。顧衍見他家女王大人終于醒了,趕緊狗腿地熱豆漿騰包子,侍奉洗漱不辭辛勞。
狗在一邊熱絡地蹭着季明時的褲腳,顧衍暗罵這貨有奶就是娘。自己手裏拎了吃的的時候就圍着自己不走;而判定自己已經吃完早飯不會再吃第二頓了,便立刻轉投季明時的懷抱,盡管季明時鮮少喂它。
這狗簡直要成精了,那核桃仁大的腦子裏,裝的全是吃吧!顧衍有些不平地想道。
顧衍的手機随意地扔在季明時手邊,當優容的電話打進來時,不幸被季明時看了個正着。
彼時顧衍正在盛豆漿,聽見自己電話響還條件反射地問季明時是誰打來的。沒有得到回答的顧先生有些奇怪;待他看到屏幕上閃爍的碩大的“優容”兩個字時,十分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
接,自然要小心哪句話出其不意惹怒季明時;不接,則自然會直接惹怒季明時。顧衍硬着頭皮拿起電話堪比電影慢動作,天可憐見,他正要滑動接聽鍵時,電話不響了。
還沒等他笑出聲來——幸虧沒有——就見季明時一臉古怪地看着他,顧衍立刻驚悚:險些坐實了做賊心虛的罪名。他嘴裏說着意外意外,邊急忙給優容撥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打滾求收藏(╯▽╰)看我和小攻一樣逗比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