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煩意亂加上吃人嘴短,季明時猶豫了一下就稀裏糊塗地答應了顧衍的邀請,以至于他為此後悔不疊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一周季明時都特別忙,天天晚上加班到十點以後。好不容易趕在周五十二點前把活幹完,還沒來得及刷新心情迎接周末,就想起明天還得跟顧衍去“換氣”這件糟心事,滿心的歡喜只剩下了“我擦”兩個字。
第二天一大早,打了雞血似的顧先生興致勃勃地把季明時從床上拎了起來,倒騰了一番後塞進他的路虎。顧季明時從頭到尾處于神游狀态,連自己穿的什麽都不太知道,一上車就繼續約會周公去了。
顧衍不知從哪變出來一條毯子搭在季明時身上,然後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躺我腿上吧,舒服。”
季明時頓時清醒了不少。
他有些怨恨地看了顧衍一眼,抱着毯子往車窗邊挪了挪,倚在窗戶上睡了過去。
顧衍看着他嘴角牽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示意司機把音樂關掉。
一路無話,兩個小時後,他們到了顧衍所謂的“農家樂”。
季明時的嘴角抽了抽,就算他還沒完全睡醒,也足以分辨出這是個高檔度假村,才不是什麽農家樂。顧衍興致勃勃地對他介紹道:“我給咱倆留了個臨湖的別墅,有院子,院裏可以燒烤;出門五百米就是個果園,現在正是豐收季,想吃什麽摘什麽。”
……季明時暗自抱怨,為什麽想吃個水果還得親自跑趟果園去摘?
季明時雖然板上釘釘是個吃貨,可不代表他就喜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看平時季少爺削個皮都不樂意的架勢,也不難聯想到,他怎麽可能喜歡自己摘水果吃?別說燒烤了,煙熏火燎的,他不嫌棄才出鬼了。
所以後來顧衍不得不調來了一個破壞他們二人世界的服務員。
顧衍琢磨着季明時不愛燒烤是嫌煙熏,不愛采摘是嫌泥多,那他一定是愛釣魚。釣魚這種只要坐在那等魚上鈎的活動,一定很适合季明時這種性格文靜的人。
于是下午顧衍就弄了條船,跟季明時倆人上湖心釣魚去了。
那船不大,古香古色的特別漂亮。季明時躺在船裏欣賞着湖光山色,總算覺得這破地方還算有個可取之處。
要是沒有那堆煞風景的漁具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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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時快來釣魚啊,自己釣的吃起來才香。”某個不開眼的人真是連片刻的寧靜都不願意給他留,大聲嚷道。
……好吧,關鍵其實在于要是沒有這個人就好了。
季明時覺得魚好不好吃關鍵看食材的新鮮程度和廚師的水平高低,跟是不是自己釣的沒半毛錢關系。不過禁不住顧衍的一再熱切邀請,季明時只好滿不情願地拿起了魚竿。
最後季明時也沒能鑒定到自己釣的魚和超市買的魚究竟哪個更好吃,因為他跟顧衍兩個二把刀一條魚也沒釣到。
顧先生雖然蠢事幹了不少,不過看人臉色還是擅長的。他見季明時釣魚時整個人都木呆呆的不耐煩,就知道這個自己主意砸了,季明時不喜歡這樣的地方。
其實季明時倒是沒有不喜歡這個地方,他只是不喜歡這種吃東西的方式——更別說他還沒吃着東西。
季少爺随和心軟,但是他懶。他挺願意動動腦子動動筆,但是厭惡一切需要親自動手才能獲得的東西——特別是食物。
意識到這一點的顧衍忙叫人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大餐,吃完以後幹脆利落地回了城裏。
季明時總算松了口氣。兩天寶貴的周末已經過去了一天,不過季明時也知足了,好歹剩下一天補覺了啊。
至于他的這個願望到底沒達成,還是因為賊心不死的顧衍。
說好陪季明時玩一個周末的顧衍第一天把事辦砸了十分過意不去,于是他絞盡腦汁想了一整晚後,第二天一大早又把季明時從床上拎了起來。
“明時,我看你也不喜歡什麽農家樂,那咱今天去游樂場吧。”
季明時:……
天地良心,不喜歡農家樂就得喜歡游樂場,這是什麽神邏輯?再說了,兩個大男人手拉手去游樂場,這難道不變态麽!
顧衍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他最終歡歡喜喜地把季明時拐上車時,還在歡快地哼着歌。
季明時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寶貴周末就這麽泡湯了,在游樂場被一堆名稱各不相同的過山車搖的七葷八素的他甚至還盼望起明天的工作日來。不過當他周一渾渾噩噩地去上班時,還沒有意識到,悲劇從未離他遠去。
連灌了兩杯黑咖啡,季明時總算勉強打起精神上完了兩堂課。難得季吃貨連飯都懶得吃,直接在辦公室的桌子上趴着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自然餓醒,季明時揉着酸痛的脖子從桌子上掙紮起來,全身就沒有一個地方不酸的。他迷迷糊糊地一看表,已經三點多了。今天暫時沒什麽事,季明時決定熬到五點下班就回家睡覺。
無論顧衍那個神經病怎麽折騰,他都不會理了。
顧衍今晚确實沒有機會騷擾他了,因為宋元衡敲了敲季明時的桌子,笑眯眯地說道:“明時,晚上跟我吃飯去。”
季明時有點目瞪口呆。今天魏向辰沒事,這活難道不應該是他的麽?
宋元衡聳聳肩:“沒辦法,李先生好像挺喜歡你,特意問了你會不會去。”
財神發話季明時不好反駁,只好趴回桌上繼續補眠,好應付晚上的應酬。
晚上宋教授帶着兩個得意門生赴了李成智的約。李成智只帶了一個副總和一個秘書,六個人一塊吃了頓便飯。席間氣氛輕松,李總也很注意分寸,沒再因為好玩就灌季明時酒,喝了幾杯就适可而止了。
可巧季少爺精神不好,于是這要命的幾杯酒又把他灌了個半醉。好在這回魏向辰在,飯局結束後,宋元衡就當了甩手掌櫃,把兩個學生塞進了一輛出租車就算仁至義盡了。
魏向辰把季明時弄回家時,開門的是顧衍。二人驟見對方,都是一愣。
跟他那個凡事不往心裏放一生走歡脫路線的老師不同,魏向辰心思缜密——對任何事都是。乍見季明時家多了個人,魏向辰先是一愣,而後十分得體地對顧衍打了個招呼:“顧總。”
就好像他一點也不關心這貨為什麽會出現在他師弟家似的。
顧總自然不肯在疑似情敵面前落了下風,何況他還占了地利。顧衍先是含笑點頭,而後又一副故作驚訝眉頭緊鎖的樣子:“明時這是怎麽了,又喝多了?”
魏向辰“嗯”了一聲:“一個飯局。顧總,明時交給你了。”說罷他把季明時交給了顧衍,就轉身告辭了。
顧衍一關門臉就垮了下來。季明時酒量差,他自己也不愛喝,平時幾乎就是滴酒不沾的狀态。可這不到一個星期的工夫,季明時已經喝醉兩回了。顧衍覺得這事肯定有問題,他決定等季明時醒來好好問問。
有了上次照顧醉鬼的悲慘經歷,顧先生現在一點不該有的想法都沒有了。他老老實實把季少爺洗涮幹淨,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他套上幹淨衣服,早已累得氣喘籲籲,一點也不想再費心把那衣服剝下來了。
其實季明時喝的不算多,所以第二天醒來也沒那麽難過。顧先生買了小米粥,季明時洗漱完畢剛好能喝。季明時還有點疲憊,沒精打采地喝着小米粥,想到待會還得上班就頭疼。
顧衍偷眼看了看他,忍不住道:“明時,不舒服就請天假吧。”
季明時搖了搖頭:“不行,最近太忙了。那個李總事特別多,方案叫我們改了好幾稿了,就好像他看得懂似的。”
“李總?你們那個課題就是他給投的錢?”顧衍問道。
“嗯,是啊,就是他。我從來沒見過這麽麻煩的投資人,沒事就找老師吃飯。”季明時抱怨道。
原來把明時灌醉的就是這個“李總”,顧衍暗自記下。李成智還不知道,此時他已經在顧先生心裏挂了號。
顧衍舀了勺粥,随口問道:“他每次找你老師吃飯用的什麽理由?”
季明時撇撇嘴:“了解項目進度。可連個懂行的人都不帶,誰知道他要幹嘛。”
其實東西不算難做,也沒什麽太高的技術含量。魏向辰搭好電路,季明時上手寫程序調試,再按照財神們的要求做一遍試驗就算完了。只不過魏向辰手下有一堆碩士博士,這點東西用不着親自動手;季明時則比較苦逼,只有光杆司令一只,凡事得親力親為罷了。
而且財神特別關注季明時負責的部分,沒事就打電話詢問進度。有一回季明時煩了,特別高貴冷豔地用專業術語啰嗦了一大通,唬得李成智一愣一愣的。到挂電話的時候,李總連再見倆字都快不會說了。
季明時松了口氣,覺得世界終于清靜了。哪知第二天就接到了財神的電話:“明時啊,我想了想,你們的這個項目對我特別重要,我好歹得懂一點。你昨天說的我一點都不明白,這可怎麽好,不如我晚上請你吃飯,你好好給我講講吧。”
季明時:……
他總算知道什麽叫作繭自縛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