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期六,顧衍換了身适合運動的衣服,活動了一下筋骨,開始去廚房鑿水管。顧少爺有生以來大概從沒降尊纡貴幹過這種粗活,十分不得章法,以至于折騰了一個小時他家水管還是堅挺如初。
顧衍坐在地上抹了把汗,氣急敗壞地給自己開了罐啤酒。
他現在一身灰塵和汗,形象非常狼狽。冰涼的啤酒使他漸漸冷靜下來,顧衍突然福至心靈了。
不就要淹了房子麽,幹嘛非得鑿水管,看着像那麽回事就得了。
顧先生哼着歌從衛生間裏端了個大盆出來,一盆水“嘩”地一聲傾倒在卧室地板上,大珠小珠落玉盤,煞是好看。顧衍覺得自己動手潑水也不錯,還能避開喜歡的東西,怎麽早沒想起來呢?
顧衍這邊潑水潑的不亦樂乎,那邊老天也後知後覺地準了他的祈禱----廚房的水管“彭”地一聲,爆裂了。
連着加了這麽多天班,季明時還沒緩過來,因此早早睡下了。結果還沒等他睡踏實,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季明時迷迷糊糊地開門一看,吓了一跳。倒饬的跟只水鬼似的顧衍慘兮兮地出現在他們家門口,頭發上恨不得還往下滴着水,白T恤都快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驚呆了的季明時磕磕絆絆地問了句:“顧,顧哥,你這是怎麽了?”
回答他的是一個響亮的噴嚏。
顧衍捧着杯熱茶,把季明時的客廳弄的跟水族館似的。他吸着鼻子,貌似歉意地說道:“我們家廚房水管爆了,房子全淹了。”
其實季明時有點不明白,爆了個水管怎麽就能折騰的跟大鬧東海龍宮似的。不過難得看看顧總落魄的樣子也有幾分快意。只是他不是刻薄人,說不出落井下石的話。
“明時,我那房子現在是沒法住了,遠親不如近鄰,我能不能先在你這住下?”
季明時一點也不想收留顧衍,可是看着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季明時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拒絕。他糾結了一會,別扭地說道:“行吧,你先去洗個澡,我把客房收拾出來。”
季明時家的客房基本上是作為儲藏室使用的,平時基本都鎖着。因此在蘇語墨幫季明時打掃了這麽多次房間後,客房依然是個儲藏間。
因為季明時非常厚道,自己不活動的地方,就不占用人家姑娘的時間了。
所以季明時收拾起來才分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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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歹把東西堆了堆,露出一條從門口通往床的路,掃掉了大塊的紙屑,又換了條床單,就算是完了。
當顧衍穿着季明時給他找的明顯小了一號的睡衣,看着自己今晚的居住環境,不禁抽了抽嘴角。
老子追個男人還真是不容易啊!!!
不過因禍得福。顧衍當夜總覺得自己掉進了灰堆裏,別扭的一直沒睡好,再加上白天在水裏泡了大半天,第二天一早就不負衆望地病了。
季明時看着腳步虛浮,聲音沙啞的顧衍,把要趕他走的話又生生吞了回去;不僅如此,他還親手給顧衍煮了碗面。
顧衍激動得熱淚盈眶——也可能是燙的——心想苦肉計真是好用啊,連滾成一個土人的感覺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星期一一大早季明時去上班,叫顧衍一起起床時,顧先生推說生病怎麽都不肯起來。後來季明時無法,只好給他留了備用鑰匙,自己上班去了。
季明時一走,顧先生就生龍活虎跳起來給鐘離打電話,叫她趕緊帶着家政公司的人來收拾屋子。開玩笑,一個他打算長期居住下去的房間,怎麽可以這麽髒。而且,顯然近期他還沒有希望睡到季明時的床上。
是的,顧衍一開始打的就是長期居住的打算。至于這個長期有多長,那就要看顧總鬥智鬥勇的本事了。
季明時一回家就看見客廳裏放了兩只大大的行李箱。再看,桌上擺了一桌子菜,和一堆外賣盒子。顧衍裝模作樣地圍了個圍裙,從廚房端出兩副碗筷,笑眯眯地說道:“吃飯吧。”
色香味俱佳的一桌子菜實在很有誘惑力,季明時暗暗吞了口口水,而後皺着眉問道:“你怎麽還沒走?”
顧衍聳聳肩:“我家被水泡了兩天,得重新裝修。所以估計還得在你家住一段時間。”
季明時才不信他這套說法:“那你不會住回錦繡天城?”
顧衍按着季明時在飯桌前坐定:“那套房子啊,之前我不是投資那塊地麽,你也知道,缺錢啊,我就把錦繡那套房賣了。”然後顧衍做出了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所以我現在是真無家可歸了。”
顧先生商場上混慣了的人,假話說的自己都能信,糊弄季明時不在話下。季明時将信将疑,可是吃人嘴短,他實在開不了口把天天給他送早點、如今無家可歸的顧總掃地出門。可他又實在不願意跟顧衍一起住,于是權衡了一下,季明時說道:“那這麽着吧,你趕緊租套房,租到了就從我家搬出去。”
顧衍樂了。他賭的就是季明時心軟,至于租房,他看都不會看的。顧衍眉開眼笑地招呼季明時道:“明時快吃,嘗嘗這個,你肯定喜歡。”
季明時:……
季明時覺得這家夥也忒自來熟了,反倒弄得自己跟客人似的。
飯後季明時看電視,顧衍收拾行李。顧衍哼着歌把自己的衣服挂進季明時的衣櫃,把心愛的擺件擺在季明時的房間,心裏特別有成就感。
就好像,他已經成功進入了這個人的世界。
季明時全程皺着眉。他這些年都是一個人過,獨慣了。雄性動物都有的領地意識令他對顧衍的入侵有些煩躁,有些不安。季明時搖搖頭,反正就只有幾天,咬咬牙就過去了。
如果他知道顧衍壓根就沒打算搬走的話,估計就沒那麽好脾氣了。
跟一個已經對自己挑明了感情的同性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季明時再神經大條也會覺得別扭。他的別扭體現在每天下班吃完飯就把自己鎖在卧室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踏出房門一步。反倒是顧衍每天該吃吃該喝喝,霸着季明時的客廳和書房,活像是這個家的主人。
顧衍确實挺有當主人的自覺。有一天他不怎麽忙,下午就回了家。顧先生特意買了鮮花、蠟燭和食材,準備親手做頓飯,給季明時一個“驚喜”。
顧先生正在廚房對着空氣展示他蹩腳的刀工,突然,門響了。他以為是季明時提前下班了,還挺高興,立刻腦補出一副“恩愛小情侶一起做飯”的畫面,可是出現的人卻叫他瞬間冷了臉。
拿鑰匙開了季明時家門的是個姑娘。那姑娘長得幹幹淨淨,雖然不見得比顧衍的女朋友們漂亮,可是素面朝天,一眼就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顧衍心裏警覺,他站在廚房門口,一臉敵意地盯着姑娘。
那姑娘正是蘇語墨。可憐蘇語墨被他吓得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還以為家裏進賊了。
顧衍不悅地問道:“你是誰?”
一個高大英俊有氣勢的男人,大概不可能是賊吧。蘇語墨安慰了自己一下,準備回答顧衍的問題,卻不幸看見顧衍手裏居然拎了把菜刀。這下蘇語墨終于不受控制地大聲尖叫起來。
顧衍費盡了唇舌才讓蘇語墨相信他只不過是在做飯。此時他正一臉無奈地看着沙發上驚魂未定的姑娘,問道:“你是什麽人?”
蘇語墨說話還有點不利索:“我,我是季老師的學生,幫,幫他打掃,房間。”
不是女朋友,顧衍稍微有點高興。不過對于季明時沒事叫個花容月貌美少女來打掃房間的事,顧衍顯然有諸多不滿。
家政公司那麽多大媽,非要叫個女學生是要鬧哪樣?!
顧衍跟潛在情敵沒什麽好說的,他不悅地對蘇語墨點了點頭,示意她該幹嘛幹嘛去,自己準備回廚房繼續摧殘……哦不,繼續料理那些食材。哪知蘇語墨對季明時還挺負責,即使面對的是個極具壓迫性氣場而且手裏還拎了把菜刀的未知人士。
她壯着膽子問道:“先生,您在季老師的家裏做什麽?”
顧衍被她問樂了,難得和顏悅色起來:“我是他朋友,在這借助一段時間。”
“哦,”蘇語墨看着他身上的圍裙,慢慢找回了理智。她掃了一眼廚房裏的一堆東西,這人确實像是要做飯的樣子。雖然刀工實在太差了。
于是她好心提醒了一句:“先生,您食材買太多了,不必都處理掉。季老師晚上有個飯局。”
顧衍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不論是季明時晚上有飯局,還是這姑娘知道他不知道的事,都夠讓他不高興的。不過這樣他也沒忘了用親昵的語氣對潛在敵人示威:“不回來吃飯也不說一聲,真不讓人省心。”
潛在敵人完全沒領會,還替季明時解釋了一句:“大概着急吧。本來我應該明天來的,不過老師說他今天不在家,就讓我今天來了。”
顧衍的關注點敏銳地跳到了另一個方向:“嗯?你都是趁他不在來打掃?”
蘇語墨點點頭,表情帶了點溫暖。
心滿意足的顧衍比她更溫暖。他洗了手拿起外套,對蘇語墨說:“我出去一趟。你打掃完了幫我把廚房的東西收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