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末世篇
看着安啓之從指尖開始變得灰敗,一點一點消散在空中。白塵突然開始慶幸這個世界裏的自己沒有看到這一幕。
只能以上帝視角觀看這一切,無法上前幹預夢境的白塵,覺得睡前想要在夢裏放松自己的想法簡直蠢透了。
在安啓之才消散到手掌時,拼命掙紮着從夢中醒來。
安慰着自己那些都只是夢罷了,不要太當真。
但心裏卻依舊止不住的發慌。
沒有目的的在基地裏逛了一圈,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實驗室。
看到門外站了很多異能者,有些疑惑。
但也沒有太在意,直到自己看到了隔離室內被綁縛在木椅上的安啓之——
他多麽希望,他現在所處的世界也是一個不那麽美好的夢境啊。
等白塵恢複意識,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沒能很好的聚焦。
回想起自己昏迷前都發生了什麽,直接彈坐起來。
驚得身旁人都不自覺的退了半步。
見人要下床,安啓之上前挑着白塵有衣袖遮擋的地方,拽住他的手臂。
出聲讓驚魂未定的白塵看着自己。
白塵聽到熟悉的聲音,有些呆呆的回頭。張了張嘴,緊繃的心弦才緩緩松開。
起的太急,現在眼前還有些黑,看不清安啓之的臉。
擠了擠眼睛,想讓眼前的黑暗快點散開。
卻無意間擠出淚來。
安啓之本來想說些俏皮話逗白塵開心的,一下子也卡殼了。
尴尬的蜷起指尖,拇指無意識的摩挲上中指指根。
不知何時起,他就有了這個奇怪的習慣。
感覺那裏應該會摸到什麽,但一直都是空空如也的。
覺得這個動作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沒有想要去改。
直到他看到人類會在自己的手指上佩戴戒指。還有對戒,是情侶間,或者夫妻間佩戴的。
那時安啓之才像是突然開了竅。
對啊,他的手指上,應該少了一枚戒指。
其實他有看到過自己的小弟裏,也有佩戴戒指的。但那時候的自己并不把它當回事,現在不一樣了。
注視着白塵的臉,安啓之心裏默默想着,他現在有伴侶了。
想要給對方一個擁抱,但理智讓他沒有做出會導致白塵不适的行為。
緩緩松開了唯一與對方有接觸的手。
回想起監控裏看到的。
當時白塵只是軟坐在了地上,把臉靠上了自己的大腿,自己穿着的褲子也很幹淨。
但對方還是反應很大的開始抓撓自己,心疼之餘又有些不易察覺的心涼。
是因為摸了自己的臉吧。
相比地板和褲子,自己這張青白潰爛的臉,看着才更髒。
等白塵平複下難受的感覺,清晰映入眼簾的,确是安啓之不知似哭似笑還有些委屈的臉。
“怎麽了?”白塵有些疑惑安啓之怎麽會露出這種表情,想上手捏捏。
被安啓之躲開後,聽到對方淡淡道了句“沒事”,就安安靜靜的拉了吧凳子坐到了自己身邊。
眉眼低垂的樣子,讓白塵恍惚自己又來到了夢裏。
輕輕喚了聲對方的名字,見人一直沒有反應。有些慌了神。
自己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也只是開玩笑的說法罷了。
他還是能分得清現實和夢境的。
既然不是夢,他又能确認自己确實發出了聲音。那為什麽安啓之會沒有一點反應。
掰起安啓之的臉,讓對方與自己對視。
眉眼已經染上了怒色,嗓子發幹的大喝道:“你的耳朵怎麽了?”
安啓之愣了幾秒,沒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只是很平靜的讓白塵安靜些。表示這裏不能大聲喧嘩,會打擾其他病人休息。
見白塵依舊那麽死死盯着自己,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
悻悻笑了兩聲,輕松的說了句:“被你發現了。”
說着,還上手把白塵的手從自己臉上拿開。
白塵差點被安啓之那副不在意的樣子嘔死。
用力薅起一把安啓之的頭毛,直勾勾的望進對方眼裏。
“誰讓你擅作主張的,為什麽不和我商量就去當試驗員。萬一……”
安啓之被白塵的陣仗吓得不輕,但還是弱弱道了句:“白塵,靠太近了,我看不到你的嘴。”這還怎麽讀唇語啊。
“服了你了……下次別這樣了。”
安啓之依舊聽不見,但能感受到,白塵已經從先前的憤怒中掙脫出來。現在滿眼都是對自己的擔心。
安啓之此刻已經恢複跳動的心髒,瞬時收緊。
勒的他有些喘不上氣,不自覺的吞咽了口口水。
感受到嘴角被什麽溫熱的觸感蹭過,還在品味奇特感受的安啓之,後知後覺的瞪大了眼睛。
到了嘴邊的驚嘆還沒出口,嘴角就咧開了。
傻笑的看着白塵把自己藏進被子裏。
做到床邊,隔着被子戳戳對方:“剛剛那時什麽?不會覺得惡心嗎”
見白塵一直不回話,還有把自己越裹越緊的趨勢。
安啓之也不再逗對方了,改戳為撫。一下一下的隔着被子撫摸着白塵的後背:“你要快點研制出藥劑哦,我還在等你主動擁抱我呢……”
“不會不适的那種。”
雖是這麽說,但第二天安啓之就忍不住測試起了,白塵對自己觸碰的接受度。
但凡有特殊情況,白塵願意觸碰自己的情況,會大大增加。
比如上次白塵以為自己死了,就特別主動。還有感受到自己心情不好時,也會過來安撫自己。
反之亦然。
自己沒有目的的讨要摸摸抱抱,都會被無情拒絕。
“明明隔着手套,為什麽不行。”安啓之不爽的玩着臺子上的瓶瓶罐罐。
看的其他研究員心驚膽戰的。
白塵奪過試管,放回原來的位置:“你差不多點啊,不要搗亂。先前是誰說要快一點研制藥劑的。”
要不是在場幾人加起來都奈何不了安啓之,他又不忍心對安啓之下手。
對方也不能在這裏待上那麽久。
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同事們,白塵還是委婉趕人了。
安啓之:“……”沒愛了。
“我安靜就是了。”說着就走到角落,坐到了他的專屬閑人座上。
幾月後,試驗依舊失敗了。
但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安啓之并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安安靜靜|坐了一晚上,期間因為太過無聊。還把白塵叫進了隔離室陪自己。
這段日子裏,還發生了一件事。
四號的姐姐被襲擊了。襲擊她的,是一個看着、聞着都與人類無異的基地內部成員。
誰能想到對方僅也是一只喪屍。
那位喪屍也表示萬分的抱歉。
他知道自己有被病毒感染,但從來沒有傷害人類的想法。也萬分認同自己就是個人類的他,認為自己不會對人類帶來危險。
就把這件事隐瞞了下來,為自己的懦弱感到慚愧。
并且表示最近自己感覺身上不對勁,可能病毒影響要變深了。才會控制不住去攻擊了人類。
希望白塵他們能拿走自己的血液,早日研究出解毒|藥劑。
安啓之聽到四號的轉述,聯想到程酒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人類基地了。
有些懷疑對方身上的病毒,是否也開始蘇醒。
連忙帶着四號出去尋喪屍。
不想碰上了灰頭土臉正往人類基地來的程酒。
連忙上前查看情況:“這是怎麽了?”
程酒有些怨氣的看了眼安啓之,埋頭繼續往b城基地趕:“我想給自己放個假,回了趟自己的基地。結果太久沒回去,那裏已經被我以前的一個手下占領了。他們合力把我趕了出來。還好我也算強的,不然早死了。”
“早知道就不陪你來這個破地方了,我本來也沒有多想變回人類。”
程酒不知道安啓之已經聽不見了,四號只好幫着用唇語在後頭給老大翻譯。
聽到後面嘀嘀咕咕的聲音,程酒憤怒的回頭大喊了一聲:“別學我說話!”
但有反應的,卻只有四號一喪屍。
安啓之還在安靜的看着四號的嘴。
察覺到四號臉上的瑟縮表情,才像是注意到剛剛大吼的程酒。
安啓之:“怎麽了?”
程酒狐疑的注視了安啓之良久,像是才注意到什麽,問了句:“你話好像比平時少了。”
安啓之确實話變少了。
自從聾了之後,他漸漸的,就對沒有太大必要的話失去了講述的興趣。
有時還會擔心自己說出來的話語,讀音是否還标準。聲音會不會太輕或太重。
導致他除了在包容他的白塵面前,還會偶爾喋喋不休。
在其他人面前,除了必要的回話,基本都不會再去開口了。
和程酒解釋了一下經過後,原本還在氣頭上的程酒,也安靜了下來。
和安啓之、四號一起沉默的回了b城基地。
白塵害怕安啓之就算變回人類,也恢複不了聽力。
現在只要有空,就會不斷的嘗試用他的治愈系異能來治療安啓之的耳朵。
明明連被砍斷的手腳都能接回去,卻怎麽都治不好安啓之的聽力。
見白塵日漸憔悴。
安啓之又開始了去基地外找特殊喪屍的任務,盡量讓自己少出現在對方面前。
得到襲擊四號姐姐的,喪屍的血液樣本。實驗的進度又竄了一大截。
安啓之修複完被洞穿的胸膛,洗漱完,換上幹淨的衣物來到實驗室。
把一管血液樣本放在實驗臺上,望着白塵盯着大屏的背影出神良久。
注意到對方今天沒有戴手套。
想要測試對方還抵不抵觸自己的心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挂起笑臉,上前用着一慣撒嬌的口氣道:“白塵,我可以牽你的手嗎?就一下下。”
專心研究的白塵并沒有感受到安啓之今天的異樣,如往常般敷衍着讓安啓之去邊上坐會兒。
或者在和自己牽手前,幫自己把邊上的手套拿過來。
安啓之有些無奈,輕聲說了句:“來的時候已經洗過了。”
怕白塵發現自己的低落,又學着之前無理取鬧的樣子,提高了點聲音哭喪道:“我已經是最幹淨的喪屍了,為什麽不帶手套就不給牽!”
明明之前都願意用唇碰自己的嘴角過。
難道那時躲進被子裏,并不是因為害羞嗎?
想想好像确實有些可能性。
躲進被子裏,不會真的是不想讓自己發現他又開始抓撓自己的皮膚了吧。
想起當時濃郁的血腥氣,自己那會兒,只顧着開心。都沒有仔細的去分別,還以為只是白塵剛輸血完沒多久,身上自帶的氣息。
白塵聽了安啓之的抱怨,這才從材料中回過頭來,好讓安啓之看到自己的嘴:“不然你再等等,預計兩個月後,把你變回人的藥劑就能研制出來了。這次絕對能成功。”
安啓之:“吼!那我和別人貼貼了!反正都是人類,也沒什麽差別!”
果不其然,在自己轉身準備離去時,身後的白塵拉住了自己的外套衣角。
滿足的握住對方糾結再三伸出的小拇指,一臉得意的輕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看到安啓之依舊無憂無慮的樣子,白塵彎了彎嘴角。目光又轉回了大屏上。
安啓之卻在他回過頭的瞬間,笑容瞬間消失。
摩挲了一下對方的小指。
想和白塵彙報在失去聽力後,戰鬥變得有些不便起來。今天自己又發現之前的藥劑,可能還是有些作用的,自己身上的力氣已經開始變小了不少,速度也不如從前了。
更致命的是。
就連他的自愈能力,也降低了一大節。
在和以前的手下敗将差點打死的安啓之,突然就有些害怕變回人類了。
但……
感受着掌心裏快要被自己捂涼的手指,輕輕松開。
人類還真是溫暖啊。
我果然還是想成為能将白塵捂暖的人類呢。
想要彙報異狀的話語就那麽咽了回去,轉了個彎,抛出了一個無關的問題。
“白塵,我們算是複合了對吧?”安啓之沒頭沒尾的來了那麽一句。
搞得白塵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時,又有些羞惱:“嗯,不然呢?”
安啓之笑笑:“沒什麽,就是突然想收回那句‘我不可能會喜歡一個人類’的話。”
注視着白塵的眼睛,安啓之默默在心裏感嘆了一句“戀愛降智”。
嘴上卻沒有一點不情願的說出了那句一直沒有宣之于口的表白:“白塵,我愛你。”
見白塵呆呆看着自己,并沒有什麽反應。安啓之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會不會有些突然。好尴尬啊,你倒是給我點反應,配合一下好不好。我難得說那麽羞恥的話。”
白塵有些僵硬的扭回腦袋。僵硬的樣子,安啓之都腦補出了生鏽的發條聲。
看對方沒轉回腦袋多久,又歘的一下轉身面向自己。
看反應該是想起來自己聽不到他說話了。
面對自己又用唇語重複了一遍。
只見對方嘴唇翕動半晌。
安啓之在安靜的世界裏,卻覺得耳邊瞬時炸響了煙花。
他覺得自己的臉,現在可能比白塵的還要紅。
但回想起自己現在的樣子,又覺得簡直是異想天開。
安啓之注視着那雙觀察着自己反應的明亮眸子。
有些招架不住,一溜煙的逃了。
自己在第一次注射藥劑,做實驗前,就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白塵說話了。
到現在又過去了那麽久。
他時常覺得自己已經記不清對方的聲音了。
但白塵那句“我也愛你”出口後,安啓之又回想起了那清冷幹淨的聲線。
燒的他心髒鼓噪的越來越大聲。
沒想到自己僅僅只因那麽一句話,就搞得沒法自然的面對白塵這個人。
暗罵自己好幾次純情小菜雞,才漸漸平複下來。
“啊!救命,我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