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鄰居
***的鄰居,躺在卧室內燒炭自殺的前租客,又或者是房間外詭異的敲門聲,疲憊的神經已無力去思考那麽多。
秦珂用毛巾随意擦了擦發絲倒向床鋪,枕頭上能嗅見洗衣粉的清香,濕潤的短發在枕頭上攤開,洇濕了大片枕面。
客廳裏的鐘指向十二點,走廊上傳來光腳在地板上奔跑的「啪啪」聲,卧室床上雙眼滿是血絲的男人仰面躺在秦珂身旁,紫紅色的雙唇一張一合像是在無聲地訴說着什麽。
随着小區裏叮叮當當的風鈴聲再度響起,男人目光一斜,猛然扣上秦珂腕口,喉嚨中發出「嗬嗬」的氣聲……
第二天。
公司電梯前,秦珂慌忙将餘剩不多的包子塞入口中,匆匆喝了幾口豆漿後,側身擠入人群內。
指紋打卡成功,時間剛剛好跳到九點,秦珂趕忙到工位上坐好。
旁邊補口紅的女同事,透過鏡子看了一眼秦珂,手指将口紅在豐唇上暈開:“頭發那麽亂,待會開例會,于總又得說你不注意形象了。”
“哦,好,謝謝陳姐。”
秦珂在掌心倒了點水,看着電腦屏幕裏的倒影,用手按平翹起的發絲,見狀陳姐把鏡子放在秦珂面前:“小秦你模樣生得不賴,平常應該好好打整一下,多穿點适合你這年紀的衣服才能有小姑娘喜歡。”
秦珂道:“陳姐說笑了。”
剛說完,陳姐一把抓住秦珂手臂:“你手腕上怎麽會青了那麽大一塊?”
不說還好,一說這腕口隐隐作痛。
腕上青紫腫脹的紋路隐約能看出是人手的輪廓,想到昨晚門外詭異的敲門聲,秦珂抽回手,手心趕忙遮掩住腕口處淤痕:
“沒事,搬家時不小心撞到的。”
“你呀,總是冒冒失失的,”陳姐從抽屜裏拿出一小盒藥膏,“擦在傷處輕輕揉一揉,以後可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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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陳姐。”
腕口突然出現的淤痕,讓這間新租的屋子顯得越來越古怪。
午休時,秦珂上網一查,關于這小區的帖子就十多個,最近的莫不過于昨天的***案,和三個月前有大學生在屋子裏燒炭自殺。
恰似星辰燦爛:這小區我聽過,一年得死十個人,聽人說是困在這個小區裏的冤魂找替身呢……
咚個你得咚:我在這小區住過半年,最恐怖的就是四棟,半年跳了兩,有個老太太遛狗的時候,人就砸在她跟前,你們猜怎麽着,直接把那老太太吓得當場心髒病複發死了。
……
一只愛吃蜂蜜的小熊:提起四棟,我想起五年前看到一個帖子,四棟1304有一家人在貼吧裏求助,說家裏經常發生奇怪的事,後來聽說那家人都橫死了,啧啧啧,你們說可不可怕?
看到這條時,秦珂心口落了一拍,他現在租住的房屋就是四棟1304。
回想起中介反常的模樣,後背頓時汗毛戰栗。
正在這時,肩頭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秦珂猛然擡起頭,面色蒼白,看清身後是陳姐,急促的喘息久久才得以平息下來。
“臉色那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秦珂強撐笑容:“沒事。”
“要我說年輕人別太拼,偶爾還是得關注一下身體狀況,我朋友的兒子前兩天昏厥進醫院,人差點就沒了,身體是奮鬥的本錢,要是真出了什麽……”
想着網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傳聞,秦珂只是點頭應承,根本沒心思聽陳姐長篇大論的教誨。
八百塊都付了,總不能搬回公園住吧……
現下只能不斷告訴自己,唯物主義賽高,所有靈異現象都是因為還沒接受過科學的洗禮。
再說,還沒有什麽比窮更可怕。
下班後秦珂騎着共享電動車回到了現租的住所。
回到家,舀了兩勺老幹媽悶上一小鍋米飯,吃完便埋頭在飯桌上看考國企的材料。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直至指針指到十點正,門外再度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回想起中午時看到的那些回帖,秦珂總感覺有誰站在背後吹着涼氣,只能捂住一邊耳朵裝聾,握着筆飛速的在紙上勾勾畫畫。
敲門聲越漸急促「救救我!求你!救救我!」,筆尖劃破紙張,秦珂呼吸急促。
嘶吼般的求救聲又一次響起,敲門聲變成猛烈拍門,秦珂遲疑片刻,去廚房裏取了菜刀,只聽屋外響起一聲慘叫,他剛忙打開門,眼前被拖出的血路上,幾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淩亂交錯的落在瓷磚地上。
此情此景秦珂腦袋嗡鳴,根本沒來得及多想,拿着菜刀沖出門外。
也正巧與一個穿着圍裙的男人撞上,眼前男人揉着胸口,錯愕地看向秦珂手裏的菜刀:“你…你在幹什麽?”
“剛才有個女人……”
秦珂刀尖指着地板,話還沒說完,低下頭地上那還有血跡。
敲門聲、求救聲、血路,就像是他不久前的臆想……
男人淺笑道:“之前是有個女租客,可是不久前自殺了,還是我報的警,現在這層樓只住着我倆。”
秦珂想到剛才的場面,心頭發毛,轉身回屋,不料男人卻抓住了他的手臂:“兄弟你家有沒有鹽,我炒菜鹽沒了,能不能借我點。”
壓抑的氣氛在這句話下有所緩解,眼下的局面,能看見活人,總比沒有好。
“有。”秦珂回屋拿出一小罐鹽遞到男人面前,“記得還我。”
“一罐鹽而已……”
男人話還沒說完,秦珂握着鹽罐的手收了回來:“窮。”
“還,肯定還,開玩笑呢……”
“恩。”
借鹽的男人過了十多分鐘再度敲門,秦珂一開門,男人端着油焖大蝦進屋,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兄弟你先別關門,我屋裏還有幾道菜,馬上就端過來……”
男人說完,完全不給秦珂拒絕的餘地,搓着雙手跑回屋內,秦珂伸頭望去,這才知道男人就住在走廊盡頭那間屋子。
來來回回跑了七八趟,直至電飯鍋端上桌,男人自覺的在餐桌旁坐下,從圍裙兜裏摸出鹽罐推到秦珂跟前:
“鹽罐還你,明天還能再跟你借嗎?”
秦珂道:“你不會自己買?”
空氣突然安靜。
在單位已經耗盡全部情商的秦珂,現在就像塊長得還算不錯的木頭,神色冰冷,看起來不易接近。
男人微愣,厚着臉皮脫下圍裙後,往空碗了夾了兩只油焖大蝦推到秦珂跟前:“嘗嘗,我跟你說,就我這油焖大蝦,比店裏買的還絕,保證你吃了一次,還想吃第二次!”
秦珂:“我吃過飯了。”
“我跟你借鹽,請你嘗嘗我的手藝總可以吧?”
“蝦比鹽貴。”
男人笑容有些僵,強忍住想撬開秦珂腦袋看看裏面有什麽的沖動,語氣依舊友善:“兄弟,你這樣聊天,很容易沒有朋友的。”
“我沒有朋友。”
能一次次把天聊死也是一種能力,男人倒吸了口涼氣,強撐着笑容,拍響大腿:“那恭喜你,你現在有朋友,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借過鹽的交情,遠親不如近鄰,大家往後也算是有個照應。”
話說到這份上,見這木頭臉上的表情有所動容,男人暗自松了口氣。
遲疑片刻後,秦珂低下頭咬了一口蝦身,醬汁的鹹香,蝦肉的鮮甜在口腔中散開,秦珂細細嚼着,神情在美食下少了一點生人勿進的疏離感。
男人側頭問道:“好吃嗎?”
“恩。”秦珂握着筷子,擡眸看向男人,嘴角上揚起略微幅度,“謝謝。”
“我叫黎爻。”
“秦珂。”
之後黎爻倒沒吃多少東西,只是一手托着腮,一手不斷往秦珂碗裏夾菜:“多吃點,”見秦珂面露疑惑,黎爻掩唇輕笑,“我就覺得你吃東西的樣子好看。”
一句話差點沒把秦珂剛咽下去的蝦肉嗆出來,他急忙扯下幾張衛生紙掩唇輕咳,待緩過來後擡眸看向黎爻,遲疑了半響,艱難的憋出一句:“你飽了嗎?”
“恩,飽了。”
秦珂颔首,主動起身收洗碗筷。
洗着洗着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香,突然秦珂的腦袋昏昏沉沉,就連水流聲也漸漸模糊,他雙手杵着水池,看着水池重影層層重疊,最終身體無力向後軟去。
沒有肉、體落地的悶響,黎爻已經将人在懷中,他頭埋入秦珂側頸深吸了一口氣,打橫抱入卧室。
在這暧昧的場景下,天界沈臨溯坐不住了,他起身一個揮袖直接将水鏡打碎。
面對雲華上仙這幅氣急敗壞的模樣,花顏輕笑,咬了口仙果,手中折扇一起一落輕拍着胸膛:“不得不說河君這轉世的皮相還不賴……”
沈臨溯不快道:“人間皮相再好看,真身還不是往人群裏一埋就找不到了。”
花顏:“既然河君在你眼中沒有半點優點,把水鏡關了幹嘛,我還想看後面會發生什麽……”
沈臨溯:“那麽輕易就讓一個男人登堂入室,有什麽好看的。”
“請問你和河君這一千年什麽關系?”見沈臨溯不語,花顏笑意更甚,“連情人都算不上,河君與誰走近是他的自由,你生那麽大的氣作甚。”
“生氣?他也值得我生氣?”
“哦,不生氣,那就是想明白你輸定了。”
沈臨溯緊了緊後槽牙,坐在桌案對面:“我不可能輸。”
花顏舉起缺一口的果子,淺笑道:“拭目以待。”
沈臨溯:“對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按照秦闵下界的時間,應該還在襁褓中才對?”
“河君的事我查過書庫的典籍,唯一能想到的一種可能他不是被貶下界,很有可能是神魂下界,仙身還藏匿于天界某處。”
聞言,沈臨溯低聲道:“照你這麽說,一個小小散仙,天君為什麽會将貶他下界一事處理的這麽麻煩……”
“我也不知道,關于河君的事疑點太多,我一時半會也查不清楚,”花顏合起折扇,扇骨落上案面發出一聲脆響,“不過……你要是再不積極些,這場賭局你一定會輸。”
“不可能,天後宮寝中那幅畫,我勢在必得,”
說完,沈臨溯擡手一劃,眼前浮出玄境,他瞥眼看向花顏:“瓊華上仙,這些天就留給你思考清楚怎麽才能将那幅畫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天後殿內取出來。”
而在沈臨溯沒看下去的畫面中。
黎爻将秦珂抱上床後,他傾身嗅着秦珂身上的味道,不多時九條漂亮的狐尾顯出左右搖擺,身體貼近秦珂的同時,手指輕輕劃過其側頸,感受着脈搏透過皮膚而來的律動。
點點星星光于黑暗中慢慢在黎爻身旁凝聚,不多時一條通體發光的小狐貍圍繞着黎爻轉了兩圈。
“昨天他剛來,隔得老遠我就已經聞到他身上的香味了。”
話音落,黎爻手指劃過秦珂的雙唇,指腹在柔軟的唇瓣上輕輕摩擦。
小狐貍落在黎爻肩頭,發出啾啾兩聲。
“精魄的香味,第一次在凡人身上見到那麽上成的精魄。”
「啾啾」
黎爻輕笑起身:“還不急着吃,好東西得好好養養,入口時才會更加美味。”
說完,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觸摸過秦珂柔唇的指尖,狐尾順着秦珂的身軀一路向前,直至将秦珂身邊顯現出來的怨魂裹絞,安靜的房間內響起「嗬嗬」的氣聲。
好似那沒有意識的怨魂再做最後的反抗。
狐尾一用力,那怨魂怒睜着雙眼,最終成為消失于空氣中的塵屑……
黎爻輕笑:“你留在這會影響食物的味道,抱歉,只能送你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小小的劇透一下,攻真正的樣子其實是美人,所以河君的模樣不是攻真正的樣子;
(?/ω\?)美攻愛好者;
捉蟲,果然不能在午夜更新,午夜捉出的蟲,都是虛假的蟲;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