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詩琳覺得渾身的疲憊感特別盛。池焱一直把她送到了卧室, 詩琳坐到床上之後, 她擡眸看了眼池焱:“我今晚想一個人靜靜,可以嗎?”
池焱看了她兩秒, 理解了她話中的含義:“我去旁邊屋子睡, 有事叫我。”
一個人睡在大床上,詩琳明明很困, 卻翻來覆去好久也睡不着。
只要閉上眼睛便會不自覺的想起池焱拉開車門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象黑暗裏忽然出現的陽光,一下子就照亮了她黯淡無比的內心。
她清晰的看到了池焱的眼睛,他的眼睛裏有一種非常迫切的關心,如果兩人間的關系不是現在這個狀态,詩琳差一點點兒就相信,那個急切奔來的男人是愛自己的, 起碼有一點點是愛。
但是詩琳又清醒無比的知道,池焱可以愛任何人,但他是不會愛自己的。
正如他無比迫切的需要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但卻永遠不會愛他一樣。
一牆之隔的卧室裏, 池焱也躺在床上回憶那個畫面。
那個無助到象凋零的花朵一樣的詩琳, 讓他感覺心疼。
尤其是她看到自己的剎那,眼睛裏閃現出一種希翼的光。
就是那一剎那的眼神,讓池焱有種必須要把她抱入懷裏的感覺。
當她象貓咪一樣蜷到自己懷裏,他油然而生一種要保護她的義務。
夜很靜, 但每個人的內心, 卻都在輕微的起着波瀾。
詩娜和喬岩匆匆趕到醫院, 卻被告知詩琳已經出院了。
“這麽快?檢查完就走了?”喬岩一臉的失望,他今晚的運氣特別差,一直在不停的跑空,他抓住護士的胳膊,“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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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覺得喬岩一定是詩小姐的至親,否則不會關心得如此細微,她笑道:“孩子大人都沒事,要不然也不會馬上出院了。”
“哦,那太好了。”喬岩松了對方的胳膊,緩緩的舒了口氣。
詩娜涼涼的看了喬岩兩眼:“接下來呢?”
“先回家吧。”喬岩扶着詩娜的肩膀往外走,“明天咱們一起去看看詩琳,她今晚受了不小的驚吓,你這個當妹妹的,有義務好好安慰她。”
詩娜點點頭:“知道了。”
兩人回家的時候,喬岩父母都在,見到兒媳婦回來,兩人沒有起身,依然坐在沙發裏。
喬岩跟父母說了聲:“爸,媽,詩娜回來了。”
詩娜上前,恭敬的喊了“爸、媽”。
喬岩媽媽只淡淡的瞟了眼詩琳,便繼續喝自己的咖啡。
似乎詩娜回不回來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喬岩爸爸則連頭也沒擡,視詩娜不存在一般。
詩娜抿了抿唇,一扭身上了樓。
喬岩看勢頭不好,忙跟了上去。
一進卧室,詩娜抓着床上的枕頭就朝喬岩砸來,喬岩一把抓住,“發什麽瘋?”
“你說我發什麽瘋?明明是你犯了錯,明明是你和女人在外面亂搞,倒顯得象是我做錯了什麽事情一樣,你看到你爸媽的态度了嗎?他們完完全全的袒護你。”
“我以為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喬岩把枕頭扔回床上,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你這樣瘋狂的樣子真可怕。”
“我可怕?”詩娜用手指着自己,“是誰當初說我漂亮,是誰說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都會把我象公主一樣疼寵的?現在找到了新目标,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是吧?你這個混蛋,你還算是個人嗎?你連人這個字都不配!”
詩琳氣極,抓起桌上的化妝品瓶子就往喬岩身上砸,喬岩一個閃身躲過了。
“那你自己休息吧。”喬岩不想戀戰,一轉身溜出了卧室。
詩娜氣得坐在床上哭。
自己的人生怎麽就過成了這副德行。
早上阿姨在餐桌前擺飯,看到池焱從另一間卧室走出來,好奇的問:“池總怎麽從那裏走出來了?”
池焱指指卧室:“她懷孕,喜歡一個人睡。”
阿姨了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池焱想了想,輕輕推開卧室門走了進去。
阿姨在背後看了眼,悄悄笑了。
小兩口感情看起來蠻不錯。
池焱腳步很輕的走進屋子。
卧室裏依然亮着壁燈。
床上鼓鼓囊囊一大團,但看不到詩琳一點兒影子。
池焱眉頭一動,靠近床邊,他手放在被角,以極緩慢的速度掀開。
先看到的是一個豎着的大枕頭,慢慢往上,是詩琳的胳膊,漸漸的,詩琳蜷着身子緊抱枕頭入睡的樣子映入了池焱的眼睛。
詩琳将自己縮成了一張幾乎快拉滿的弓,但胳膊卻緊緊的抱着長長的枕頭,象是落在大海裏快要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塊可以求生的浮木。
頭天晚上的驚慌失措,詩琳并沒有洗澡,她連睡衣都沒換,只脫了外套便睡了,裏面是件貼身的背心和長短褲,背心很貼身,勾勒出了她已經凸起的小腹。
池焱盯着她的小腹看了一會兒,又速度極緩的替詩琳蓋上了被子。
昨天晚上內心的那點兒波瀾在這一刻忽然間就煙消雲散了。
看到池焱一個人走出來,阿姨笑着問:“詩小姐起了嗎?”
“她還在睡,昨晚受到了驚吓,讓她多睡會兒吧。”
池焱西裝革履的去了辦公室。
助理早一臉雀躍的候在那裏。
“池總,股東大會将在九點召開,您做好準備了嗎?”
池焱表情沒什麽變化:“知道了。”
助理太興奮,還想表達點兒什麽。
“好了,一切等散會後再說。”
上午九點,股東大會如期召開。
參會的股東就新董事長人選進行了投票。
毫無意外的,池焱高票當選。
當結果公布,全場人都沒什麽意外的表情,似乎結果早就內定了一樣。
池森父子雖早有心理準備,但臉色都相當的難看。
散會後,大家都圍住池焱表示恭喜,池森父子對視一眼,想要離開,人群中的池焱卻忽然喊住了他們。
“叔叔,池森!”
池森父子停下步子,扭身看向池焱。
“我忘了對叔叔和池森說聲感謝,”池焱嘴上說着感謝兩字,但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裏也沒有任何溫度,“昨晚我妻子的事,聽聞是您二位的功勞。”
“你這是何意?”池森父親臉色一變,“池焱,你這是一當董事長就要翻臉不認人了?竟然把這樣的事情栽髒給我們?真是玩得一手好牌啊!”
池森父親轉向身邊的人:“你們看看,這就是你們選擇的池氏領頭人,沒有任何證據就在這裏信口雌黃,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派人去把詩琳的車子動了手腳?有證據嗎?”
池森更氣,年輕的胸膛劇烈起伏着:“你血口噴人!”
池森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卻開始惶恐,莫不是做事的人背叛了自己?或者池焱手眼通天,捕捉到了什麽蛛絲馬跡?
劍拔弩張的氣氛裏,池焱忽然笑了:“叔叔,你在說什麽呀?!我是說昨晚消防隊出現場的事情,消防隊不是叔叔和池森一起監督訓練出來的嗎?素質很棒,完全可以區敵那些專業消防員。不過,叔叔,你剛才說的是什麽?你的意思是說我妻子昨晚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
池焱蹙眉看向不遠處的助理:“有這事兒?”
助理一臉蒙圈的表情,“不就是意外嗎?”他喃喃自語,“不可能是人為啊,詩小姐善良、溫柔,況且又懷了身孕,哪有人會想到陷害她?”
周圍人耳聽目睹眼前的狀況,表情都有些耐人尋味。
池森父親臉色黑了白,白了黑,他明顯被池焱下了套,一不小心給鑽進去了。
這種時候,哪裏還需要什麽證據?
只幾句話就洩了底,他辯白的理由再充分,似乎都顯得無濟于事了。
周圍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
都是老江湖,一個比一個有算計。
只一來一往的對話,并不需要過多的證據,大家心裏都有個八.九不離十了。
池森父親一甩袖子,氣哼哼的走了。
池焱跟助理回辦公室。
助理狗腿的跟到辦公桌跟前,“池董,我剛才的表演怎麽樣?是不是很精彩?”
“得瑟!”池焱脫了外套,扔到助理手裏,“準備一下,明天換到董事長辦公室。”
“需不需要準備就職儀式?”
“不需要那些虛的,好好工作就行了。”
助理扁扁嘴,“怎麽覺得您當上董事長一點兒也不興奮?”
“有什麽好興奮的?”池焱一臉沉着冷靜的樣子,但眼睛裏卻漸漸湧上了一絲微微的笑意。了解他的助理眼尖發現了,咧開嘴巴跟着笑。“不過,您能如此順利的當上董事長,您夫人功不可沒。”
池焱眼睛裏的那絲笑意淡去了,默不作聲的低下頭:“把新項目的文件找來我看下。”
助理忙答應一聲出去了。
詩琳感覺自己睡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她睡醒的時候都不知道是天亮還是天黑了。
她掀開被子下床,一邊用手揉着亂糟糟的頭發一邊拉開了窗簾。
大片大片的陽光傾灑進來,詩琳眼睛不适的眯了眯眼。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大口,朝窗外看了看。
天高雲淡,非常不錯的天氣。
她洗了臉換好衣服走出卧室,客廳裏壯觀的景象讓詩琳吃了一驚。
原本很大的客廳裏,現在滿滿當當都是人。
有詩勝強夫妻,有詩娜夫妻,有小田,有王廚師,還有在一邊端茶遞水的阿姨。
看到主人出來,大家紛紛站起來。
“詩琳,你有事沒?昨晚發生那麽大的事兒,可把我跟你爸吓死了。”詩娜媽媽一驚一乍的說道,“昨晚我就想來看你,可你爸非不讓,說怕憂了你休息,擔心得我啊,一整晚沒睡好。”
詩勝強瞥了老婆一眼,發現她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溜了,昨晚她睡得跟死豬似的,今早不是他叫,她還不一定起呢。
“我挺好的,你們都不用擔心。”詩琳基本的禮節還是要講的,她沖詩勝強點了點頭,這才看向喬岩,“喬岩過來啦?你們搞建築的應該很忙才對。”
“再忙也得過來看看你,其實昨晚我去過現場,也去過醫院了,不過不湊巧,恰好跟你和池焱錯過了。”
“是這樣啊,那更得感謝你了。”詩琳忙招呼他,“快坐吧。”
她轉向小田和王師傅:“王師傅,小田,你們最近辛苦了。”
王師傅碰碰小田的胳膊:“看到詩經理沒事,咱們回去幹活吧。”
小田點頭:“成!”
“詩經理,你忙,我和王師傅就不打擾了,”小田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指指詩琳的,“保重哦。”
詩琳笑着點頭:“放心吧。”
真關心自己的人走了,客廳裏餘下的便是各懷心思的人了。
詩琳心裏了然,她坐到沙發中間,跟這幾個人寒暄、應酬着。
“好好的,怎麽車子就剎車失靈了呢?”詩娜覺得事情有些匪夷所思,“還有,池焱怎麽知道的?”
她這個問題一下子點醒了所有人。
詩琳覺得也是。
車子好好的,怎麽會壞?
剛開出小區時,她還踩剎車停車了呢?
無緣無故就壞了?
至于池焱為什麽會出現……
“這還用問?肯定是利益驅使,有人在暗中使壞。”喬岩分析問題一針見血,“正因為不是意外,所以池焱才有機會救詩琳,若是意外,誰也無力回天。”
等鬧哄哄的一家人都走了之後,詩琳才有些明白了。
自己昨晚的事故,一定是池焱的對手使的壞,而池焱無意間知道後才拼盡全力救了自己。
想清原委,詩琳咬了咬牙:“成也蕭何敗也蕭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