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如夢令
“旭卿……”身上的男人一臉深情地望着他,狹長的鳳眸中滿目癡戀。
“九郎,你……”他動情地回望他,伸手撫摸他的臉頰。
指尖帶着些溫熱,更帶着溫柔。
“我好想你。”男人聲音低沉,含着萬千癡情般蠱惑人心。他說着,緩緩伸出手,熾熱的掌心與手指在他身上流連,撫過他每一寸肌膚。
“九郎……嗯……”金在中嘤咛一聲,看見男人落下來的唇,忙閉上了眼睛,準備接受男人的親吻。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吻到了一嘴毛!
“啊呸!”金在中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只見自己正睡在卧房中,而鹵兒趴在自己臉頰邊,一臉無辜地看着自己,表情要多呆就有多呆,一只小前爪子正不偏不倚地橫在自己嘴邊。
他立刻一手抓起它的身子放在空中,教育它道:“鹵兒,你什麽不好學,非要學你爹,動手動腳的,當心我把你丢到床下去,聽見沒有?”
“??”鄭鹵蛋依舊一臉呆樣,令人忍不住懷疑它是不是根本就是一只披着虎皮的笨熊。
“噗嗤,小笨蛋。”金在中看着它的呆子樣忍俊不禁,點了點他的鼻子道,“這副呆樣也像你爹,憨憨的。”
鄭鹵蛋這回給了點反應,伸出舌頭舔舔美人兒爹的指尖,表情十分歡實。
“餓了?”金在中好笑,把它放到一邊,起身披上外衣,對外頭的金籬道,“金籬,你把楚蘭叫來吧。”
“是。”
沒過多久,金籬和楚蘭一起進來了,金在中把鹵兒丢給楚蘭,自己洗漱起來。他還得趕着去上早朝呢!
那鄭鹵蛋被丢到楚蘭懷裏,還十分不老實,總是想趁機跑到美人兒爹的身邊去,就連楚蘭喂它吃牛肉幹它都一副“小爺不稀罕”的模樣。
最後楚蘭沒辦法,試圖講“虎語”來跟它溝通,結果不溝通則已,一溝通吓了一跳,忙對正在用早膳的金在中道:“殿下,鹵兒它,它……”
金在中不以為意,道:“嗯?它怎麽了?”
楚蘭清秀的臉上帶着些猶豫,道:“鹵兒它說,叫你今天不要出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意思,畢竟它年紀還小,可能表達得不是很清楚……”
金在中正喝着粥,聞言笑了,道:“為何不要出去?難不成想我整天陪着它逗它玩麽?”小虎崽跟個三歲孩童似的,真是天真可愛得緊。
楚蘭搖了搖頭,道:“它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再問它,它說得幾句話我就不太懂了……”她說着,手一松,就被鹵兒趁機逃走了,它平時懶洋洋地像只貓兒,今天跑得倒快,三五步就跑到了金在中身邊,咬着他的錦衣衣角不肯放。
“那不行哦,我可是要去上朝的,不去會挨板子的……”金在中伸手把鹵兒撈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親自夾了一小塊醋蘿蔔喂給它,它嗅了嗅,用爪子推開了。于是金在中又從楚蘭那裏要了一塊牛肉幹放在它嘴邊,它這才張開嘴,有滋有味地吃下去了。
金在中親自喂完,這才把它交給給楚蘭:“楚蘭你好好看着它,別總喂它。”說着,拿上象牙上朝去了。
楚蘭手裏的鹵兒眼睜睜看着他出去,死命扒着楚蘭的手,企圖掙脫束縛把美人兒爹留住,可惜它只有貓兒大小,壓根逃不出楚蘭的“五指山”,只能眼巴巴望着美人兒爹出去了。
金在中上完早朝,這日乃是朝廷規定的沐休日,因此他便沒去禮部,徑直坐了馬車打算去桃花山莊見聲兒,蕭衍與聲兒的事很快就要公之于衆,他必須将所有安排事先告知聲兒,以免到時候出什麽纰漏。
桃花山莊在京都郊外,因此金欄駕着馬車,直接就往郊外去了。
金在中坐在寬大的馬車中,手裏把玩着上朝用的象笏,正想着事情出神——這幾日鄭允逸來上早朝,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仿佛前幾個月被囚禁的非他,而是別人似的。
不得不說鄭允逸這個人的确是個強勁的對手,他一方面在朝中與鄭允清鬥法,一方面還要騰出手來設下各種陷阱對付鄭允浩,而最近他又聽說鄭允逸身邊出現了一個門客,名叫陽燧,他來自苗疆,精通各種術數,鄭允浩還将此人推薦到懷慶帝面前,為他表演法術,使得懷慶帝龍顏大悅,當即賞了不少東西給他。
前世根本沒有陽燧這個人,金在中有些摸不清他的來路,但他知道,今世與前世已有太多不同,就算沒有陽燧,也會出現別人,自己要做的,就只有以不變應萬變。
他正出神,突然耳邊傳來馬的嘶叫聲,随即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馬車掉進了懸崖中一般。
“殿下!”
“砰”
金在中只聽到耳邊傳來金籬的叫聲,随後他就猛地撞到了馬車壁上,整個人都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摔在了馬車角落裏。
一陣震蕩過後,馬車終于停了下來,但是外面卻傳來了金欄的呵斥聲:
“來者何人!”
話音一落便能聽見刀劍相碰的聲音,可以推知,此處早有埋伏!
“殿下無需驚慌!”金籬連忙護在了金在中身前。
金在中揉了揉吃痛的額頭,不悅地蹙起了眉——怪不得鹵兒叫自己不要出來了,原來竟是有惡狗擋道!
馬車外的樹林裏,金在中的五個暗衛和金欄正齊力與黑衣人纏鬥,而馬車正卡在兩個絆馬索之間,馬也受了傷躺倒在地,完全無法動彈。
金在中的五個暗衛都是他從北祁帶來的頂尖護衛,是在北祁死亡營中訓練出來的死士,在尚武的北祁都算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更別說在尚文的東神,可是今日的敵人明顯是有備而來,對于北祁人的路數了若指掌,來的十個黑衣人組成了一個陣法,将金在中的六個人牢牢地困在了陣中,一個一個地殺掉!
金在中的鼻中充滿了血腥味,他看見馬車外的狀況,下意識地一手握拳,連關節都已隐隐泛白,他當機立斷道:“金籬,你找機會殺出去,去找雲鶴山莊的人,快去!”
金籬咬着牙,眼神複雜地望着他:“主子,要奴婢做出棄主子于不顧的事,奴婢做不到!”
“別再說了,你不走,我們就真的死定了!”金在中狠狠地推了金籬一把,“這是我的命令,快去!”
金籬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轉身出去了。
金欄見狀,一邊抵擋着黑衣人的進攻一邊訓斥道:“你出來做什麽,快去保護主子啊!”
還沒等金籬回答,其中一個黑衣人見金籬出來,竟飛身靠近了馬車,金籬見狀,又轉身追上來,抽出腰間的軟劍,與黑衣人搏殺起來。
金在中坐在馬車裏,腦海中迅速思考着來者的目的,然而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一把寒光凜凜地長劍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邊:
“不想死的話立刻出來!”
金在中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起身出了馬車:“是誰派你們來的?”
“閉嘴!”黑衣人挾持着金在中出了馬車,沖還在纏鬥的金欄兄妹道:“你們主子在我手裏,還不快束手就擒!”
金籬和金欄等人見狀,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中的寒意仿佛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下一刻就會出鞘而去!
金在中依舊保持着笑容,仿佛在與對面的人交談:“明人不做暗事,怎麽,敢做不敢當?”
“哈哈哈,金在中,你死到臨頭了還要嘴硬!”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只見一個錦衣男子,身後背着一張弓箭,只見他的臉上,竟戴了半個黃金做的面具,襯着他的眼神,愈發顯得猙獰和肅殺。他露出的半張臉,卻叫人再熟悉不過——
慕青閏!
他冷笑着看着眼前被以劍相挾的金在中,眼中露出得意:“皇子妃,別來無恙啊。”他費力研究了北祁殺手的路數,特意為他們研制了一個陣型,還訓練了一批專門對付北祁人的侍衛,就為了今日!他說過,他一定要叫金在中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金在中一怔,随即唇畔一勾,露出一個魅惑而嘲諷的笑容:“我道是誰,原是慕三公子。怎麽,慕三公子不僅被狼咬殘了手,還被咬殘了臉?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他說着可惜,語氣卻極其嘲諷,令慕青閏惱怒異常,陰鸷的雙眼中顯得愈發嗜殺,他獰笑起來,道:“你如今,也只能逞口舌之強了,很快,你就能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了……給我箭!”他伸出手,一旁的黑衣人立刻給了他一支箭,只見他搭箭引弓,對準了不遠處的金在中——
“主子!!”金籬和金欄正要掙脫束縛上前,卻見那箭已經離弦!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箭離金在中只有十步之遙的時候,只聽“當”地一聲,那支箭已經被人用劍打開了。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金在中身邊的黑衣人已經應聲倒在了地上,随後的一瞬間,所有黑衣人都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毫無聲息地解決了,慕青閏正震驚于這一系列的變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發現自己也被人用長劍指在了胸口!
金在中也正震驚于這一連串的變故,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另三個黑衣人單膝跪倒在自己面前,恭敬道:
“屬下來遲,請皇子妃降罪!”
“你們是?”金在中一臉疑惑地問道。
“屬下乃奉命來保護皇子妃安全的暗衛,主子有命,屬下全天候跟随皇子妃,保護皇子妃安全!此乃主子令牌!”為首的黑衣人說着,朝金在中亮了亮令牌,那金色的令牌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鶴,那白鶴踩着祥雲,一副展翅欲飛的模樣。
是雲鶴山莊的人!
金在中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鄭允浩一直都派了人跟在自己身後保護自己的安全!而且,這些人不僅武功絕頂,乃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個個都訓練有素——他們一直跟在金在中左右,之所以遲遲不出手,不僅是因為自信能夠完全控制局面,而且,他們是在引出幕後主使!
“起來吧,你們做得很好。”金在中微微一笑,随後朝着慕青閏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慕三公子,真是可惜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在想,該怎麽處置你好呢?”
慕青閏知道,金在中心狠手辣,自己的下場絕不會是死這麽簡單,如此一想,他竟猛地跪在了地上,朝着面前的金在中膝行過去,在他腳下求饒道:“皇子妃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與你為敵了……”
金在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美目中泛出輕蔑:“軟骨頭,比你四弟還不如!”
低着頭慕青閏眼神一變,手中寒光一閃,正要動作,卻聽“刺啦”一聲,他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面上一臉不可置信,雙眼正死死地瞪着金在中那用了金絲線繡了金蟒的軟底靴。
金在中看着手握着匕首,被金籬一劍貫穿喉嚨的慕青閏,勾起唇畔笑了,伸手拿出玉子色的帕子,優雅地擦掉了濺在自己臉頰上的一小滴血,聲音輕柔道:“阿籬,以後不要這麽殺人,一點都不美,還把我弄髒了。”說着,厭惡地将帕子丢在了慕青閏的身上。
随着帕子地飄落,慕青閏抽搐了一下,死透了。
金在中的表情冷漠下來,對幾個黑衣人道:“清理好此處,屍體都丢去後山喂野狗。”
“是!”四個黑衣人恭敬地躬身稱是,便很快清理起來。
很快,這裏除了血跡就什麽都沒有了,一陣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
金在中蹙起眉望着樹林深處,不由得思緒萬千——
他雖然一貫小心,今日卻也是大意了,若不是允浩事先布下暗衛,他恐怕已經身隕于此……他不是怕死,只是死過一次,自然更加珍惜性命。
更何況,如若連自己的性命也保全不了,又談何護得允浩的周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