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冤家路窄
這幾日金在中一直在京都的各大客棧流連,因為他一直未找到沈昌珉,而如果等沈昌珉成為會元再找他,就來不及了,說不定現在鄭允逸已經先他一步找到他了,他一想到這個可能,就覺得頭疼。
雖然他不怕沈昌珉,可沈昌珉要真的投靠鄭允逸,也真夠他和鄭允浩費神了,所以最好還是能夠在趁鄭允逸之前找到他。
今日元碩沒一起來,他是和金籬金欄一起出來的,鄭允浩不放心,一定要金籬兩兄妹跟在他身旁,否則就不允許他出來。方才他去東南郊外的民房處尋了,也沒什麽結果,只好坐着馬車空手而返。
正在進城的路上,本就行的緩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金在中掀起簾子探頭一看,只見兩個衣着華貴的男子騎着兩匹馬正站在路上,一個劍眉星目,背上背着一張很大的弓,腳邊還系着一只箭筒,騎着一匹威風凜凜的白馬;另一個長相中等,腰間佩着短劍,騎着一匹棗紅馬。見自己探頭出去,騎白馬的男子臉上露出輕蔑和仇恨的表情,故意高聲道:
“這是誰家的男寵?光明正大地在外面亂跑,不知道是不是去勾搭男人!”
另一個腰邊佩劍的男子哈哈大笑起來,語氣輕浮地應和:“是啊,看上去長得還不錯呢,不知道浪起來又是什麽樣子!”
“放肆!”金欄怒極,一把抽出劍就要飛身上前,一旁的金在中卻叫住了他:
“金欄住手。”他聽了那些侮辱人的話,非但不生氣,唇邊竟綻放出一個笑靥,聲音不輕不重,卻恰好傳到兩人的耳朵裏:“兩個莽夫而已,不必理睬他們。”
說着,放下簾子又坐回了馬車中。
見他如此,騎白馬的男子更是放肆:“金在中,你這個縮頭烏龜!”他說着,竟取過背上的弓,取了箭筒的箭對準馬車就要射過去。
馬車前的金欄緊張得屏住了呼吸,準備用馬鞭甩開那支箭,誰知只聽“嗖”的一聲,一柄短劍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了那白馬男子的肩膀中,那力道之大,白馬男子猛地從馬上摔了下來。
另一個腰間佩劍的男子頓時警惕地環顧四周,但是四周确實一個人都沒有,他忙下馬來,扶住了那受傷的男子,受傷的男子卻捂着傷口推開他,自己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瞪着不遠處的馬車:
“金在中,你這個狗娘養的,你有種就下來!我和你單挑!”
“慕青閏,你若再糾纏,我便對你不客氣了!”馬車中傳來金在中冷冷的聲音。
捂着傷口的慕青閏聞言一怔,随即另一只手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他冷笑一聲:“誰叫你我冤家路窄呢!”
“冤家路窄?我看你是不知死活!”金在中的聲音愈發寒冷。他前世見過慕青閏,當然認識他。他知道慕青閏接着參加慕青聞喪禮的機會與慕青閱一起回了京都,當然也知道他一定會來找自己報仇,卻不料他會在這種地方胡攪蠻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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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閏氣得額生青筋,原本俊美的臉也扭曲了:“你這個卑鄙陰險的小人,害死我四弟和小妹,我遲早有一天要取你的首級去祭奠他們!”
金在中聞言卻是笑了:“怎麽?慕蘭熙已經死了?誰這麽殘忍把她殺了?”
慕青閏怒極,拳頭捏得咯咯響,這個金在中,把小妹弄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別人還能忍受,他根本不能無法忍受!不忍看她活得那麽痛苦,所以他親手毒死了她!想到這裏,他發狠道:“金在中,你這個雜碎,我遲早有一天要為小妹報仇,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着,轉身與身邊的男子一起上馬,疾馳離開了。
馬車中的金在中聽到馬蹄聲,知道他已離去,便對馬車外的金欄道:“金欄,走吧。”
車內的金籬蹙着眉道:“主子,慕家人真是一群惡狗,端的惡心人!”
“呵。”金在中冷笑,“是啊,借着慕青聞的喪禮,總算從邊疆回來了……還想報仇?真是不知死活!”
“方才他身邊佩劍的人是誰?慕青閱嗎?”金籬問道。
“你道是誰?”金在中笑着挑起眉,“那可是當今的驸馬、郭家的二少爺啊!”
“原來是他,我們不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金籬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嘲諷。
“是啊。”金在中伸出手理着自己的鬓發,美目似乎若有所思,唇畔帶着笑意,“一起來倒也好,省得我一個一個解決。”
馬車很快進了城,金在中想去胭脂店問一問近況,便在附近下了車,誰知道剛下馬車,就看見幾天前在客棧裏遇見的那個書童正紅着眼睛失魂落魄地在路上走,他疑惑地叫住他,問他道:
“你不在客棧照顧你家少爺,怎麽跑出來了?”
那書童一見到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忙朝他跪下來,想去拉他的衣服下擺,卻被金欄擋住了,他忙不疊地在地上磕頭,便磕頭邊道:“恩公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爺,小的求求您,求求您了……”
金在中撥開金欄走到前面,問他道:“出了什麽事,你慢慢說。”
那書童連忙哭着道:“我家少爺病得厲害,人都糊塗了……小的出來請大夫,可一家醫館的大夫出診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還有一家醫館的大夫回鄉下去了……小的對京都不熟,也不知道哪裏還有醫館,問人也不知道,小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求恩公一定要幫幫忙,救救我家少爺啊!”
“我知道了。”金在中點點頭,對金欄道,“你去魏國公府把阿碩帶來,跟他說就在上次那間客棧,我和金籬跟他先過去了。”
“是。”金欄領命,一刻不怠慢地離開了。
“你與我們一起去客棧看你家少爺吧。”金在中對那書童道。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那書童忙不疊地磕頭,又一抹眼淚,歡天喜地地起身跟着金在中。
金在中和那書童一起進了客棧,正要進病房,金籬卻攔住了他,道:
“主子,裏頭若真是肺痨,您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不是肺痨,不是肺痨!只是普通風寒嚴重了罷了……”那書童忙解釋,只是解釋到一半就看見金籬那雙杏眼兇狠地瞪着他,他忙讪讪地改了口,道,“不過恩公是貴人,我家少爺的病氣不能過給了恩公,恩公還是別進去了……”
“不礙事的,我進去看一眼就出來。”金在中倒并未覺得自己身子金貴,笑着對金籬道,“人家都伺候那位兄臺這麽久了,要真是肺痨早就染上了,更何況不是還有阿碩嗎?我又不是什麽嬌貴的小姐,不用怕……”看見金籬為難的神色,他又加了一句,道,“你別告訴家裏頭那位就行,他不會知道的。”說着推門就進去了。
一臉無奈的金籬只好跟着進去,心想主子真當家裏頭那位是這麽好應付的嗎?他不僅派了人在暗中保護,而且主子每天做過什麽見過什麽人他都一清二楚着呢!
金在中進了屋裏,頓時聞到了屋裏濃重的藥味,他用手在鼻尖前揮了揮,以驅散那股味道。走到床前,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躺在床上,他面目清秀,甚至可以用五官精致來形容,只是瘦得很,兩邊臉頰都沒什麽肉。現下似乎發燒了,因此雙目緊閉,滿臉通紅,嘴唇都豔紅豔紅的,仿佛塗過朱似的。
他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現他燒得厲害,心下頓時起了憐惜之心,這個少年這麽小的年紀就一個人離了家出來,身邊還只有一個年紀更小的書童,怪不得病成這樣。他轉頭對那書童道:“你去打點涼水來,快去。”
“诶!”書童應了,忙下去打水,很快又打了水端上來。
金在中把布巾放進去,正要動手,就又被金籬攔住了:
“主子,怎麽能叫你伺候人,我來吧!”她家主子的手金貴着呢,怎麽能幹這種伺候人的活,更別提讓九皇子知道了!
“不妨,小事而已。”金在中執意要自己來,很快就絞幹了布巾,給那少年擦了臉,又在盆裏洗了一遍,然後把布巾折好了敷在他的額頭上,正要收回手,那少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口裏喃喃叫道:
“娘,別走,娘,不要丢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