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相國寺祈福之雪恨(上)
翌日是正月十一,是大日子,因為皇帝會來相國寺。
懷慶帝上完早朝,就與幾位皇子以及皇室裏的幾位王爺世子一起來了相國寺,皇後領着一衆人給他行禮後,便各自散開了,不過,相國寺的後面設了箭場,懷慶帝要去看幾位皇子和世子比賽射箭,因此不少人也都跟着去了。
衆人散去,金在中落在後面,鄭允浩便跑過來興沖沖地對他道:“皇子妃,你去看我射箭吧?我箭術可好了,例無虛發!”
金在中笑笑,給他攏了攏勁裝的領子,道:“我答應了蘇大哥一起去陪小世子,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鄭允浩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撅着嘴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在金在中臉上偷了個香。
這一幕完整地落在了一直關注着鄭允浩的慕蘭熙的眼裏,她嫉妒得要發瘋,一只手緊緊地攥着帕子,雙眼狠狠地瞪着金在中——
都是金在中,都是金在中,如果沒有金在中,允浩就會喜歡自己了!自己可是京都第一美人啊!那些男人,哪一個不是見到自己就神魂颠倒的?金在中這個賤人,該死的賤人!
她正如此想着,一旁的婢女浣秋問道:“王妃,我們是去箭場還是回廂房?”
她看着金在中遠去的背影,惡狠狠道:“當然是回去了,我要找機會弄死金在中這個爛貨!你還杵着做什麽,作死啊,還不快扶我回去!”
浣秋頓時吓得把頭低得更低,她的主子雍王妃看上去溫柔美麗、出身高貴,可實際上心腸惡毒又嬌縱任性,對她們這些下人動辄打罵,打死的都大有人在。她想了想,又壓低聲音道:“可是王妃,那人還混在侍衛中,若不趕緊辦了,恐怕會出事。”
“我當然知道!所以等下你有機會就下手,懂了嗎?!”慕蘭熙說着,和浣秋回自己廂房。
在路過連廊的時候,她遠遠地看見金在中和蘇錦往西廂房走去,遇見了回東廂房的姚梓嬈,姚梓嬈微微笑着朝兩人福了福身行禮,金在中便也微笑着扶她起來,三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然後就各自離開了。
她對此很是不以為然,在心裏罵道:“真是物以類聚,爛貨和爛貨爛到一起去了!”
她回到廂房裏,只見皇後身邊的女官綠汀正等着,說是有東西賞賜,要叫幾個人一起去領,她便叫了跟随來的兩個侍婢采春、鳴夏跟綠汀一起去了。
廂房裏靜靜地燃燒着檀香,一股幽谧的香氣漸漸地發揮出來,萦繞在四周。
慕蘭熙突然感覺自己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便不耐煩地對浣秋道:“你去外面守着,我在廂房裏小睡一會兒。一個時辰後你再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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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浣秋合上門,恭敬地在外面守着。
沒過一會兒,姚梓嬈的婢女爾容走了過來,陰陽怪氣地對浣秋道:“喲,浣秋姐姐看門呢?”
浣秋自然聽得出來她在罵自己是狗,氣得滿臉通紅,道:“滾開,王妃正在歇息,若是吵醒了你擔待得起嗎?!”
“哼,浣秋姐姐,我可是好心好意來報信的。”爾容語氣滿是憐惜,臉上卻是幸災樂禍的表情,“你家的那誰啊,我剛剛可看見他和七皇子妃的婢女在一邊拉拉扯扯呢!”
浣秋和雍王府的一個侍衛好了很久了,是下人們中間公開的秘密,這次這個侍衛因保護王妃和側王妃也一起跟着出來了,只是沒有進內院,只在外院。浣秋沒想到竟被外府的人挖了牆角,在心裏直罵人,不過她知道爾容沒那麽好心,便在面上還裝作一副鎮定的樣子道:“你不必唬我,我才不會信!”
爾容聳了聳肩,道:“你愛信不信,主子要讓我陪她去誦經呢,我先走了。”
見爾容走遠,浣秋不由得心焦起來,爾容向來忍不住,這一次的事一定是真的,所以她才巴巴地跑來幸災樂禍!不行,她得去找他!反正王妃要睡一個時辰,自己在一個時辰裏回來就行了。
這樣想着,浣秋看了看內室,一跺腳一咬牙,轉身離開了。
躺在裏面的慕蘭熙突然覺得身子越來越熱,喉嚨也越來越幹,渾身都像燒起來了似的,她對着門口叫道:“浣秋,浣秋!”
外面卻一點回應也沒有。
“這小賤蹄子,不知道又跑到哪裏去了!”她罵了一句,突然卻聽到門“吱呀”一聲開了,她還以為是浣秋進來了,訓斥道,“賤婢,又去哪裏了?!快給本王妃倒杯茶來!”
來人卻是一個侍衛打扮的男人,長着一張極為普通平凡的臉,此刻正笑得露骨地看着她:“王妃娘娘,聽浣秋姐姐說您寂寞難耐,叫我來陪陪您……”
慕蘭熙聽到這污言穢語,忍不住從床上掙紮起來,想要訓斥他,卻猛然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暈,渾身都竄起一股熱情來。
那男人見她一臉迷離難耐的樣子,以為她默認了,頓時咽了口口水,大步走到她床邊,一把将她壓在身下。
慕蘭熙雖有一些意識,卻完全無法抗拒對方,因為她感到自己急需男人的撫慰,想被男人狠狠的疼愛一番,而且她聞到了身上的男人的味道,那味道與她曾在鄭允浩身上聞到過的一模一樣!如此,她便完全不反抗對方,不僅任由對方對自己為所欲為,還忍不住回應對方。
房中頓時一片春色。
沒過一會兒,丹妃因為身子不适,與幾個侍婢一起回了東廂,此時東廂幾乎沒人,因為所有人都去箭場了,因此東廂十分安靜。然而在經過雍王府慕蘭熙的廂房時,丹妃忽然聽到房裏隐隐傳來古怪的聲音,再與侍婢仔細一聽,頓時臉紅了白,白了又紅,忙低聲對侍婢道:“快去通知陛下和皇後。”
那侍婢忙慌慌張張地去了。
皇帝與皇後正在看幾個皇子和世子射箭,突然見丹妃的貼身侍婢慌慌張張地來了,對皇帝身邊的胡連貴耳語了幾聲,胡連貴聽了也吓壞了,忙對皇帝低聲禀報了。
皇帝聽了,氣得臉上變了好幾種顏色,還十分不悅地看了鄭允逸一眼,随即開口道:“你們繼續,朕與皇後有事,先走了。允逸,允清,允浩你們來!”
說完就急匆匆走了,惹得衆人都一臉狐疑。
可是皇帝一走,突然聽見一個聲音說:“聽說有女眷和野男人在廂房裏偷情呢!”
這一聲來得突然,也不知道是誰說得,只是這句話好比在油鍋裏滴下的一滴水,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想來皇帝獨獨叫走三位皇子,偷情的人必然是幾位皇子妃了,這麽一聯想,不少女眷都好事地跟着去了,另外幾個男眷也只好跟着去了。
皇帝帶着一行人匆匆來到東廂房,只見丹妃和兩個侍婢滿臉通紅地守在東廂院門口,見皇帝和皇後來了,忙行禮道:
“陛下,就是中間那間房,那、那兩人……還在裏頭呢!”
懷慶帝眯起眼睛,回頭看了一眼一頭霧水的三個兒子,語氣不善地對為首的鄭允逸道:“允逸,你自己去!”
鄭允逸被點了名,還有些疑惑,但皇帝說了,也不能不照做,只好蹙着眉走向那間房,他越走越近,卻越來越感到不對勁,因為他也聽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聲音,他頓時怒氣攻心,連拳頭都握得咯咯響,他大步走過去,“砰”一腳踹開了門,只見床上兩具赤條條的身體正交纏在一起,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而那女人的聲音,顯然是他的王妃慕蘭熙,只聽得她正煽情地叫着:“允浩,用力,我好愛你,好愛你……”
聽到此處,皇帝的臉頓時更黑了,皇後的臉則白了又青青了又白,鄭允清和丹妃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一旁的鄭允浩,只見他黑着臉蹙起了眉,轉身就想走,卻似乎看見了什麽,愣住了。
原來不少人都匆匆趕來了,他們都聽見了這句話,而站在角落裏的,正是他的皇子妃金在中!
他大步過去,拉住金在中的手,急聲道:“皇子妃,你聽見了什麽?你聽見了什麽?”
金在中蒼白着臉,笑道:“我什麽也沒有聽見……我,我和世子妃來找安康王妃,玉兒,玉兒他一直哭……”他語無倫次地想解釋什麽,可是越是這樣,就越是什麽也掩飾不了。
衆人都滿臉同情地看着他。
鄭允浩心疼地一把摟過他的細腰,和他一起走到皇帝面前,随後他跪在皇帝面前,努力壓抑着怒火道:“父皇,我不知道四嫂為什麽要這樣做,可我對皇子妃一片真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我若與四嫂有染,父皇你今日就将我打死在這裏,我若吭一聲就證明我對皇子妃不忠!”
金在中忙也跪了下來,拉着鄭允浩的袖子動情道:“殿下你何必如此,在中信你,在中信你!”
懷慶帝見兩人如此,更何況現在人這麽多,瞞也瞞不住了,便道:“起來吧,朕自有主意。”
金在中忙扶着鄭允浩起來,站到了一邊。
此時房中二人已經被抓了,慕蘭熙被押在房裏,那男人衣衫不整地被押到皇帝面前,已經吓得臉無人色了,口裏不斷地求饒道:
“陛下饒命啊,小的什麽都不知道,是王妃叫小的來的,小的不敢不來啊!”
“哦?”懷慶帝眯起眼睛,挑起了眉,道,“王妃是怎麽說的?”
“王妃派了她身邊的浣秋姐姐來找我,說王妃寂寞難耐,叫我去、去照顧她……”他說着,忙不疊地叩頭道,“王妃剛剛一直叫九皇子的名字,也許,也許是把小的當九皇子的替代品,是王妃有需要,小的不敢不從啊!”
此話一出,衆人當即嘩然,原來是慕蘭熙單戀九皇子,得不到就找個替代品,還膽大到在祈福的時候與這個下賤的男人偷情,真是不要臉!
一旁的金在中頓時緊緊抓住了鄭允浩的袖子,鄭允浩愛憐地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溫柔地摟住了他的腰肢。
“簡直滿口胡言!”慕皇後厲聲喝道,“蘭熙怎麽可能把你當替代品,你這樣一個下賤的男人!說,你到底是誰指使來陷害蘭熙的?”
懷慶帝聞言,雙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慕皇後。
金在中仍一臉受傷和委屈的模樣,只是心中不斷地冷笑,慕蘭熙做出這種事情,鄭允逸被戴了綠帽子,一定恨不得撕碎她才好,才不會救她,也只有皇後這個姑姑才會出手幫一幫了。不過聽她的話中之意,似乎是想把事情扯到鄭允浩身上來呢,只是她的居心在皇帝眼裏,無疑是自尋死路——他的一個兒子已經被戴了綠帽子,這個女人竟然還想把他的另一個兒子牽扯進來,簡直就是居心不良,其心可誅!
那侍衛聽了皇後的話,忙辯解道:“皇後娘娘,小的真的是王妃帶進來的啊!若不是她帶小的進來,小的怎麽可能裝成雍王府的侍衛進來?若是不信,盡管把王妃身邊的浣秋叫來對質,小的也是實屬無奈才被帶進來的啊……”
“去把浣秋帶來!”皇後高聲命令道,馬上便有侍衛将浣秋帶了上來。
浣秋去找她的相好,卻沒找到,再回來時,只見皇帝皇後和一大群人站在這裏,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上前一問才知道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正想逃跑,卻被人捉住了押到了帝後面前。
“這個男人是蘭熙叫你帶進來的嗎?”皇後說着,滿眼警告地盯着浣秋,又補充道,“浣秋,你應該知道,攀誣王妃,可是誅九族的罪……”
浣秋哪裏知道該怎麽說,因為這個男人确實是自己主子偷偷帶進來的,可是帶來是用來制造九皇子妃金在中與人偷情的呀,怎麽會變成自己主子與他偷情通奸呢?!現在這個情況,無論怎麽說都是錯啊!
見她不語,懷慶帝氣得一腳踹過去,将她踹倒在地,語氣陰冷道:“照實說來,說!”
懷慶帝本就帝威十足,現下怒極,自然更令人生畏,浣秋又被重重踹了一腳,頓時又怕又委屈,低聲啜泣地說道:“是,是王妃帶進來的,可,可是……”
皇後聞言,氣得恨不得上前抽她幾個耳光,正要叫人帶下去,就聽皇帝冷冷地質問道:
“可是什麽?!”
浣秋吓得一哆嗦,忙道:“是,是,他是王妃帶進來,本來,本來想……”她說着,哆哆嗦嗦地看了一旁的金在中一眼,又連忙低下頭去,道,“本想用來陷害九皇子妃的,制造九皇子妃與人偷情的假象陷害他,王妃一直喜歡九皇子,在閨中就喜歡九皇子……可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奴婢知道的全都說了,請陛下饒命啊!”
浣秋話音一落,衆人鄙夷的目光不禁又加深了幾分,看向金在中的眼光也更添幾分同情。一旁的鄭允逸一直鐵青着臉,就差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