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厲寧策聲音又輕又低, 離得遠的人根本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但這不妨礙此刻所有人都安靜了,所有目光或張揚或掩飾地望着這兩個人。
認識這麽久,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厲寧策這麽主動。
游戲手柄遞到了人家面前了!那可是不容拒絕的邀請。
“試試就試試。”柴漾被他認真的語氣撩得興致乍起,然後接過手柄, 熟悉起雙人模式的操作來。
一旁有眼力見的讓出單人沙發給柴漾,她轉頭看厲寧策;“厲總坐?”
厲寧策神色淡淡,“沒事, 你坐。”
柴漾沒再謙讓,她本就喜歡游戲時使用最舒服的姿勢狀态,順勢坐進沙發裏,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皮筋發圈,把頭發利落地盤在腦後。
鬓邊幾根長長的碎發挂在耳邊。
他低頭看她:“我開始了?”
柴漾擡手把碎發別在耳後:“嗯。”
游戲應聲開始, 兩人瞬間進入各自操控的角色。
袁墨站在樓梯上看了好久, 轉身走到開放式廚房, 環住羅姍,從她手裏接過水果刀,幫她整理果盤。
“怎麽不叫阿姨來?也不知道叫我。”
羅姍偷偷打了個哈欠:“太晚了, 讓阿姨好好休息。”
袁墨趕她:“客廳玩去。”
羅姍:“我不玩游戲的呀,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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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墨輕笑:“沒讓你玩,去看老三帶妹比單純玩游戲有意思。我跟你說, 袁绛就是沒本事,不知道把握機會。你看厲寧策,鐵樹百年都不開花,一開花就跟孔雀似的, 恨不得把花開給全世界看。”
羅姍靠在廚房中島臺上, 刷了兩下手機。
這群精英死黨的群裏正在刷屏。
【???】
【以為是三哥帶妹飛, 沒想到柴總根本不需要?】
【我去!剛剛那個神配合你們看到了嗎?】
【不是吧?他倆全程都沒講過一句話,剛剛那波怎麽配合上的?】
【艹,我看錯了嗎?雙人模式的紀錄被他倆破了!?】
有人悄悄錄了一小段視頻發在群裏。
兩人神情專注地盯着屏幕,眼神和腦袋偏移的同步率堪稱百分之百,明明需要很迅速的操作節奏,兩個人臉上看不出一點緊張感。
【講個笑話,當初我和我前女友因為一起玩這個吵了一周……】
【各大博主測評不都說這不适合情侶玩嗎?】
【也沒說錯啊,他倆本來就不是一對吧?】
【@程直,聽說他倆是在你家射擊場認識的,啥情況啊都不告訴兄弟?】
程直揉着肩膀從廁所出來,看着手機裏的消息,嘴角扯了扯;【你們就知道@我,不@老陶?別忘了策哥還在群裏,來得及撤回嗎?】
【……】
羅姍拉着袁墨看聊天記錄,笑得前仰後合之際,柴漾放下了手柄,揉着手腕,整個人目光放空,有些走神。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厲寧策配合過了。
剛才一局普普通通的手柄游戲,不是他們當年玩的,卻比他們當年還要默契。
她只是聽見他晃動手柄的聲音,就好像能猜到他下一步的動作,用游戲行業的話說,這好像是某種頂級預判,無聲的默契。
回過神,她擡頭看厲寧策。
他正慵懶地靠在她的沙發扶手上,似乎在回着消息。
群裏的人,同時也是在座的人,或是輕輕咳嗽掩蓋他們沒有辦法撤回的消息,或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稱贊兩人的配合,都向柴漾投去好奇的目光。
與袁墨與羅姍關系匪淺,是非晚科技的老板,聽說和程直也有業務往來,還和厲寧策有着如此頂配的默契……這個突然出現在凜北圈子裏的女人,極大地引起了他們的興趣。
柴漾一邊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邊和他們打太極。
在她的合作項目有進展前,她都不會明說,想來這些手眼通天的少爺們也或多或少有自己的渠道能探聽到一些消息。
聊着聊着,就有人聊起她的創業經歷。
“在那邊創業的本金可不小啊。”
柴漾笑了笑,看上去問的本金,實際上他們想知道她有多殷實的家境,夠不夠得上凜北這麽大的牌桌。她笑笑說;“本金也是剛上大學那會兒從小少爺們身上薅出來的。”
最開始是有一些纨绔富二代找她修改論文,再後來付費讓她代寫作業,她不做消耗信譽的活,費盡心思把代寫作業變成了短期突擊和考前輔導,後來又變成給國內申請海外的留學生做文書指導。
她全是靠口碑接單,攢了不少人脈也結識了不少朋友。
最初那兩年,她幾乎日日夜夜泡在圖書館裏,為了攢這點老婆本,不只是她自己的專業,其他專業的講義和書籍也啃了七七八八。
與此同時,她還每周定期給她同學的弟弟妹妹教中文,兼職工資也沒有斷過。
但她沒說那麽具體,只一帶而過地說了自己做校園兼職攢下了錢,在大三第一次創業遇到了好的伯樂。期間休學了一年,在伯樂帶領下創業飛了很多地方,漲了不少見識。
一年後她把學分壓縮,近乎極限地修完了剩下的所有學科,提前畢業後開始了第二次創業之旅,這一做就做到了現在。
她不知道,在厲寧策他們的群裏,有人邊聽邊說:【這要換了你們不得買通稿好好吹自己一波?】
【等着,我去問問我美國的朋友,萬一吹牛逼呢!】
【省省吧,真的假不了,在這麽多人面前撒謊?】
【我剛問完我妹,說就是她學姐,只是不知道她中文名罷了。】
有人盯着手機問:“我記得之前誰家好像專門空運了什麽當季荔枝過去追求妹子,不會是給你的吧?”
“不知道。”柴漾眼中毫無波瀾,“我記人記得慢,以前有人追我的時候,我希望他們都應該來段才藝展示才好。”
在這群人面前,她暫時沒有開啓自己的毒舌嘲諷。
內心其實想問他們,不會真有人覺得光憑私人飛機空運荔枝就能追上她吧?
厲寧策在群聚的場合一向話少,他懶得給他們眼神,見柴漾沒有繼續玩的意思,他随手就把手柄遞給了另一個人,自己随意靠坐在沙發柔軟的扶手上,目光虛虛落在柴漾的發尾。
她轉頭時,盤起的頭發偶爾掃到他的手臂。
那一撮細軟酥麻在他皮膚上激起一陣波瀾。
柴漾聊到中途,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拿起手機就看見遠在美國的袁青給她的消息轟炸。
原來是有聰明人順着她和袁墨的相熟摸到了袁青那邊。
袁青然看上去吊兒郎當,關于她的事情他往往非常靠譜,不多說任何一句話。他一邊給他發着截圖,一邊來邀功。
柴漾認真謝過,下意識繞了下腕關節。
回他;【你最好祈禱公司業績好,這樣你才能有滿意的分紅。】
回消息回得過于專注,一條毛巾遞到她面前時她竟沒有反映過來。
“手還不舒服嗎?”
厲寧策把熱毛巾輕輕搭在她修長的手腕上,白皙的手腕好像輕輕松松就能圈住似的。
“還好。”柴漾順着他的動作扶着毛巾,和他離開的指尖在空中交錯,靜默了片刻,幽幽道,“不去和他們聊天,特意來廚房找我,你可真是壞心眼的家夥。”
換了誰都要猜測他們之間的關系,可以說是平添一重誤會。
厲寧策深深看了她一眼;“生氣了?”
柴漾靠在冰箱上,迎上他的目光,笑道:“當然不會。”
其實他們都清楚,這個誤會持續不了多久,等他們戰隊組建完成,正式官宣,她與厲寧策之間的工作關系就會光明正大地展示給所有人。
誤會總歸是會解除的。
厲寧策的目光落在她唇角淺淺的酒窩上:“讓你為難才叫真的壞心眼,我這不算。”
他看她分明享受其中。
柴漾挑了挑眉。
厲寧策說的不錯,同樣是引起誤會的行為,換了別人會被她厭棄,但如果這個人是他,她不僅不會排斥這種額外關心,反而會享受這樣心照不宣的暗流湧動。
對,沒錯,她就是雙标。
“那你這算什麽?”她反問道。
厲寧策想了想,回她:“可以說,算一種讨好。”
方才圍觀柴漾在他們一衆朋友之間游刃有餘的交流,他就能感受到所有人對她的态度變化。她的出色與絕色足以讓凜北這群狩獵者蠢蠢欲動。
別人每和她套一句近乎,他都會生出幾分危機感來。
另一方面,柴漾從來都不是苦苦追尋他人垂愛的類型。
她完全有獨立于世的自信與底氣,因此她從不把任何特殊對待歸結于別人對她的青眼有加,相反,她太清楚自己的驕傲之處,清楚地知道她自己的價值,知道自己值得被人關注和在意。
她有自己的事業,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而活着。
她也不是凜北闊少們的金絲雀和菟絲花,同樣,他們一擲千金的哄人手段在她這邊幾乎毫無用處。
她只需要專注做她自己,就有無限愛意朝她奔湧而來。
而他只是比那些人更早認識她,更了解她。所以他只能利用他僅有的優勢,讓他和她眼中的其他人有所不同。
他讨好她,讨一個人間獨一無二的對待。
他啓唇說出“讨好”二字時,柴漾心尖顫了顫。
“我覺得。”她歪頭看他,“你好像真的知道怎麽能讓我快樂。”
壞心眼的家夥,每一句都踩在她的心弦上。
“我一直都知道。”厲寧策低聲說,“伸手。”
她不明所以地攤開掌心。
一串鑰匙穩穩落在她手裏,兩個千萬豪車的鑰匙一左一右挨着。
“和袁墨說一聲,去車上等我。我等會兒下來。”
柴漾張了張嘴,有些無語;“咱就是說……有必要把搬家這件事搞得像幽會嗎?”
厲寧策擡手輕輕戳了戳她淺淡的酒窩,一陣淡淡的清香缭繞。
“別說,我還挺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