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官方賬號和戰隊官網都沒放過多你的個人信息哦,發出的合照我都讓人審核過,根本看不見你好嗎?而且線下賽你也沒來過現場,媒體也不可能拍到你。就連基地訪問人員也是要審核信息的,應該不會有人來我們戰隊做這麽無聊的事情吧?”
安娜的語音電話打來時,柴漾剛結束線上會議,和國內的科研合作方溝通完之後的項目進展,仰躺在椅子上,用拇指按壓着太陽穴。
手邊的紙上還寫着凜北市某位大學教授的聯系地址。
“啊?”她茫然地反應了兩秒,終于意識到安娜在說什麽,“你可真自信,我建議你可以管理一下電競媒體的審核和訪問。”
畢竟徐敬都能僞裝成草莓TV的人進來,戰隊基地的門禁管理實屬令人堪憂。
“到底發生什麽啦?”安娜的中文和剛認識時相比突飛猛進,不知道是不是和她對象待久了,句句都帶了點嬌嗔,“是不是有人騷擾到你了?”
“沒有沒有。”
只是有人挖牆腳挖到你眼皮底下了。
她沒說什麽,心裏卻松了一口氣。
其實,簡短地約定下見面時間後,便沒空去想那位已經躺在她列表很久的總裁先生了。
最近公司的事情紛雜,即使在投資人和合作方之間奔波了很久,洽談的幾個合作項目也都受到不少阻礙,團隊已經開了幾輪會議,希望能将重心逐漸往國內轉移。
如果不是安娜這通電話,她差點都忘記了先前讓她有一瞬心驚肉跳的懷疑。
柴漾低低應了一聲,抄起手機,起身走到床上,直直倒下,埋在被窩裏打了個哈欠。
安娜好奇地打破砂鍋問到底:“難道有仇家在追你嗎?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沒有的事,你的想象力可以收斂一點。”
她只是懷疑厲寧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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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轉念一想,當初他們也只是在游戲和企鵝上有聯系,沒有交換過照片,也沒有互通過個人真實信息,她單方面得知他的情況也只是源于意外。
既然如此,他怎麽可能将一個面都沒有露過數據分析師和多年前的網友聯系在一起呢?
柴漾覺得自己可能有些草木皆兵了。也許是單方面的信息透明,讓她先入為主地産生了錯覺。萬一,萬一現在厲寧策的行事作風就是這麽有親和力呢?
腦海裏閃過當初在游戲裏被他抓住弱點大肆打擊、最終毫不留情擊殺的場面……
她又陷入了沉思。
算了吧,這個人和親和力根本不搭邊。
“好吧,不過你怎麽這麽晚還沒有睡?”安娜笑着轉移了話題。
“剛開完會,有時差。”她又慵懶地拖長了一個哈欠,“你呢?美容時間都過了吧?”
安娜嬌氣地哼了一聲:“親愛的,你是不是沒看UY的小組賽,連結果也不知道?”
柴漾張了張嘴,連忙睜眼調出了賽事信息。
“啊呀,死亡之組逆風出線,恭喜。”她揶揄道,“帶他們吃夜宵去了?”
安娜哭着抱怨:“差點就不想給他們帶吃的了!小組賽輸的那場你不知道吧,聽說還內讧,根本沒眼看,氣得我回基地給他們單曲循環你的罵人語音。”
柴漾:“……”
年輕人,多正常。
她和屠神、雨落當年不知道在游戲進行中吵過多少架,誰能想到暴脾氣屠神後來被玩家和粉絲票選為最成熟穩重的戰隊隊長呢?
時間會讓人成長的。
“不過小組賽出線我已經很滿足了。”安娜在電話那頭給她抛了個吻,“你功不可沒。”
“我只是錦上添花。比賽期間有專門的分析師輔助,我可不敢居功,是他們肯努力。”
安娜那邊掀起了一陣歡呼聲,想來是在為出線而慶祝。
UY的目标本就定得低,第一次進世界賽,還抽簽抽到的“死亡小組”,能頂住群雄荟萃的小組賽壓力達成出線目标,已經是不可多得的進步了。
她聽着歡呼聲,垂下眼眸。
沒再多說,寒暄兩句便結束了通話。
空蕩蕩的房間瞬間寂寥了下來。
柴漾随手掃過賽事官方新發出的淘汰賽通知,滿是困意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清明。
雨落和屠神所在的戰隊——Vix和TMT,淘汰賽居然分在了同一個半區!
昔日的隊友如今以教練身份效力不同的戰隊,這意味着他們還沒有走上決賽的舞臺就要先狹路相逢,對抗其他賽區的隊伍前不得不送先走一個。
太殘忍了。
她草草看了一眼兩人所屬戰隊的小組賽數據和結果,不禁皺起了眉。
無論是地圖的選擇還是團隊角色的配置,都不像是雨落的手筆,輸掉的那幾場也和雨落指導下的一貫風格不太一樣。
她沒有來得及細想,忽然彈窗收到一條消息。
切出去看了一眼,居然是厲寧策。
他貼了一張UY今天比賽勝利的截圖。
厲寧策:恭喜。
柴漾回得也官方:謝謝。
上方的姓名立刻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她呼吸緊了一下,不知道這樣的對話之後他還有什麽能夠說的。
厲寧策:助理告訴我,我們定的見面時間是決賽日上午,您真的方便嗎?
柴漾也愣了一下,她只是看了自己的工作日程表确定的,并沒有想到居然定在了決賽當天。
而勵雲這邊因為并不知道她和UY的合約已經到期離職,還在擔心她因為忙于決賽而推脫。
柴漾:您放心,我抽得出時間,和戰隊日程不沖突。
對面頓住,過了一會兒回她:不是這個原因。
厲寧策放下手機,将屏幕轉給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看,眼角有些冷淡。
駱禹,也就是游戲ID雨落的男人,低眉瞅了一眼,忍俊不禁:“我們小晚哥看上去好像沒怎麽變啊,從來不知道替自己着想,不知道心疼自己。”
厲寧策分明是擔心這個時間過于敏感,萬一被她發現和其他俱樂部接觸,會給她帶來不好的風評和影響。
“哎,誰讓她從來也不在乎自己的風評呢。”
他看向立在床前清俊挺拔的男人,不由在心裏替柴漾捏了一把汗。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消失這麽多年,還有個網戀對象心心念念呢?
他沒來得及替柴漾說些什麽,護士就敲開病房的門,提醒他該化療了。
駱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厲寧策。
“那我先走了。”厲寧策從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垂挂在手臂上,“你有什麽想說的需要我轉達她嗎?”
“太多太多了,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話想問她。”駱禹苦笑了一下,最後只是小聲說,“其實我一直想替她拿一個世界冠軍。”
“知道了。”
厲寧策點頭,轉身往外走,卻在離開的時候被叫住。
“厲總!”
他回頭,看見駱禹消瘦的臉龐,和一圈一圈纏着的紗布。
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還是……什麽都別說了吧。”
世界賽按部就班地打,柴漾總是在忙到深夜才會想起,抽出時間來個結果。
沒曾想,自己居然在決賽前被安娜轟炸了。
原本安娜以為,成為北美賽區最後一支晉級世界賽的黑馬隊伍,已經是他們歷史最好的成績了。
可誰能想到,他們連淘汰賽居然也頑強地挺過去了!
讓安娜更沒想到的是,淘汰賽的成功讓他們士氣大增,半決賽又險勝歐洲強隊,成為歷年闖進總決賽的隊伍中,資歷最淺的一支。
決賽,離勝利的獎杯一步之遙!
而UY要對戰的,雨落所在的戰隊Vix。
柴漾手肘搭在車窗旁,在去赴約厲寧策的路上。
一路上,袁青都在炫耀着自己那張絕佳位置的決賽門票。
柴漾沒理他的嘚瑟,但凡和安娜交代一句,她就能直接以工作人員的身份進入後臺。
“我感覺那群小朋友還挺喜歡你的,Leo最近每次賽後采訪都要提到團隊,只要不明說的,恐怕一律都是你。”袁青揶揄她,“這群弟弟裏就沒有你看得上的?”
柴漾斜了他一眼:“我對弟弟沒興趣。”
“你就說你對誰有興趣吧。”
“好看的,成熟但不顯老的,聰明的,不意氣用事的。”柴漾掰着指頭一秒接話,而後頓了頓,“還不能禿,頭發要多。”
袁青撇撇嘴。
他一個字兒都不信。
他都快忘了柴漾可是個冷心冷眼、滿嘴沒有一句真話、無數藝名走天下的流氓騙子。
她一旦決定離開,幾乎沒有任何人能挽留。
他猜測,等決賽一結束,她的工作號就會立即注銷,工作用的游戲帳號估計直接還給俱樂部改密碼,從此查無此人。至于別人對她的感情,她根本不在意。
柴漾可是連他二哥那種神仙都沒追上的人。
從前,袁青真不覺得她能看得上誰。
但自從知道柴漾有過一個工具人網戀對象後,他開始覺得,能被柴漾看上的,必須得是有被她利用的價值。
瞧,目前對她來說毫無利用價值的勵雲總裁,都能直接被他約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裏。
太沒牌面了,您好歹在酒店會客室也行呀。
離譜的是,厲總居然還答應了!
袁青在路邊停了車,目送她進去,連忙打電話給今晚一起看決賽的朋友,提前約一波。
救命。
再和她待久一點,他就快忘了自己是個可以随便揮霍的富二代了!
打好的奶泡倒入杯中,褐色和白色漸次混合。
櫃臺前的人餘光看向斜前方的顧客,晃動着手腕,拉花的動作機械地宛如肌肉記憶。
她樣貌出挑,讓人不經意就給目光找了歇腳處。
她是這兩天出現在這裏的,大約是出差的白領,定時定點會來點一杯拿鐵。等待的大多時候,是在窗邊的位置低頭回消息,偶爾靜默地看向窗外。
被光芒勾勒,說不出的迷人。
她拒絕人的時候倒沒有那麽冷豔。
像個剛從烤箱裏出來的面包,眼角嘴角總是挂着熱騰騰笑意,坐在那裏笑着拒絕了無數示好的男人。
或許今天也是。
門上的鈴铛響起清脆的聲音。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朝她走去,修長的雙腿在她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那人周身散發着上位者的淡漠和冷意,仿佛屈尊降貴來到這裏,店內裝點的花葉都黯淡了幾分。
“109!”他按下取餐鈴,見她緩緩起身朝這裏走來,從桌上拿了支筆,根據訂單上的留言寫下“Crystal”,擺放整齊等待她自取。
轉身去做下一份訂單。
回頭時,卻發現是那個男人拿着號碼牌過來,拿走了那份精心雕琢的拿鐵拉花。
而遠處,明媚的女性站起身,微微仰着頭,眼角含笑着接過了咖啡杯。
厲寧策的視線順勢落在她塗着豆沙色的指甲,與正紅的唇釉和眼尾的淡紅交相輝映。
“Crystal?”熟悉的聲音在柴漾耳畔響起,聽不出喜怒,“不是Charlotte?”
作者有話說:
漾漾: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幾分像從前。
厲總:從前我不知道你這麽愛披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