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06
06
桑晚覺得聞野應該是看到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這個名字。
聞嘉逸的號碼是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存的,為了提醒自己不要接,她特意改了備注。
聞野估計是看到後,誤會了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桑晚想找聞野解釋,可是轉念一想,她需要解釋什麽?
又為什麽要跟聞野解釋?
聞嘉逸的電話沒有再打過來,但是半個多小時後,沈家那邊來電話了。
傭人阿姨秦姨說:“小姐,聞先生今晚七點來接你。”
“接我做什麽?”
“大概是知道了前幾天你過生日的事,特意——”
“好了我知道了。”
像聞嘉逸這樣日理萬機、忙到抽不開身的人,通常不會主動給桑晚打電話。
就算要找桑晚,他一般也都是讓助理聯系,今天卻反常地連着打了兩個電話。
所以沒等秦姨說完,桑晚就知道了聞嘉逸是什麽意思。
挂完電話,她給聞嘉逸發短信:
【聞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不必破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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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手機響了一聲。
聞嘉逸:【七點。】
“……”桑晚發覺聞嘉逸仿佛聽不懂人話,更聽不懂她的拒絕。
她想想,還是當面講清楚吧。
她可沒那麽多美國時間來應付他。
夜幕降臨。
沈宅庭院裏的樹木枯影重重,在明亮光線裏投下偏偏昏暗。
家裏很靜,只有秦姨一個人在。
桑晚回來後,先去樓上換了衣服,再慢吞吞地踩着樓梯下來。
秦姨早早地在樓下等她。
“外婆這兩天情況怎麽樣?”桑晚關心在醫院的老太太,問道。
秦姨說:“老太太好多了,老先生晚飯後去了醫院,估計一會該回來了。”
怪不得沒見到外公。
桑晚沒再問沈硯去了哪,反正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公司。
他也很無趣,一天到晚都是開會、開會、開會。
庭院外頭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估計是聞嘉逸到了。
桑晚走出庭院,聞嘉逸的司機正站在車邊等待,見到桑晚,恭敬地打招呼:“桑小姐。”
緊接着,打開了後座的門。
沈宅門口沒有路燈,只有兩盞紅燈籠在夜色中發着虛弱的光。
饒是光線不夠,桑晚還是看到了車內坐着的聞嘉逸。
都是一家人,但他跟聞野一點都不像。
聞野有少年人的清傲和冷然,不說話的時候褶皺很深的眼皮垂着,會顯得有距離感,有時還會像長刺的刺猬紮你一下。可他藏在尖銳底下的,是最純粹柔軟的少年心性。
而聞嘉逸呢,他的西服永遠熨帖,不留一絲褶皺。
大約是平日裏習慣了俯視別人,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倨傲又冷漠。
聞嘉逸的長相沒得說,桑晚可以給他打高分,可是他太有壓迫感,導致她對他完完全全沒有一點興趣。
桑晚坐進車裏,與聞嘉逸隔着一段距離。
司機也坐到了駕駛座上。
車子緩緩啓動,一直側目看着桑晚的聞嘉逸開口:“好久不見。”
“還好,不是很久。”
桑晚把敷衍寫在了臉上。
聞嘉逸倒是不在意,似是笑了一下,轉瞬即逝。仔細再看,又好像剛剛他并沒笑。
桑晚也懶得計較他到底笑沒笑,想着趕緊到目的地,然後甩開他。
現在車裏還有司機在,有些話不好當着司機的面說。
一路上,桑晚和聞嘉逸都沒再開口說話。
倒是桑晚能察覺到聞嘉逸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她身上,真是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吃飯的地方定在一家高檔酒店的頂層,一家具有法式風情的小衆餐廳。燈光暖黃,潔白的餐布上擺着精致的燭臺,透明玻璃花瓶裏兩支豔麗的紅玫瑰是這暧昧氛圍裏的點睛之筆。
在桑晚和聞嘉逸入座後,服務員第一時間送上菜單。
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夜景,桑晚轉頭看着,在看菜單的聞嘉逸擡頭問桑晚:“有什麽忌口的嗎?”
“沒有,随便。”
聞嘉逸很快點好餐,兩人面對面,相對無言。
四周安靜,燈光昏昏暗暗,桑晚突然發覺聞嘉逸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了許久,她不自在地用手指捂了一下,問:“看什麽?”
聞嘉逸神色自若,“沒什麽。”
然後他又問:“最近很忙?”
“嗯,有點。”
“怪不得這麽難約。”
桑晚心想,她不難約,只是不想見他而已。
“前兩天我不在江市,錯過了你的生日。”聞嘉逸不緊不慢說着,從西服口袋裏拿出一個方形鵝絨盒子,放到餐桌上,“這是送你的禮物。”
桑晚沒想到聞嘉逸會準備這個。
“其實不用的,我們也不是什麽特別熟的關系。”
頓了頓,她幹脆趁機說:“長輩們有意介紹我們認識,但是我覺得我們不是很合适。”
聞嘉逸很平靜,甚至還平靜地問:“哪裏不合适?”
“哪裏都不合适。”
這時,服務員送上聞嘉逸點的紅酒,她在桌子旁開酒,再倒入醒酒器,整個過程花費了幾分鐘。
而這幾分鐘裏,桑晚和聞嘉逸暫時停了剛才的話題。
等服務員走後,聞嘉逸出聲:“你交新的男朋友了?”
桑晚怔了一下。
還未回答,桑晚就見聞嘉逸指了指他自己的脖子,示意她:“這裏有吻痕。”
桑晚下意識碰了一下自己脖頸處,原來之前聞嘉逸在看這個。
這應該是中午那時候聞野留下的。
她照鏡子的時候沒注意,也就沒發現。沒想到聞嘉逸眼神這麽好,一下就能看到。
“我不介意你現在是否在和別人交往,反正會很快分手的,不是嗎?”
聞嘉逸這時是真真實實露出個笑,唇角輕勾着:“最後結婚的是我們,就行了。”
桑晚沒料到聞嘉逸會這麽說,她放下碰脖子的手,語氣認真幾分。
“我不會跟你結婚,我對你沒興趣。”
“聯姻不需要你是否有興趣,這不是戀愛,我們彼此只是各取所需。”
“……”
桑晚突然覺得自己跟他說話簡直就是徒勞,對牛彈琴。
她不想說話了,不想浪費力氣。
過了一會,服務員過來上菜,這回是個年輕的男生,看起來年紀不大,像兼職的大學生。
看着他,桑晚想到了聞野。
她思忖一番,對對面的聞嘉逸說:“前些天我看到一則舊新聞。”
聞嘉逸略微意外于桑晚主動跟自己提別的話題,于是順着話問:“什麽新聞?”
“就是一年多前,你大哥跳樓自殺的事。”
聞嘉逸的臉色不動聲色地變化着。
桑晚繼續說:“新聞上說你嫂子進了療養院,你的侄子失蹤,是真的嗎?”
她表現得一副很好奇的樣子,順便欲蓋彌彰地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關心一下你們家的事。”
聞嘉逸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悅,他早已學會将自己情緒掌控得收放自如,滴水不漏。
他說:“大哥死後,大嫂受了刺激,找心理醫生治療過。現在已經好多了。”
“我的侄子,現在在江大讀書,沒有失蹤。”
“你關心我們家,我很高興,但是亂七八糟的新聞還是不要看了。”
不知為何,桑晚的第一直覺是聞嘉逸在撒謊,但她沒有去拆穿。
聞嘉逸說的也對,聞野确實沒有失蹤,活得好好的。
只是活得很辛苦而已。
桑晚不再開口,沉默端起酒杯,心不在焉地抿着紅酒。
一餐飯很快結束。
桑晚同聞嘉逸從樓上餐廳離開,走到酒店門口,不約而同地停下。
聞嘉逸的司機已經早早在等在那。
“确定不需要我送?”聞嘉逸再次詢問。
他有良好的紳士風度,覺得這樣的夜晚,就應該送桑晚回去。
“不用,我朋友順路過來,我們還有事。”
“好,下次見。”
聞嘉逸不會讓桑晚為難,既然桑晚拒絕,他也就就此跟她告別。
來日方長,他并急于這一時。
司機替聞嘉逸開了車門,聞嘉逸往前走幾步,上了車。
車子逐漸遠去,聞嘉逸的臉隐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送給桑晚的禮物被退回來,還在他這。
他盯着看了一會,然後給助理打電話。
“查一下,桑小姐最近在跟誰交往。”
……
桑晚看着聞嘉逸的車離去,沒勁地撇撇嘴。
這餐飯真是無聊又壓抑。
她從随身的包裏拿出手機,給梁芮竹發消息。
梁芮竹說她快到了。
桑晚擡頭看了看酒店前的這條車道,決定到外面路口去等,免得科目二考了五次的梁芮竹把車開進來後再開不出去。
她把手機放好,順手攏了一下外套,往車道旁的小道上走。
這兒離路口近一點,不用繞路。
夜晚的風冷冰冰卷過,卷落幾片葉子,本身就已經光禿的枝桠上更顯枯零。
小道上沒有什麽人,能清晰聽到葉片發出悉悉窣窣的聲,以及前方垃圾桶的滾輪在水泥地面上摩擦的聲。
桑晚走了幾步,擡頭時候,停下了腳步。
推着垃圾桶往酒店走的人,擡眸看過來後,也停下了腳步。
他們相互看了幾秒,等桑晚回過神,正想往前一步靠近時,看到戴着口罩的聞野往後退了一步。
“別過來。”
“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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