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05
聞野猶豫了。
他竟然不敢松手。
竟然真的被桑晚威脅到。
或許他明白,如果他松手,桑晚就真的會頭也不回地走掉。
聞野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被桑晚吃得死死的,她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捏住他。
于是,在大庭廣衆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聞野繃着臉,反抓住桑晚的手,拉着她走出網吧。
夜還是深沉的,風也依然寒冷。
四周靜悄悄,暗色綿延至遠處,昏暗的路燈在巷子盡頭孤獨發着光。
聞野拉着桑晚走了好遠,直到走到巷尾,兩人被路燈籠罩,影子仿佛糾纏在一塊。
“我要去工作。”他停下,說着,垂着的眼眸落在兩人牽在一塊的手上。
昏昏黃黃之下,他竟有那麽一秒的恍惚。
可是很快,恍惚消失。
桑晚将自己的手收回,聞野手心仿佛空缺了什麽,悵然若失。
他沒表現出來,面龐平靜,将雙手揣進外套口袋裏。
“什麽時候過去?”桑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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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野:“現在。”
“那什麽時候結束?”
“中午。”
風起風落,桑晚松散的發絲随風顫動,有幾縷碰到鼻尖。
她伸手勾過,勾至耳後,然後從身上掏出車鑰匙,問聞野:“會開車吧?”
聞野微蹙着眉,看了眼車鑰匙,再看向她,默認。
“我等你。”桑晚把車鑰匙遞給聞野,“走吧,我喝酒了,不能開車。”
聞野卻站着沒動。
斜着落在水泥地面的影子被路燈拉得修長。
他問:“你确定?”
桑晚眉尾輕佻,洇着酒後一抹紅,“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還等着你一起切蛋糕呢。”
聞野黑眸輕微震蕩,本想問她“難道沒有騙過嗎”,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從她手中接過車鑰匙。
聞野早上工作的地方是一家面包店,他負責在後面工作間給顧客加熱牛奶、三明治、飯團等食物。
他把車停在店前面的停車位,解開安全帶的時候,仍不确定地問桑晚:“真的要在這等?”
桑晚一夜沒睡有點犯困,沒去回答聞野,反而手杵着腦袋,靠在車窗那,看着聞野即将進去工作的面包店。
天還沒亮,面包店裏的燈已經開了,幾個換上店裏工作服的年輕男女正在搬運東西。
見桑晚沒有出聲,聞野側着頭看她,在她要轉頭過來時,又極快地收回目光,将小心思藏于沉靜的聲音裏。
“你還是回去醒酒吧。”
說完,他就拉開車門,下車。
桑晚的視線追随着他,十九歲的少年,線條幹淨清朗,比梁芮竹昨晚開的那瓶酒還令人上頭。
桑晚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點醉了,不然怎麽會特意找代駕繞了那麽久的路,過來找聞野呢?
她揉亂自己的頭發,整個身體往後靠,酒意和困意逐漸襲上來。
車窗開了一條細縫透氣,桑晚靠着椅背就睡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因為酒勁還沒退,桑晚睡得很熟。
熟到甚至沒發覺有人過來打開了她這邊的車門,然後給她蓋上了一件外套。
天邊已經出現魚肚白,沉黑的夜色開始緩慢變藍,再緩緩退去,留下清冷的白。
風很靜,道路旁的樹木光禿禿的,新的樹葉還未長出來,可是已經春意料峭。
聞野給桑晚掖了掖蓋上的外套,修長手指擡起,想碰觸,卻在半空停住。
懸在那,如同他懸着的心。
過了會,他收攏五指,放下手,收斂着混亂的情緒,用極輕的力道關上了車門。
……
桑晚不知睡了多久,最後被刺眼的陽光弄醒。
今天天氣很好,太陽光明亮又溫暖,在快到中午的時候,恰好照射到桑晚這邊。
桑晚睜開惺忪的眼,感覺身上有東西,低頭一看,是一件黑色的外套。
幹淨清冽的味道鑽入鼻尖。
她想起什麽地轉頭,看向車窗外。
早高峰已經過去,面包店裏沒有很忙,桑晚看到聞野穿着黃色的工作服,戴着棒球帽,在擦店門口的玻璃。
他一直從天沒亮忙到現在?
怪不得網吧老板說他一天到晚都在忙。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背對着桑晚的聞野仿佛心有靈犀般回頭,看向桑晚這邊。
見桑晚已經醒了,他拎着水桶拿着擦玻璃的工具走進店裏,沒過兩分鐘,他又出來了。
聞野停在桑晚車窗前,還裹着紗布的手屈指敲了敲車窗。
等車窗搖下後,他遞進去一個三明治和一瓶牛奶。
然後什麽都沒說,轉身又進了店裏。
桑晚握着手中的牛奶,看着三明治,感受它們的溫熱逐漸滲透進自己皮膚。
末了,她輕輕勾唇,笑了笑。
中午十一點,聞野結束工作,換了衣服出來,見桑晚的車還在。
但是桑晚不在車裏,他給她披的外套,正孤獨躺在副駕上。
聞野不自覺往四周看,隔着一條馬路,他看到桑晚站在一家便利店前,擰開一瓶礦泉水。
午時的陽光在她背後,有那麽些灼他的眼,灼他的心。
他心跳的失序,就從她看到他,再朝着他走來開始。
聞野的眼睛沉得好似平靜無波,內心卻在瘋狂叫嚣。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第一眼就心動的人,後面無論看多少次,都還是會心動。
桑晚走到聞野面前,身高的差距讓她不得不擡頭看他。
她喃喃一句:“你長高了。”
比起去年見面,真的高了不少。
聞野沒料到桑晚會突然說這個,嘴唇抿了抿,說:“我這個年紀,長高很正常。”
“也是,你還小。”桑晚點着頭,直接對上聞野的眼睛,笑着問他:“我應該要有犯罪感麽?”
“……”
聞野大約知道桑晚指什麽。
于是他強調:“那個時候我已經滿18,成年了。”
桑晚笑意盈盈,眼睛從聞野腰線以下的位置掃過,說得意味不明:“能感受的到。”
“……”
桑晚還是帶聞野回了工作室這邊。
梁芮竹送的生日蛋糕被桑晚用來借花獻佛,最後沒來及打開就摔到了門口。
無人去管。
因為急躁和混亂的呼吸從那時就已經開始,穿過堆了滿地的攝影器具,一直延綿至樓梯,再延綿至二樓的卧室。
午後陽光從窗簾縫隙中鑽進來,在地板上落下虛虛幻幻的光影。
桑晚的背脊碰上床鋪的時候,覺得聞野這一年的時間,不止是長高了。他穿衣顯瘦,手指碰上他手臂,會發覺他手臂肌肉結實了很多。
也有可能是她沒接觸過別的男人的身體,總之,她對聞野是有那麽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沉迷的。
他的雙手撐在桑晚兩側,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少年人弓背時候,背脊凸起的弧度還帶着青澀的性感。
稍長的劉海被汗水打濕,瞳孔裏掩着光。
一滴汗從他額角流下,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到脖頸。
他們相互看着對方,微喘着氣。短暫的休息,眼裏難得只有彼此。
“你應該沒有女朋友吧?”桑晚不知怎得,突然想問這個。
聞野眼眸定定的,回答:“沒有。”
“像你這樣的男生,讀了大學,應該會談很多女朋友才對。”
“……我這樣是怎樣?”
桑晚見他認真,手指輕輕碰上他鼻尖的那顆小小的痣,眼睛笑着:“我是在誇你。”
聞野捉住桑晚的手,扣至到桑晚耳邊,呼吸有些沉重。
他此刻的眼神,濕漉漉的,像惹人疼愛的寵物狗。
“我沒談過女朋友。”
他緩慢将頭靠在她肩頸,克制又顫動。像狗狗蹭着主人,低啞的聲音透出幾分認真。
“沒牽過手,沒接過吻,所有的第一次……”
“都給了你。”
——
桑晚呼吸微頓,從四肢百骸傳來的酥麻襲卷她的大腦神經。
他的第一次都給了她?
是的吧,他第一次接吻,還是她教他的。
她可真會惹人堕落。
……
在兩人都快要被滾燙情潮沖昏頭腦前,桑晚先冷靜下來,決定先去洗個澡。
昨夜都在酒吧,身上還留着酒味,她不喜歡。
糾纏戛然而止。
聞野坐在床邊平複亂了的心跳和呼吸,等桑晚的空當,他拿起自己手機,給下午的兼職請假。
他确實挺忙的,一天到晚都有工作。
桑晚洗澡沒花很多時間,可是等她吹好頭發穿着睡袍出來,聞野卻已經穿戴整齊,預備離去的樣子。
“你去哪?”她不明地問。
聞野沒有面對桑晚,仿佛已然從适才的糾纏中抽離,像一陣風,來得猛去得快。現在,他的表情很淡,聲音很淡,情緒也很淡。
或者說,是根本沒什麽情緒。
“下午有工作。”他說。
“你每天都這麽忙?”
“嗯。”
停頓一下,桑晚說:“我送你吧。”
“不用。”
聞野拒絕,轉身要走時,與桑晚擦肩而過,眼睛始終沒有去看她。
幾步過後,他停下,欲言又止,最後說:“剛才你的手機好像在響。”
然後他就這樣走了。
桑晚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望着樓下。
聞野從她這出去,修長的背影落在午後濃郁陽光裏,她忽然覺得他好像越走越遠,且不會再回頭。
這種錯覺來得突兀,奇怪,究不清緣由。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桑晚去找自己的手機,找了半天,最後在床底下找到。
等她拿到手機,來電已經斷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有兩個未接來電,來電人都是:
聞嘉逸。
作者有話說:
換了新封面,好看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