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原本是想看看一直僵持在這裏的兩個人到底在幹什麽, 沒成想剛走近就聽見自家孫子在說什麽甲方,什麽權力,久經商場的老爺子能對這兩個字不敏感嗎?!當下肯定是要□□清楚的!
“……”看着不聲不響突然冒出來的老爺子, 祁承有一瞬間是慌張的, 大腦一片空白以至于不知道該找一個怎樣能聽起來不那麽離譜的理由,就在這時, 旁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男生走上前扶着祁老爺子的胳膊, 臉上挂着乖巧的笑容,
“就鬧着玩呢!”沈墨嘿嘿笑了兩聲,“主要是這樣的爺爺, 他不是把工資卡上交了麽,就是覺得自己交錢了就一直稱自己是甲方, 這不讓我明天陪他出去,說是行使他甲方的權利, 是這麽回事兒。”
他說着還掏出口袋裏當初祁承氣急了之後扔給他的銀行卡, 老爺子接過去看了看,帶着老花鏡的眼睛上挑瞥了站在旁邊一動不動的祁承一眼, 冷哼一聲,
“上交工資卡就能是甲方了嗎?”老爺子明顯是偏向沈墨的,眼一瞪拐杖一甩睨了祁承一眼,“還甲方,我看你, 連個乙都算不上,頂多是個丙!”
路人甲, 炮灰乙, 流氓丙……
這可真是親爺爺, 拐着彎兒地罵他。
牙齒輕咬下唇, 祁承看着眼前的男生将老爺子哄得哈哈直笑,沈墨一直都有這樣的能力,不用費什麽力氣就能夠額昂身邊的人喜歡自己,包括他……只是沈墨呢?
祁承看着男生微微有些出神,看似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很少有感情外露的時候,對方對他到底是什麽感覺呢?
有那麽一瞬間,祁承覺得自己簡直要蠢到家了,怎麽就想着用協議束縛男生呢?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算有協議,又能怎麽樣呢?眼底劃過一絲暗芒,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幾乎要将男人完全吞噬。
沈墨慢悠悠将老爺子送走,回頭見男人還站在原地不動,整理了下衣服朝着對方走去,“站在這裏幹什麽?”
“我……”祁承無聲動了動唇,不經意回頭瞄到大廳內,原本絡繹不絕的客人只剩下了寥寥的幾個,桌子上原本滿滿當當的吃食也被撤掉七七八八的了,頂上紅色的橫幅也被摘掉卷起放到一邊。。
像是應了那句話:熱鬧終将會被冷清所代替,掌心中留下了兩個明顯的月牙,祁承閉了閉眼睛:
“明天的約會……”
“幾點?”
“嗯?”聽到聲音的祁承一開始并沒有反應過來,怔愣了片刻之後像是從夢中驚醒,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Advertisement
“幾點?你不是說要去約會嗎?”男生雙手揣兜站在大廳與陽臺的交界線,光與暗交錯之中将他的眉眼映照得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心動。
跳得越來越快的心髒似乎在急速膨脹,煙花散盡依舊存在着震撼過後的餘溫,“九點,”祁承頓了頓之後接着說道,“我去公寓樓下接你。”
“好。”
沈墨答應得很幹脆,只是答應過後他又開始苦惱起來,作為母胎solo生活了這麽多年的他,一點兒戀愛經歷都沒有,周圍也沒有能夠給他提供參考價值的朋友,看着鏡子裏自己跟平常沒什麽兩樣的穿搭,沈墨沉默了,正巧這個時候薛慎打着哈欠從卧室裏出來,看見這人站在穿衣鏡面前一動不動還吓了一跳,
“卧槽!你幹什麽呢?!”
“我在想,”沈墨摸着下巴沉吟不語,餘光一旁正眯着眼倒水的薛慎,想着這二哈雖然沒談過戀愛但畢竟也追過人,死馬當活馬醫,開口道:“第一次約會,需要怎麽做?”
“噗——”一口水呈弧形從薛慎口中噴湧而出,反應過來像是看什麽稀奇動物一樣圍着沈墨轉了好幾圈,直到人開始不耐煩撸起袖子之後才跳到一邊好奇道:
“你要約會?和誰?祁承嗎?”
“不然呢?”沈墨翻了個白眼。
“厲害啊!”薛慎臉上驚奇的表情不亞于看到大夏天裏飄雪花的奇特景象,當下就再次湊過來取經,“怎麽做到的?”
“什麽?”
“啧!讓祁承答應和你約會啊!怎麽做到的?他那麽煩你的一個人,你是怎麽把他拿下的?我想學習學習!”
“滾!”沈墨忍不住推了薛慎一把,看人“柔弱”地倒在沙發上,真想一個拖鞋扔過去,“是他邀請我。”
“真假?”薛慎一開始不相信,但最終還是在沈墨越來越黑的臉色之中屈服,再次誠懇問道,“那你是怎麽做到,主動!”他特意在這兩個上放了重音,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邀請你的呢?”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啊?!”沈墨不耐煩地回過頭,看到薛慎的表現之後只覺得剛才想要把他當活馬的想法真的是太愚蠢了!死馬就是死馬,吹口仙氣兒也不一定能活過來,懶得理旁邊絮絮叨叨的男生,沈墨重新将視線放回鏡子上打量了一番,但還是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兒。
“顏色太暗了!”旁邊的男生煩人完終于起了那麽一丢丢作用,看着沈墨從頭到家的裝扮,無情吐槽:“約會你穿的這麽烏漆麻黑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當夜行俠呢!”
……
也是,沈墨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色棉衣,思考了片刻重新回到卧室之中,一番收拾之後,
“怎麽樣?”
男生裏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衛衣,外面是一件淺棕色的羽絨服,藍色牛仔褲加白色球鞋,陽光之下,像是背後帶着光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祁承眨巴了兩下眼睛,突然有些別扭,沒再看沈墨而是直接回頭伸出手拿着鑰匙将轎車解鎖,只字不提男生的穿搭到底怎麽樣。
“诶,怎麽不理人啊!”沈墨三步并作兩步追上男人,“怎麽了這是?”
“沒事……”祁承抿了抿嘴巴,“還不錯。”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剛剛心動了!
“好吧,”沈墨撓了撓腦袋,目光不經意在祁承身上掃了一圈,經過對方走向副駕駛的時候,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你也好看。”
……
他像是突然懂了祁承的別扭,或許應該說他以前懶得去懂,但現在,他挺願意花費時間和心思去剝開包裹着男人的層層阻礙,去真正理解他的內心。
拉着車門的手頓了頓,祁承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穿搭,不再是以往死板無趣的深色系西裝,而是換上了淺色系的襯衫和外套,少了幾分成熟,多了幾分少年氣,他不自然的眨巴了兩下眼睛,“從衣櫃了随便拿的。”
“嗯。”
沈墨系好安全帶,對着後視鏡整理了下發型,看向旁邊駕駛位的男人,“我們去哪兒?”
“先去吃飯,然後看電影,最後游樂園。”
像是提前打好了草稿,幾乎是在沈墨剛剛問出口的時候,答案就脫口而去。
“……安排得不錯嘛!”沈墨忍不住笑了笑。
“嗯。”
抓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在沈墨看不到的地方,祁承輕輕勾了勾唇角。
看來,昨天晚上選擇問程黎年的決定做對了。
原本晚上準備自己查攻略的祁承在點開網頁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條令之後突然想起當初在醫院裏程黎年對他說的條條道道,在相信白度還是在相信程黎年的選擇上,鬼使神差之間他居然撥通了程黎年的電話,
“喂?”
接通的瞬間就從對方那兒傳來嘈雜的音樂聲,大概又是在酒吧喝酒呢,祁承皺了皺眉頭,将手機拿遠了幾分才開口道,
“喝酒去了?”
“昂,我表哥今天休假,來放松放松,怎麽?找我有事?”
“嗯,”祁承頓了頓,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啓齒,畢竟之前他是對程黎年持懷疑态度的,但沒辦法,網上的看起來都太肉麻了,幾經權衡之後,在程黎年忍不住要挂他電話之前他開口問道,
“你上次說的,約會應該怎麽做來着?”
“喲?要去約會啊!跟沈墨?”
“嗯。”
“問我你算是問對人了!”程黎年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原本準備坐下來跟祁承好好說道說道,眼前突然掠過一個倩影,他忍不住擡頭看去,二十多年都沒怎麽跳動過的心髒就在此刻複蘇,也顧不上和祁承說那麽多,
“就按照我上次說的,帶他吃飯,西餐廳選牛排,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幫他切,看電影的時候選恐怖片,保準讓人吓得往你懷裏鑽!”
“這就差不多了,指定幫你把人拿下,先不說了,我這兒有點急事兒,先挂了!”
說着他就挂斷了電話,只留下祁承一人對着發出“嘟嘟——”聲的手機沉思。
西餐廳切牛排?
祁承看着眼前熟練使用着刀叉将牛排分解的沈墨,慢條斯理的,上好的牛排,在與刀叉碰撞的瞬間就冒出滋滋的油水,看起來十分誘人。他突然想給自己的腦子一巴掌,怎麽想的?!沈墨在他家生活了那麽多年,難不成還不會用刀叉?!真是腦子昏了頭了才會信了程黎年的鬼話!!!
“怎麽了?”
突然響起的男聲讓祁承回過神,擡頭就看到沈墨正疑惑看着自己,忍不住眨巴了兩下眼睛,“嗯?怎麽了?”
“怎麽不吃啊?發什麽呆呢?”男生看起來有些哭笑不得,腦袋突然被揉了兩下,祁承反應過來低下頭才發現自己只顧着一直看沈墨了,兩只手,一只舉着刀,一只舉着叉,放在盤子兩旁動都沒動盤裏的牛排,“我現在……”
“哎……怎麽出來一趟就變傻了呢?”
面前完整無損的牛排被端到一旁,重新放回自己面前的就是一盤已經切好整整齊齊擺放在盤子裏的牛排小塊。
祁承眨巴了兩下眼睛,擡起頭就看到男生正重新低下頭專心切着盤子裏的牛排,手指微動,心底似乎突然被什麽撞了一下,慌亂之間端起旁邊的紅酒杯一飲而盡。
他酒量原本就不怎麽好,加上為了平複自己緊張的心情還連喝了好幾杯。
“你确定你還能去看電影嗎?”
看着面前搖搖晃晃隐約有些站不穩的祁承,沈墨實在是覺得這個時候還要去看電影并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看,為什麽不看,”祁承眯着眼看向影院上方大屏幕上的拍片,腦袋微微上揚,身子卻是在緩緩向後倒去。
“小心!”沈墨一把将人接住,看着懷中人還一臉茫然的模樣,忍不住建議道:“要不然還是……”
“不行!”別看祁承人是醉得差不多了,但脾氣還是一頂一的倔,腦子雖然不怎麽清楚,但好巧不巧就是将程黎年說的那幾句話記得死死的,他打了個小小的酒嗝,自以為十分嚴肅地看着沈墨,“就要看,就要看。不光看,我還要看恐怖片!”
“……好,”沈墨嘆了一口氣,四處環顧一周之後将人扶到旁邊的沙發上,彎腰與人平視溫聲道:“那你在這裏等着,我去買電影票好不好?”
“嗯,”祁承點點頭,想到什麽又将準備離開的沈墨叫住,“記得買爆米花和飲料。”
電視上別人看電影的時候都會買的。
“我知道了。”沈墨看了看醉熏熏的祁承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原本已經走出了幾米之後還是轉身跑回來将人在沙發中固定好,然後快速跑過去随便選了個恐怖片就匆匆忙忙拐回來照顧這個又菜又愛喝的醉鬼。
不過雖然是随便選的,但是因為這段時間屬于恐怖片的旺季,片子的質量還不錯,沈墨看得還算開心,倒是旁邊的祁承因為剛才用來緩解緊張的紅酒喝得有點兒多,此時此刻的他隐隐約約有些酒精上頭的意思,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
電影裏的男女主人公正在因為村民的警告産生逆反心理,非要到老宅一探究竟,久壞未修的木門被緩慢推開,發出“吱呀——”一聲響,肩膀上猛地一重,原本全神貫注觀看電影的沈墨猛地一頓,目光一點一點從幕布上挪開落到旁邊倒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酣的祁承身上。
電影微弱的燈光之下,男人雙眼緊閉,長得過分的睫毛微微顫動,眉毛也輕輕皺起,似乎是在煩躁周圍環境的噪雜,外套的面料大概有些滑,也可能是人真的沒什麽意識,原本靠在沈墨肩膀上的腦袋慢慢朝着下面滑去。
就像是學生時代控制不住在課堂上睡着了一樣,當腦袋低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猛然擡起,然後再慢慢落下。對電影中的劇情突然就沒那麽感興趣了,沈墨不自覺地被祁承吸引,盯着那顆晃來晃去的腦袋許久才伸出手将人的腦袋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肩膀上。
“怎麽了?”祁承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意識有些摸不清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電影播到哪裏了?”
他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加上旁邊音響聲音過大,沈墨只有低頭湊近才能聽到他說了些什麽,“你說什麽?”
“電影播到哪裏了?”
“還不到一半兒。”
“什麽?”祁承皺了皺眉頭表示自己沒有聽見,沈墨沒辦法只能再靠近一點兒,“還不到一半兒。”
溫熱的呼吸交叉在一起,周圍的空氣之中似乎都帶着微微的酒香,四目相對,沈墨突然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近到似乎只需要他再前進一厘米就能親到對方的薄唇。
屏幕中,主角團正在緊張兮兮地探索着老宅中的每一個角落,随處可見的蜘蛛網,年久未修的房屋還有庭院內長滿雜草,落滿塵土再也噴不出一滴水的噴泉,廚房後的枯井之中,似乎傳來一道幽怨的聲音,黑黝黝的洞口,正在吸引着他們一步一步地靠近……
“沈墨……”
“嗯?”
屏幕外,昏暗之中,第五排的第六個和第七個座位,周圍隐隐約約有粉紅泡泡出現,然而,就在沈墨恍惚之中準備再往前湊近一點的時候,原本就搖搖晃晃想要再次合上眼睛的人男人,腦袋猛地往下一低。
“嗯!”
一聲悶哼在影院內響起,但很快就被電影中女主角的尖叫聲給蓋住,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也被這聲尖叫驚醒,擡起頭眨巴了兩下自己有些酸澀的眼睛,深呼一口氣之後整理了下自己有些淩亂的衣服,還沒來得及将目光放到熒幕上,視線就被旁邊行為怪異的男生給吸引住,
“你捂着嘴幹什麽?”
“……哼。”沈墨冷哼一聲不想理他,只不過那只捂着嘴的手一直都沒有放下來。
“怎麽了這是?”祁承一頭霧水,他本能伸出手想要整理一下發型,沒成想無意間碰到額頭的一角,“嘶——”
一股刺痛傳來,他忍着疼痛仔細摸了一下,發現那一塊不知道為什麽凹了進去,凹槽周圍隐隐約約有些發腫的跡象,按一下就疼一下。
他這是撞到什麽地方了?
祁承晃了晃自己依舊混沌的大腦,想要清醒清醒的時候就聽見旁邊傳來沈墨悶悶的聲音,
“怎麽,想聽聽裏面的水聲了?”
“……”搖晃的動作停止,祁承扭頭看向捂着嘴縮到一旁假裝自己正在認真看電影的沈墨,有些莫名其妙,“你什麽意思?”
“沒意思,看電影吧,你已經錯過了一大半了。”
“……”
為什麽他總覺得對方說話帶刺呢?
祁承習慣性皺了皺眉頭,剛想開口,懷中就被塞進來一大桶金燦燦的爆米花,男生捂着嘴的手依舊沒有放下,眼睛也依舊盯着屏幕,只是另外一只空閑的手中舉着一杯飲料,像是怕他吃多了爆米花口渴一樣,靜靜放在一旁等待着主人的光臨。
原本有些郁悶的心情突然放晴,祁承随手捏了一顆爆米花放進嘴裏,嗯,挺甜的。
甜滋滋的蜂蜜味道,再拿過沈墨手上的冰鎮飲料喝上一口,濃郁的酒勁兒似乎散了幾分,混沌的大腦終于舍得轉動齒輪,原本被他睡過去的計劃再一次浮現在腦海裏。
對啊,他原本是想着跟沈墨一起看恐怖片然後等着人吓得鑽進他的懷裏的。
可是……
目光落到一旁正聚精會神盯着屏幕的男生,臉上有認真,有沉浸,有驚嘆,卻唯獨沒有驚吓,精致的面容上不僅沒有一絲因為恐懼而泛起的紅暈,還在熒幕微弱的光芒之下更加白皙了幾分。
……
難不成是因為片子不好看?
雖然當時腦子暈乎乎的,但祁承也隐隐約約知道沈墨從跑去買電影票到回來,中間間隔的時間很短很短,大概只是随便選了一部以至于劇情不怎麽精彩吧。
祁承心想看來電影院無意間的擁抱這一項也完美泡湯,随手捏了顆爆米花扔進嘴裏,将目光放到熒幕上。
反正時間還長,電影雖然無聊但至少能夠用來打發時間。
男人如此想到,然而……
熒幕中正好播放到了電影高:潮的地方,夜黑風高的夜晚,鬼使神差選擇在枯井旁秘密約會的野鴛鴦突然感覺背後一陣冷風,原本笑得合不攏嘴的女生小芳突然感覺暴露在空氣中的肩膀一陣刺痛,像是被什麽鋒利的爪子撓了一下一般,原本被面前英俊的男子迷得颠三倒四的注意力瞬間全部回籠,身子也在一瞬間僵硬起來,旁邊的男子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黑暗像是突然有意識一般向兩人聚攏過來,有什麽東西似乎從他們背後的枯井中慢慢爬了出來。
一陣冷風從耳邊吹過,涼意順着脊骨順便襲滿全身,閉上的眼睛不受自己控制地張開,卻正好對上一張……
!!
祁承原本放松靠在椅背上的身體瞬間僵硬,他平常工作忙是不怎麽看電影的,更別提好片不怎麽多的恐怖電影,更何況以前上學時和朋友一起聚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就算是講到多麽恐怖地鬼故事,他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對這些東西完全不感冒一般,誰知……當清晰的畫面呈現到他眼前時,沖擊力竟是如此的強大。
電影院裏也開始發出或大或小的尖叫聲,配合着電影中更加恐怖刺激的畫面,讓祁承的心髒宛如坐了過山車一般上下不斷,不怎麽熱的天氣裏,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或許大家都有這麽一個毛病,越害怕就越想看,當劇情節奏快要達到最頂端,躲在櫃子中的小芳屏住呼吸,聽着外面不斷發出吱呀聲音的模板,大氣都不敢出,然而,吱呀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在櫃子面前停下……
祁承也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眼睛閉上又睜開,明明知道接下來出現的畫面會讓他産生陰影,可就是忍不住想要看下去。
一聲輕嘆消散在空氣之中,就當櫃門馬上就要開啓,馬上就要看清外面的女鬼時,眼前突然蒙上了一雙微涼的大手,突然陷入黑暗之中的祁承愣了愣,周圍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而在此之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男生溫柔的聲音在此時此刻顯得尤為清晰,
“我害怕,你陪我一起別看了。”
沈墨其實觀察祁承很久了,他對這種東西才是真正的不怎麽感冒,畢竟見過真的鬼,對這種只靠特效烘托恐怖氣氛的片子看看也就罷了,吓人是真談不上。
只是當他扭頭準備拿上一些爆米花填填嘴的時候卻發現旁邊的男人怔一臉緊繃地盯着屏幕,雙手也不自覺抓緊旁邊的靠椅,力氣大到手背上都鼓起了青筋。
這是害怕了?
沈墨挑挑眉,看着人一副想看卻又不敢看的樣子也挺好玩,只是随着劇情加深,恐怖場面明顯增多,看着男人死死咬着下唇,臉色在燈光下也顯得異常蒼白,他突然覺得內心一軟,在全劇最吓人的地方來臨之前,輕輕遮住了男人的眼睛。
有的事情不知道也沒關系,有的畫面不知道比較好。
劇情突然在這一刻變得不重要了,該死的好奇心也在逐漸加快的心跳中消失不見,男生的雙手慢慢從眼前移開,随後在他怔愣之中緩緩摟上他的肩膀。
“……”祁承扭頭看向沈墨摟着自己肩膀的右手,莫名覺得眼前一熱,就像是自己等待了許久的,別人都不怎麽看好的小樹苗開花結果一般,“沈墨……”
兩人四目相對,之間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縮小,然而電影早在剛才就已經步入了尾聲,頭頂上的大燈突然開啓,慌亂拉開距離的兩個人看着其他觀衆陸陸續續地離開之後又互相對視了一眼。
因為剛才的意亂情迷而略微有些尴尬的沈墨舔了舔嘴唇,在祁承的注視下,眼神飄忽,“怎……”
“你嘴怎麽腫了?”
“……哼!”
男生再次冷哼一聲,突然就不想說話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了?”看着旁邊一路上都捂着嘴一言不發的男生,祁承很是困惑,“是因為我關心你嘴巴為什麽腫了?”
“當然不是!”沈墨立馬反駁。
“那是因為什麽?”
“因為……”沈墨嘆了一口氣,手從嘴邊拿開,慢慢看向祁承,語氣意有所指,“真是個小傻子。”
“你到底什麽意思!”祁承微微皺眉,剛想接着說些什麽,額頭就被輕輕點了一下,指尖涼涼的觸感讓人猛地一激靈,回過神來就看到對面的男生正笑着看向他,語氣溫柔,“額頭不疼了?”
明明商場上那麽精明能幹的商人,到他這裏,就變成了一個小傻子呢?
沈墨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也只說了這麽一句,後邊不管祁承再怎麽追問都不再回答為什麽他的嘴唇和祁承的額頭為什麽會碰撞在一起,畢竟……畢竟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見色起意。
“咳咳,”
沈墨尴尬地輕咳兩聲試圖轉移話題,正好兩人走到了過山車旁邊,看到與地平面成九十度角的軌道,男生有些躍躍欲試,“要玩這個嗎?”
想着一般男生都喜歡挺喜歡這種飛天一般緊張刺激的感覺的,沈墨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祁承,然而……
“不要。”男人面無表情的拒絕。
“為什麽?”沈墨撓了撓腦袋,看祁承一直盯着旁邊的危險标志牌,以為對方是覺得不太安全,溫柔安慰道:“別怕,這都是有安全保障的,再說了運營商也不可能讓沒有保障的設備運營,這都是經過好多次的測試才能夠被開放使用的。“
可惜……
“我不相信科學。”祁承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過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接受的事物,他總不能要求別人和自己一樣什麽都不在乎,這麽想着,沈墨将手從口袋裏掏出來,洩憤一般快速揉搓了幾下祁承的臉頰,之後再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立馬跑遠,站在男人打不到的地方朝人吐了吐舌頭扮鬼臉,一副你打不到我吧的欠揍模樣。
“幼稚!”
手背輕輕擦了下側臉,望着對自己揚起得意微笑的沈墨,祁承耳朵尖微紅,在男生的注視之下悶悶吐出兩個字。
“好了不鬧你了,那你想玩什麽項目?”
“我想……”
……
“你現在又相信科學了?”
摩天輪上,沈墨雙手環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着祁承,一樣都是往上飄,怎麽這個行,過山車就不可以?!這是歧視,□□裸的歧視!
“這裏,也不是因為相信科學……”祁承不自然地整理了下衣服,在對方不解的注視之下朝着窗外望去。
“嗯?”沈墨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眼睛順着對方的視線望去,似乎有些明白了。
冬天的夜晚總是到來得要早上一些,不過下午五點的光景,天空就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太陽熟練地收斂起刺眼的光芒,橘黃色的光芒之下,遠處的天空像是飲了好幾杯葡萄酒一般,醉熏熏地泛起了一抹嫣紅,沈墨盯着窗外微微有些出神,像是回到了從前,他也是這麽隔着一個小小的窗戶,看着夕陽落下,等待母親的歸家。
他恍惚間想起,自己以前是不喜歡游樂園的。因為喜歡的時候媽媽沒時間帶他過來,當時的他還想着自己要快快長大,以後就可以一個人去玩好多項目,可惜,等他長大了,對游樂園的興趣也消失了。
以前老聽別人說,去游樂園就一定要坐一次摩天輪,就連他媽嗎在他小時候,都會輕點他的鼻尖,調笑一般開口,
“小墨以後如果帶喜歡的人去游樂園,一定要記得帶對方坐一次摩天輪。”
為什麽呢?
那是因為,人們相信,摩天輪的最高點是離神明最近的地方,在那裏親吻的情侶,會被神明所眷顧,幸福永遠的生活在一起。
“這裏,也不是因為相信科學……”
祁承不久前的話突然在耳邊浮現,沈墨半垂着眼,嘴唇無聲地動了動,突然輕笑了一聲。
“怎麽了?”祁承疑惑回頭。
男生并沒有多說些什麽,只是伸出手,指尖輕輕擡起祁承的下巴,傾身湊近,似乎都能看清楚對方臉上被陽光染成橘色的細小絨毛,他輕笑了笑,“你猜?”
“我……”
嘴巴上突然被一抹溫熱堵住,瞳孔在一瞬間放大,身子也在一瞬間僵硬了起來,鼻子周圍似乎充滿了男生的味道,簡簡單單的薄荷香竟隐約有點兒讓人上頭的跡象,牙關被輕易開啓,僵硬的身體也在男生溫柔的親口勿中逐漸放松。在摩天輪升到最高點的時候,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車廂內的兩個人偷偷交換了一個濕漉漉的吻。
……
“所以……”
轎車在黑夜的大道上疾馳而去,周圍的路燈不斷向後退去,霓虹初上,天上似乎飄起了若有似無的雪花,讓人在恍惚之中突然發現冬天已經在悄然無息之中到來,忽明忽暗的車廂內,駕駛位上的沈墨緊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摩天輪中緩過來,知道聽到旁邊傳來的聲音,才回過神扭頭看向祁承,
“怎麽了?”
“所以,”祁承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緊張,沒了商場上的那種游刃有餘,此時此刻的他如同一個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一般心髒砰砰直跳,不過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的,他輕咳兩聲之後開口,
“我們這算是确定關系了對吧?”
“什麽确定關系?”沈墨微微挑眉,看着對方聞言就立馬黑下來的臉色悶悶笑了笑,而後往後靠在座椅上,盯着窗外的霓虹光影,聲音都有些飄忽,“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對啊,我們已經結婚了。
只不過兩個人的反應都稍微慢了一點兒,以至于繞了一大圈才找到他們原本就應該擁有的生活狀态。
“不過那張卡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沈鐵公雞一如既往的一毛不拔,就算是在這種情意正濃的氛圍裏,也不忘提醒祁承從頭被他坑到尾的事情存在。
“……你就應該跟錢過。”祁承有些哭笑不得。
沈墨這時候倒是開竅了,對着祁承微微一笑,“不,我只和你過。”
祁承說的那句話一點兒也沒有錯,只要沈墨願意,他可以哄得任何人喜歡上他,眼下不過三言兩語就将祁承說得耳朵尖再次爬上了一抹微紅。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轉縱即逝,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兩人就到了沈墨的公寓樓下。
望着窗外帶着些星點的夜空,祁承突然有點兒舍不得和沈墨分開,只不過他又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一時之間糾結到眉毛再次皺起。
“怎麽了?”沈墨解下安全帶後就看到男人坐在副駕駛上一動不動。
“沒什麽……”牙齒輕咬下唇,祁承別扭地撇開臉,“你就沒什麽話想對我說?”
“話?”沈墨撓了撓腦袋,“嗯,有,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
“……”
他就不該對這個木頭抱有什麽希望,眼神比起剛才忍不住暗淡了幾分,祁承也堵着一口氣,當下按下開門鍵,看都不看什麽一眼,“下車,我準備走了。”
“好的。”
平時明明讓他往東就偏要往西,說話還是不是陰陽怪氣的男生此刻卻異常的乖巧,聞言立馬就從車上跳了下來,三步并作兩步,大步往公寓樓內走去,匆匆離去的背影和愛情一點兒邊都不沾。
……
祁承車燈都懶得開,就這麽盯着單元門口許久,最終還是沒忍住掏出手機按下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只是準備按到撥通鍵的時候,臉上還是顯露出了一絲不常見的委屈。
先愛上的果然容易認輸嗎?
寂靜的黑夜中,周圍并沒有什麽聲響,這就顯得那聲熟悉的鈴聲十分明顯。原本黑黝黝讓他忍不住想要砸碎的單元門口突然出現一個人影,祁承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上去了?”
“本來是上去了,”沈墨拿着手機走進,聽筒裏的聲音與現實中的聲音重合在一起,他悶悶笑了兩聲,“但是突然想到有件東西忘帶了,這不又下來了,剛好到門口的時候你給我打電話了。”
“哦,”祁承有些失望,不過沒有表現出來,聞言再次打開車門,“去拿吧。”
他站到一旁等着祁承到車子裏拿忘掉的東西,沒成想對方站到他旁邊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