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7
時淼胡亂抓了抓炸毛的頭發,坐起來靠在床頭,她不想做飯了,打算點個外賣,但在點外賣之前她要先解決掉手機那頭那個人的“胡說八道”:“你怎麽會有我的電話?”
“之前老齊整理學生錄,往群裏發過名單,我看到了。”
“有嗎?”時淼對這個真沒印象,她打開班級群翻了翻,好像還真有,不過這不重要,“秦……秦嶼。”
“嗯。”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是我的問題,我下次……”
“昨天晚上沒被拍到是運氣好,你下次再和別人這樣悠着點,我還有事,就這樣,拜拜。”
時淼把電話挂了,連一句說再見的機會都沒留給對方,秦嶼說話太暧昧,太自然,她還是承受不了,她沒有做好和除穆阮熙之外的人這樣聊天的準備,連帶着秦嶼這一系列操作到底要幹什麽她也不想知道了。
手機被她扔在床上,屏幕黑的反光,秦嶼沒有打過來,她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麽。
好吧,就,又結束了,比高三畢業那次還要稀裏糊塗。
不知道是沾光還是吃虧,這一次她得到一個吻,可穆阮熙常說,在成年人的世界裏接吻等同于拼酒,沒什麽意義。
“你不一樣!時淼,你的吻不一樣!”
麻辣串和麻辣鴨脖外加冰鎮汽水的組合,主食是麻辣香鍋。
這一堆卡路裏少說也得跑兩天才能下去,不過沒關系,她吃不胖。
穆阮熙在電話裏那頭瘋狂喊叫:“你吃不胖你驕傲是不是?你吃不胖你自豪是不是?告訴你,你永遠體會不到胖人的快樂,你就做你的竹竿吧。”
喊叫完又可憐兮兮地:“淼淼,串串好吃嗎?推個店鋪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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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個人都啃上了這話才繼續進行。
穆阮熙:“你這麽純情的初吻被偷了是該找到他面前讓他補償你,不能就這麽算了,咱們還可以告他非禮,反正你也沒想和他有什麽未來。”
時淼:“阮阮,你該不是最近打官司上瘾吧,我沒拒絕,而且我很清醒。”
穆阮熙:“那怎麽着?就這麽算了?開葷開到一半聞了聞味兒,然後蓋上蓋兒了?”
時淼:“蓋上吧,他本來也不屬于我,你看他昨天演唱會那麽說完之後他的粉絲鬧了多久,今天他還發那條微博……我其實仔細想過,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他就是喜歡我,我也喜歡他,那也沒有結果,他身邊吧,太亂了,我擠不進去的。”
穆阮熙沉默了一會兒:“淼,你有沒有想過他進娛樂圈進的這麽幹淨是為什麽?”
這話時淼聽了發笑:“阮,娛樂圈能有多幹淨,就算他是一朵天山雪蓮,這五年也足夠他黑化了,我一個混飯圈的都知道娛樂圈什麽樣,你一個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和我說娛樂圈幹淨?”
“不是,你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不行,今天我得好好和你掰扯掰扯,你的思想太片面了。”
于是穆阮熙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從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到新生代優質偶像數了一遍,娛樂圈那麽幾個能提起來的“好人”她全算上也沒有太多。
“累不累?”
“有點,口幹舌燥,不知道是吃串吃的還是說話說得,我喝點水。”
“你說的意思我明白,他是個什麽人我不能說全了解吧也知道個差不多,可是七年了,阮阮,這七年你看着我變成今天這樣,你還記得的七年前我什麽樣嗎?我都忘了。”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穆阮熙嘆了口氣:“那……行吧,你想明白就好,我就是怕你想不明白,那麽多相親你都拒絕了,本來就不想走出那一步,這眼看上好的姻緣送來了,你再錯過。”
時淼噗嗤一聲:“你怎麽知道這根姻緣線就是上好的,之前的就是次品?”
“直覺。”
“直覺個鬼啊,行了不聊了,你家老陳今天休假吧,趕緊陪陪人家去,一年四季都見不上幾面。”
眼看要挂電話,時淼突然喊了一句:“阮阮。”
電話那頭:“嗯?”
“秦嶼說演唱會的門票能退錢,而且是一人一證一張,我票上的身份證號和我的身份證號對不上,但我進去了,你買的票,回頭你問問錢是退你還是退哪。”
那頭支吾了一番,挂了電話。
自從時淼入職七坊相親就沒斷過,上至公司老總,下至隔壁部門的員工,內到幹媽同學家兒子的兄弟,外有隔壁大媽介紹的社會人士。
從西餐到西餐再到西餐,她想不通為什麽每次相親都是西餐,有時候她甚至想但凡有一個相親對象能請她吃一頓火鍋或者燒烤或者小龍蝦,她連彩禮都可以不要,立馬打包跟着走。
可惜啊,她的相親對象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時間久了就麻木了。
家裏催一次她答應一次,答應一次去一次,去一次拒絕一次,流程妝容都一樣,甚至拒絕的話都是有模板的,不能說百戰成神吧,但也算得上是游刃有餘。
秦嶼是個例外,他沒有提前打招呼就唐突地闖進她的生活,這讓她不舒服,少女心萌起的時候有多憧憬,回到現實就有多排斥。
她需要一點一點來,慢慢地介入她的生活。
千萬不要像知畫的張總這樣——
張總【時總,我在你們公司附近,要不咱今天見一面?】時淼想罵人。
時淼【張總,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在家有點事,趕過去就晚了,要不咱們明天?】張總【沒事沒事,我今天不着急,你什麽時候過來算什麽時候,我等你。】無語。
丢下吃一半的串串,十五分鐘洗澡,五分鐘吹幹頭發,十分鐘化妝,半個小時後她拎着包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記得上次的電視劇看到一半,就是秦嶼唱主題曲那個,幹脆看完再走,反正還早。
時淼瞥了眼桌上的串串,忍住。
和張總談完合作出來是晚上的九點半左右,時淼把相關資料傳給辛雅備份,轉身去了“還是你呀”。
“還是你呀”大排檔,夏天的夜晚那就是萬人狂歡的福地,人工沙灘,露天泳池,專業的DJ和RAP,業餘的聽衆和舞者,泳衣到燒烤一條龍,還有帥氣的服務生微笑服務,涼風陣陣,人間天堂。
時淼把包扔進方見的車裏,撸了撸袖子,戴上口罩:“哥,大伯呢?”
方見看到是她又轉回去忙着燒烤:“大伯家裏有事兒,今晚過不來,你公司沒事啊?”
時淼搖搖頭把披散的頭發随意紮好,端着盤子對號上串分啤酒,遇上幾個常客也會打個招呼。
這個地方時淼不是很喜歡,但卻經常來幫忙,她自己可以是安靜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端端盤子,周圍熱鬧些也挺好,最起碼能證明她還是個全乎的人。
一直忙到半夜人才減少,各家收拾各家的攤,剩下串就幾家攤分一分,然後時淼坐着方見的車回家。
方見是她衆多相親對象中的一個,國外留學回來的,本來在大企業工作,一次車禍傷了腳,丢了工作。連續找了半年工作都沒人要,就消停了,跑到這兒開了燒烤攤。後來腳恢複的不錯,還開始了健身。
方見喜歡穿單色的衣服,黑灰為主,他剃着寸頭,紋着紋身,耳朵上還挂着三個耳環,常年在太陽底下曬着,原本發白的膚色變得黑黃,肌肉也一天比一天結實。
“還是你呀”的人們喜歡和他切磋,時淼喜歡聽他說話。
“說說吧,愁眉苦臉的,怎麽了?”
時淼聳聳肩:“不是什麽大事,就有一個很早之前就認識的人,突然向我表白了。”
“表白?和你啊?”
“啊。”
“你沒答應?”
時淼側過頭:“你怎麽知道?”
“你要是答應了今天來我這兒就不會是沉重的,而是慌亂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是雀躍又發愁的。”
“大哥,你不要這麽了解我好不好,很吓人。”
方見啞着嗓子笑了笑:“拒絕了就別想了,幹脆點,拖拉着反而不好,但話說回來,如果你對他也有意思,那就別猶豫,大膽點,不會吃多大虧。”
“萬一他把我拐賣了呢?”
“他敢,他要是敢把你拐賣了,我就敢把他撕碎了。”
“那我也已經被拐賣了,不劃算。”
“那你就更不用愁了,你的理想國安安穩穩,沒必要因為誰出走,畢竟出走半生再想歸來,小概率你也是遍體鱗傷。”
“那就一輩子做躲在殼子裏的人?”
“行動和思想的矛盾在于你是什麽派,如果你是現實派,那麽行動占據主導地位,實踐才是硬道理,但如果你是理想派,那你就發揮想象,盡情的釋放,唯心主義告訴你,只要你心裏想到的現實中就會以你想要的方式出現。”
“自欺欺人。”
“唯心嘛。”
“綜合來說就是要以辯證的觀點看問題,對不?”
“對。”
“跟沒說一樣。”
華溪麗景門口時淼下車,方見看她進去之後才驅車離開。
這一晚時淼意料之中的失眠,第二天泡了半天美容院,第三天才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去上班。
和知畫的合作讓時淼吃了一個大單子,拿下的那天公司聚會,上司當着衆人的面宣布要在長興開分公司,決定派時淼前去開荒。
沒有人和她商量,她升職了,也許是升職吧。
這個時候距離秦嶼的演唱會已經過去了半年,臨近寒假,她需要收拾東西回長興去,做總經理。
時淼在長興生活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