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勞動節第一天,蔣聲聲約高中同學逛街吃飯買衣服,順便還給自己買了一條手鏈。
手鏈是她陪同學在商場金店挑耳環時無意看中的。
玫瑰金,細長雙鏈設計,一條鏈子上間隔點綴着幾顆小巧的金豆,另一條是素鏈,上面串了顆可自由滑動的镂空小桃花。
蔣聲聲一眼相中,越看越喜歡,當場買下來把手鏈戴左手手腕。
晚上臨睡前寫日記,特地在日記中鄭重其事介紹了一番自己對今天新買的手鏈的喜愛之情。
五月二號,蔣聲聲爺爺壽誕,蔣父斥資在S市最好的酒店訂了一桌晚宴。
蔣家親戚少,蔣父是獨子,蔣母雖然有個弟弟,但弟弟不成器,早年氣死老婆後沒再娶,只有魏哲楓這麽個兒子。
所以蔣爺爺壽辰,也只是一家人連帶魏哲楓,換個高檔的地方吃頓飯而已。
但畢竟是生日,氣氛還是得到位,比如蛋糕就不能少。
蔣母訂了個三層大蛋糕,蔣聲聲訂了個造型別致的小蛋糕。大蛋糕一早就送到酒店,小蛋糕直到晚飯吃一半才到,配送員給蔣聲聲打電話,蔣聲聲中途離席準備下樓去酒店大堂拿。
魏哲楓要陪她一起去,被她拒絕:“一個蛋糕而已,我又不是拿不動。”
出包廂時說:“等我回來,給爺爺唱生日快樂歌。”
老爺子眼睛都笑眯起來:“好,讓你奶奶起頭,大家一起唱。”
這家酒店足足有58層,蔣家定的家庭包廂在第31層,蔣聲聲等電梯時拿手機出來看了眼時間,晚上8點47分。
電梯燈亮,電梯門應光而開,蔣聲聲擡腳往裏走的同時看見電梯裏有個人,她心忽地一顫,想後悔時已經來不及,一只腳已經跨進電梯,只好硬着頭皮走進去,蔚燃看起來也挺意外,兩人目光交錯時,蔣聲聲見他眼裏微有閃動。
“真巧。”電梯門合上時,他這麽說。
蔣聲聲看到他按的也是1層,雙手莫名其妙就絞緊了:“是挺巧。”
電梯寬敞,她站在他側前方,穿細白針織衫和藕粉色過膝紗裙,薄肩斜挂一條珍珠細鏈,盡頭扣着小小的白色水桶包,那小包看着只能勉強放入一部手機,估計是女孩子家純粹用來做搭配裝飾用的。蔚燃瞥見紗裙底下那雙纖細瑩潤的腳踝,帆布小白鞋穿在她腳上,透着股青稚的春天氣息。
沒想到會在B市之外的地方遇到她,緣分這種東西确實挺玄。他問她:“你是S市人?”
蔣聲聲能想象得出那道粘在自己背後的目光是多麽濃稠深邃,心裏不由一陣忐忑,說:“嗯。”
也許是感受到她的排斥,蔚燃沒再說話,封閉的電梯空間內一時出奇沉靜,靜得連呼吸聲都變得有些突兀,蔣聲聲帶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緊張,擡頭看向右上方的數字顯示屏,看到樓層數從24跳到23,盼望着能早點到1樓。
他将她稚嫩的不安盡收眼底。眼神掃過那截白嫩的頸,在濃密烏發的遮掩下若隐若現,秀氣的耳朵透着點紅,有少女純淨嬌态。他無聲笑了笑,這杯小甜奶,讓喝慣了紅酒的人偶爾也想嘗嘗鮮。
蔣聲聲全然不知蔚燃心思,目光還停留在數字顯示屏上,她仰着臉,看到樓層數字終于變到12,勝利在望時卻突然聽到一聲機器異響,緊接着電梯猛然晃動一下後徹底靜止不動,蔣聲聲吓一跳,下意識捂住心口,沒等她反應過來,滋一聲,燈光忽閃兩下後熄滅,電梯瞬間陷入黑暗。
電梯故障?
蔣聲聲心髒提到嗓子眼,忙按亮手機想打求救電話,可電話根本撥不出去,手機一點信號也沒有。她又去按電梯上的報警按鈕和電話按鈕,都失靈沒反應。她又着急又害怕,拍了幾下電梯門:“有人嗎?”
身後的蔚燃淡定得有點過分:“蔣聲聲。”
她皺着眉回頭:“我們好像被困住了,怎麽辦?”
借着手機亮起的屏幕光,她看到蔚燃似乎微勾着唇,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微笑。他大半張臉都隐在暗線下,整個人匿在她身後,像是要跟黑暗融為一體。她心裏不安:“你不怕嗎?”
男人聲線沉穩:“你很害怕?”
蔣聲聲說:“當然害怕。”
他輕嗤:“膽子真小。”
蔣聲聲小聲反駁:“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害怕。”
蔚燃語氣散淡:“你是說我不正常?”
“我沒有。”蔣聲聲心虛辯解,她按滅手機屏幕光,雖然挺怕黑,但更怕手機光把她無措的表情映照得過分清晰,這在黑暗而封閉的電梯環境裏,讓她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敵方在暗我在明”的窘迫感。她也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蔚燃聲音又響起:“怕的話就過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蔣聲聲根本不想挪動腳步,說:“為什麽?”
蔚燃說:“電梯故障時,人最好貼邊站。”
蔣聲聲依稀記得好像是有這個說法,但她現在實在集中不了精神去思考,因為她突然很想上廁所。
她重新按亮手機屏幕,想借着光線走到電梯邊沿,可手機剛亮,她連腳都還沒來得及擡,就見蔚燃突然伸手過來,有力的大手握住她胳膊,将她穩穩往他那邊拽去,她措手不及,手機從手心飛出去,砰一聲摔在地上,肩膀撞到他硬實的胸膛,心髒猛地漏跳幾拍,蔣聲聲驚慌失措,忙說:“你別吓我,我有心髒病。”
連緊張都這麽乖巧。蔚燃低聲笑開:“難怪膽子這麽小。”
他一手握住她手臂,一手往後橫過她腰身。攬在她腰上的那條胳膊收緊了些,愈發感受到她的纖細柔軟,那楚楚不盈一握的小細腰,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斷。
手機屏幕倒扣在電梯地面,僅有的光線被遮得嚴絲合縫,一片黑暗裏,蔚燃低頭聞到女孩兒身上一點清淡的少女香氣,格外甜美。
他語氣悠哉:“怕就抱着我。”
明明是耍流氓的行徑,卻被他說得頗具英雄主義。
蔣聲聲羞惱,掙動着想要推開他,可她不敢有大動作,一來害怕電梯會因為她的大幅度動作而往下急墜,二來想上廁所想得厲害,怕自己動作大了憋不住。心理生理的雙重折磨,令她的掙紮帶上幾分“欲擒故縱”的旖旎意味。
蔚燃便笑,不懷好意地逗弄她:“沒人告訴過你不能在男人懷裏亂蹭?”
低頭湊近她耳畔,純男性的熱氣傳進她耳蝸:“容易蹭出事。”
沉醇輕啞的低音炮在黑暗裏暧昧得像是燎原火星,要把空氣都怦地點燃。蔣聲聲耳根瞬間發燙,咬着唇羞窘道:“你!你不要臉!”
一聲怒罵,音色卻甜得像蜜,直往人心裏頭鑽。
這小甜奶,連罵人都透着股嬌軟的奶氣。
蔚燃突然覺得心尖發癢,想讓這奶甜奶甜的小姑娘給他止止癢。
蔣聲聲企圖掰開蔚燃擱在她腰上的手,她正要去拽他胳膊,突然電梯猛晃着往下沉墜,她吓得驚叫出聲,身體出于本能地緊緊抱住眼前蔚燃的腰,因恐懼而瑟縮進他懷裏,她感受到他的大手在同一時間按住了她後腦勺,摟在她腰間的胳膊也瞬間收緊,用強大的保護者姿态将她穩穩護住。
她心髒驀地歸位,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幸虧電梯只下沉一瞬就頓住,不然失重的感覺絕不好受。蔣聲聲餘驚消去,眼角卻泛出濕潤,被吓的。
她還縮在蔚燃懷裏,側臉正好貼在他心髒位置,聽到那裏沉穩有力的跳動着。她回想起自己剛才在生死一線間的“投懷送抱”,不由漲紅了臉。
還好他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蔣聲聲別扭地想從蔚燃懷裏離開,他卻手臂不松,緊锢住不讓她掙動,聲音微含逗弄:“還亂蹭?”
蔣聲聲不習慣跟男人這麽親密,臉頰的溫度灼得她難受:“我可以一個人站着。”
蔚燃能感受到少女的羞窘,輕笑:“不怕電梯再掉下去?”
蔣聲聲咬牙:“不怕。”
蔚燃玩心起:“那你腿抖什麽?”
蔣聲聲的腿确實在抖。她何止是被吓得雙腿打顫,她幾乎差點哭出聲,本來就想上廁所,再被電梯突墜這麽一吓,更是繃不住想要原地解決。
她憋得難受,潺潺的生理反應折磨得她身心俱疲,她在蔚燃面前丢不起這個臉,她不再企圖掙離,相反,随着時間的推移,她連動一下都不敢再動,就這麽被控制在蔚燃懷裏,生怕身體構造突然破防會遭遇社死現場。
事實上,她覺得自己很可能下一秒就會羞憤而死。
蔚燃也發現了懷裏姑娘的異常,問她:“你怎麽了?”
蔣聲聲額頭冒出細汗:“沒,沒怎麽。”
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一動不動,像是......他說:“腿麻了?”
蔣聲聲真的要哭了:“不是。”
“那是?”蔚燃說,“吓傻了?”
蔣聲聲不說話,眼淚眼看着就要奪眶而出。
蔚燃見這小姑娘突然木讷不對勁,饒是再混賬的人也不由擔心,輕聲問:“心髒的問題?”
蔣聲聲吸着鼻子,第一次因為丢臉而掉眼淚,含着哭音,奶聲奶氣的:“我,我不行了。”
蔚燃皺眉:“心髒不舒服?”
他不知道她的心髒病竟嚴重到這個地步,安慰她:“你別害怕,深呼吸。”
蔣聲聲臉紅得要滴出血來,小聲嗚咽:“我不行了,我想上廁所。”
她揪緊蔚燃後腰的襯衫衣料,哭着說:“我快憋不住了。”